24 一夫一妻制

回去後，太子殿下還沒來得及找蘇書算賬，就被帝乙拉去喝酒了，與他一道的還有子啓子衍、子期與其他諸侯，連姬昌也在其中。

蘇書只得跟在姒身邊，在一小火堆處坐着，看着身邊載歌載舞熱鬧非凡的殷商人民。人人都堆着笑臉，憂愁與無奈仿佛被遺忘到九霄雲外，也只有在這樣的大節日裏貴族與奴隸的界限才會比往日模糊。

”小奴隸，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姒撕扯着烤肉，邊吞咽邊詢問蘇書，她只聽子受喊她小奴隸卻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趁着高興又多喝幾樽酒就脫口而出。

蘇書笑眯眯的望着她，眼神有幾分迷離，她方才也喝了許多酒，這具身體酒量不好隐隐有些暈眩：“奴叫蘇……書。”

”蘇蘇？”

蘇書恍然她居然吧自己的真名說了，連忙改口：“啊！是的，蘇蘇，旁人都叫奴蘇。”

“蘇。”姒裝作不經意的問：“你覺得姬伯昌如何？”

“姬伯昌啊……”蘇書一個激淩，腦子全然清醒：“西伯候豈是奴婢可以胡亂評價的？”

“無趣！”姒狠狠數落她：“你也是個沒勇氣的。”

勇氣……

蘇書嘆口氣，姑娘，那不是勇氣那是作死！

不管她說的是拍馬屁還是诋毀之言，只要一傳出去就是一個奴隸對王侯不敬，王侯豈是奴隸能評價的？她寧可當着面挑剔太子殿下也不敢在背後說西伯候一句好話，這不是沒勇氣這叫謹慎。

蘇書笑着望向姒，企圖平息貴女的怒氣：“此事要看您對西伯候的看法，又何須在意奴婢是如何想的呢？所以，你覺得西伯候如何？”反正嫁不嫁是你的事，與我何幹。

姒沉默些許，又驟然擡頭凝視着蘇書，眼底有些嘲諷：“別看本小姐出身高貴，你以為我的意中人當真可以自己選嗎？”

難道不是？

蘇書疑惑：“可衆人皆說，姒小姐十八歲仍在閨中是沒遇到心儀之人？”她以為她堂姐是王後，侄子是太子，行事作風又灑脫坦率，定然是被人捧在手心千嬌百媚來疼愛的，百寵在身，所以眼界高于常人才十八歲也沒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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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确然，她身上從來都沒有恃寵而嬌的影子。

“天真！”姒嘲笑般望着蘇書，咬了一口肉：“本小姐長得好看，值得族人下更大的籌碼，懂嗎？若沒有合他們心意的，本小姐這輩子就該孤獨終老了。你以為這世間真的有什麽情情愛愛嗎？錯了。”她猛然湊近蘇書，眼睛漆黑卻挂着疲憊，她說，“我也想找個一輩子唯我一人執手相依不離不棄的夫婿，可你看，縱觀前史，連我們大商最令人豔羨的一對佳偶，武丁大帝婦好王後，他們的中間都夾着數不清的女人利益！”她伸手捂住臉，“如我一般的，又何德何能可以找個合心意的夫婿呢。”

蘇書：“……”

她沒想到姒的思想那麽超前，竟然想找個一輩子只娶她一個的，在這樣的時代，的确很困難。蘇書突然又想，其實，也不怪姒的思想超前，事實上商朝前期就是個一夫一妻制國家，無論貴族或平民，大多實行一夫一妻制，這是封建古代史上唯一的一夫一妻制時代。直到公元前十五世紀之後，多妻現象才開始普遍。

想想對商朝女子來說，還挺有落差的，明明公元前十五世紀前她們都能人均一個配偶，如今就得和他人共侍一夫，殘忍太殘忍了，這歧視誰呢！

蘇書忍不住為姒惋惜，這姑娘多好啊可惜生錯時代。

“你別用那雙眼睛憐憫的看着本姑娘！擔心我挖了你的眼！”姒多喝了些酒，臉紅彤彤的，她舉起酒樽凄然笑了：“我怎麽和你個奴隸說這些？”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搖搖腦袋，“真是着魔了。”

蘇書趁她有些醉，故意套話：“姒小姐覺得奴婢如何？”

“你……”她迷糊的盯着蘇書良久：“放肆！”

放肆……

蘇書聳聳肩，她還真的挺放肆，總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回星際，所以說實話她對這個時代的人并不存有敬畏，就當成戲看，反正她最喜歡八卦。即便真的身處其中，她也沒有太多真實感，與她直播間的其他觀衆并無不同，頂多覺得自己像個路人甲，從未真正置身其中。

蘇書又悄聲問：“那你覺得子受如何？”

“小受受啊……”姒挪了挪屁股，想了片刻，下定義：“不好欺負。”

這評價……

看來這位在太子殿下手裏吃過不少虧。

“你覺得西伯候如何？”這才是蘇書想問的重點。

一提起這個稱謂，姒竟然傻傻的笑了，她醉醺醺地指着天空：“你看到那顆發亮的星辰了嗎？他于我來說就是那樣的！”

蘇書：“又小又遠。”她只覺得星星渺小，比不得太陽和月亮，雖然她明白那是因為距離原因，但并不妨礙她用肉眼看到的說話。

姒瞪了她一眼，眼中寫着不滿，插着腰糾正她：“星辰是高高在上又遙不可及的……”她的聲音低了低，帶着說不出的落寞，“他就像星辰一樣。”

卧槽！

所以，只十分鐘的野林相處，小姑娘就喜歡上那個王侯了？這麽容易的嘛，那落寞難過個毛線啊！有喜歡的人不應該蹦起來轉幾圈，再忍不住将人撲倒吃幹抹淨的嘛(主播在說自己)。跑來跟她喝酒聊天玩“我們沒有感情只有利益”個毛線吶，蘇書覺得姒太浪費時間。

蘇書鼎力支持：“喜歡他就說啊，反正你們般配極了！”

等等，如果姒真的嫁給姬昌，那肯定是正妻沒跑，姬發不就是嫡子？所以姒可能就是姬發他媽！姬發與子受絕壁是生死仇敵啊，那姒嫁過去了将來豈不是就要和姬發統一戰線，人家畢竟是親母子。蘇書忍不住苦惱，那太子殿下也太可憐了，這姨母跟親姐姐似的，她生的兒子卻注定要搶他天下！

虐，大虐啊！！

蘇書腦子裏已經想了一百零八各種皇親國戚相愛相殺的戲碼。

“不……不能說……”姒的聲音有些小，她趴在蘇書的肩膀上，很是悵然，隐隐有聽到哭腔：“他早已有了妾室。”

的确，有傳聞姬昌十六歲就生下第一個孩子，如今即将三十歲，因種種原因(劇情需要)娶妻尚晚，雖不知妾室數量，但肯定是有的，而且不管是《封神榜》還是野史正史，他都是一個多子的長壽老人。這可以看成一種福氣，多子多福嘛，也可以說他挺……風流。

反正，一個奢望弱水三千取一瓢的姑娘嫁給他，肯定非常非常非常糟心。

蘇書忍不住勸她：“那不然你就嫁給別人吧！”

“我……”姒愣了半響才道：“考慮一二。”她說着說着竟然躺在地上，睡了過去。

蘇書望了眼地上的人，再望眼漆黑的天空，嘆口氣。她轉身，朝其他的火堆看去，一眼就在無數的火光中看到提着酒壺衆星捧月的太子殿下，來到商朝這麽久，她第一次對太子殿下既定的命運有了深切的疼痛，那其中又夾雜着對命運的無奈與束手無策。

他一定不知道，在不久的将來在他繼位的最後一年他會成為亡國之君。

蘇書苦笑，她也很想相信人定勝天，可如今的她卻找不到任何逆天的方法，只能眼見他全然無知的一步步踏入萬丈深淵，深淵底下是纏了他幾千年的淤泥。

太子殿下，身為一個星際主播我沒辦法改變你的命運，如果可以，我願意陪你到大商的盡頭。這個承諾你不必知道，但我想法設法也會遵守。

從這一刻起，蘇書終于歇了星際手鏈一修好就回家的想法。

那一夜，別人盡沒盡興蘇書不知道，但她知道太子殿下沒有盡興。

一回到太子殿，子受就把蘇書叫到房裏，他坐在大床上，蘇書則站着，屋子裏靜悄悄的，他們這樣僵持有一個時辰左右，也就是兩個小時！蘇書硬生生被子受罰站兩個小時！！不能忍，她完全不能忍，這個時辰從前她都在床上做夢了，子受的這個舉動令蘇書收回她方才的腦殘想法。

他可憐嗎？不，值得可憐的是她。

還同情他嗎？不，最應該同情的也是她。

終于，過了良久，子受動了，他好整以暇的靠在床頭，一只手撐着床榻，姿勢慵懶：“小奴隸，本王說過今日之事回來就找你算賬，趁本王如今心情不差，想想有什麽要禀告我的？”

找她算賬？

蘇書在腦子裏過濾一遍，終于想起野林裏的事，當時太子把他的姨母抱出來，說回去找她算賬，可她委實不懂她做錯了什麽。

她耷拉着腦袋，誠懇道：“婢子有何錯？”

然而，子受以為她說這句話是倔強地不肯認錯：“果真大膽，還在糊弄本王！”

蘇書覺得自己冤枉，她委屈道：“婢子是真心實意想不起哪裏惹到殿下了，還請殿下明示一二。”她就差痛苦流淚加下跪求饒。

“我今日到林子時，你為何不說姨母也在？”

“婢子正要說，可殿下走的急切……”

“那姬昌與你又是怎麽回事？我觀他與你走的頗近。”太子殿下臉色有些不自然，咳了聲。

“冤枉啊！婢子與西伯候有交集還是因為姒小姐。”蘇書是真冤。

太子殿下狐疑：“為何如此說？”

“婢子告訴您，您可千萬別說與何人聽。”

太子殿下一口應下：“好！”

“事情是這樣的，王後近日不是在給姒小姐物色夫婿嘛，這西伯候就是之一。姒小姐不想盲婚啞嫁，就讓婢子約西伯候到林子一見，姒小姐置身危險中，看西伯候的品性和武藝如何。”

“胡鬧！”太子殿下呵斥蘇書：“她想死你也不知道攔着。後來呢，姨母覺得姬昌如何？”

蘇書想了想姒罪醺醺為情所困的樣子，答道：“不知。”她若說好，太子隔日就能找西伯候談談，她又不傻。

“好了，今日之事你辛苦了。”他下床走到蘇書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下去歇息罷。”他知道西伯候對蘇書無意就可以放心大膽睡個安穩覺了。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