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投我以桃,報之以李

茗荷苑內的湖心亭裏,或坐或站七人,亭中石桌上擺放着棋盤,白子被黑子圍困,顯然已經窮途末路了。

“皇上棋藝精湛,臣實在不敵。”待棋盤勝負已定後,鄭蘇易起身,對着面對之人鞠躬行禮,說道。

聖上扶着胡須,笑道:“哈哈,許久沒和你下棋,朕倒是手癢得很,你表兄們棋藝都差些,難得蘇易你棋藝好,卻總處處讓着朕,可是想讓朕今日白跑一趟?”

鄭蘇易趕緊答道:“前兩盤,臣确實是未盡全力,可剛剛這盤,臣絞盡腦汁,還是棋輸一着。”

“我可要作證,剛剛蘇易額間都冒汗了,真是盡了全力應對的,蘇易即便聰明,也不過正少年,哪能和父皇您比得,等蘇易棋藝再磨砺個十年,怕父皇就得擔心被趕超了。”

說話的是三皇子李誠,一句話讓龍心大悅:“好,十年後蘇易再與朕比比,到時候誠兒你觀戰,看看是誰落敗。”

說話間,守衛已提着食盒進來,最先瞧見的還是鄭蘇易,微微皺眉,卻沒有苛責,只問道:“可是有事?”

守衛恭敬答道:“這是世子妃托屬下送進來的糕點,想讓世子與貴客品嘗。”

鄭蘇易本想将守衛揮退,卻被皇上打斷道:“蘇易娶妻,朕都沒來得及恭賀,今日倒是有口福嘗嘗世子妃手藝了。”

聖上發話,自然沒人敢再有異議,鄭蘇易親自去接過食盒,擺放在棋盤一側,食盒小巧精致,散着香氣,倒是引來旁人興趣。

“父皇,這食盒倒是有些趣兒,不似一般的木雕,鑲嵌的可都是幹花,難怪香得很。”李誠一邊說着,還湊上前聞了聞,對着鄭蘇易道:“你的妻子倒是個玲珑剔透的人。”

“這怎就看出了玲珑剔透?不過是娶了個洛陽女子,洛陽喜牡丹花罷了,這種東西,怕是洛陽街頭都是。”柳豐本就不喜歡沈長安,聽了誇贊,不以為意地駁道。

掀開食盒,衆人皆是一愣,反是一旁一直未曾吭聲的二皇子李恒不客氣地笑了起來,道:“的确是個玲珑剔透的女子。”

食盒裏,哪有什麽精致的糕點,不過一雙草鞋,一串佛珠,和一張紙條。

你若無心我便休,青山只認白雲俦。

至今尚羨袈裟客,竹杖芒鞋任遠游。

四句短詩,大家都識得,不約而同便看向了鄭蘇易,而當事人皺着眉,臉色很是不好看。

“蘇易啊,冷落佳人可不好。父皇,莫不是你太過器重鄭世子,讓世子忙于政事,忽略了妻子,莫忘了人家如今是新婚呢。”李恒繼續調笑道。

鄭蘇易原本發青的臉,如今愈發僵硬。李誠素來與鄭蘇易交好,倒是明白其中緣由,幫襯道:“許是夫妻間的小情趣,倒是不小心被我們瞧見了。”

李恒點頭:“确實有情趣,美人與和尚,情趣得很啊,鄭世子平日看着穩重,也是極懂生活之人啊。”回頭又對着周天龍他們幾人道:“你們與世子交好,可見過世子妃?想來是位…‘傾城佳人’吧。”

衆人都尴尬不知怎麽答話,直到聖上發話:“今日即來王府做客,朕倒是也想見見這位世子妃,聽說是洛陽王家養的姑娘?那日殿試未能見到王庭西,今日對這位表姑娘倒是有些興趣。”

而此時惹了事的沈長安卻是悠閑地再自個兒院落後的小池塘旁吹着風,嘗着小點心。一旁的阿蓮很是不解地撓着頭,明明今晨的糕點她全都裝進了送給世子的食盒裏,這會兒自家小姐吃的糕點是什麽時候留下來的?

直到茗荷苑的守衛來請沈長安,阿蓮都還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沈長安好似早料想好了一般,鎮定自若地被引進了湖心亭。

遠遠走來,沈長安便瞧見了那次望江樓裏結識的幾位。鄭蘇易、周天龍、譚升、柳豐皆站立一旁,圍着中間端坐的三人。這四人皆是朝堂如今炙手可熱、頗得器重的年輕人,得他們四人禮遇之人,自然身份不俗。

再看端坐的三人,兩側坐着的是二十來歲的青年,一位眉眼細長,看着狡黠;一位眉眼淺淺,溫文儒雅。中間氣宇軒昂之人,約莫五十歲,看着便是人龍之姿。

長安上前,跪地:“不知今日府裏貴客竟是聖上,長安逾矩了。”

打量着跪地之人,即便在當今皇上面前,卻也不畏縮,說話清楚,跪地卻背姿挺正,這般自信大方的女子,倒是少見。

“剛剛皇兒還說世子妃是個玲珑剔透之人,果真,有顆七竅玲珑心啊,到朕跟前來。”對于長安一眼便認出他來,他亦不是很詫異,卻帶了幾許贊賞。

沈長安起身,緩步走進,卻在石桌前停了下來,隔着三步之遙。

“會下棋麽?”皇上指着棋盤問道。

沈長安笑笑:“若對一般人說,那便是會,可在聖上面前,便只能答不會了。”

“哦?怎麽說?”

“聖上棋藝精湛,曾勝國手蘇陽,令其羞憤之下誓言再不下棋,此事大渝朝婦孺皆知,在聖上面前,沈長安豈敢言自己會下棋?”

“哈哈,沒關系,只是消遣玩玩。”說罷,卻是先執一子,落下。

此番情景,沈長安自不敢推脫,只好落座于對面,撚着棋子與之對弈。

“早聽說洛陽王庭西棋藝極好,卻不知師從何人?你與他可是一個師傅?”一邊下着棋,一邊似無意地問着,與沈長安對弈,皇上自然輕松,無需太過專注。

沈長安搖頭:“長安自幼與表哥雖長在一處,可學的東西卻不同,長安是要學《女戒》與《內訓》的,還得學習女紅。”

“哦?那食盒可是你親手所作?很是別致。”

“長安慚愧,因為太過愚笨,手工總學不好,這些都是丫頭所制。”

“洛陽東西倒是比長安的要精細許多。那詩句是你所寫?這般隽秀的行書,纖勁清媚,倒是少見。”

“謝聖上誇贊,長安自幼被逼着練字,當時只覺苦不堪言,如今終見成效,也很是喜歡了,現在還保持着每日練字的習慣。”

“這倒是個好習慣。洛陽與長安氣候大不相同,風俗也有差異,你生活可還習慣?”

“長安小時候曾在長安城住過些年歲,也還适應,不過确實更習慣洛陽的氣候,長安城略幹燥了些。”

“恩,在洛陽生活也許多年了吧,聽說是王庭西前來送嫁的?他在中原一帶很有名氣,可惜不肯入仕為官,朕頗感遺憾。”

“表哥才氣不過借了王家在中原的名聲罷了,表哥亦有入仕之心,可惜被爺爺看中,他日該是要執掌王家,是離不開洛陽了。”

“這般啊。”聖上點了點頭,“王家家主,倒是個重擔子。呵呵,這些年朕外抗強弩,內興改革,勞民傷財,而王家卻在中原風生水起,賺得盆滿缽滿。看看,這王家的姑娘,養得比朕的公主還水靈。”

“聖上說笑了,剛來長安城,長安還被人笑話過是鄉下小兒呢。”沈長安低眉說着:“王家家業全依賴聖上富國安邦之偉策,我曾聽表哥們提過,說爺爺很是感激聖上治理出的盛世天下,曾有心支助朝廷軍隊的軍費開支,不過這些大事的具體事宜,都是家主與哥哥們商議的,長安道聽途說,也做不得真。”

兩人一問一答聊着,周圍看客卻是明白了皇上心思,也詫異沈長安竟能一句句答得恰到好處,很是機敏。可惜,沈長安的棋藝卻比不得她答話的聰慧,棋路簡直毫無章法,怕是只學了入門,連一般人都比不得,也難得聖上步步留生機給她,否則待這盤棋結束,也難以讓聖上問出超過三個問題。

十個問題答完,沈長安終是低呼一聲:“這般快就輸了。”說完看向鄭蘇易,眨着眼道:“可是給夫君丢人了?”

沈長安那般俏皮的模樣,讓鄭蘇易一愣,二人關系疏遠,如此當着衆人這般親昵說話,倒是讓他很不适應,咳了下,才是找回自己的聲音,道:“皇上棋藝精湛,我也是贏不過的。”

“那便好,長安生怕在聖上面前做得不好,回頭就得領休書了呢。”

調皮的話語,讓衆人都是笑了起來,皇上更是笑得開懷,道:“蘇易,你這妻子可是深得朕心,日後有機會,帶着一同進宮來,不過,她的棋藝你得好好教教。”

鄭蘇易低頭,恭敬應了聲,卻沒有再看沈長安。

反是柳豐三番兩次地看着沈長安,頗不友善。那日花轎弄錯,他家妹妹吃了個大虧,這幾日妹妹天天回娘家以淚洗面,惹父親看了心煩,卻讓他心疼,這時自然見不得沈長安痛快,卻礙于鄭蘇易顏面,才咽了心中怨氣。

“父皇今日前來,心情是愉悅了,可莫忘了時辰。”一旁溫和的李誠提醒着。

看了天色,皇上才是點點頭:“不知不覺時間便過去了,日日在宮裏頭,沉悶得很。今日雖不趕巧,沒見着你父母親,卻遇了個心思剔透的長安,也不虛此行。”說完便是起身,又對着李恒道:“你日後無事,也常和蘇易走動。莫總是和那些不入流的武夫處在一塊兒。”

身邊李恒低頭不言語,在衆人不注意時勾起了嘴角,帶着些許輕蔑,卻不知是對誰。

送走了聖上與兩位皇子,譚升等人便也是離開,原本熱鬧的茗荷苑突地清冷下來,兩人迎面站立,卻不知該說些什麽。

“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還是鄭蘇易打破了沉寂,語氣裏隐隐帶着些怒意。

沈長安彎着眉眼,淺淺看着他,知道他所責何事,卻不言語。

“你在自己院子裏如何折騰,我都随你,可出了你的院子,請記住自己的本分,莫惹是生非。”鄭蘇易補充說道。

沈長安擡手卷了跟發絲,漫不經心道:“我的本分?我的本分不該是伺候夫君麽?夫君不讓奴家盡本分,奴家能怎辦呢?”

語氣帶着絲絲揶揄,讓鄭蘇易微微聳眉:“罷了,你我話不投機,這幾日莫再出現在我眼前。”說完甩袖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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