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個鳥窩被安置在院中的樹上，羽翼稀少的幾只雛鳥擠在鳥窩中，叽叽喳喳地張大着嘴，等着被喂食。

幾滴露水垂在葉片的邊緣，被微風一拂，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滴落在一只雛鳥的嘴裏，嗆得它不停用尚還粉嫩的翅膀撥動着腦袋。

“阿嚏——”

一個響亮的噴嚏過後，房門就是被一只白皙的手給推開，慕靈打着哈欠伸了個懶腰，手中拿着一盤包子，慢騰騰地挪步走到院中。

她将那盤包子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然後便是不情不願地盤坐在地上，沖着那包子幽幽地說道，“好想吃肉啊……為什麽現在每天就只能吃你……”

她拿起一個包子，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幹巴巴地嚼着，思緒也是漸漸回到前日晚上……

前日晚上。

慕靈最終正叼着一塊桂花糕，對突然到來的陵越抱着直接忽視的态度，又伸手拿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專心致志地嚼着口中的東西。

陵越見狀便将那盤子往自己這邊一挪，見她警惕的目光望來，雙手做出護食的動作，将剩下的一盤桂花糕護在手臂下，“大師兄，你要想吃東西的話，就自己去膳堂拿嘛！”

他幹咳了一聲，随後意味深長地說道，“慕靈，從前你偷懶不修練我倒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如今天墉城也不太平，你唯有學些法術才能保護好自己，保護天墉城，”他話鋒又一轉，“所以，自明日開始，我會來好好督促你的修練進程，你什麽時候修練出星蘊了，就什麽時候再去膳堂用膳，其他時候，我會讓芙蕖給你送包子，”他一邊嘴角一翹，“沒有餡。”

…… ……

慕靈想起陵越的話就是一陣嘆氣，垂頭喪氣地把這沒有餡的包子往盤裏一扔。

可是，不凝聚出星蘊的話，不但沒的吃肉，就連糕點都吃不到了！

在心中遙想了番只有包子陪伴的日子，她身子就是一顫，果斷靜下心來開始修練星蘊。

芙蕖此時也是從房中走了出來，坐在石階上，托腮在觀察着慕靈。

見她如此認真的模樣也是不禁感嘆道，“還是大師兄有辦法，用一盤包子就讓慕靈變得比誰都積極！不過，她真的能夠在這幾天就凝聚出星蘊嗎……”

Advertisement

芙蕖見她歪歪扭扭地坐着，捏訣的手法也并不标準，搖了搖頭剛想說“應該不行吧”時就見慕靈的頭頂上空浮現出陣陣金光，光芒中一道虛影正漸漸形成，當即就是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只見慕靈頭頂一陣金光閃爍，光芒中虛影的逐漸變得凝實，宛如實物般。而一只有着紅色肉冠，羽翼豐滿卻只有一只翅膀的紅鳥開始盤旋在她頭頂，高鳴了一聲，聲音猶如磬竹笙笙，悅耳動聽。

“她竟凝聚出星蘊了！” 芙蕖驚詫地站了起來，可是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星蘊，更是叫不出名字，“這是什麽星蘊？”

“這是蠻蠻。”屠蘇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後，從她身後緩緩步出，眼神複雜地看着那只蠻蠻鳥。

“蠻蠻？”

…… ……

微醺的陽光洋洋灑灑落在假山遍布的花園中，幾叢嫩草從縫隙中生長，在陽光下流轉着如玉般的翠色光澤。

少恭腳步略緩，獨自順着石子路踱步走來，臉上的表情卻是若有所思。

先前他見那位從幽都來的婆婆從晴雪房中出來心中也是微驚。

屠蘇曾與他說過，大師兄并不希望他與幽都之人有所接觸，覺得這事有蹊跷他便也跟着她們一路下去，可原來，晴雪也是幽都的人，她們……

是為了焚寂而來。

“焚寂……煞氣……”他停下了步子，喃喃吐着這兩個詞，眼中的目光瞬間轉暗，頃刻間卻又變得溫潤無比，仿佛那一絲變化根本就沒存在過。

“少恭。”

屠蘇見到站在不遠處的少恭便喚了他一聲，與芙蕖、慕靈從另一條路向他走去。

“屠蘇？”少恭似有些意外見到他們在此，“你們怎麽來這了？”

“我們來找大師兄，”慕靈興沖沖地說道，“我總算凝聚出星蘊了，雖然……它長得有點醜吧，但大師兄說過等我凝出星蘊了就讓我吃好吃的，所以，我現在就想讓他去看看！”

“恭喜你，師姐。”少恭嘴角輕抿了抿，想起什麽事便又轉向屠蘇說道，“大師兄他們應該正往這邊走來，不過屠蘇你還是先離開為好。”

“他們？”屠蘇蹙了蹙眉，“師兄和誰在一起？”

“幽都的人。”少恭沉吟着說道。

“幽都……”屠蘇沉思了會兒，雖心知師兄不想他遇見幽都的人，可心裏……卻隐隐覺着幽都的人必定與自己的身世有關。

他猶豫了會兒，剛擡起頭便看到陵越臉色不佳，快步朝他們這邊走來。

陵越在看見屠蘇之時臉色變了變，腳步頓時停了下來，皺眉道，“你們怎麽來了？”

芙蕖雖然心中覺得陵越的表情似乎不怎麽對勁，但還是上前道，“大師兄，慕靈已經凝聚出星蘊，想讓你看看它到底是什麽。”

陵越看向慕靈的目光中有些驚訝，但随即又是說道，“此事回去再說。”

他的話剛說完便見晴雪急切地喊着“大師兄”跑了上來，她抓住陵越的衣袖，正想對陵越說什麽時就看見了屠蘇等人，一時也怔了下來。

“晴雪，”蒼老的聲音從晴雪身後傳來，幽都婆婆拄着手杖也是大步走了上來，語氣中卻是帶着絲怒氣，沖着晴雪說道，“不必再與他多言，既然這天墉城無意接待我們幽都的人，你又何必留下要當什麽天墉城弟子！”

“婆婆……”晴雪見屠蘇等人望着她的眼神都是微變便是急忙制止婆婆再說下去。

“晴雪，你叫她婆婆？”芙蕖自然知道這位老人家是幽都之人，晴雪叫她婆婆，那晴雪…… 她秀眉一擰，不敢置信地說道，“你也是幽都的人？”

“芙蕖，”陵越阻止了芙蕖繼續說下去，面色凝肅地說道，“這事你不必管，”他又看向屠蘇，“屠蘇，你先和少恭回去。”

屠蘇雖心中有着許多疑惑，但陵越已經這麽說了，也只能點了點頭，與少恭轉身離去。

“焚寂有所異動，老身必須查看它似乎還安全待在天墉城！”

幽都婆婆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時，屠蘇的步子就是頓了頓，臉色微變。

焚寂……

她們是為了焚寂而來……

少恭見他停了下來便低聲說道，“屠蘇，走吧。”

似乎有什麽話哽在他的喉間，有許多疑惑盤旋在他的腦海，只是，師兄所做的，必定是為他好，他又怎能心生懷疑。

他輕點了點頭，與少恭往前走去。

慕靈在知曉晴雪是幽都之人時雖有些驚訝，但也沒停留太久。

畢竟，她也不是普通人，來天墉城也不是為了修氣成仙，只是，看着陵越在知道晴雪身份時那冷漠的态度心中也是多了些忐忑。

若有一日她的身份也被知曉了，大師兄、芙蕖師姐，還有悶葫蘆，也會這麽對她嗎……

一想到這個，心中就似乎像是堵了塊石頭，也不再有凝出星蘊後的雀躍之情，一時也是垂首不再說話。

而一旁的芙蕖卻似乎是氣極了晴雪騙她，忿忿地盯着晴雪，嘴裏重哼了一聲，別過頭也不再看她們。

陵越見幽都婆婆對見焚寂一事執着不肯松口，便壓抑住心中的不快回過頭說道，“晚輩也已說過，執劍長老尚未出關，誰都不能做主，天墉城現在事務繁忙，您還是先離開，等執劍長老出關後再來不遲。”

幽都婆婆輕哼了一聲，“老身此行，必要見到焚寂還有韓雲溪，你們多次推脫，莫不是沒有護好焚寂與那孩子？”

“等婆婆見到執劍長老後自然就會知曉。”陵越目光直視着幽都婆婆，不卑不亢地說道。

幽都婆婆見陵越軟硬不吃便是重重拂袖，哼了一聲後就是往前走去。

只要她還在天墉城，便必定能查出個究竟！

晴雪面帶歉意地望了芙蕖與慕靈一眼，加快步子跟了幽都婆婆上去。

幽都婆婆拄着手杖邁步朝前走去，在經過慕靈時步子卻又是突然停了下來，像是感覺到什麽，眼中神情一陣變化，倏地轉過身，銳利的目光落在慕靈身上。

慕靈見她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心便是一緊，躲避着她的視線，手指緊緊地攥着衣袖。

這婆婆修為不低，不會是看出什麽了……

幽都婆婆的目光緊緊停留在她身上，淡藍色的光芒萦繞在她眼眸出，片刻後，才是漸漸消去。

幽都婆婆篤定地望着她，這才徐徐開口道：

“這個孩子，不是尋常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