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葬禮
紀閑雲和何蓮恩恩愛愛的時間遠比吵架的時間多。
紀哆記得剛上初一的時候,兩人商量着買了塊雙人墓地,為這麽一個尋常日子,又買了水果蛋糕和香槟慶祝。紀哆不知怎麽嫉妒得夠嗆,香槟也不給喝,只能戳着蛋糕,氣鼓鼓地說:“為什麽不在旁邊也給我買一個!”
結果紀哆當天晚上遭遇了無情的男女混合雙打。
而今墓地價格飙升,雙人墓地的價格更是飙至一套房首付的地步。
火化出殡頭七,幾乎都是紀哆在一手安排,顧淩心疼他,想放多久的假都可以。他也不讓陳姜生插手,每天一早都趕拖拖拉拉的陳姜生去上班。
對此,陳姜生歸結于紀哆不願意讓他看見傷心的模樣,雖然心疼,只能照顧三餐和夜宵,同時從司機那獲知他的動向和心情。
不過陳姜生覺得紀哆長大了,不知不覺地多了成熟穩重的氣質,當然他很快就被自己PiaPia打臉。
至于那個靠何蓮一人支撐的公司,在她去世後沒幾天就不得不宣布破産保護。陳姜生刻意接觸了這件事,總覺得這家公司一連串下坡路走得不簡單。
對于葬禮,三個舅舅和舅媽都打電話輪番勸紀哆,大意是你媽名譽不好,要麽就不辦了,要麽就一切從簡,否則在外人面前丢老大臉了。
對此,紀哆統統回答:“丢的是我的臉,是我們老紀家的臉,不是你們何家的!再說,葬禮的一切費用都是我出,你們要是想要禮金就直接說!”
那三個靠吸妹妹的血過富裕生活的舅舅雖然纨绔,到底不缺這個禮金錢,規規矩矩地出席了葬禮,只是幾個表兄弟姐妹沒有來全。來的人也确實不多,紀哆也不知道該給誰打電話,就找了前臺姐姐聯系秘書,把公司裏和生意場上的朋友都請了一遍。
陳姜生給紀哆準備了黑西裝,從成品店直接拎回家,意外的合身,配了只黑緞領結。陳姜生穿同款,只不過系的是領帶。
“會不會太正式了?”紀哆領結領帶都不會系,乖乖昂起頭,“嗯,有點緊。”
“不會,現在呢?”陳姜生眯出一對新月眼,酷酷地說,“哆哥你真帥。”
“小陳總你也跟帥。差不多了,就這樣吧。不過太帥也不好,我怎麽那麽玉樹臨風呢!”紀哆照着鏡子,“沒人想看我過得多好,只想看我過得多慘。好端端的公司破了産,多少人失業,多少人沒了收入來源,兒子的學費女兒的嫁妝,明天的歐洲小采購後天的游輪大豪賭,統統沒了!”
陳姜生飛快地給自己打好領帶,鏡子裏一對璧人。他正搜腸刮肚找些慰藉的話,又聽紀哆幽幽嘆氣,沖着鏡子裏的自己擠眉弄眼:“沒辦法,哥就是帥,那麽好的衣服都搶不了風頭!讓他們恨得咬牙切齒抓心撓肺去吧!”
陳姜生:“……”
人死如燈滅,生前的恩恩怨怨都化為過往雲煙,紀哆畢竟是小輩,倒是沒人難為他。
就是陳姜生俊美朗目,一身禁欲系黑衣,整個人仿佛行走的荷爾蒙,身上的衣服明顯跟紀哆是同款,青天白日上演活生生赤|裸裸的奸|情,平白無故收了不少白眼。
不過認識這位小陳總的人不多,就算見過面也沒膽量把兩人聯系起來。有人問紀哆膀大腰圓的大舅這人是誰,大舅嫌老何家的臉都被這對母子丢光了,老媽坑兒還一堆騷操作,兒子竟然帶男情人光明正大主持葬禮。
這話被紀哆聽了一耳朵,他靜靜站着,看似沉浸在悲痛中,對一切嘀咕毫無反應。
陳姜生隔老遠都能聽見他一肚子壞水在叮叮咚咚晃悠。
果然等大舅一家到齊,節哀順變的話說完,紀哆玻璃似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一把握着他表哥的手:“聽說小表哥前年成家了,立馬抱了兒子,怎麽小外甥沒來?”
“他媽帶他在家裏,這種場面來了也不合适。”小表哥臉色蒼白,體虛氣弱,沒活蹦亂跳的紀哆手勁大,抽了幾次愣是抽不開,只能敷衍。
大舅大舅媽也想攔,但紀哆小嘴嘚吧嘚吧搶先道:“既然婚結了兒子都生了,小表哥是成家立業單過了,總不能到禮金這塊就又跟舅舅舅媽了,是吧,小表哥。”
小表哥怒氣沖沖,可也沒辦法,只能再去上了份禮。
紀哆把收到的禮金反複算了三遍,辦了張新卡存進去,卡是少女粉的Hello Kitty,紀哆一點沒嫌棄,美美地親了一口,貼了張标簽“爸爸的醫藥費”。
此後紀哆很快回到學校,貌似過起了正常生活。
沒過幾天,紀哆因為書的事去了一趟章堯的工作室,發現章堯最近才思枯竭,竟然在計劃一次去無人區采風。
紀哆毫不遲疑:“我也去!帶我一個吧!”
章堯懷疑他這細胳膊細腿能不能行,但紀哆确實有豐富的經驗,“那好吧,不過先說好啊,都得聽我的,拖後腿的話自己主動退出!到時候累了渴了自己解決,叫哥哥沒有用,撒嬌更沒用的啊!”
紀哆自然無有不從,立馬去顧淩那借野營裝備。
不過這次出行,紀哆沒有提前通知陳姜生,他知道陳姜生不會答應放他去,只留了張字條。
先坐動車,從早上坐到下午三點,動車站就在機場旁邊,幾乎一下車就上了飛機。
這天非節假日,經濟艙機票竟然售之一空,紀哆只能奢侈地買了商務艙,感覺被粉嫩的銀行卡狠狠抽了一頓。
上了飛機後,紀哆編輯信息,覺得這麽把陳姜生一丢不太好,删删減減,最終還是沒發出去就被空姐提醒關機。
飛機抵達目的地,意外地有點冷,紀哆去行李區等行李順便等章堯,等他站在行李區才想起來手機還沒開機,結果被陳姜生的微信消息和未接電話刷屏了。
開始陳姜生還有點委屈,可憐巴巴地發:“好好玩”、“記得發照片”、“帶特産啊,什麽特産我都想要”。
後來陳姜生敏感的神經終于察覺到貓膩,貓膩又變質,不遠處一片濃密綠雲若即若離,“你跟誰在一起?”、“三言兩語就把你騙走了!”。
紀哆去旁邊買了瓶礦泉水,咕嚕咕嚕灌了半瓶,才敢撥電話。
陳姜生就在電話那頭等着興師問罪,立即接通,上來就咄咄逼人:“你跟誰在一起?攻略都沒做過,就敢去那麽遠的地方!現在才下飛機吧,要不是護照還在,我都以為你飛到國外找裏昂了!”
紀哆莫名其妙:“我找裏昂怎麽了?怎麽不能找裏昂了?”
“……”陳姜生懊惱他就不該提這個人,畢竟一直是裏昂照顧的紀哆。
“你知道我在哪?”
陳姜生冷笑:“你用來買票的app登錄的是我的賬號。”
不僅如此,紀哆還是快上車才買的,怕買太早會被揪回去。陳姜生收到短信,并沒有覺得奇怪,甚至以為紀哆在暗戳戳計劃一次雙人行,已經想着怎麽找借口請假了,結果回到家看看到紀哆留下的紙條,咔嚓一聲,晴天霹靂。
紀哆看見章堯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嘆了口氣,“這不是我去找章堯,他要去采風嗎,我一看地點很合适,你給我買的相機還沒拍過什麽好的星圖,太浪費了,等我回去給你看漂亮的星星。”
“……”陳姜生頓了頓,“我想跟你一起去。”
紀哆倒不後悔他的一時沖動,反正他就是不想帶上陳姜生。陳姜生有包羅萬象的好脾氣,整日裝蒜,這讓他很無力,總是有種什麽要流逝的錯覺。
“那要不下次?下次帶你去,我先去踩踩點。”
“你答應我了,記住了!哆哥你當心點,這個機場我都沒聽說過,而且章堯有點不靠譜,這話可是你說的。你記得每天至少給我打一個電話,三頓飯發過來,還有我主動打的電話不能算。你慢慢散心,回來後我們還好好的,成嗎。你突然留張紙條,我還以為你要離家出走。”
紀哆滿口好的好的。
章堯把兩只巨大的登山包拎下來,和紀哆一個人一個背好,都被壓彎了腰。
紀哆後知後覺,好像章堯不靠譜這點還是他率先發覺并得到衆人一致認可的,旋即也怕被坑得內褲都不剩。
排隊等出租車的時候,紀哆愁眉苦臉地問:“你自己做的攻略?還是有前輩給的資料啊?靠不靠譜?你別光信人家了,知乎貼吧微博推廣的多,有多找幾條路線選最合适的嗎?”
“哎呀你廢話怎麽那麽多,早知道就不帶你出來了!”章堯十分嫌棄,“我沒做!你小學弟做的行了吧,你看我的包還是他收拾的,還給寫了個清單!”
“淩善?小淩?那太好了了。”紀哆頓時歡天喜地。
章堯:“……”要氣死了有沒有!
人美心善的小淩善面面俱到,清單封了一層防水塑料膜,連針線包和防曬霜都有。
章堯要采風的地點是荒無人煙的地區,開始紀哆還沒什麽感覺,只是他匆忙準備難免有遺漏。
高原上紫外線太強,紀哆問章堯要防曬霜,章堯卻說:“抹那玩意幹啥,細皮嫩肉的!是男人就得曬成小麥色!健康!”
紀哆愣愣地點頭,反正他也曬不黑,不過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狐疑,又很快被十二萬分靠譜的淩善壓下去。
不相信章堯,他還不信淩善嗎?
章堯心虛地瞥了他一眼,萬幸沒露餡。淩善選的地方有什麽好采風的,那麽多人都看過了,網上還有三百六十度全視角的照片。
是大老爺們就要有開荒拓土的沖鋒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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