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4、醉生夢死（二）

漆黑降臨的分外殷勤，外頭大雨使此地人煙寥寥、格外森森，十一月初冬的雨夜令人不由顫寒，或許更多的冷意是從心而來，此時此刻體會到人情冷暖、虛僞惡心、數個月的委屈湧上心頭。

被七八個人圍成一圈，與其說是逼問，不如說被迫安上罪名，一點反駁的空間也沒有，即使說了也沒人會信吧，可笑的辯解更令我不屑。

今天中午，老師面如鐵色的站在講桌，大家心裏猜測着所謂何事，不由得交頭接耳，一聲震怒，唰的全沒了聲音，肅然地望向講桌，老師指着前方大罵「我聽到風聲，有一群人半夜不回家在外面喝酒，到了早上甚至隔天都沒回家，是哪些人我就不說了，大家自己清楚。」奮力的往桌子一拍，震得大家膽顫心驚「以後再讓我接到這種消息，每個人大過一支！」

不等大家回神，老師已憤怒的踏出教室，留着我們面面相觑，躊躇着到底是誰洩漏此事，原本這件事并非全班都知情，現在大家都知道有一群人流連酒吧，還出了叛徒陷大家于不義，多有幸災樂禍之人、少有擔憂之人，到底都是看戲之人。

傍晚，這群人在不言而喻的氣氛中散去，又或是我被排除在外，帶着疲憊的身心到家，來不及思索今天發生的種種，便在睡夢中昏去，到了晚間時分，才被手機鈴聲拉出夢境，迷迷糊糊地看了來電顯示＂一＂阿...是何一程，帶着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的心情接起電話「喂？你找我？」

「我是阿齊，小一問你要不要到酒吧，我們都在這。」

「你怎麽用他的電話打？」

「他在廁所叫我打給妳。」

「可是我現在過去會很晚。」那時還沒搬出家裏，離市區有段距離，少說也要半小時一小時的車程。

「沒關系，他說妳要來我們等妳。」

「好。」挂斷電話，雖然高興，但更多的是不安，直覺訴說着這是一場鴻門宴，卻還是抵擋不了撲火的誘惑，甚至覺得自己不出現是作賊心虛。

外頭下着大雨，到的時候身體呈現半濕，前方等着我的是何一程坐在椅子上翹着腳，及一排站開的衆位同學，眼神交會後收起傘走入遮雨棚的庇護，寒風吹過，吹的我心灰意冷。

待我坐下後，其它人拉着椅子圍成一圈坐下，阿齊率先發話「妳為什麽要去告密？」不等我開口，阿武接着說「就算小一不喜歡你，也不能這樣陷害大家。」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口水中翻覆，此時只有沉默還是沉默。

「為什麽不講話，是默認嗎？」其中一位同學發話，我嘴角不屑一撇，笑得冷然。

「妳憑什麽這樣笑？小一對妳那麽好，妳還這樣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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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對我好嗎？好一個對我這麽好，好一個就算他不喜歡妳，竟讓我無言以對。

「我沒有。」

對，我沒有，我沒有告密，也沒明說喜歡他，更不想承認自己沒用，把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阿武站了起來「還不承認，在場只有妳會去告密，如何？讓自己好學生的形象不會動搖嗎？」

自始自終，何一程都沒發過一句話，連話都懶得跟我講了嗎？自嘲的笑了笑，幹掉一瓶啤酒「你們就這樣認為吧。」

「什麽叫這樣認為？是本來就這樣。沒想到妳心機這麽重...」阿武還想說什麽，遲遲未張嘴的何一程終于開口「算了。」

算了...？可笑的不能在可笑...。啤酒一瓶接一瓶，最好讓自己在醉得不省人事、醉的忘卻一切、醉的一覺不醒。

很快的身體沒能負荷，冒着大雨沖到水溝旁，将喝下的一切委屈吐的幹淨，眼淚并發着洩洪不止，在雨中也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感覺頭上的雨停了，何一程撐着傘伫立在身後，拍了拍我的背「不要再喝了。」

蹲了下來，不管有多失态，掩面大哭起來，不斷重複着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彷佛其它話都不會說了，在他看來不過枉費心計的狡辯，而這一點溫柔不過最後的施舍，這一刻完完全全的醒了，在自顧自的美好幻想裏醒了。

其實最後也不知道發生什麽、去了哪裏、睡了多久現在幾點，反正醒來後衣服已然換過一身，面對着熟悉的人地物「我怎麽到妳家的？」

小悅撇撇嘴「何一程打電話給我，叫我帶妳回來。」她拉起我的手「彤彤，這樣是最好的結局，不要再陷下去了。」

最好的結局...？喀當——心被什麽撞擊了一下，連手帶人把她推開「是妳去告密的？」

「又是妳？妳要我怎樣才甘願，為什麽一直害我。」情緒再度失控，眼淚止不住奔騰。

「我原本以為只要告訴老師大家就不敢揪團了，妳就可以不用這樣喝酒了，每次都喝到爛醉很傷身，誰知道他們會以為是妳告的密。」

理智完全斷了線「妳怎麽知道他們以為是我！！！妳到底要幹什麽？？？」

「我也是為妳好啊！」小悅也開始激動起來「那個何一程根本就不喜歡妳，只是再利用妳，從頭到尾都在玩妳！！」

「不用妳管！！我的事不用妳管！！」

何嘗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不過一昧逃避及欺騙自己罷了，只要這樣就能在自己的美夢裏永遠不醒，如經被直直的戳破，連謊言都無法繼續，自己有多麽愚蠢，□□裸的攤在別人面前，情緒裏頭還有多的是惱羞，「從此之後不要再過問我的事，就算我死在外面也用不着妳管！」

「好啊！當我好心狗咬，以後都不會幫妳了！」語畢把衣服丢還給我，順手接過塞進包包，忿忿地轉身「衣服洗好還妳！」頭也不回地離開她家。

隔了一個周末，迎來的每一天都讓我害怕，害怕着各種流言蜚語、明嘲暗諷，何一程到好，挨不過超曠被迫休學，揮揮衣袖沒帶走一片雲彩，而我從此萬劫不複。

他走後的日子即使難熬，還是不自覺望向空掉的桌子，那人的身影還纏留在腦中揮之不去，到底還有什麽可以留戀，到底為什麽還放不下，到底自己有多麽可笑...。

熬到了期末，終究熬不過，遞出了轉學單，就這樣離開了一片依戀。

寒假期間才知道小悅也轉了學，我們才恢複了聯絡，她約了我到咖啡廳談了談，不過是些道歉、瞎聊，至少現在看起來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心卻隐隐的刺痛着，即腰的長發劃過臉龐彷如利刃般一刀刀将結痂的傷口劃開，血流不止。「我想換個發型，有推薦的嗎？」

「阿醬啦阿醬，妳也喜歡阿醬不是嗎？應該很适合妳！」

「痾...我考慮一下。」

「不要考慮了啦！走吧走吧~」說完迅速拉起我奔向美發廳，「我都在這間弄，技術超好！」

于是長發散落，黑發也染上了色彩不再單純，如同心裏那張白紙一樣。

※※※

一個聲音将我從回憶拉回來「小姐，這是第五杯了，還要繼續嗎」

緩緩擡頭，點起根煙「恩。」

是阿...糜爛如我。

「妳果然在這！」耳邊傳來熟悉得聲音「妳知道我打了一下午的電話給妳嗎」，的确，我不是辭別，是不告而別。

「坐阿。」我踢了踢對面的椅子，小悅抽起我手裏的半根煙往嘴裏放去，「妳可以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麽情況嗎？」

「嗯？」晃了晃藍的透亮的液體，放入口中「就這樣阿。」

「你他媽的。」她看起來氣極了，單手扶額單手撐着桌子「淩彤！醒醒！都過去了！這裏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

二年級下學期，發長及肩，浏海遮住半邊臉露出單只迷蒙的眼睛及因不屑勾起的嘴角「是阿...不屬于妳，屬于我...。」

「妳照照鏡子看看現在的樣子好不好？」她拉出椅子憤恨的坐下「什麽時候會抽煙的？」

「那時候。」嘴角的壞笑依然沒消除。

「戒掉！」她壓着我正要拿煙的手，揮開她「我叫妳不要抽，妳聽了嗎？」

她撇過頭。

隐約看到高中裏最不速的不速之客，想恨恨不入骨，想愛愛不下手。

只是隐約...，眼角泛着淚失去意識。

夢裏，虛幻缥缈，什麽也看不清抓不到。

隐隐回到那時候...

那時候...，一個想結束自己的時候；那時候...，大家四分五裂的時候；那時候...吸入第一口寂寞的時候...。

輾轉，飄忽着純白身影，輕風吹起窗簾後露出的側臉。

作者有話要說： 明明已經是打好的文章、卻還是卡瓶頸卡了三個小時，

真的很佩服有辦法日更的大大們□□

思緒多麽的清晰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