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05、鏡花水月

繼曉欣、嚴恩之後，小悅果然沒辜負我的期待，又結交了一些新朋友，分別為婷瑄、家宜及雅若；是她...那個大膽直接的女孩，原來她叫雅若，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持續擴大的交友圈并沒有讓我的視線從純雨身上轉移，界線模糊的感情也沒有厘清，依舊茫然。

花了很多時間觀察、了解純雨，終于彼此成為了朋友，至少我是這麽認為。

懶散的性格，脫去好學生的外殼，睡過頭是常有的事，她每天早上會來電叫我起床，有時即便醒了，還是會等着那句令人充滿元氣的早安；我們一起上學、一起放學、一起吃飯、一起逛街，幾乎什麽都一起，那陣子是最開心的時候，開心到忘記思考、思考某個令人困惑的情感。

小悅是同心圓的中心，大家因她而牽起，雖然如此還是有個別交好的朋友，例如我跟純雨，小悅跟婷瑄、曉欣，嚴恩則是跟誰都好甚至打到外圈，家宜有她自己的朋友、這是第一次對不速之客有所認知，其它人似乎跟他交情匪淺，而我跟純雨只知道他叫宥翔，陳宥翔。

阿...還有雅若，不知何時我們常三個人一起，她跟小悅他們反而沒什麽交集，有點像鐵三角。

「妳的頭發變長一點了耶！」雅若靠在桌子旁，卷起一搓撥弄着。

趴在桌上慵懶的回「對呀，有點想在剪。」

「妳很适合短頭發，真的很帥。」

「哈哈，妳之前有說過還記得嗎而且超敢問的。」擡起頭大笑。

「幹麻這樣，人家好奇嘛！」

本以為她會接着問上次的問題，意外的她沒提起，不過就算問了，那個答案還是不明不白在煙霧裏閃閃逝逝。

期間因為受不了學校離家太遠，自己到外面租房，純雨偶爾會來串串門子，小悅則經常住下如我住她家那樣；有時在純雨家待太晚，小悅只能蹲在門外或附近等，天漸轉冷于是給了她一把備份鑰匙。

「齁，妳去哪裏啊，我在外面等很久耶！」她如往常蹲在門口，「欸，我不知道妳要來，抱歉抱歉。」

「我昨天跟妳說過了啊！」

沉默了下，想起似乎有這回事「啊！我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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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叉腰嘟着嘴，進門後好一陣子不跟我說話，大抵怕了這位姑奶奶「好嘛好嘛我錯了，不然去打一把鑰匙給妳？」

她才笑眼朦胧的轉向我「這真是好注意！是說妳都去哪啊？」

「剛剛在純雨家，偶爾會去晃晃。」

「欸！！！好好喔，沒去過她家，我也想去。」她拉起我的手，如往常般撒嬌，我只甩了甩手叫她去問純雨。

隔天，小悅一早就精神飽滿，發神經似的撲到我身上，手裏握着另一只手「我們今天去純雨家！！！！」

擡頭看着她身後的純雨，再者将目光移到被小悅握住的那只手，那只無論如何都牽不起的手。

有鼓憤怒漸漸竄燒，最終蒙蔽了頭腦；原來誰都可以去，原來自己不是特別的，那個雅若都沒進過的地方為什麽小悅可以？

是啊…世界本就沒有誰非誰不可、終究是自做多情罷了，莫名的感覺湧上整個思緒，斷了線的理智一去不回，「我不去，妳自己去就好。」，說完甩頭就走，留下不明所以的兩人。

※※※

回到那個冰冷的套房，連打開電視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往床上倒去，有點後悔自己過度反應，到底在氣什麽...？

忌妒...。

這是什麽感覺？我在忌妒？

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抓狂似的巴住頭發，胸口有什麽在蠢蠢欲動，腦袋炸出許多不該屬于我的情感。

往日的一切昭然若揭、不言而喻。

※※※

身體的意識漸漸收回，屹立在窗邊的身影越來越遠，彷佛從沒近過，我動了動身體，已經可以聽到外界的聲音了。

「妳醒了？」原來不是隐約啊...我這麽想着，他再度開口「小悅說妳應該不想看到她，先走了。」

此時我還趴在桌上，「你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嗎？」

「嗯，妳還沒醒。」

的确還沒醒透，但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吃力的撐起頭，「沒有想不想看到誰，都是朋友。」

都是朋友，只是氣氣她罷了。

就連理由也不用問，那五個字熟門熟路的在腦中亂竄＂我是為妳好＂。

「妳們到底怎麽了阿？之前不是很好？」

「吵架而已。你怎麽在這？」

「妳才怎麽在這吧，小悅本來要幫妳結帳，他們說妳已經結了，一次十杯！」他加重語氣「十杯！」

盡全力的争開雙眼，掃蕩着四周，黑漆的夜晚，因寒意卷起身體，人去樓空的西街顯得格外孤寂，「現在幾點？」

「兩點半。」

欸...。

「妳身上煙味好重，小悅是抽了多少啊！」

「你煙味才重吧！」他并不知道我會抽煙。

「走。」待他香煙燃盡，徑自起身；而我用意志讓自己看起來很清醒。

「陳宥翔，現在要去哪裏？」從後面喊着，他離我有點距離，并非他腳步太快，而是我走的吃力，他慢下腳步與我并肩，「麥當勞，去買杯熱的，我看妳凍暈了。」

雖是春天，半夜還是讓人冷的發寒，我們一路無語。

「妳等下要怎麽回去？」

「走回去。」租屋處離這不算近，但也走的回去。

「不好吧，妳一個女生，還喝酒，我陪妳好了。」

「要半小時以上喔！」

「幹麻不坐出租車！！！」

「有點煩，想吹吹風。」想了下「要不我們租腳踏車？」

「你在開玩笑嗎？」

我壞壞的笑着「嘿嘿，你說呢？」

兩個瘋子半夜不回家騎着腳踏車，到我家樓下看他上出租車才上樓，身上的味道熏的我頭痛郁烈，方才的寒風早已讓我酒醒。

洗盡所有污穢，祈望明日一切安然，順着流水而下，回憶再度襲來，繁瑣的過往雲煙悄然而生。

※※※

那天意識到了什麽，努力将荒謬的想法擠出腦袋

，多麽希望她也同自己一樣，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往往不能照自己所求所想。

翌日，努力讓自己笑着，如往常一樣，腦中盤旋着如何解釋自己撒手就走，許多不三不四的理由鬧的腦門發疼，就為昨日的失态。

這也算不如我意的一件，再怎麽想維持原狀，想了各種措辭，還是趕不上氣氛的變化，似成相似的微妙——

她在閃我，為什麽？

「還好嗎？感覺最近都不太理我。」明知道什麽都問不到，還是多此一舉，果不其然，「沒有啊，哪有。」

其實我知道，她這陣子都跟小悅在一起，或許她跟她說了什麽吧，不安的思緒爬滿全身。

這些日子她冷淡、怪異，不只她，其它人也有意無意的疏遠，或許本來跟他們就不親吧，連雅若都察覺異樣「妳們怎麽了？」

「我不知道，還記得妳問過我的嗎？如果那個答案是肯定妳會讨厭我嗎？」

「不管怎樣我都支持妳，加油。」這是心照不宣的默契？不知她是否聽白了話裏的意思，也不知她回的是否是相同的事。

我們兩沉默，沉默到世界凍結，過了很久很久，她才緩緩開口「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妳，還有我在。」

「妳是不是知道什麽？」全身豎起，緊張感壓迫神經，怕聽到的、得到的會讓我窒息。

「某次聊天，純雨說，我跟淩彤就到這裏，沒辦法在靠近。」

心如刀割，那一瞬間信仰崩塌了，縱使有雅若的保證，還是覺得世界剩我一個，沒人要我，被狠狠丢下，不管現在有多少人，又身在何處，淚如雨下，打從心底的嘶吼「吳怡悅到底跟她說了什麽啊？！」

有了上次的教訓，對任何人三緘其口，為什麽她還有辦法從中作梗，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我？

雅若攙扶着搖搖欲墜的我「她跟純雨說…：我覺得淩彤喜歡妳。」

半倒在雅若懷裏，泣不成聲……

反正世界消失了，南淩彤還有何種存在的必要？

所有力氣一抽而空，跪倒在車廂內，旁人的驚恐、關切的慰問，吵雜而漸漸消逝無聲。

感覺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起，迷茫的望着從對方瞳孔映照出的自己，狼狽不堪、醜态百出，視野逐漸擴大直至整張臉清晰可見，嘴巴欲張欲閉、最後什麽也說不上…。

陳宥翔扶着我在雅若的陪同下送我到了租屋處，此時腿已經有了知覺，她向他道聲謝、沖沖扶我上樓，朝床仰躺而下，雅若在我入睡後悄然離去。

醒醒睡睡間純雨的身影由遠至近，細柔的長發飄散在頸間，由上而下，擡手撩過發稍、觸摸深邃的瞳眸、抹過銷魂的鎖骨、拂過柳枝般的細腰、鮮嫩的大腿，細白如雪般的肌膚透着晶瑩，最後探入那深不可觸的禁地桃源。

覆上櫻櫻柔軟，舌尖舔過一圈唇瓣，輕啄着微張的縫隙，細細品嘗絲絲香甜，撬開白牙雙舌交纏的難分難舍，勾起黏黏銀絲。

另一只手十指緊扣那纖纖玉手，恨不得永遠不放開。

微弱的光影漸漸滲入眼裏，她幻化成雲煙消散在空氣中，一點一點的；夢醒，水珠爬滿全臉。

拉開抽屜，取出小悅被我沒收的半包煙，打開窗戶，點起冬天裏的一點溫度，深深吸了一口，濃厚的煙嗆進咽喉，壓着窗邊狂咳，眉頭深鎖，淚水從臉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