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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季宅後已是?夜半戌時二刻, 季晏明還有公務在身,一早就回了書房看公文,桃笙的工作屬于不需要?加班的技術活類型, 回到自己房間對着镯子發起了呆。

不得不說玉飾這東西就是?一分錢一分貨,這對镯子映在燈下?當?真好看,季晏明的眼光從來都不差。

蘇嘉進來之時,一眼也?看到了桃笙擱在攜琴訪友掐絲銀首飾盒正中的镯子。

想到自己把一家人十年的吃穿用度戴在了手上?, 桃笙見了蘇嘉頗為有些不好意思, 但還是?硬着頭皮解釋道:“是?表哥買來送我的。”

“他給你買的?”蘇嘉走?上?前?來,小心?地托起一只看了看,點頭道,“這孩子是?比他父親更強一些,你姨丈從前?送我的首飾的時候, 光知道跟店家說拿最?好的, 可人家人家坑他騙他糊弄他,他都一概不知道。不像我們小白, 一眼就能挑中最?好的。”

這小子開?竅起來不一般啊,要?不怎麽說她兒子從小就優秀呢。

蘇嘉一臉的笑意都要?漫出臉龐。

桃笙也?能聽得出來, 蘇嘉這是?在誇獎季晏明, 可姨母這樣拿當?初家中姨夫送她的東西做類比, 都是?一些夫妻之間的事情,怎麽着都聽着有些怪怪的。

蘇嘉也?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言, 當?即從袖中取出一封信箋,轉換話題道:“今日下?午我回家之時, 聽到門房鄭老頭說起, 有一封信寄到了家中,一看是?給你的, 便給你送了過來。”

桃笙驚訝:“給我的?”

她如今還算相熟的幾個人中,一般張心?悅找她會直接派人過來說話,同事們有事大都會等到上?班時間去?了衙門再商議,楚王則是?直接探頭探腦來家裏,從來不拿自己當?外人;皇帝直接派人把她召喚過去?,搞搞私人訂制……

而那些會給她寄信之人一般也?只有秦縣的叔嬸和從前?玩伴,不過随着她離開?秦縣的時間越來越長,寄信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只有逢年過節才會有一些祝福信件。

怎麽這會兒突然?就會有人寄信過來?

桃笙打開?信箋,見得衛先生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當?即又驚又喜。

而衛先生還是?保持着幾年前?一貫的風格,寫信說話都是?一樣的言簡意赅,道是?自己遠游這些年頗有心?得,原本有心?再去?蜀地游歷一場,不想卻突然?逢了一場重病,幸而得了故人照顧後已然?無恙。

也?正是?因為這一場病,改變了自己的想法,衛離憂突然?就覺得,人的生命是?短暫而脆弱的,這會兒很有必要?回歸看看故鄉和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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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去?秦縣找過桃笙後,得知她來了京中投奔姨母,便又轉而奔往京城,不日後即将抵達。

換言之,衛先生馬上?就要?回來了!

衛離憂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和父母姨母一樣的至親之人。

桃笙看完這封信後,只覺得整個世界都春花燦爛。

蘇嘉聽說衛先生要?回來也?是?開?心?,如今桃笙一人在太樂署和國子監單打獨鬥,難免有些疲累,有了衛先生回來支持指導,自然?又好了許多。

眼看着時間不早,桃笙明日還要?早起上?班,蘇嘉并沒有久留,臨到離開?之際又讓湯媽媽托了兩套衣服過來。

最?近代國客商和大周來往密切,那日她上?街之時也?跟風買了兩匹布料,雖然?不如中原的綢緞細膩精致,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她便也?請人做了兩件衣服給桃笙。

這兩件衣料的确是?京中少見的樣子,其中一套銀紅色的倒還罷了,另一套天水碧的顏色尤其得了桃笙喜歡,且跟季晏明送來的镯子很是?相配。

蘇嘉離開?之後,桃笙再度捧着镯子陷入了沉思。

這镯子實在有些太過貴重,尋常上?班時候戴着難免會有磕碰,這樣價格的東西,每磕碰一下?對于桃笙而言都是?心?驚肉跳。

可這镯子畢竟是?季晏明的心?意,還是?對方特意買來“讨好”她的,如果一次都不戴出去?,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

桃笙咬牙,那還是?戴罷,大不了當?心?一些也?就是?了。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國子監的官員和學生們都敏感的發現,原本一向飄逸灑脫的洛大人明顯開?始有了儀态的變化,多了幾分靜花照水的淑女味道,惹得好些專程選桃笙禮樂課程的學子們心?神蕩漾,原本只是?單純想來學習和蹭音樂聽的,如今卻更是?多了一些別的心?思。

此?乃後話。

= =

自從那日從睦兒口中聽得沈若錦父女二人對話後,房氏就日日為了此?事費神。

只是?這等內宅辛密之事,就算是?自家親戚仆從都未必能夠盡曉全貌,更何況她一個外人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盲目調查。

房氏這幾日查來查去?,依然?毫無頭緒,最?後還是?自家乳母找到了一個新的突破口。

“奴婢聽聞世子和少夫人成婚之前?,曾經讓身邊小厮許響去?到秦縣辦過幾樁差事。當?時奴婢聽說此?事,只當?是?夫人娘家的産業,世子找人過去?看顧,現在細想之下?,卻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乳母這話也?的确點撥到了房氏。

“我記得那洛姑娘就是?秦縣出身,世子當?年和沈若錦成婚在即,卻找了人去?秦縣調查……這裏面想來事情并不簡單。”

想到這一層後,房氏當?即派人去?跟許響示好,三番兩次送了吃食銀錢不說,還想要?把娘家嫂嫂身邊一位最?是?伶俐聰慧的婢女說給他做媳婦。

房氏這番不尋常的舉動很快被沈若錦身邊的媽媽發覺。

沈若錦和房氏鬥了這幾個年頭,對于房氏和丈夫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在意,聽了這話後直覺關暮雲這庶出大哥夫妻又開?始作妖。

等到晚上?關暮雲下?衙歸來,沈若錦便一臉憂愁地将此?事告知了丈夫:“我聽說父親已經決意要?為大哥謀一份新的差事,還是?都察院的要?職。我只怕大哥有了差事,大嫂跟着心?也?大了,才會通過許響來探咱們之間的一些事情,世子還是?早些防範為好。”

許響素性?不喜張揚,比不得身邊其他幾個随從更會來事兒,近來關暮雲一直讓他幫着嫡出幺弟處理一些事情,并不怎麽留在身邊用他。

若要?說起許響這幾年來唯一被自己委以重任的事,那就是?在和沈若錦成婚之前?曾讓他去?秦縣調查過她的身世。

想到這裏,關暮雲心?中一驚,有些不敢再去?看沈若錦的眼睛。

“錦兒,我有件事要?告訴你,你可要?跟我保證,聽完了莫要?生氣。”

面對關暮雲突如其來的嚴肅,沈若錦也?有一瞬間的無所适從:“世子且說便是?。”

關暮雲便将自己曾經吩咐許響前?往秦縣和沈家,調查沈若錦和桃笙二人身世的事情告知了她。

沈若錦一聽這話臉色都變了,卻還是?強壓着性?子沖着關暮雲笑笑:“原來世子當?年什麽都知道,但還是?願意選擇那樣一個無所依從的我。能遇到世子,成為你的枕邊人,是?我這一世最?幸運的事。”

“我也?是?。”

關暮雲深情地看着若錦,眼看就要?将她擁入懷中做一些限制級的事情,卻被沈若錦輕輕推開?。

“若是?大嫂從許響那裏知道了這些事情,別說父親母親容不下?我,東宮太子妃心?生不滿,到時連帶關家和沈家都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沈若錦說着說着落下?淚來。

“你先不要?如此?驚慌。”關暮雲還是?将沈若錦攬在了懷中,“許響這個人我了解,最?是?忠厚實誠,不是?那随意背主之人。這樣的大事,自然?也?不會随意就告訴了兄嫂。”

“可夫君你也?知道大嫂家的財力?。”沈若錦道,“她這樣一次一次去?找許響,不光許以金銀珠寶,還許以前?程厚祿,我是?真的擔心?他做出什麽對夫君不利的事情出來。”

關暮雲臉色一沉:“你待如何?”

“我就只是?想問問許響。”沈若錦道,“究竟有沒有跟大嫂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夫君覺得可好?”

關暮雲陷入沉思當?中,沒有說話。

沈若錦輕輕一嘆,“難道夫君還信不過我嗎?”

她加重了話語當?中的“信不過”三個字,也?讓關暮雲猛的想起,自己之前?的确是?有些信不過若錦,才會想讓許響去?秦縣幫忙調查的事情。

眼看沈若錦已經開?始多心?,關暮雲忙安慰妻子道:“我沒有不願你插手此?事的意思,只是?想着你身子一向不好,原不該這樣勞神。既然?你這樣堅持,那這事和許響全權交予你處理,只一樣,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得了關暮雲的允準之後,沈若錦第二日一早便将許響喚了過來,問他近來究竟跟大少奶奶有過多少接觸,有沒有把世子房中的事情告知他人?

許響只承認大少奶奶的确最?近對自己十分關注,但自己牢記世子和少夫人的話,并沒有接受房氏那邊的示好,大少奶奶送來的東西也?都一概退了回去?,不該說的話沒有多說一句。

沈若錦看許響說得誠懇,又聽同房的人說他的确将房氏給的東西都退了回去?,心?中也?是?稍稍松了口氣。

她自幼在沈老夫人身邊耳濡目染,知道做人不能太過心?慈手軟,這樣知曉自己身世秘密的人留在身邊就是?禍患。

當?初桑媽媽被發賣到北地苦寒之地後,她最?大的不安心?就是?那時自己終究勢弱,沒有能夠斬草除根,斬盡殺絕。

而如今她已是?國公府少夫人,手上?有人又有錢,自然?不會再出現當?年那樣放走?桑媽媽一樣的情況。

沈若錦輕輕撥弄了兩下?手中的茶盞,居高?臨下?地坐在上?面對着許響開?口:“世子也?同我說了,你跟了他這麽多年,一直是?他身邊最?得力?的侍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正好我們在南邊新購置了一處莊子,近來正因地方征糧的事情出了問題,那管事辦事不力?,把當?地縣令縣丞都給得罪了,世子的意思是?想要?你過去?一趟,代表他和府裏同當?地縣衙打打交道。”

“是?福建葵縣那處莊子嗎?”許響問道,“從前?倒是?聽世子說過兩次。”

“正是?那處莊子。”沈若錦見魚兒已上?鈎,言辭之間更是?溫柔了幾分,“世子素來待你們最?是?寬厚。一早也?同我說了,這次出門不易,若是?你能把事情辦成,日後決計不會虧待了你,你覺得如何?”

許響跟了關暮雲這些年,出差出門也?都經歷是?慣了的,況且關暮雲的确也?是?大方,對于出門辦事之人從來不會薄待。

許響覺得這并不是?什麽讓人費心?勞神的差事,也?就直接應下?來了。

只是?他再沒想到,接下?來等着他的,是?差一點就要?了性?命的兇險旅途。

= =

這日一早,皇帝照例派人宣了桃笙過來彈琴,只是?國子監距離宮城并不算近,桃笙來到宣政殿後就聽說有兩位大學士在裏面,正跟皇帝彙報工作,洛大人怕是?要?等一等了。

跟聽曲娛樂相比,自然?還是?國家大事更加重要?。

桃笙點頭表示理解,很是?自覺地退到偏殿等候。

今日在殿中伺候的人是?李盛和他的兩個徒弟,高?鎮樂得清閑,親自過來偏殿給桃笙泡了茶水來喝。

面對着比尋常時候更是?殷勤了五分的高?公公,桃笙直覺對方有話要?說。

而禦前?副總管高?公公的八卦可不是?随意什麽人都能聽到的,桃笙當?即坐直了身板捧着茶盞閃着眼睛看着對方,一臉期待吃瓜的模樣。

高?鎮被桃笙的這番所為給逗樂了,他如今的确有一事想要?跟人分享,但如今滿朝文武要?麽向着太子要?麽看好睿王,要?找出一個跟他角度一般,站在楚王這邊看問題的人實在不易。

所以對于高?鎮來說,桃笙的到來也?是?十分的難能可貴。

眼下?偏殿無人,又有桃笙的配合傾聽,高?鎮也?就就着茶水打開?了話匣子。

就在半月之前?,令國公世子關暮雲給睿王出了主意,認為睿王因着不敬君父見怪于皇帝,應該盡快修補一下?搖搖欲墜的父子關系,便出了讓他試着去?打感情牌的主意。

于是?就有了接下?來睿王寶華殿跪了整整十三天,給皇帝誦經祈福。

皇帝看到睿王這般心?誠,也?就有些心?軟了,給這個兒子賞賜了幾匹錦緞和兩匣南珠下?去?,又請了太醫過去?診治腿疾,也?算接受了對方的和解。

桃笙聽了這話面色有些不好,這睿王不愧是?上?輩子笑到最?後的皇子,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這樣跪上?十幾天功夫,人不死也?要?殘廢了。

睿王都這樣了還能好端端的出門上?朝,跟皇帝說話,果然?是?打不死的小強嗎?

這對于桃笙和楚王而言都不是?一個好消息,但看着高?公公明顯心?情不錯的樣子,桃笙就知道今天的話題沒有這麽簡單,便示意對方再繼續說下?去?。

而高?鎮跟桃笙分享的第二個八卦,就是?皇帝動了太子身邊的人,而且是?一連四個嫡系,罪名?就是?結黨營私帶壞太子,幾乎是?一撸到底的節奏。

而太子明顯有些修養不夠,東宮和宮城是?兩個不同的宮殿群體,可太子如今對于皇帝的怨念隔着厚厚的宮牆都能叫人感受得到。

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這段劇情桃笙在原文當?中曾經看過,走?向也?大致一樣,太子對皇帝心?生怨恨的緣由不止是?皇帝動了自己的嫡系,而是?被一種更深的抵觸和恐懼所支配。

既然?皇帝可以随意動自己身邊最?為親近之人,那豈不是?也?可以随意動了自己這個太子?

他原以為自己登上?了儲君之位,距離九五之尊只有一步之遙,只要?稍稍努一努力?就能擁有整個天下?。

而這件事的發生猶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讓他知道了自己和皇帝之間實實在在的差距。

如今他就像要?随時被人拉下?深淵的溺水的人,突然?就想要?更多的籌碼。

也?是?從這個時候,太子越發心?大了起來,取代皇帝的念頭一日比一日更加強烈。

高?鎮笑着對桃笙提到,這兩件事情結合到一處,結果就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皇帝剛剛申斥了太子,轉頭又賞賜了睿王,這麽一來反而就把睿王顯現出來了。

睿王這次可能不是?有意,只是?單純的想跟皇帝修複關系,但就是?的的确确捅了太子一刀。

太子心?中氣極,當?夜便杖殺了睿王當?年示好送去?東宮的一個宮女。

這會兒兩邊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桃笙記得原文當?中睿王并沒有這樣早跳出來,前?期一直都在後面潛伏,從不與楚王和太子為敵,最?後等到楚王無了太子倒了順利撿漏,登上?皇位。

如今因為季晏明的介入,出了這些事情,想來睿王早早跟太子交惡也?是?無奈之舉。

也?許楚王當?真是?傻人有傻福,這一世的太子和睿王先掐了起來,沒準最?後撿漏的,就是?做夢都想“東山再起”的楚王殿下?了。

= =

兩位大學士走?了以後,桃笙順利地給皇帝彈完了琴,又順利地用過點心?茶水離開?了宣政殿。

今日在宣政殿中多等了一個時辰,出宮之時已過申時,沒多久就到了下?班時間。

她也?是?此?時突然?發現了給皇帝做私人琴師的又一好處,可以提前?下?班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這對于她這樣的普通打工人而言就是?最?好的差事!

衛先生素來效率極高?,桃笙剛剛回到家後便得知,他不光進了京城,而且迅速通過多番打聽找到了季宅,如今已經坐在會客廳中用茶了。

衛離憂前?日就已抵達京城,也?從舊日同僚口中聽說了桃笙如今在京城音樂圈中不可撼動的地位,一見到她人就笑了起來:“當?初我在秦縣教?你彈琴的時候,你才那麽一丁點大,再見之時都長成這樣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那時的你總說要?接我的班,如今去?到太樂署中供職,也?算沒白承諾了。”

“您終于舍得回來了!”

桃笙驚喜地看着衛離憂,這些年來游歷在外,風餐露宿,跋山涉水,臉上?的确留下?了好些歲月的痕跡。

雖然?相貌有些不比從前?,但衛先生整個人精神得很,此?時長途跋涉回到京中仍舊是?一臉的神采奕奕。

而衛離憂入京之後,也?聽了太多關于桃笙琴聲的傳聞,此?時一見面就迫不及待請她過去?琴室,讓她給自己彈兩首曲子來聽。

時隔六年之後,桃笙再一次給先生彈琴,難免有些提着心?,比去?到皇帝那裏彈琴更是?緊張了幾分。

外面的人将她琴聲說得天花亂墜,添加了好些玄學色彩,那都是?因着濃厚濾鏡的作怪。

而自己的師父衛先生不光琴藝高?超,且最?是?客觀公正,桃笙總怕一曲彈下?來,會讓原本心?有期待的衛先生失望。

卻不成想一曲完畢之後,衛離憂拈着胡子連連點頭:“我們阿笙的琴藝果然?進益了,難怪大家都說好呢。”

這個世界上?當?真就沒有理智客觀一點的人了嗎?

桃笙聽了師父的話,再次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懷疑。

“對了,我這裏還有一件要?緊事要?同你說。”

“什麽?”

“你父母也?十分想念于你,這次跟我一起回來的,只是?現在人在城外,因為沒有路引,所以進不來。當?日我們去?到秦縣後,聽說你來了京城,便也?跟着過來,你記得快些辦個路引将他們接回城中。”

衛離憂先到京城本是?想着要?給洛家父母辦路引的,可來到京城後才知道現如今的桃笙比自己厲害,還是?皇上?面前?的紅人,這點小事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可憐他年逾六十致仕多年,辦這點小事還要?搭人情,倒不如請桃笙自己辦了更方便些。

桃笙:!!!

她的養父母當?年馬車失事墜崖後竟然?還活着!

衛先生也?是?沉得住氣,這麽重要?的事情到了現在才說!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實在太大,桃笙一整個晚上?都有些恍惚,晚膳也?沒有好好用,倒是?衛先生對于柳嫂子做出的菜品評價很高?,說是?之前?奔波在外從未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一連吃了三碗飯後才停下?來。

季晏明今日公務不少,掌燈時分才回到家中,聽說桃笙心?心?念念的先生衛離憂回來了也?是?一愣。

他回房換過官服,梳洗一番後才出現在了會客廳中,執子侄禮拜見了這位傳說中的衛先生。

衛離憂坐在黃花梨壽字紋圈背交椅之上?,認真打量着眼前?這個青年人。

桃笙這位表兄長身玉立,溫雅清隽,穿衣風格也?是?自己喜歡的幹淨利落,低調而又不敷衍的料子和款式,很能博人好感。

對于季晏明的其人其事,衛離憂一早也?有聽說。

這位在翰林院供職的新科狀元乃是?六元及第的大才,是?真正的文化人。

衛離憂早先年也?是?考過科舉的,知道科考這事有多難,而這樣六元及第的人才說是?文曲星下?凡也?絲毫不為過。

面對着這個一身蒼松翠柏氣質落落大方的年輕人,衛離憂不由心?中好感大盛。

“聽小笙說起,如今你在翰林院就職,又即将要?作為使團副使出使西北,在衙門裏可還忙碌?”

“如今出使淩國在即,的确忙碌。沒有提早下?衙迎接您的到來,是?我的過失。”季晏明微微颔首,“晚輩從前?也?常聽阿笙提起先生,得知您對于書法碑帖頗有研究,正好晚輩部裏同僚家中做得就是?這個生意,改日晚輩請這位同僚帶着碑帖過府一敘,還望先生賞光出席,不吝賜教?。”

“什麽賜教?不賜教?的,相互切磋罷了。”衛離憂當?即動容道:“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怎麽這樣客氣?”

桃笙:……

衛離憂是?真的有才,也?一向自視甚高?,從前?在秦縣教?授自己樂理之時,也?只承認是?自己的師父,從來不會說出跟洛家夫婦都是?一家人這種話。

怎麽過了這會兒功夫,就跟季晏明成一家人樂?

有了這樣的聊天開?頭後,衛離憂看向季晏明的目光越發慈愛:“平日裏在家閑時都喜歡做些什麽?”

“晚輩一向無趣,閑來不過看書寫字,彈琴作畫,還曾為阿笙寫過幾篇音評。只是?晚輩到底半路出家,不比先生和阿笙這般大成,若是?先生也?有興趣,可以給晚輩做一些指正。”

衛離憂又驚又喜,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的愛好也?跟他如此?相似,當?即站起身道:“我也?正有此?意,走?,去?看看。”

桃笙再沒想到,素來以難搞著稱整個太樂署的衛先生,竟然?只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就跟季晏明混熟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過來正院用飯之時,衛先生見到季晏明就笑得見牙不見眼,比見了自己嫡親的女婿還要?親切。

桃笙記得文中季晏明作為反派大佬并無沒什麽情商可言,說話怼人都是?噎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卻不想當?着衛先生的面竟然?這般會來事兒。

這即将出使國外之人,受了這些天的專業性?系統培訓,果然?就是?跟從前?不一樣了!

桃笙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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