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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裏?”蘇玄青問白夙風。

“你們玄虛宗二當家, 秦牧舟以前師父留給他的神識之地。”白夙風實話實說。

“原來他還偷偷藏着一處世外桃源。”蘇玄青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褚雲,欣賞美景。

“我們要在這小住一段時間。”白夙風說,“少宗主你有什麽需要的東西, 我去準備。”

“也好,這地方挺清雅,讓我安靜安靜吧。”

“少宗主不想家?”白夙風原以為這個跟褚雲鬧騰着一定要回去的人, 出來這麽久,早就想回去了。

“嗯……”蘇玄青微微歪頭,認真想了想,說, “并不是很想,在外邊雖然吃不着杏花羹,但是很自由,沒有人管我那麽多。還有……”還有小白照顧他,而且把他照顧得很好。

他在外邊兒這段兒時間過得真的很開心。

可他一想到小白就是那被雄黃酒潑的巨大白蛇,吓得全身一抖, 他努力甩頭,不去想蛇的樣子。

白夙風自然知道蘇玄青想說什麽, 褚雲把這個從未出過門, 什麽的不太懂的小宗主,照顧得有多周到。沒餓着沒渴着,還為了他拔鱗片,殺大妖。

他看着小宗主對玄虛宗沒有念想,趁機問道:“那你想你爹嗎?”

蘇玄青扭頭看他,“我就是不怎麽想我爹啊, 想家和想爹有何區別?”

玄虛宗那麽大, 他只有這個爹是親人。

不是很想他爹不就是不想家的意思嗎?

白夙風點頭, 他懂了。

也許在蘇玄青眼裏,玄虛宗就是個宗門,沒有任何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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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從小沒娘,當爹的對他只是利用,沒有任何情分。這麽多年就算是蘇問雪做出一副虛假慈愛模樣,可人心和人心之間,總會有最直接的感應。

不親就不會想念。

這就好辦多了,待他慢慢滲透蘇問雪的惡行,讓蘇玄青快點認清這人的真面目,免得日後傷心難過。

“我覺得他說得對。”蘇玄青想到褚雲說的那些話。

“小白啊?”白夙風一把年紀了,自己雖然沒有碰過感情,可他宗門那些一對對的小道侶,哪個不是他看過來的?

他一下子就讀懂了蘇玄青眼裏的情緒,這個他絕對是褚雲。

“白掌尊你不要提他!”褚雲叉腰。

“是你先提的嘛!”

“我說的是他!”有沒說名字!蘇玄青兇巴巴。

“好好,對對!”白夙風不跟他争。

“他說什麽了?”但是他要問。

多提提大妖褚雲,蘇玄青慢慢就不怕了。

“他說,我爹已經做了錯事,把他要傷害人族的事兒按在妖族身上,我回去勸有什麽用?”

簡直清醒至極!白夙風欣慰啊!

“而且我聽廟會上的人說,我爹如此行事,并非一天兩天,”蘇玄青淡淡愁容,“其實我不該自欺欺人,他當年殺死兔靈時候的那種虛僞,說是為了我好,我就該知道,他不會是仁慈的人。”

“少宗主!你很通透啊!”白夙風有點激動了!

“可是他是我爹,唯一的爹,我要對他盡孝,想拉他一把。只不過,我覺得我勸不動他,所以,就不想回去了。”他親眼看到過妖族是怎麽護佑人族百姓,他覺得那不是褚雲故意演給他看的。

所以這個天下有褚雲在,他爹做不了什麽特別大的錯事。蘇玄青雖然怕他,但是卻對褚雲有着莫名的信任。

他不是壞妖。

廟會上那些人說的話,不是假的。

蘇玄青對白夙風說,“他說白掌尊你要認我做幹兒子。”

他找了個話題,不然他會想念褚雲,又怕的不行。

“對啊!我幹女婿都開口喊我幹爹了!你也喊一句聽聽!”白夙風很開心。

“什麽?”蘇玄青臉頰瞬間發紅,“他怎麽這麽無賴!誰說要跟他在一起了嗎?我打死都不會喜歡一條……噫~”

他打了個冷顫。

真的怕,可他也是真的好喜歡褚雲。

怎麽辦,好難過。

“他為什麽不是兔子狐貍什麽的呢?讨厭死了!”小宗主噘着嘴,胡亂薅草,發洩情緒。

白夙風看他那樣,心裏有譜了。

這兩人,太有戲了,那邊的大妖依依不舍,這邊的小宗主念念不忘。要是他們不成,白夙風把名字倒過來寫。

“那什麽,幹爹給你弄點吃的,想吃啥?我炖藥膳可是一絕!”他不見蘇玄青拒絕,上趕着自我稱呼。

蘇玄青又是臉頰一紅,他若是開口叫了幹爹,豈不是默認要接受那條蛇妖。

他才不要。

“吃蛇羹!哼!”蘇玄青故意。

“好啊!我要是跟褚雲說他想吃蛇肉,他能直接拿刀在自己身上割二斤,八成還得自己給你炖熟了,端過來,恨不得親自喂你吃!我這就去妖族找他!”

白夙風作勢要走。

“喂!”蘇玄青急了,“我才不吃蛇,滑溜溜的東西好惡心!”

“真覺得惡心?”這人分明是怕褚雲真的給自己挖肉吃,白夙風偏要逗他。

“哼!”蘇玄青不回話了。

“幹爹今天先給你炖一鍋山參雞,補補氣。”他對蘇玄青說,“我看這神識之地有不少草藥,興許也有參,咱們挖挖?”

“好啊!”蘇玄青到底還是個孩子心性,一聽說有坑可以挖,立刻高興起來。

“我聽說,成了精的人參會跑,是真的?”他問白夙風。

白夙風手中變出兩把小鏟子,遞給蘇玄青,點頭,“跑得可快了,特別難抓。”

“不知道這裏有沒有會跑的人參?”蘇玄青的注意力完全被人參分散掉,暫時忘記了褚雲就是小白,小白是他最怕的蛇了。

“這東西可是千年難遇,而且人參精都會選擇在荒山野嶺懸崖峭壁杳無人跡的地方……”白夙風還沒說完,他就看到了一只人參精,對着他們扭來扭去。

“啊這……”這簡直不可思議!

蘇玄青也看到了這個白白淨淨的人參精,看着它歡樂扭動的樣子,哪裏怕人了?

他看白夙風:“這東西看起來不像特別難抓的樣子。”

而且它還扭着身子,朝着蘇玄青走來了。

白夙風:“……”

“我活了快兩百歲了,就沒見過這種離奇的事兒!”

那人參精走到蘇玄青身邊,毫不猶豫掰斷半個身子,又迅速長全,用人參須須舉着自己的半塊,大獻殷勤。

蘇玄青蹲下來,問:“你是要讓我用你的人參炖雞嗎?”

人參精歡樂彎腰。

對對對!

白夙風:“……”

他驚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半個身子值多少錢?能讓多少人打得頭破血流?還有啊,就你這現在這靈智,指甲蓋大小就夠補了,吃多了消受不起!”

“哎呀!”白夙風話說一半,就被跳起來的人參精踹了一腳在額頭上。

“白掌尊!”蘇玄青去扶身體往後傾的白夙風。

“怎麽還動手呢!”白夙風站穩,拍了一巴掌過去。

人參精靈活,快速躲開,坐在蘇玄青的肩膀上,得意得很。

然後它身子一滑,滑到了蘇玄青丹田處轉了個圈。

“哦~”白夙風懂了。

這地方是秦牧舟師父留下的神識,說明這裏屬于神域。神域之物怕不是感覺到了他體內先知此刻情況不可觀,所以覺得它們都是神之産物,要幫上一幫?

“那我就不客氣了。”白夙風拿起半根人參,“讓我試試,你對先知有沒有幫助。”

他故意一點一點說出來一些東西,讓蘇玄青知道些知道些什麽。

“先知?”蘇玄青疑惑看着白夙風,“你怎麽知道?”

我體內有先知?

這件事兒他誰都沒說過,就連他好喜歡的小白,也是告訴他這是生來就帶着的金丹而已。

“少宗主?”白夙風見單純藏不下心思的人,一下子暴露了,很是驚奇,“你也知道你體內是先知?”

“你告訴我你是如何知道的?”蘇玄青忽然提起戒備,退後兩步。

“少宗主!”白夙風趕緊表忠心,“我絕對不會觊觎你體內先知,它現在情況不太好,我要用這個給你補給。”

白夙風手掌攤開,曲蘭子舒展葉片,扭了扭身子。它一見人參精,竟然像是老朋友一樣,上去貼了貼。

後又圍着蘇玄青轉了幾圈,也貼了貼丹田位置。

“曲蘭子。”蘇玄青準确說出它的名字。

“小宗主你竟然認得曲蘭子?”白夙風全然沒想到,原以為這個被蘇問雪幾乎等于是幽禁起來的孩子,很多東西都認不全,可他怎麽認識這東西?

“你在哪裏找到的它?”蘇玄青神色很嚴肅。

“在一懸崖處。”

“什麽時候?”

“二十多年了。”

“還記得怎麽去?”

“少宗主?”白夙風不知道這孩子要做什麽。

“這不是完整的曲蘭子,完整的曲蘭子能人言,他的神魂,應該還在懸崖處,飄蕩。”蘇玄青說,“這些都是我夢到過的,白掌尊信嗎?”

以前他夢到這些東西斷續不完整,夢與夢之間還無關聯,都是片段。小時候他記不住這些,随着年紀增加,慢慢好像把這些碎片夢,勉強能串聯在一起。

卻不知其意。

“我很小的時候,曾經跟爹提過幾次這些夢,他反應過于激烈,一直逼問我還夢到什麽。”蘇玄青說到這忽然神情悲傷,“他甚至,用蛇吓過我。”

“什麽?”白夙風有非常不好的猜測,“你別告訴我你這麽怕蛇,是你爹造成的!”

“也許是吧。”

“什麽叫也許?”

“因為我不太記得。”

“少宗主,你可得好好想想!”白夙風悄悄拿出個玉環,它可暫且收錄聲音景象,他要把這件事兒告訴褚雲。

“我其實有很長時間沒有做過這些夢了。”蘇玄青說,“是剛才你提到先知,又拿出曲蘭子,我對這些夢境的回憶忽然就恢複了一些,脫口就問出了你那些話。”

“還有,上次小白問我修為事情,我好像也是突然就想起來,我體內金丹就是先知,但是我沒有告訴他。”

“夢境會忘記很正常,畢竟是你小時候夢到過的東西。”白夙風覺得這不一定是夢,也許是先知用自己的方式,讓蘇玄青得知這些事情。

“不,我其實長大後也夢到過,只不過……”

“什麽?”

“不敢再跟我爹提起,因為他從我口中沒有問出夢境之間的關聯,開始給我喝藥,每個月一碗,又苦又酸,好像我喝過藥就不會再做那些夢。”

他揉着頭,似乎有些不适,“我出來後,斷了藥,現在好像很多事情都想起來了。”

“原來他給你喝的藥是為了不讓你知道你帶着什麽秘密!”真是惡毒!

可是時間對不上,蘇玄青今年二十一歲,蘇問雪也是二十一年前找到他要曲蘭子,這人總不會剛出生就會說話,會表述夢境吧?

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蘇玄青如此天資,興許就是個生而能言神童。

“那他用蛇吓你,是怎麽回事兒?”白夙風更加關心這個,能讓孩子懼怕成這樣,成了一輩子的陰影,這樣的人,簡直該千刀萬剮。

“我只是猜測,那個人也許是我爹。”

“他根本就不是你爹!”白夙風不瞞着了,既然蘇玄青自己知道這麽多,還懷疑自己被蘇問雪用蛇吓過,他不如直接點。

蘇玄青:“?”

“褚雲說的,他抱着被黑蛇妖吓到抓破喉嚨的你,被鬼市一老者引入一方白蒙之地,你的傷就好了。老者告訴他,蘇問雪不是你親爹。”

蘇玄青:“……”

得知這個消息,他竟然沒有半點難過和驚訝是怎麽回事?

而且他忽然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那天晚上跟褚雲借着酒勁兒哭得稀裏嘩啦,好像并不是真的因為蘇問雪多傷自己的心。他好像更多的是覺得後半輩子都見不到褚雲了,自己那麽喜歡的人卻不能在一起,才哭得控制不住。

他把那天晚上當成了兩個人這輩子的訣別。

幸虧褚雲不知道他真實想法,好丢人!

那破蛇到底有什麽好的,滑不溜秋的,一嘴尖牙,吓死人!

蘇玄青克制自己別想他了!

“少宗主?”白夙風見他發呆,喊了一句。

“哦!”他回神,說道,“那我以後便再也不用回玄虛宗了,我本也不喜歡那個地方,更不需用非要盡孝這件事兒把自己困在那裏。”

蘇玄青表态。

白夙風:“……”

一點都不驚訝不難過不可思議不鬧一鬧嗎?

這跟他和褚雲設想的反應,一點都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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