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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花子夭只告訴了敕若,此行目的地是京城,為的是去真的請一個朝廷命官去做慕州父母官。
這日,花子夭出去了整日,敕若帶着小練在房間裏,沒有出去玩,讓夥計尋了紙筆,他可以教小練認字寫字。
小練天資聰穎,學得很快。
花子夭回來後,敕若就讓小練将他今天學會的字和寫得最好的字給花子夭看。
花子夭看了也覺得高興,興起來又讓夥計準備了些顏料,教小練畫畫。
“父母官請去了嗎?”敕若在一旁,看着小練模仿着花子夭畫得一朵梅花,自己在下面畫了一朵又一朵。
花子夭時不時地撥正一下小練的筆,說道:“說是先讓下面的副官頂上,等四月春試之後,再遣官過去。”
敕若不通世情,自然不知道這種事讓花子夭這麽輕而易舉的說出來是有多麽不可思議,朝廷命官仿若就在花子夭手中一般随随便便。
敕若只是問道:“春試是什麽?”
花子夭點了點小練才畫出來的梅花,贊道:“這朵不錯。”又将梅花指給敕若看,敕若也說,“好看。”
花子夭解釋道:“春試是朝廷選拔人才的一種考試制度,有春試和秋試,春試主文,秋試主武,每三年一次,榜上有名者可入朝為官,也就是考得好的就可以當官了,不過出狀元外,一般都要先去地方歷練,再往上提。”
敕若不懂這些門門道道,只問:“很難嗎?”
花子夭嗤笑,“不過紙上談兵罷了。”
敕若不再問,專心看小練畫完梅花,畫蘭花。
……
第二天,花子夭出門之後,敕若又帶着小練學了些字。小練學着學着,覺得不耐煩,央求敕若帶他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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敕若想了想,“帶你出去可以,但是你不能買東西了,我也沒有錢。”
小孩兒現在只想着出去,只要能出去,幹看着也比幹坐着好!再說了,他還可以把好東西都記下來,然後告訴花子夭。
小孩兒心裏打着各種小算盤,點了頭。
敕若收拾了一下,帶着小孩兒出了門。
京城裏無論是玄武街還是朱雀街,東市還是西市,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車馬川流不息。
敕若怕小孩兒被來往經過的車馬撞到,帶着他去了車馬禁過的西市。
西市因為車馬禁過,小孩兒就多了許多,連賣的玩的大多也以小孩兒的為主。
小練歡呼着跑開,跟着一群吹着風車經過的小孩兒。敕若皺了皺眉,想要跟上去,可是眨眼間,一群小孩兒就拐了彎不知跑哪兒去了。
敕若心中着急,一旁面鋪裏的年輕姊姊見了,笑道:“小師父可是帶着廟中小和尚來的?”
敕若呼了聲佛號:“不然,乃是貧僧小兒。”
年輕姊姊一愣,但好歹是京中人士,饒是見慣了奇人異事,抑或是這位師父還俗了,頭上的青茬兒看起來倒也像。于是她轉而笑道:“那也不急,這西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令郎和他們玩得來,裏面的大孩子會注意的。”
随後又用手中的長布撣了撣面鋪裏空着的座位,“要不,小師父就在這兒坐着,吃碗面,保準兒還沒吃下半碗,他們又跑回來了。”
年輕姊姊指了指西市裏随處坐在一些石墩兒上的人,“這些啊,差不多都是坐這兒等孩子的,您可別急。”
敕若還是有點不放心,加之身上沒錢,于是婉拒了年輕姊姊的熱情,尋了一個石墩兒坐下,翹着腦袋看小孩兒的身影。
果然不多時,小練混在一群小孩兒中又跑了回來,看見爹爹在街邊等他,很是高興,跑過來給爹爹看自己手中彩色的小風車。
敕若摸了摸小孩兒的額頭,雖然臉蛋兒已經紅撲撲的了,現下近三月的天,已經不如前幾日那麽冷,但小練跑了一圈沒出汗,敕若還是從袖中拿出布巾塞在小孩兒背後。
小孩兒動了動,布巾吸汗,免得到時打濕了裏面的小衣服,又惹上風寒。
敕若是沒有這樣的育兒知識的,這是花子夭昨晚刻意提醒他的,問他為什麽知道,他只說是小時候他就用布巾的。
“你的風車是哪兒來的?”敕若一把抓住了想要繼續加入隊伍的小孩兒。
小練指了指停在一邊的小隊伍裏的一個小男孩兒,“他給我的。”
小練頓了一下,向敕若保證:“爹爹,他有好多漂亮的風車,我借了一個,等會兒不玩了我就還給他。”
“那你要好好愛惜,別弄壞了。”敕若叮囑了一句,遙遙看到小隊伍裏的小孩兒都跑到自己父母身邊撒了會兒嬌,小隊伍裏只有一個小孩兒,嘟着嘴不高興地看着這邊。
小練點頭,“好的爹爹,你放心,我會好好愛惜的。”
話音剛落,就見那個落單的小孩兒噠噠噠地跑過來,伸手護着小練,“叔叔,你別怪小練,風車是我給的。”
敕若愣了一下,這個小孩兒倒是長得十分乖巧,他笑了笑,溫聲道:“我沒怪他,只是讓他好好愛惜,別弄壞了。”
那個小孩兒搖頭,很大方的表示,“沒有關系,我還有很多,這個我送給小練,我喜歡他。”
敕若還未開口,小練在一旁道:“不可以,我不能要,爹爹說,無功受祿寝食不安。”
敕若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沒有說過這些。但是他摸摸小練的頭,以示表揚。
顯然另外一個小孩兒可能從未遇到過像小練一般意志如此堅定的人,有些無措地看了敕若一眼。
敕若也摸摸他的頭,“你叫什麽名字?”
小練搶着回答了,“他叫小九。”
小九在一旁點頭,“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九。”
“小九。”敕若喊道。
小九應了一聲,繼續解釋,“因為我家有九個兄弟,我排行第九,雖然現在家裏只剩我和五哥了。”
敕若并非好奇之輩,小九還太小了,不知家中有何變故,只剩了兄弟二人。
小練不懂,憨憨地問道:“為什麽呢?”
小九只是搖頭,“我不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是五哥帶着我的。”
小練拍拍他,笑得明朗,“沒有關系,以後我也是你的哥哥了。”
小九用力地點頭,笑彎了眼。
孰不知,小九比小練還要大一歲。
所有的小孩兒都休息好了,又呼啦啦聚成一堆,舉着風車又跑了起來,小九和小練也在其中,牽着手,跑得飛快。
……
宮中,國師塔內。
“國師,外有一紅衣公子求見。”一名白衣侍女走進在這近三月的天卻有些陰森冷寂的國師塔。
“請他進來。”層層紗幔随着陣陣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輕輕飄動,紗幔之後的聲音年輕卻又滄桑。
“是。”侍女退出大殿。
花子夭還是第一次步入這神聖而神秘的國師塔,左右看了兩眼,只道無趣。
塔內空空,幾盞燭臺在這大白天有氣無力的燃着,只照亮周身一圈,靠裏便是層層紗幔。
塔中沒有任何能上去的地方,一眼望到塔頂,四周有着一層一層棧橋一樣的附在塔壁上。
“上一次見你,你才剛剛出生,”紗幔後面突然傳來方才的聲音,帶着一點回憶的趣味,“被你父親抱着來到我這裏,祈福運勢,你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很高興。”
“然後,你就斷定本尊命犯孤煞,要逐本尊出宮。”花子夭不屑道,當年之事他早已一清二楚。
“非也,”紗幔後的聲音微微嘆道:“命犯孤煞尚可解,少子早夭之狀,無解。”
花子夭譏道:“所以本尊自己給自己取名為‘子夭’,少子早夭。”
紗幔之後半晌無聲,良久才道:“你執念之深,我無能為力。但為了天下,單單只犧牲你,是值得的。”
花子夭挑眉,出手迅疾掌風淩厲,向着紗幔深處而去,但卻被第一層輕輕飄舞的紗幔擋了回來,根本不動一毫。
國師聲音越來越疲憊,“我以天下運勢相告請你前來,不是要求你原諒……”
“本尊自然知道國師請本尊來是為了什麽,”花子夭打斷他的話,“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快要坐不穩那把椅子了。”
“現下,朝內外情況越發危急,而我深受病難之苦,時日不久,”國師聲音低低的,似乎在壓抑着咳嗽,“望你能助你弟弟一臂之力。”
花子夭冷哼一聲。
“當初,是我對不住你,不求你原諒了,”國師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道:“天下運勢格局之大,難以一時講解清楚,現下說一處你最關心的也無妨。”
“哦?”花子夭勉強來了點興趣,“你知道我最關心什麽?”
國師沉悶的咳嗽聲傳來,這一咳根本止不住,良久停下來,說話時,有些清冷的聲音變得費力而嘶啞,“花子夭,這天下沒有哪一日認你為主。”
花子夭的臉色一下變得十分難看,沉聲道:“本尊拿回本該屬于本尊的東西,有錯?”
“沒錯,”國師又開始輕微地咳嗽,“咳,但是你要知道,這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屬于你。”
花子夭甩袖,“既然不再屬于本尊,本尊認命便是。那本尊也就沒道理去幫人拿一個不屬于本尊的東西。”
國師的聲音不急不忙,就響在花子夭剛要踏出門的那一刻,“聽說你最近加了許多人去尋白玉簪的主人。”
花子夭頓住,“國師真是不出門而知千家事。”
“我知道。”
“與本尊何幹?”
“你進來罷!”沉默良久,國師的聲音從紗幔之後傳來,顯得有一絲妥協的意味。
……
花子夭回到客棧,發現敕若和小練不在,一問夥計,才知道敕若向他詢問了哪裏車馬比較少的地方。
花子夭一路尋着,去了西市。
一轉眼,便發現敕若在西市的石墩兒上坐着,他正準備走過去,呼啦啦一群小朋友從他身旁跑過。
花子夭眼尖兒地發現了小練也在其中。
于是又轉到一旁去買了三碗冰糖水,用盤子端着走到敕若身邊。
敕若轉過頭,看見是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欣喜花子夭自然不會錯過。
花子夭心中一沉。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兩張臉,除了眉間一點紅痣,根本沒有絲毫差別。
花子夭坐過去,拿起一碗冰糖水遞給敕若。
國師靜靜地坐在紗幔之後,神情淡漠,擡眼看向花子夭,“你覺得我的這張臉怎麽樣?”
花子夭的聲音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來的,“非!常!好!看!”
一雙含情若桃花浮水的眼裏透出點點笑意。
和此刻端着冰糖水小口小口抿着的敕若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理我啊,真是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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