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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小練等了一下午,小九也沒有來。
小練很是傷心,抽抽噎噎地将風車遞給面鋪的年輕姊姊,請她幫忙收着,說是若看見了小九,請務必告訴他,可能自己要過一段時間才能與他見面了,到時候他們還是在老地方見。
面鋪姊姊保證一定會親手轉交給小九之後,小練才不甘心的讓敕若牽着回客棧,卻還不忘一步三回頭,“你要保證哦,姐姐!”
花子夭他們什麽也沒帶來,除了剩下的四包梅子糕。
來到京城好幾天,花子夭忘記了梅子糕的存在,小練小孩兒心性,有了其餘好玩兒的自然将梅子糕抛之于腦後,以致于,花子夭突然想起,将梅子糕拿出來時,已經不能吃了。這種天氣還不會到發黴的程度,只是味道有些變了。
小練嫌棄地搖搖頭,表示堅決不吃。
敕若責怪花子夭浪費食物,想要把梅子糕吃了,被花子夭堅決阻攔,最終還是給扔了。
宮中派了馬車出來接他們進宮。
小練很快把方才的不高興抛在了腦後,從小窗子裏看馬車外逐漸稀少的人群,和愈發宏偉的建築,有些愉快地哼起了小調兒。
花子夭聽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奇怪,問道:“你哼的什麽,念給我聽聽?”
這是小練自己跟着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們學的第一個像歌不像歌的童謠,被花子夭這麽問起,心中有些小得意,但是他把眼一瞪,撲到敕若身上,“我要念給爹爹聽。”
見敕若點了頭,小練才很大聲地念了出來,“東邊挂太陽,西面懸月亮,頭頂星星轉,長龍難下眠。”
念完後,還有調沒調的唱了一遍,然後看向敕若,敕若心領神會,“不錯,你跟誰學的?”
“那天玩耍的小孩兒都會唱。”小練說。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外有人說話,花子夭解釋道:“這是入宮的例行檢查。”
馬車走走停停,時不時要停下來檢查一下,敕若道:“百官入朝時也這麽麻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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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夭看了他一眼,“你還知道百官入朝?”
花子夭解釋說:“自然不用,不過到時又有其他的禮數,總之麻煩得很,不過要顯天家威儀罷了。”
“天子掌權,當為天下謀福,這些的确繁瑣了。”敕若靜靜道。
“天子無權,要天下何用?”花子夭譏笑。
“無權有德,亦能長鎮。”
“若是無德呢?”
“便要度他,成為有德之人。”
花子夭笑看了一眼敕若,“若事事如你所想,我此刻坐的可不是馬車。”
“難不成你還要飛了不成?”小練在一旁嘲諷。
花子夭沒說話,“你方才唱的歌,只有這麽幾句嗎?”
小練點點頭。
……
過了大半時辰,馬車才搖搖晃晃地徹底停下來,車夫下車請道:“公子,到了。”
花子夭下車的瞬間,就眯了眯眼,小練跟在後面下車,一下車就擡頭望見宮門上的牌匾,大聲念道:“完竹宮。”
花子夭失笑,“小屁孩兒,傻了吧?這個字讀‘浣’,好好認字吧你!”
小練十分不服氣,看向敕若,敕若點頭,“小練是得多認字。”
小孩兒氣哼哼地轉過頭。
被這麽一打岔,花子夭陰郁的心情竟莫名開朗了幾分,笑着跟敕若說,“我小時候的東西說不定還在,可以給小屁孩兒玩。”
敕若有些驚奇,“你在這兒住過?”
花子夭點頭,敕若不再多問,他也不必多言。
浣竹宮,他五歲離宮之前,一直住在這兒,這是他母妃的住處。花子夭笑了笑,這小皇帝的心思未免也太明顯了些。
宮中已被人打理幹淨,一位侍女領着好幾位女婢候在宮內,見他們進來,禮數十分周全。
那位侍女着碧衣黃衫,話語間十分老成,“奴婢青葵乃是國師親自吩咐前來侍候諸位主子的。主子若有什麽需要的,吩咐便是。”
說罷,青葵等着吩咐。
花子夭示意她繼續說,青葵便道:“國師吩咐,敕若師父若是準備好了,前去國師塔和他說說話。”
花子夭臉色沉下來,敕若上前,呼了聲佛號:“多謝施主,貧僧自會前去,屆時還請施主為貧僧帶路。”
青葵福身一拜,“師父言重,此乃奴婢分內之事。”
青葵又道:“房間已經收拾妥當,午膳也已準備好了,各位主子有何事,吩咐奴婢便是。”
“先用膳吧,”花子夭冷聲道,又擺手讓一群莺莺燕燕全部退下,沒有呼傳,不得入內。
小練待她們都離開之後,才驚呼出聲,“這就是宮裏嗎?比杜府還厲害。”
午膳自然是準備得極好的,即便只是素菜,也是百般花樣齊出,大大小小的菜盤擺滿了半桌,另外半桌則是精心烹制的各類葷菜。
小練笑得一臉燦爛。
敕若卻皺了眉,“準備得如此豐盛,而我卻吃得不過一二。”
花子夭倒是習慣了似的了然,“一牆之隔,天子與天下之分。”
敕若食不知味。
用完午膳,花子夭讓敕若不要急着出去,等他回來,他要和他一起去那國師塔。
敕若點頭答應,讓人備了紙筆,準備教小練習字。
看着小練乖巧地練字,敕若囑咐道:“小練,宮中不比杜府,你莫要亂跑,沖撞了他人。”
小練點頭,“爹爹,我知道。壞人說宮中十分兇險。”
敕若猶豫了一下,勸道:“你也莫要再叫花施主壞人了。”
“那叫什麽呢?”
“就叫叔叔罷。”敕若道。
小練嘟囔了幾聲“壞人”,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不過一個時辰,花子夭便回來了,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但是敕若能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好。
“我不想你去國師塔,”花子夭開門見山,說道,“你別去國師塔。”
敕若一愣。
“我帶你回故人閣,”花子夭一笑,“這天底下還沒誰能奈何得了我!”
“可我不想回故人閣,”敕若皺眉,“如若實在不便,我也可以回瑞城。”
花子夭眉高高挑起,“若我說不呢?”
敕若不語。
花子夭憤憤道:“便是綁着,我也要綁着你回故人閣。”
兩人正說着,門外傳來青葵的聲音,“敕若師父可在?”
敕若讓小練去開門。
小練開門,甜甜地喊了聲“姐姐”,青葵心中歡喜,面上也帶了幾分淡淡的笑意。
見花子夭也在屋內,青葵倒是一愣,卻是很快反應過來,行了禮,這才說道:“敕若師父,國師見您遲遲不去,遣着奴婢将這物給您送來了,請您務必前去一敘。”
說着,從袖中掏出一物,花子夭見之,怒意頓生,他知道敕若一定會去了。
青葵手上一白玉簪子,玉蘭扣蕊,蕊生紅豆。
敕若一驚,上前一步,“如何,如何會在施主手中?”
青葵搖頭,淡淡一笑:“奴婢說了,這是國師遣奴婢給您送來的。”
“還請師父前往國師塔一敘。”青葵福身行禮。
敕若猶豫了一下,看向花子夭,“你,同我一起?”
“自然!”
“不可。”
花子夭怒意爆發,一掌将青葵擊至門外,青葵笑意再無,站起來,沉默着與花子夭對峙。
“花子夭,你莫要出手傷人。”敕若急道。
小練沖上來,護住爹爹,“壞人!”
見花子夭雙眼有些赤紅,敕若有些心軟,“你在這兒等我,小練說他畫不好桃花。”
花子夭閉了閉眼,的确有些失态了,進了宮,反而卻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緒,大抵是有些事脫離掌控,而有些事卻又徒增回憶,心緒煩擾間,他竟生氣了。
有多久,他都不曾生氣了呢?
花子夭聲音有些啞了,“不要進到紗幔裏面,不要見國師。”
敕若點頭,轉而吩咐小練,“回來,我要看桃花圖,你要好好學。”
小練看了花子夭一眼,又看了看敕若,才不甘不願地點了點頭。
敕若走出門外,對青葵道:“施主,請吧!”
青葵笑了笑,發髻已有些淩亂,但她理了理,并不在意,“師父,請跟奴婢來。”
彎彎繞繞不知走了多久,敕若才望見一座青黑的塔。
行至塔前,層層臺階之上,塔門半掩,青葵請敕若在此處等候,她進去通報。
過了好一會兒,青葵才出來,對敕若道:“師父,請,國師在塔中等你。”
敕若一個人走上臺階,青葵退去。
塔內依舊空空,敕若不會東張西望,所以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至多不過是黑色的大理石地磚會顯得塔內有些陰寂。
那白玉簪由青葵拿着,現下應是還給了國師。
敕若站在塔中,垂眸不動,對方掩在層層無風自舞的紗幔之後,也不發一言。
兩人似乎就這麽靜靜等着彼此,享受片刻寧寂。
最終還是紗幔之後傳來一聲輕笑,“以前,我們尚能對坐十年之久,現在我卻連半個時辰也堅持不下來,你一直在佛下修行,而我卻沾染了太多太多俗世氣息,比不得你了。”
敕若皺眉,“我卻不記得。”
“但你入凡,卻比我更快通曉七情六欲,且不說是對還是錯,單是那花子夭便是害你不淺。”
“我不知道。”
“青葵都已告訴我了,你帶着一個叫你爹爹的孩子,和花子夭一同入宮,”紗幔後的聲音有些疲憊,“你可知,你為何要入宮?”
敕若想說,花子夭要我跟着他。但是他猶豫了一下,沒有開口。
得不到回答,紗幔後的人似乎也不生氣,“現下朝中不穩,我請花子夭來助其弟弟一臂之力,他要的是皇位,但那不是他的東西,我也不會給。”
“于是,我需要你來做我的人質。”
“花子夭跟我想象的一樣,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佛心有何企圖,但他都很重視你。”
敕若不為所動,“我只為玉簪一事。”
紗幔後突然響起一陣咳嗽聲,有些撕心裂肺,待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那人開口,以好似誘哄的聲音,“你進來罷,玉簪就在這裏。”
敕若面上無畏,穿過層層紗幔。
他看到了。
那是自己的臉,年輕而蒼白。
作者有話要說: 被開學搞得無情緒,開學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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