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節

相符的滄桑感。

提着劍一路走上來的劍客臉上沒有什麽表情,顯得很是沉靜,眉眼之中沒有多少上位者的威勢,也沒有多少高手的傲氣,倒像是脾性淡薄露出幾分溫和的普通人。

既沒有戾氣,也沒有銳氣。

若不是親眼見到,柏雲舒覺得,她大概不會相信這是個頂尖的武林高手。

也大概不會相信,這是個心思惡毒的陰險小人。

常棣和柏雲舒兩人是早就等在山頂的,聽到動靜之後也沒有動彈,就在山頂巨石的空地上站定,看着那個陌生樣貌的劍客一步一步走上來。

兩日之前,仲揚讓弟子送給常棣他們的信,并不是常棣先前猜測之中的拒戰,即使以仲揚的實力和身份就算不肯應戰,也不會有人說他是膽小怕事損了名聲,只會讓人感慨他寬宏大量,不願與小輩計較。

但仲揚并沒有拒絕。

他的信中,幹脆利落地應下了與常棣的生死之戰,言明此戰之後不論生死崆峒派絕不會追究,卻也與常棣約定此戰不令旁人觀戰,兩日後天蕩山峰頂,只有他們決一死戰。

除此外,關于常棣和柏雲舒關于其他的猜測,仲揚只字未提。

看到那封信,常棣的內心其實有些複雜。

先前他們約戰之時,好幾人讓門人家人觀戰,存着一些關鍵時刻打斷相救,或是在之後阻止兩人将已落敗的對手帶走的心思,即便不光彩,但比起性命來自然不算什麽。而常棣和柏雲舒也的确因為這些阻攔費過一些力氣。

仲揚應戰的書信特地寫明不令任何人觀戰甚至寫明其後不論生死崆峒派絕不追究,其中的深意……

常棣冷靜下來之後,沒有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不論如何,不論因何,今日一戰之後,他便會得到結果。

仲揚看到戴着鬥笠的兩人早就等在那兒的時候,神色沒有什麽變化,仍舊維持着那平淡的模樣慢慢走過來,在常棣對面幾步的距離外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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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揚上下打量了一番常棣,又細細看了看常棣身旁的柏雲舒。

“小友,即便要與我一決生死,也不肯露出真容麽?”

常棣沒有回答,也沒有動彈。

而是柏雲舒,慢慢從他身旁退開很遠,空出了整片山頂空地。

仲揚知道這是對方确實不打算露臉的意思,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看了一眼手上沒有任何兵器的常棣,頓了一頓,轉過身走開一些,将自己帶上來的長劍輕放在了一旁地上。

鬥笠下的常棣微微皺了皺眉:

“……不必你相讓。”

仲揚放下長劍後,慢慢走回了先前站的位置:“如此才是公平。”

常棣冷笑了一聲:“生死之間,也論公平?”

仲揚擡頭看着對面的人,似乎想要透過厚重的鬥笠看清對手:

“動手之前,小友……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

常棣沒有出聲。

仲揚的眼光有些飄遠,神色凝重而複雜起來:“小友,與羅家,有什麽關系?”

聽到仲揚提到“羅家”,常棣垂在身側的手猛地一動。

動作并不大,但還是被對面一直注意着的仲揚看到了。

仲揚閉了閉眼:“十九年過去……羅家,竟還有舊人。”

“羅家的……舊人,如今出現,你是心虛,還是害怕?”

話在嘴邊被咽下,常棣終究還是沒有反駁所謂“舊人”的說法。

“小友,你……不,你的長輩,與羅家……有什麽關系?”

常棣的手攥緊,聲音低沉:“與你無關。”

仲揚怔愣了一下,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是啊……”

“看來,十九年前羅家被冤通敵叛國,滿門皆滅之事……果然與你有關。”常棣的聲音透着浸到骨子裏的冷寒,幾乎算是咬牙切齒地一字一頓:“還是……所謂名門正派,曾經也是羅盟主好友之一的崆峒派仲揚長老,正是親手推好友一家落入不複之地的罪魁呢?”

仲揚垂下眼,對于常棣的說法,沒有反駁。

盡管早就猜到預料到,但此時見仲揚這個模樣,常棣仍舊氣得發抖。

深吸了一口氣,鬥笠之下的眼睛染上血紅,滿是狠厲的恨意,常棣卻仍是後撤了一步,擡起手聚內力于掌心,擺出了一個迎戰的姿勢。

站在常棣對面的仲揚嘆了口氣,卻沒有提起氣勁相應地準備對戰,只是半擡起頭面向常棣:

“小友……若是有事想問,倒不必等到你我死戰之後。”

之前每個被打敗的對手都會被帶走,這是所有知道戴着鬥笠的兩個神秘人消息的江湖人都知道的事。

仲揚不是那些不知情只以為兩人邪佞狠厲是在打敗了對手之後還要帶走折磨的人,他作為清楚內情的,自然明白……兩人把人帶走,是為了從他們口中問出消息,問出線索,問出真相。

今日,對于他仲揚,怕也一樣。

“我是想聽你說些什麽。”常棣也不否認,只聲音冰冷地道:“但我更想……聽你,在死前說。”

交代

一路打一路勝,可直到現在的這場,才能真正算得上是高手過招。

即使棄了長劍不用,仲揚的武功也在當初的窦扶玉之上。

不過仲揚到底跟窦扶玉不同,至少直到現在,只是純粹地拼招式拼內力,沒用上別的手段。

仲揚的招式大開大合,下盤極穩,除了揚名江湖的劍法造詣,仲揚的掌法也練得很是精妙,加上畢竟是成名多年的江湖前輩,比起以不同代價和特殊方法,有些速成之嫌的常棣,對戰之時可以說是絲毫不落下風。

常棣身法詭異,招式并不算剛硬但速度極快角度也刁鑽,尤其是對上習慣了某些套路的正派弟子而言,複雜難辨并不容易抵擋對付,內力雖并不如仲揚渾厚,卻也不是不能正面相抗。

兩人交手時,一旁觀戰的柏雲舒根本看不清常棣的動作,而仲揚的招式她即便能看清卻也覺若換了自己看清了也很難躲開。

天蕩山峰頂,飛沙走石。

地面的碎石細沙被不斷打出的勁風揚起,附近草木沙沙作響,明明是開闊不已的山頂平地,卻很讓人有一種憋悶的壓迫感。唯一在場觀戰的柏雲舒盡管離得遠,仍舊覺得很不好受。

不知拆過多少招後,常棣和仲揚同時出掌相對,猛地一聲炸響,兩人周圍幾步之內的範圍十分平靜,可在這範圍之外,卻入石子落入平靜湖面泛出漣漪一般,一圈一圈的氣勁迅速向外傳開,所到之處稍細一些的樹木被直接連根掀出地面,地面上的石塊被擊碎成幾塊。一直在一塊巨石邊上觀戰的柏雲舒反應很快,當即運起輕功一邊後退一遍躍上半空,躲開襲來的無形氣勁,在山頂附近不算高壯的樹木枝頭縱跳片刻,才重新落回已平靜下來的地面上。

山頂的這塊空地上,一時間狼藉一片。

縱躍躲閃之時還不忘伸手按住鬥笠的柏雲舒一落地就發現……

不遠處空地中央,對了一掌之後分別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的兩人中,常棣戴着的鬥笠已經落了地。

露出他并沒有戴面具的真實的容貌。

本來因為強對了一掌有些氣血翻湧的仲揚在清楚地看到常棣的臉之後,先是一愣,而後幾乎是一瞬間就蒼白下來。

常棣抿了抿嘴,雖有些意外,但既然已露了臉,此刻也就大大方方,不再去遮掩。

“你……”仲揚嘴唇有些發抖,顫着手指着常棣:“你到底……是誰?”

常棣冷冷地勾了一下嘴角,将因為內息翻湧而用上喉頭的一口血強咽了回去,克制着不擡手去按着驟然躁動刺痛起來的心口,只冷漠地看着對面,比起之前顯然有些失态的仲揚,沒有回答。

“你……你用的不是……不是羅家的武功……”仲揚喃喃着,眉頭微皺有些疑惑有些糾結:“反倒有點兒西南那邊魔教之流的痕跡……可是……羅兄他必不會跟魔教……”

“羅兄?”常棣沒有讓他把話說完,語調中帶着濃重的諷刺:“你如今,也有臉叫‘羅兄’?”

仲揚愣了一下,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他張了張嘴,确實什麽都說不出來。

仲揚此時難看的臉色和眼裏顯而易見的難堪愧疚并不能讓對面的常棣心中有什麽波動,反而是他先前那句不知算是有心還是無心的話。

羅盟主,必不會跟魔教……

是啊,十九年前曾經在江湖聲名赫赫是當之無愧的正道魁首的羅盟主,不僅盡得人心,對危害武林手段狠辣的邪魔外道向來态度堅決。當年若不是滅門之禍突如其來,原本羅盟主已與許多門派世家達成一致,要合衆人之力去景國西南邊,清剿魔教門人的。

可笑而又可嘆的是。

十九年前的羅盟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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