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章節

後一定會殺了他這個皇帝報仇?更甚者……他到底知不知道穆長戈的身世?

所以在他以為有一定會置他于死地的羅家後人的情況下,集結了自己所有隐藏的勢力為對方大開方便之門。一旦李泓真的死于昨夜,死于羅家後人之手,作為皇室存活唯一的男丁,在李泓本人尚無子嗣的情況下李演幾乎毫無疑問會成為新皇。而那時李演昨夜起兵的理由就完全可以順理成章地變成只是來遲一步的護駕,甚至完全可以将李泓真正死于誰手昭告天下,一邊徹底撇清自己與李泓之死的關聯将責任徹底推給羅家的後人,二來帝王之死必不能草草了事,李演甚至可以借此公開李泓會遇羅家後人刺殺的原因——揭開十九年前先帝曾陷害他人的罪責,在打擊先帝和李泓父子二人聲譽的情況下迅速建立自己的威望民心。

看起來……合情合理。

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知道羅家後人的事,并且堅定相信對方有在自己掩護下殺死李泓的信心上。

因為如果李泓沒有死,那麽如此大的動靜之下,并沒有下任皇帝這個能讓很多明眼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去再多言的頭銜的庇護,寧郡王李演的所為根本不可能徹底壓下,這一夜之中城中城外多處制造混亂,甚至兵變攻入宮牆,大逆不道的罪名即便是他有皇室的身份也不可能脫身了。

就如眼下。

寧郡王李演,蟄伏這麽多年潛藏這麽多年,會這樣沖動麽?難道真是……等了這麽多年已經終于再等不下去,便奮力一搏麽?

那兩個,李泓如今連姓名都還不甚清楚的人……跟寧郡王李演難道還有什麽關聯?可若他們二人真的是聽命于李演……那昨夜就斷不可能會被穆長戈勸退。

雖然穆長戈的勸退……也并不容易。

種種思慮顧忌,能夠真正解答的大約只有寧郡王李演本人,連那兩個神秘刺客也大概并不知其全貌。

但是李泓清楚,李演不會說的。

而事實上,李泓将李演暫時只圍困在寧郡王府,隔上一日再下旨令其入獄,也有放餌的用意。雖然其實李泓自己也對這個時候會有人冒險與李演聯系甚至營救李演這件事,并不看好。

但至少能是一個檢測李演在上京城是否還有昨夜未能被清剿完全勢力的試探。

昨夜有驚無險,但李泓卻絲毫不覺輕松。

“穆将軍如何?”

被欽點醫治重傷昏迷的穆長戈的禦醫見李泓并未用人通報,自己掀了簾子進來,先是一驚,而後很快熟練地跪倒在地,很有眼色地此時沒有在行禮問安上耽誤什麽功夫,跪下之後低着頭連忙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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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陛下,穆少……穆将軍傷勢雖重,但萬幸……避開了要害,心肺未損,只是失血過多。加上……加上守孝期間,穆将軍許是哀傷過度,并未能好好保養,體質……體質較以往略有不足,這才……這才令如今的傷勢恢複得……慢了那麽一些。”

李泓并未多看跪在地上頭發胡子都已經花白的禦醫,此刻站在床榻邊上垂着頭看着無知無覺躺在那裏,分明還在昏迷之中未曾清醒,但仍舊緊鎖着眉頭并不安寧模樣的穆長戈,神色也算不得好。

事實上若是此刻面對眼前這個自己十幾年來的好兄弟傷重至此的模樣能夠稍稍冷靜些的話,李泓就會輕易察覺到跪在地上的禦醫與以往稍有不同的緊張。

禦醫自然是緊張的,萬分緊張。

他在宮中多年與如今的皇帝李泓還有常在宮中的穆長戈都十分熟悉,加上穆長戈當時重傷昏迷時手裏還緊攥着自己的長木倉沒有放手,禦醫很輕易地就看出——

穆長戈身上最重的那道險險避開了心口要害,造成了大量失血讓他至今未醒的傷勢,正是他自己手裏的那柄紅纓長木倉造成的。

可那時候大殿內,除了已經人事不知的穆長戈之外,只有皇帝李泓和大內總管王志。

殿內沒有其他刺客或者叛軍的屍體。

事後皇帝李泓也并未下令搜尋什麽逃跑的刺客。

如此一來……

這件事雖然禦醫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但卻并不妨礙他為此心慌生懼。

他甚至不斷地在擔心作為唯一一個醫治穆長戈的,可能摸到一點兒他其實并不能知道更多的真相邊緣的人,自己在穆長戈醒來之後會被滅口。

因而在突然見李泓前來的時候,才會因為下意識的驚恐一時間沒法平靜下來。

也好在,這時候李泓的心緒也并不平靜,沒有顧得上他。

“多久能夠痊愈?多久……能醒來?”

早在将穆長戈交給老禦醫的時候,李泓就說過不計任何代價不拘任何藥材也要治好穆長戈,而好在穆長戈的傷也确實并不致命,禦醫對此還是頗有信心的,強自定了定神仍舊低着頭回道:

“回陛下,穆将軍這傷七日之內便應能下地走動,先前稍有虛虧的身體微臣也有把握一月之內養好。至于清醒……若無意外,最遲明日午後,穆将軍就能醒來了。”

李泓呼出一口氣,慢慢地點了點頭:“盡心醫治,但凡所需……宮中有的,你盡可使用,宮中沒有的,即刻着人報于朕。”

“是。”

“……還有……”

盡管李泓的聲音突然低了幾分,顯得有些猶豫和躊躇,可是仍舊跪在地上沒有起身的禦醫并沒有膽量擡頭去看這位年輕帝王此時的神色。他也并不敢插嘴打斷,盡管李泓停頓的時間略有些長,老禦醫仍舊只是靜靜地跪着低頭等待。

年輕的皇帝嘆了一口氣,其中有一些連地上跪着的老禦醫都能輕易分辨出來的無奈:“……稍後……長公主會過來……探望穆将軍。你……只看顧好穆将軍身體便是,其他的……”

說到最後,李泓的聲音微微冷了下去,話音之中還帶着一點兒能夠被人察覺到的狠意。

本就因為先前的發現和猜測心神緊繃的老禦醫幾乎是一瞬間,連汗毛都豎了起來,當即猛地一下把頭磕在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沉悶的聲響:“微臣明白!”

李泓這會兒才終于轉過頭,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維持着叩首姿勢的老禦醫:“……下去吧,朕在此多呆片刻。”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的老禦醫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從始至終沒敢擡頭去看李泓,就匆匆忙忙倒退着離開了。

室內只剩下床榻上臉色蒼白緊閉雙眼的穆長戈,和床榻邊上背着手站着一言不發的李泓。

許久,李泓嘆了口氣,看着穆長戈的眼神無比複雜。

事實上,他是算到了的。

他算到,就算知道了身世的真相,穆長戈自己不會,也不會讓別人傷他的性命。這其中未必是對于他們十幾年兄弟情誼的信任,更多的是出于被穆恒影響,被先帝有意教養之後的穆長戈的了解。

只要他是皇帝,是個心中有國有民,為民着想的皇帝。

只是……

在滿眼仇恨滿身戾氣的自己的親生兄長面前,連李泓也沒有料到,穆長戈會那樣決絕到……幾乎以死相逼。

或許也不都是為了相逼,那時若不是穆長戈的那個兄長武功高強反應夠快,及時打偏了那長木倉的木倉頭……

左邊是相處十幾年的兄弟,右邊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前是江山萬民,後是家族血仇。任何一方都似乎能有足夠的理由動搖他,甚至指責他。

選什麽,都是錯,選什麽,都是愧。

足夠

驚心動魄的一夜過後,還有許多事要處理的皇帝李泓并沒有在穆長戈這裏呆上多久,很快離開了。而一直為自己的小命捏了一把汗的老禦醫在李泓走後,一邊戰戰兢兢地等着即将到來的康樂長公主李湉,一邊去給仍然昏迷中的穆長戈把脈,心中默默衡量算計着自己已經小心琢磨了許多遍的內服和外用的藥方。在有了李泓随意取用的“聖意”之後,此時的老禦醫正考慮着将其中的許多味常見藥材換成罕見且貴價的珍品——盡管對藥效實際上并沒有多少提升。

盡管并不知道混亂的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而老禦醫本來算是熟悉的穆少将軍穆長戈的身上又明顯有十分違和的來自于他本人兵器的傷口,老禦醫不敢多猜,卻在李泓來看過穆長戈之後總算吃了一顆定心丸。

皇帝李泓對穆長戈仍是在意非常的。

似乎他們十幾年一起長大的情分并沒有什麽變化一般。

老禦醫曾經就私下在心裏猜測和感慨過,年少時的情誼能不能真的抵得過帝王的心思,但至少這個情況如今還沒有發生。

于是一直在心裏擔心自己最終可能會被滅口的老禦醫,開始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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