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章節

變回一個冷靜沉着的帝王模樣:“聖旨已下,不會再更改了。”

穆長戈直直地看着李泓的眼睛,連聲音都好像有些在發抖:“她是……陛下的親妹妹!”

“……若朕只是李泓,自是……不論如何都要護着自己的妹妹平安喜樂,安穩一世,盡足一個兄長的責任。但朕,是景國的皇帝。”

李泓的這句話說得并不算是太激動,但話音也顯然已有些不穩。

“……為帝為皇,就要……做到這個地步麽?”

李泓在穆長戈的這句問話之後閉上眼微微仰起頭,長出了一口氣,并未直面回答這個問題,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也算得上是,一個難得的,面對知道不少內情的穆長戈的時候的解釋:“李演已查到西山鍛造營,只是暫未通信給骁國。他以此威脅……朕不能冒險。”

穆長戈一驚,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應該跟朕一樣清楚,西山鍛造營早就回禀過,還有兩年……不,一年半!一年半之內,火器必成,足以令邊軍大部換上!到那時景國必可威震四合!骁國兵馬之利又何足為患?就算朕不揮軍讨伐再并了骁國,也足有一次戰役便打服了他們,此生再不敢犯的把握!骁國尚且如此,其餘諸個國家又何敢再犯我國威!那時……到那時才是我景國男兒不會再輕易命喪沙場,我景國子民不必再承戰火的盛世太平!”

李泓說着說着有些激動,眼睛亮得驚人。

書房之內除了李泓和穆長戈,連王志都并不在此。

穆長戈看着李泓的模樣,竟有些說不清心中的感覺。

這些話,他不是第一次聽。

甚至,曾經,他也跟李泓一般,是這番豪言壯語的參與者之一。

更有甚者,曾經的李湉偶爾會抱怨還需要兩年的婚期,正是當初為了這個宏願,穆長戈和李泓兩人一起商定下的時候。

待來日功成,邊關輕易不再起戰事……

穆長戈便可以不再常年離京駐守邊關兩地分隔,不再需要讓家人為出征的自己擔驚受怕,到那時……

他便能許她一場盛大的婚禮,和日後的安穩歲月。

只是……

變故,來得這樣快。

誰都沒有想到,原來,他們等不了這兩年了。

李泓說完這些,頓了一頓,平複了一下心緒,再睜開眼睛看向穆長戈的時候,眼中的光又因為如今的現實黯淡了下去:

“事已不可改了。長戈,你……明日便離京回邊關罷。”

這一次,穆長戈沉默了許久。

李泓也并沒有催促,只靜靜地看着他。

不知過了多久,渾身都因為過于緊繃而顫抖的穆長戈有了動靜。

他慢慢地,單膝跪地,拱手抱拳,給李泓行了一個完整的武将拜見之禮:

“……臣……遵旨。”

聽到幾乎算是緊咬着牙關的穆長戈說出的這句話,李泓眉心動了動,閉上眼嘆了口氣:“……長戈如今……已開始……自稱‘臣’了麽?”

穆長戈沒有擡頭再去看一眼昔日最是親近,甚至模糊了尊卑的好兄弟。

他仍舊跪在地上保持着行禮的姿勢,低着頭,聲音卻有些輕:

“……陛下不也,在臣面前,開始自稱‘朕’了麽?”

李泓一愣,随後卻是無言。

走到今日……也許已無話可說。

辦法

柏雲舒沒有想到,在離開上京城沒有多久的時候,她就有了再次回去的沖動。

還是為了一個,她本以為也許此生都不願意再見,也不會再見的人。

是李湉。

雖然在聽常棣說起這些消息的時候,柏雲舒也已經知道了本該在邊關景軍大營的穆長戈,已經在知道這件事後立刻孤身一人快馬加鞭趕回上京城,但比起穆長戈,柏雲舒更多的,或者說真正有些擔心的,是李湉。

雖然正經說起來,她跟李湉只正面見過三次,第一次在被人追殺,第二次點了李湉的穴道在穆恒的靈堂外讓她聽到令過去崩塌的真相,第三次……

而嚴格說起來,李湉是柏雲舒仇人的女兒。

所以當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在擔心李湉的時候,柏雲舒自己也愣了一下。

最初對李湉的印象,停留在那個大軍凱旋的日子裏,提着裙角從上京城主路兩側的木棧之上滿臉笑意跑過的少女形象上。

明媚,活潑,無憂無慮。

那時的柏雲舒是有些嫉妒,和羨慕的。

那就是她曾經夢想過的模樣,夢想自己也能夠有親人呵護,夢想自己能夠不用經歷那樣痛苦的童年,夢想自己能夠跟李湉一樣,光明正大受人祝福地,跟自己喜歡的人站在一起。

有美好的過去,也有美好的未來。

之後,是那次城郊百花莊園內的追殺。

柏雲舒比李湉早上很多潛伏在莊園之內,最早發現了那個不尋常的院落和在重重保護之中的人。她用自己的毒藥迷藥一點點地從外圍不起眼的地方向內,小心謹慎地放倒了許多守衛暗哨,然後……然後意外地發現了正好踩着自己清理好了的路線闖入的李湉。那之後……

救下李湉,的的确确更多是看在穆長戈,也就是常棣的面子上。

被追殺的路上,李湉的反應多少有些令柏雲舒意外。她鎮定,冷靜,而又體貼堅定,并不是曾經柏雲舒以為的那樣的驕縱的小公主。那時候她沒有尖叫沒有痛哭,沒有抱怨沒有拖延,顯出的聰慧和善解人意,令柏雲舒有些驚訝。

那一次後,柏雲舒對李湉的印象一下子飽滿生動了許多。

她想,她大概有些清楚穆長戈對李湉的喜愛了。

那的确是個招人喜歡的姑娘,連先前因為嫉妒遷怒而有些芥蒂的她,都這樣覺得。

後來,一直想要柏雲舒交些其他朋友的常棣問過她,是不是很喜歡李湉,願意交這個朋友。柏雲舒那時是下意識否認的,只是心裏其實并沒有那麽堅定地去拒絕,在那個滿是危險和血腥的時候,微笑着叫她“鈴铛姐姐”的小姑娘。

如果後來,沒有那些事發生,也許,常棣的那個“願望”能夠成真的。

只是可惜,并沒有也許。

但如今,聽到李湉的消息的時候,柏雲舒還是下意識地産生了一點兒擔心的情緒。

所以在常棣問她要不要回上京城看看的時候,她當即點頭答應了。

他們是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安平鎮的,但離開的時候卻并不是沉默着的。

用常棣有了早年失散的弟弟的消息,因為擔心打算去看看的理由,兩人,尤其是柏雲舒,跟鎮上許許多多的這些天來接觸過的相處過的人們道別,聽着他們的祝福,盡管心中有些焦急,卻也的确因此也生出了一些不舍。

不過因為兩人買下的院子還留着沒有再次交給中人轉手,柏雲舒定下的家具也沒有退,仍舊按着原來的計劃要叢老板幾天之後送來,鎮上的人們都覺得這是兩人最終還是會回來這裏的意思,所以送別的時候并沒有多麽傷感。

……

柏雲舒跟常棣盡管是冒着風險預備回到上京城,最終卻也并沒有進去。

因為他們在從邊關到上京城的半路上,距離景國的另一大城文州城幾十裏的路上,遇到了穆長戈。

從上京城方向,再次往邊關回去的穆長戈。

除了上次在京郊遠遠地目送穆長戈帶着人馬去往邊關,距離上一次柏雲舒近距離直面穆長戈,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候了。

穆長戈顯得比那時候還要憔悴,眼裏身上有什麽更加複雜而又滄桑的情緒,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之內,接連而來的變故并沒有能夠擊垮他,卻也幾乎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活力和熱情。

以及溫暖。

柏雲舒覺得,在馬上迎面而來,尚未發現她和長度存在的那時候的穆長戈,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只是他到底還是沒有将眼淚流出來。

因為有些出神,直到靠近了才察覺到在道路一邊等着的常棣和柏雲舒的時候,穆長戈顯得有些驚訝,卻又很快平靜下來。

他拉住了缰繩停了下來,沖着她拱了拱手,而後看着同樣坐在馬上靜靜看着他的常棣,嘆息了一聲:“……兄長。”

……

“她希望我離開戰場,也許……就此歸隐。”

柏雲舒已經去了另一邊注意有可能在此出現的其他人,将空間留給了常棣和穆長戈兄弟兩人。

常棣是單獨見過穆長戈的,這件事柏雲舒也知道,清楚兩人之間也許并不可能一下子太過親近,但到底是在雙方都有意的情況下稍稍有了那麽點兒“兄弟之情”的。

此時此刻,盡管對上京城中的風聲,對剛從上京城方向回來的穆長戈也有不少問題想問,柏雲舒還是貼心地讓他們兄弟兩個獨處。

下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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