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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渾然不覺,這是她第一次叫那個人的名字。她叫他“陶令”,而不是“師兄”。這中間的間隔,不知有多深,卻又仿佛頃刻間就跨越了。
蘇夭夭踉跄着奔向不遠處的驿站,随意吃了些東西果腹,換了馬,夙夜啓程。及至王城邊上,方才放慢了速度。
這一年來她自黎老先生那裏學了不少的東西,但有關易容,還不曾詳細學習,因而只是在臉上随意弄了幾條疤痕,着實吓到了守門的将士,便也不曾被細細盤查。
她向路人打聽了夏王府便要直奔而去,畢竟王城內的事,她初來乍到多有不解,還需夏澤之解釋一二。
然而,在最後一個偏僻的街巷,倏地被人攔住。
“小姐!”青衣女子急急地将她拉向一側,“您到底是回來了?”公子說過,小姐必定會回來的。
“十六!”蘇夭夭近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的手腕,“師兄呢?他可還好?可是師兄讓你在這裏等我?他現在如何了?可是被人……”蘇夭夭猛地頓住,眼眶腥紅,餘下的話,再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十六謹慎的望了望四周:“小姐,這裏不便多說,請随奴婢來。”
一直到郊外的一個破廟裏,十六方才自懷中拿出一封信來:“小姐,這是公子被人帶走前,囑托我如你來了王城定要親手交給你。”
蘇夭夭顫抖着打開信封,确然是師兄的字跡。
只是內容,她一個字都不信。
蘇夭夭緊握着那封信,直直的盯着十六,幾是質問:“十六,你确定這是師兄當面交給你,沒有經任何人的手?”
小姐這般神情分明是不信她,十六立時直挺挺的跪下:“确然是公子所交,奴婢不敢作假。”
蘇夭夭将那信甩在地上:“我不信!”
十六終是仰起頭,眼底閃過莫可名狀的悲傷:“奴婢照顧了小姐十年,奴婢的為人難道小姐還不清楚嗎,奴婢怎會是這般作假的人?”從前不管小姐如何恣意,卻從不是這般傷人心。而這封信,明明是公子交給她,要她務必交給自己,怎會出錯?
蘇夭夭的心立時就軟了半分,可念及師兄仍在天牢內受苦,亦是管不得那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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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問你,是誰帶走的師兄?楚玉珩嗎?”
十六微微垂了垂頭:“奴婢不清楚。小姐走後不多久,我們就回了王城。那晚突然來了十餘人,公子又命我們不得反抗,我們只好……”
“他不讓你們反抗,你便眼睜睜看着他被人帶走,讓他在天牢內受盡折磨?”她幾乎要瘋癫,伸手指着地上的那封信,氣急道,“即便這封信真是師兄所寫,他寫的可就情願了嗎?”
十六遵守公子的命令,只等小姐前來,想着信中自有安排。這時聽了小姐所言,慌忙撿過那封信。
“師兄說,當年之事皆是他所為。他是別人手裏的一把劍,他雖是身不由己,可還是殺了許多人。”
“他說,确然是他親手殺了顏妃娘娘,殺了姜大人。”
顏妃娘娘?姜大人?那是她的母妃和外公。
蘇夭夭說着,幾乎是泣不成聲:“他……他要我什麽都不管,要我去尋我自己的自由。”蘇夭夭蹲下身看着十六,“十六,這怎麽會是師兄會說的話?他明明是要将我的腿打折了,也還是要将我困在身邊的好嗎?他怎麽會這麽輕易就說出真相?他從來都不是将劍交給別人的人。”
十六一時間亦是有些蒙了,只愣愣的聽蘇夭夭道:“十六,我不信,除了師兄,我誰都不信。即便當年之事,真是他做的,我也要将他救出來,再來問一個清楚。你可明白?”
“是!”十六這才重重的點頭,方才那一絲的委屈也不見了蹤影。莫說是小姐,便是任何人,又有誰能承受這樣的真相?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不論小姐有何打算,十六定傾盡全力助小姐救出公子!”她重新挺直了腰,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既然公子被抓另有隐情,她自是要拼盡全力救出公子。
蘇夭夭扶起十六,深思了片刻,方才同她道:“你想法子将夏澤之約出來,他身為世子,知道的內情總比我們清楚些。再不濟,也能請他幫忙讓我進去見師兄一面?”
“是!”十六應下,蘇夭夭立時又道,“記住,你不要同他一起出現,将消息送到就好,我擔心你已經被人盯上了。”這封信的內容,實在是蹊跷。
十六愣了愣,才嚴肅應下。風起,她瞧見小姐臉上令人驚駭的傷疤。這一年,小姐明明過得很好,怎的來得這一路,突然受了這些傷?
而一年未見,小姐分明成熟了許多。
也許,是離開了公子的庇護,不得不成長起來吧!
只是眼下來不及追問這些,她便急急地離去。眼下只能盼望着,公子在天牢內還不至丢了性命,公子也确然有他自己的盤算。而小姐這般面容,公子看了不知該多心疼。
……
蘇夭夭在一間客棧內等到半夜,方才等到十六貓着身子悄悄越了窗子走來。
她慌忙走過去确認了四周的情形,方才關上窗:“這一路可有尾随之人?”
“不曾。”
“消息可帶到了?”蘇夭夭始終臉色極為沉重,神經緊繃的厲害。
“世子已回了信,明日正午在天明茶館二樓會面。”
“好!”蘇夭夭應下,這一顆心卻是始終懸着,仍是十六走上前,盡力想要寬慰些,“小姐,你神色倦怠,想來是不眠不休趕來王城,明日便能見到世子問個清楚了,你今日……還是歇會吧?明日若是知曉了具體情況,我們也好再做籌謀。”
蘇夭夭揉着額頭,終是沉重的道了聲“也好。”只是她躺下身,卻是怎麽都閉不上眼睛。她無法想象受刑後的師兄是怎樣的情形,眼前卻又不停地閃過師兄長身玉立冷如冰霜的身影。
她從未如此怕過,她想過逃離,想過自由,想過避開真相哪怕這一生都不再見師兄。可她從未想過,要失去那個人。
十六瞧着小姐的情形,眉目如此揪扯,心疼的不行。到底勸說小姐,在小姐的房間點了安眠香,令她強制睡下,也好恢複些精神。
只是這一覺,真正是不安穩。
四周是望不見盡頭的漆黑,幼小的女孩像只貓一樣縮在牆角,唯有那雙眼睛,仿佛泛着光芒。
“娘,娘,你在哪兒?你不要我了嗎娘?”
女孩一聲聲喚着,嗓音裏還夾雜着哭腔。蘇夭夭走過去,摸摸她的頭,又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臉。可那小女孩仿佛沒有知覺一般,喊夠了,便是垂下頭,腦袋埋在膝蓋裏,悶聲哭泣。
蘇夭夭瞧着她委實是可憐,問她:“小姑娘,你娘在哪啊?”
可那小女孩總不應聲,直至身後有強烈的光線傳來。她的身份陡地變了,仿佛她本身便是那個瑟縮着的小女孩。周身冰冷,努力擁抱住自己,卻還是不能有多餘的溫度。
那一絲光亮射來,她慌忙起身,迎着那可能是溫暖的方向飛奔而去。
可身子還是發冷,止不住的顫抖。她環抱住幼小的自己,眼光空洞迷茫的看着四周的景象,一切都太過陌生,是綠樹紅牆,是使勁仰起頭也看不到的天。
忽然有人從身後走來,她仰起頭卻還是看不清那人的臉,只是身上被披了件厚厚的衣裳,她不覺得冷了,下意識就叫了聲:“謝謝你阿嬷。”
那人卻是猛地跪下:“公主這話可是折煞老奴了,照顧公主本就是老奴的本分。”
蘇夭夭夢境中仿佛突然抽身而去,那小女孩站在她對面,閉了嘴也不再言語,只是那般好看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卻是全不合身。偌大的院子,愈發襯得她的孤寂可憐來。
再後來,她滿眼便是茫然無盡的雪白。一個十餘歲的少女在雪山之巅舞劍,舞罷便湊到一個白衣男子跟前,小心翼翼同他道:“師兄,我餓了。”
男子沖她極是寵溺的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手,遂任她揪了他的袖擺,便道:“好,我們這便去用飯。”
而後,便是那兩道白色的身影在眼前逐漸遠去。只是他們說話的聲音,還是緩緩傳來。
小女孩嗓音軟軟糯糯的,她道:“師兄,為什麽你總是不允我下山啊?為什麽你也從不下山呢?”
男子隔了會兒方才應聲:“夭夭,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懂了。”
後來,那個矮了男子大半截的少女果然是長大了。她和他的肩頭一樣高了。
只是,長劍相向,也沒了幼時的疑問。
蘇夭夭如一個旁觀者一般,看着那個容顏俏麗的女子問那男子:“是你殺了我的母妃,殺了我外公全族?”
那男子連停頓也不曾有,徑自便道:“是!”
女子突然毫不遲疑的沖他而去,長劍沒入男子的身體,鮮血濺在雪白的背景上,像妖嬈綻放的花朵。
只是那緩緩墜下的男子,唇邊怎還有微涼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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