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芍藥
平昌侯府與溫國公府的恩怨要從一樁婚事說起。
周明夜原本是有個三叔的,二十多年前與溫國公府的二小姐訂了親,兩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婚事剛定下就傳遍了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成親當日,十裏紅妝,熱鬧非凡,可誰也沒想到,拜堂拜了一半,周三叔突然抛下新娘子走了。
所有人都懵了,直到派出去尋人的下人回來,國公府上這才知道周三叔有一個藏在外面的小情兒,拜堂之際突然悔婚,不顧兩家的臉面,抛下滿堂賓客與新娘子,與他心上人私奔去了。
溫家二小姐自小受盡寵愛長大,受不得這屈辱,一頭撞死在了廳堂。
喜事變喪事,兩家就此結怨。
這事本就是平昌侯府的不對,後來周三叔與小情人遭了報應客死他鄉,但溫國公仍怒火難消,毒蛇一樣盯着平昌侯府,處處與之作對。
老溫國公與當今太後是兄妹關系,發起狠來對付平昌侯府,侯府根本撐不住。
當年平昌侯交還爵位未嘗不是在聖上面前做好,以奢求聖上念着舊情護住平昌侯府。
姜之敏不屑權貴,以前除了沒落的林家之外,沒有什麽來往密切的人家,姜夫人也很少帶姜榆參與後宅婦人們的宴會,因此,姜榆以前只是簡單聽說過平昌侯府與溫國公府有恩怨。
嫁進平昌侯府這些年,姜榆被迫補了不少,漲了不少見識,這會兒聽周明夜說得罪過溫絮之,十分淡然,“沒事兒,兩家本來就有仇,不差這一點兒。”
過了會兒撐着下巴嘆道:“你那三叔可真是……”
那好歹是周明夜的親三叔,姜榆口下留情,只是哼了一聲,罵道:“懦夫。”
周明夜沉默不語,姜榆側身看了看她,安慰道:“不過他是他,你是你,你那時候還沒出生呢,和你沒有一點兒關系……”
兩人說了會兒話,外面丫鬟來了,說姜家派人來送了信過來。
是姜夫人知道林旗回來了,怕姜榆對林旗舊情未了做出什麽沖動的事,特意讓人傳信來,叮囑她不可亂來。
姜榆看完信就笑了,提筆欲回信,想了想,與周明夜說了一聲,抱着梅戴雪回了趟娘家。
周明夜的事情辛苦瞞了二十餘年,她不願意告知別人,姜榆自然不會往外說,連姜夫人都不知道。
母女倆在房間裏說了許久的話,姜夫人說來說去,都是在勸姜榆忘記林旗,好好與周明夜過日子。
姜榆一直點頭,要回去的時候瞧見了院子裏的芍藥花,盯着多看了會兒。
姜夫人眼見着她看得入了神,捏了下她的臉,道:“又想什麽壞主意呢?”
“沒有呀。”
芍藥的花期已過,現如今只剩下了翠綠的枝葉,姜榆看着那枝葉,臉慢慢紅了,一雙眼睛卻顧盼生輝,仿若有月光流淌着。
姜夫人一看她這樣就知道有問題,急忙低聲警告道:“不許胡來,你現在可是侯府的三夫人,不顧着咱們自己家的臉面,也得顧着侯府的,不然老夫人和周二爺饒不了你!”
姜榆眼波盈盈,攀着姜夫人的手臂嬌聲道:“我瞧着家裏的花長得好,想抱一盆回去養着,這也不行嗎?”
“行行行。”姜夫人看不出她打的什麽主意,心疼她所嫁非所愛,只能妥協,哄道,“你乖乖的,把自己照顧好了,想要什麽,娘都給你找來。”
“我還不夠乖嗎?她們催我生孩子,我都答應的好好的,也一直盡心照顧夫君,都沒有偷偷去見旗哥……”
姜夫人一凜,在她手臂上輕掐了一下,姜榆立即閉了嘴,偎着她讨好地蹭了蹭。
又被低聲囑咐了半晌,姜夫人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出了門。
走時,姜榆臂彎抱着梅戴雪上了馬車,讓人将那只剩枝葉的芍藥放在了她腳邊,乖巧地與姜夫人告別。
馬車駛出姜家所在的那條街道之後,姜榆掀簾吩咐道:“繞去西街的如意齋,順路買些糕點蜜餞。”
簾子落下後,她在馬車裏翻找出了一條發帶,又折下一小簇芍藥花枝,将花枝綁在了梅戴雪肚子下,揉揉它軟乎乎的爪子,小聲道:“你可要聽話了,把東西給我帶到。”
梅戴雪慵懶地眯着眼,喉嚨裏發出呼嚕聲音。
姜榆身邊的人都知道她喜歡如意齋的糕點,尤其是小甑糕,到了地方,丫鬟扶着她下了馬車,讓她親自去挑。
慢條斯理地選了五六種糕點,又選了幾種蜜餞,丫鬟都快拿不下了,才回了馬車上。
馬車裏一盆芍藥孤零零地擺着,姜榆碰了碰枝葉,悄悄把簾子掀了條小縫朝如意齋看去,遠遠看見鋪子裏的姑娘笑眯眯地把包好的糕點遞給客人,然後順手把被遺落在一旁的白貓抱了進去。
姜榆放下簾子,拍了拍泛紅的臉,吩咐人啓程回府去了。
臨仙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背靠平瀾江,從最高處向外看,能看見江面上映着的絢爛晚霞。
一曲終了,琵琶女放下琵琶,傾身給溫絮之斟了一杯酒,又袅袅地移到林旗身旁,手尚未觸及酒盞,已被攔住,“不必。”
琵琶女愣了下,側目看向溫絮之,後者微微一笑,道:“退下吧,若真被你碰着了,他是一口都不會再喝了。”
林旗未置可否,只是道:“找我什麽事?”
“急什麽,待會兒再說。”溫絮之慢悠悠道。
林旗以前就與他相識,只是泛泛之交,熟絡起來全是因為前幾日溫絮之遇難,被他救了一命。林旗只是順手,未将這事放在心上,但溫絮之自诩不是不知回報的人,就這麽纏了上來。
又飲罷一壺酒,溫絮之才讓琵琶女和護衛全都退下,他酒喝多了,眼神有些迷離,斜倚着墊子道:“聽聞前兩日你去了平昌侯府,可見着周明夜了?”
林旗未答話,溫絮之兀自鄙夷道:“我還真沒想到,周明夜跟個病崽子一樣,竟然還敢搶別人的未婚妻……你那未婚妻能看上這毫無男子氣概的人,眼光也不怎麽樣,不要也罷。”
提到了姜榆,林旗才淡淡掃了他一眼。
溫絮之看不懂他這意思,停了片刻,嗤笑道:“我直接說了,我與周明夜不對付,近日要讓他遭難,他那娘子你是要還是不要?要的話我就讓人把她送去給你,雖不是什麽完璧之身了,但她背叛了你,帶回去做個通房出出氣還是成的……”
“別碰她。”林旗開口了,聲音低沉,帶着濃濃的警告道,“其他人我不管,但姜榆,誰也不能動。”
“你要自己出氣?”溫絮之一想,道,“你自己出氣也成,讓她跪在你面前求你,這才舒坦。”
林旗飲盡杯中酒,酒盞落下,看向他道:“沒事我就走了。”
“你如今這麽風光,不趁這時候好好快活快活,整日往那軍營中跑做什麽?”
“皇命所托,不敢怠慢。”林旗道。
二人就此分別。
林旗回府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府中較往日格外熱鬧,護衛家将們全都聚在他院門口,盯着屋頂躍躍欲試。
只有老管家汗水快滴下來了,在一旁嚷嚷道:“都別圍着它轉了,你們該去校場的去校場,該去歇息的去歇息,別吓着它……”
沒人理他,老管家又高聲道:“快都散了,別讓少爺看見了……”
說話間林旗已至跟前,擡首望去,檐角高高翹起,未見什麽異常,他正要移步回屋,有一護衛踩着梯子爬了上去,飛身一撲,一聲爆喝與尖銳的貓叫聲同時響起。
林旗止步,看見那護衛興高采烈地舉着一團白絨絨,高聲道:“我逮着了!這貓怎麽還別着個樹枝?”
“作孽啊,別捏壞了,那可是、可是……”
“給我。”
老管家欲言又止的話被打斷,林旗往前幾步,盯着護衛手上的貓和貓身上的綠色枝葉,面色發寒。
護衛跟了林旗幾年,一見他臉色,再想着老管家方才說的話,心知不妙,急忙翻身跳了下來,将白貓遞了過去,殷切道:“沒弄傷,屬下就是看着好玩,這白貓真漂亮……”
他将貓遞過去時,想順手把貓後腿上系着的枝條取下,才朝着枝條伸出手,小臂忽地被大力擰住,護衛吃痛松手,白貓一個跳躍落到了林旗懷中,嬌氣地叫了起來。
只有老管家認出了這是姜榆養的梅戴雪,額頭直冒汗,道:“這誰也不知道,它怎麽就遛到咱們府上來了,少爺,交給老奴吧,回頭老奴找個攤販給送回去。”
林旗置若罔聞,單臂抱着貓,摘下了它身上綁着的枝條,細細看了看,呼吸突然粗重起來。
半晌,他澀聲道:“這是芍藥的花枝?”
“看着是,也不知道誰把這花枝綁到它身上去了,少爺你身上都是酒氣,別熏着它了,快給老奴吧……”
林旗一句話都沒再說,臉色陰沉,握着花枝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盯着那芍藥花枝和白貓,恨不得透過這兩樣東西,把它們的主人給撕碎了。
原地僵硬地伫立片刻,他将花枝藏入懷中,抱着白貓闊步出了府。
身後護衛家将們面面相觑,“将軍這是怎麽了?”
老管家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這一群人,唉聲嘆氣地邊走邊道:“早說了別讓他看見,非不聽,這下好了……”
向外去的林旗聽見了府中人的疑問和老管家的嘆氣聲,但是他已沒空多想了,他現在渾身血液翻湧着,怒氣幾乎要沖破血脈經絡。
在別人眼中,那只是一枝極其普通的芍藥花枝,可是在他眼中,那花枝帶着的是無盡的暧昧氣息。
誰也不知道,他懷中藏有一個小布包,裏面疊着的是一個姑娘貼身的小衣。
那是一塊小小的銀白薄綢,上面用細密的針腳繡着栩栩如生的大朵芍藥花,最下面邊角處偷偷用鵝黃的細線繡了個署名,單字“音”。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