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休書
因為這個分歧,周明夜在書房待了一宿。
在外人眼中,這“夫妻”兩個感情一直很好,吵架分房,這還是第一次。于是事情很快傳遍了侯府,所有人都知道姜榆與周明夜發生了糾紛。
姜榆尤其不喜歡明昌侯府裏的這一點,沒有一點兒秘密,再怎麽說她與周明夜明面上都是夫妻,沒見過夫妻倆吵架讓全府上下人盡皆知的,這還怎麽讓人找臺階和好?
但也沒辦法,周明夜母女倆一直活在別人的控制中,連自由都沒有。
侯府裏看熱鬧的、說風涼話的、趁機往周明夜身邊塞人的,做什麽的都有,姜榆還被周老夫人喊去問了一番話,她沒放在心上,回來之後就抱着梅戴雪倚在美人榻上想事情。
沒過一會兒,周明夜的母親孟氏尋了過來。
孟氏一輩子沒怎麽出過後宅,做過的唯一一件大膽的事情就是聯合嬷嬷把周明夜篡改成男兒身,這讓她後悔了大半輩子。
最初周明夜與姜榆婚事定下時,孟氏徹夜難安,唯恐姜榆将她母子倆的秘密暴露出去,直到姜榆嫁進來到了她眼皮子底下,相處久了,她才真的相信姜榆願意為周明夜打掩護。
孟氏做夢都想恢複周明夜的女兒身,可惜丈夫和兒子早早就死了,侯府裏的事她做不得主,娘家又離得太遠,她什麽都做不了,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姜榆身上,從來不敢對姜榆說重話,更別提現在林旗立了大功,正是皇帝眼中的大功臣。
這兩人吵架了,孟氏是最擔憂的,急忙趕過來勸說。
“……從小我就跟她說要謹言慎行,耳提面命地說,讓她養成了木頭一樣的性子。是不是她說錯了什麽話讓你不高興了?她就是不會說話,我替她向你賠禮……”
“沒事的,不用這樣。”姜榆道。
一聽她這麽說,孟氏急忙靠近拉着她的手道:“我就知道你聰慧大方不會與她計較,我以前就想着,若是她……”
天光大亮,窗外丫鬟下人來來往往,孟氏不敢說得太明顯,含糊道:“……若是我有個女兒,也要從小給她穿漂亮衣裙綁好看的發髻,嬌養着長大,跟你這樣最好了,不然能像椋慧或者妍弘那樣也行,怎麽樣都比木讷寡言要好,你說是不是?”
姜榆接觸過最多的同性長輩,一個是她母親姜夫人,一個是林旗的母親。
姜夫人身體不大好,精力有限,但是管教姜榆很用心,讓她有主見,又束縛着不讓她太過分,該哄的時候哄,該責罵的時候責罵。而林母則是爽朗大方的性子,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
其他的長輩如族裏姑母嬸娘、來往的夏夫人等等,或大大咧咧,或暗藏心機,各種都有,但像孟氏這麽卑微的長輩,姜榆還是頭一回見。
她不喜歡這樣,扶着孟氏胳膊道:“不會,這樣也很好的。”
“都怪我,當初她兄長去得離奇,她爹又重病不起,我沒法子了,只想着至少能有個爵位讓我倆有依靠……”孟氏正說着,被姜榆輕捏了下手掌,恍然意識到說錯了話,急忙改口道,“是我沒用,我一個做母親的護不住孩子,還要她反過來照顧我,都是我沒教好她,你別和她置氣……”
姜榆好聲好氣安慰了她好久,才讓她放下心,一步三回頭地回去了。
周明夜會裝作男兒,不可否認,全是因為孟氏思慮不周。但人各有難處,已成定局的事追溯原由也無意義。
姜榆收拾罷心情,去找了周明夜,兩人經過一夜深思,情緒都穩定了很多,坐下将各自想法和盤托出。
周明夜仍堅持昨日所想,說完之後,從書案下抽出了一張淡墨宣紙遞給姜榆。
是休書。
“和離太麻煩,祖母與二叔都不會答應,最有效且快速放你自由的法子就是以無所出為由休了你。的确會有損你的名聲,但這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
姜榆看着那斷絕關系的薄紙,遲遲未接。
“我想做的事也許這輩子都做不成,沒必要拖着你不放。他若是真的對你情深意重,定然不會嫌棄你曾嫁與我,他日你二人成親之後,他也會知曉你仍是完璧,不會影響你們的感情……”周明夜把休書塞進姜榆手中,低聲道,“你随時可以離開。”
“你想不想恢複身份我不管,但是我可不會頂着棄婦的名頭出嫁。”姜榆把那張休書小心地疊起來,壓低聲音道,“再說了,你敢休了我,回頭旗哥知道怕是要殺了你。”
她咯咯笑起來,拍了拍周明夜的肩膀道:“你放心,東西我收起來了,若是到年底仍是看不見希望,我可就真的不等你,直接拿着這東西回家去了。”
“好啦,這些先放一邊,先說說接下來的事情。”
當務之急,解決掉即将到來的危機才是正經的。
周明夜被她的情緒感染,看她明眸閃亮,生機勃勃,心中沉重的擔子也輕了幾分,問道:“要怎麽辦?”
姜榆伸出纖纖細指點着她桌邊的硯臺,道:“先寫一封信咯。”
再次抓到白貓,将軍府的家将們不敢造次,連同白貓身上帶的信,急忙送去給了林旗。
是一封威脅信,直言林玖的确在姜榆手上,她與周明夜月底要離京去往保州,央求林旗沿途護送。等這趟保州之行結束,就會将林玖安然無恙地送還回來。
看完信,林旗靜默良久,面上看着沒什麽反應,可是手中信已被揉皺。
他看着那娟秀的字體,不明白姜榆到底是怎麽想的,明明已經說清楚不再來往……或許是她實在沒有辦法了?
周明夜懦弱,根本無法保護她。而她本身與人為善,從來不曾得罪過什麽人,都是被周明夜連累的。
聽了消息趕過來的老管家沒看見信的內容,但是一看梅戴雪就知道是姜榆來的信,猜測道:“可是音音小姐有什麽難處了?她一個姑娘家,若不是束手無策,哪能寫信來給少爺你,要不,咱們府上還是幫一幫吧?念着舊日的情誼也好啊……”
林旗沒說話,看了眼跳上置物架的白貓,忽地問道:“昨日姜榆回了趟姜家?”
護衛回話:“周三夫人昨日午後的确回了趟姜家,日落時分回的侯府,中間去了趟如意齋買糕點……”
林旗又問:“白貓是幾時出現的?”
這個護衛就記不清了,只說了發現它的最早時間。
将事情問清,當晚,林旗帶着梅戴雪去了趟如意齋。
時間太晚了,街道兩旁的商鋪都已收了攤,偶有幾戶門扉半掩,期盼晚歸的路人再光臨一下。
林旗夾着梅戴雪進了如意齋,在它掙紮之前放開了它,眼看着它輕車熟路地往裏面蹿去。
他刻意斂着氣息跟着,避開了前院納涼的小厮,聽見了老板夫婦對今日進項的盤算,無聲無息地跟進了後院。
沒走太遠,看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圓臉小姑娘蹦蹦跳跳從一個小房間裏跑出來,瞧見梅戴雪,眉眼一亮,驚喜地抱起它道:“大晚上的,你怎麽來了呀?是來傳信的嗎?”
林旗隐在暗處,他記憶力好,認出這是店主家的女兒,經常在鋪子裏幫忙打包糕點。
“身上也沒有信啊,難道是自己跑出來的?”小姑娘揉了梅戴雪幾下,摟着它回到小房間門口,敲着門喊道:“平劍姐姐,小貓兒又來了。”
房門打開,出來一個高挑的姑娘,正是負責照顧林玖的平劍。
平劍好歹年長許多,比小姑娘想的遠,仔細檢查過梅戴雪之後,催着小姑娘回前院去了,然後将梅戴雪放進屋中,獨自出了房間,警惕地打量起周遭。
林旗未繼續隐着,直接出現在她眼前。數年不見,平劍愣了愣才認出了他,驚道:“少爺,你、你怎麽……”
“府中護衛衆多,一只貓沒有驚動任何人,怎麽溜進主院的?除了有內賊,不做他想。再算下時間和姜榆的行蹤,自然能猜到。”
平劍是怕梅戴雪找不見林旗就被攔住,特意把它往裏面送了送,她本就是林家的人,對府上巡守一清二楚,避開了所有護衛将梅戴雪送到主院,沒想到在這裏露了餡。
她臉上陣陣羞愧,吶吶道:“也不算內賊,是小姐吩咐的……”
林旗朝着那個小房間看去,平劍忙帶着他過去,卻聽他道:“不必驚動林玖。”
“是。”偌大的林家如今只有他兄妹倆,現在做兄長的回來了,當然得聽他的。
平劍悄悄将小窗推開條縫,小屋中燃着燭火,一個半大的梳着雙髻的小姑娘正抱着白貓嬉鬧,小姑娘穿着普通的衣裳,但是臉蛋兒白裏透紅,一雙眼熠熠生輝,顯然被照顧得很好。
确實長大了很多,林旗看着都覺得有些陌生,只在她低頭時才将她與記憶中的幼妹重疊起來。
他在窗外默默看了會兒,微微側身,複看向平劍。
平劍只覺得自家少爺這一趟出去再回來變了很多,話少說了,身上氣勢也有些逼人,不敢多瞞着,一股腦道:“前段時間府裏不安生,小姐總是心慌,跟音音小姐說了之後,就被安排到這裏來了。”
“這家鋪子是姜夫人偷偷留給音音小姐的,沒人知道,裏面都是可信任的人,對小姐很是照顧,除了不能随意出去被人看見,一點兒委屈也沒受着。”平劍怕他對姜榆生出怨恨,瞅了瞅他的臉色,繼續道,“這些年多虧了音音小姐護着,不然……”
“今晚什麽事也沒發生。”
平劍疑惑擡頭。
見她聽不懂,林旗微皺眉,道:“你只當從未見過我,今晚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姜榆與林玖。”
平劍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但這樣對幾人都好,急忙道:“是,奴婢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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