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退縮
周明夜神色複雜,那一瞬間她是想推開姜榆的。
姜榆連與她住一個屋都要考慮到林旗的心情,這一路還特意保持了距離,現在突然這麽親近,一看就是沒打好主意。
不信任林旗歸不信任,但周明夜可沒想過要破壞人家小兩口的感情……哪怕姜榆光明正大給她戴綠帽子,她也是能裝瞎看不見的。
周明夜比姜榆高半個頭,看見她臉上帶着嬌豔得意的笑,實在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臉色,只能面無表情地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現在怎麽辦?”
姜榆像個對夫君言聽計從的小婦人一樣,聽周明夜說完,轉向林旗,有樣學樣道:“現在怎麽辦?”
林旗背對着這倆人,長臂一伸,護衛便把腰間大刀抛給了他。“留幾人守着,其餘人跟我走。”
他聲音冷硬地吩咐完,仍未回頭看一眼,闊步朝着一旁的馬兒走去。
這一看就是要去前面,姜榆心中一驚,慌忙放開周明夜朝他走去。
以前林旗奉命去邊關抗敵,姜榆日夜擔憂,輾轉難眠,寝食難安,但那是他林家兒郎應有的責任,是他林家當年跟随先帝開疆拓土的榮耀,姜榆阻攔不得。
現在卻是完全沒有必要親自動武的,姜榆不想讓他去,怕他受了傷。
她步子小,未到跟前林旗已作勢要翻身上馬,姜榆急忙道:“到底誰是小姐?你都不知道和我說一聲嗎?”
林旗動作停住,趁着這機會,姜榆快步上前。她太急了沒注意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腳,驚叫着向前傾去。
所幸林旗聞聲迅速轉身,及時扶住了她。
姜榆剛站穩,他就收回了手。可姜榆卻不依,周圍盡是府中下人,她不好與林旗直接接觸,兩手就拽住了他提着的那把大刀。
刀身很寬,長度也有她手臂那麽長。刀鞘上傳來微涼的溫度,姜榆感受了下,溫聲道:“不要去招惹那些歹人了,說不準他們不是沖着咱們來的,交給官府就好……”
“放開。”林旗聲音聽不出情緒。
姜榆不放,擡頭望着他,皺着臉道:“不要去了,萬一受傷了……”
她看見了林旗漆黑的眼眸,那裏似乎翻湧着駭人的暴戾與瘋狂的妒火,随時将要爆發一般,讓她心中一抖。姜榆忽覺陌生,相識多年,她從未見過林旗這個模樣。
這是重逢後,姜榆第一次意識到人都是會變的,林旗确實變了,有了她不認識的那一面。
她有點心酸和難過,喉頭一澀,說不出話來了,接着聽見周明夜擔憂地喊了一聲,“音音。”
周明夜聲音響起的同時,姜榆手下刀鞘倏然擡起,橫在了她身前,只聽“铖”地一聲,刀身從鞘中劃出一半。
姜榆兩手還放在刀鞘上,刀身與刀鞘摩擦過的震動感無比清晰地傳到她手掌心,震得她掌心和小臂發麻,心跟着顫了一下。
長刀半出鞘橫在半空中,刀柄在林旗手中,刀鞘在姜榆掌下,唯有中間泛着寒光的利刃直對着周明夜。
周明夜是因為姜榆方才那一個趔趄才走近的,還有兩步距離,也被林旗這動作吓了一跳,愣在了原處。
“小姐!”守在一旁的牽紅驚慌喊着,急忙上前把姜榆的手拿開,怒視着林旗道,“你怎麽做護衛的?夫人讓你保護小姐,你就是這麽保護的嗎?要是傷着了小姐,你看夫人不……”
“沒事……沒事。”姜榆手心還殘留着震顫感,藏在袖中握了下拳,讓牽紅別說了。
她再次清晰地意識到,至少那一瞬間,林旗是真的想殺了周明夜。
姜榆的心撲通撲通跳着,她壓着呼吸,再次擡起手放在橫在眼前的刀鞘上。緩緩擡眸,隔着刀刃看見林旗眼底閃過一絲懊惱,她心中一輕,撫了下刀鞘上的細紋,将刀鞘往前推去。
沉重的兵器回鞘聲依然帶有着讓人心寒的震顫,但這回她沒有方才的心悸感了。
利刃歸鞘,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姜榆回頭沖周明夜微搖了下頭,再看向林旗時皺巴着臉,使勁将他手中大刀壓了下去,聲音不滿道:“你吓唬誰呢?”
周遭一片寂靜,只有姜榆的聲音,不怎麽大聲,出口就消散了,卻格外的清晰。
姜榆又道:“想去就去吧,但是要快點回來,不然我與明夜若是遇上了危險,那可就是你的失職了,我娘可不能放過你。”
這句算是緩和了氣氛,也是真的拿姜夫人恐吓林旗。
姜夫人就姜榆這一個孩子,那是疼到心坎上的,早年定親之後,林旗每次去找姜榆,都得先過姜夫人那一趟,得了她的準許才能去後院。
林旗十幾歲起就被丈母娘盯着的,對姜夫人敬重有加,更不用說他離京之後,姜家還把林玖接過去照顧了一段時日。
他垂下眼眸,将手中刀背在身後,低聲道:“別亂走。”
然後率三五人跨馬疾馳而去。
他離開後,周明夜才慢吞吞走近,與姜榆兩人對視一眼,後者歉疚地低下了頭。
“去那邊坐坐吧?”周明夜道。
他們停在半路,不遠處有一條寬大的河流,河水湍急,但是岸邊枝葉繁茂,投下一大片陰涼。
“嗯。”姜榆道。
下人們分散開在樹蔭下歇息,姜榆與周明夜靜坐了會兒,最後還是姜榆先開口了,“方才的事是我不好,我光顧着氣他了……”
“無妨。”周明夜聲音淡淡,表情也是一貫的沉靜。
靜默片刻,周明夜道:“我仔細想了想,其實靠誰都不如靠自己,我沒那個能耐,也許注定要這麽過一輩子。”
姜榆聽出她有放棄的意思,忙道:“今日是意外,我已經與他說好了,他答應了會幫你的!”
“不必了。其實以什麽身份活着對我來說并沒有什麽區別。”周明夜眼眸黯然,聲音沉悶,道,“我試圖恢複身份只是因為我娘的執念,她一直覺得是她當年沖動害了我,我不想她半生愧疚。”
“那就去做啊,別怕,我幫你。”
周明夜搖頭,“他恨不得殺了我。你跟他走吧,不必對我有所愧疚,這是我自己選的。”
也許是生長環境所致,周明夜不輕易相信別人,很多時候都如同驚弓之鳥,但凡有一點動靜就立刻收回試探的手腳。
姜榆與她共患難過,為她守了三年的秘密,她是信任姜榆的,也因為姜榆才把試圖希望寄托在林旗身上。可先前因為溫絮之,她退縮了一步,現在因為今日這事,又想繼續往後退了。
看出她又要放棄,姜榆心中一沉,認真看着她道:“今日的事是我思慮不周,但是你為什麽不肯試一試呢?就像當初你救了我一樣……”
“不一樣。”周明夜打斷她,見她一臉不認同,嘆了口氣,道,“你不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第一個知道的是給孟氏接生的嬷嬷,跟着孟氏十多年,也是看着周明夜長大的,卻在周明夜八歲那年背叛了孟氏,以這個秘密作為要挾,幾乎将孟氏私藏的家底搬空。
那三年時間,這母女倆夜不能寐,生怕一睜眼周明夜的身份就暴露了。
孟氏幾乎要被逼瘋,又一次被嬷嬷威脅時,拿了剪刀差點刺穿嬷嬷的咽喉。
也許是嬷嬷做賊心虛,也許是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沒多久就在一個下雨天失足摔死了,母女兩個這才擺脫了糾纏。
從那之後,孟氏更加小心,也教導周明夜,再也不能對任何人表明女兒身。
這還不算,隔了數年,周明夜将十六歲時,孟氏很是着急,怕過了年紀耽誤了周明夜。
孟氏娘家沒有了血脈親人,只有一戶遠房的親戚,走投無路之下,她去試探了下親戚的态度,并未明說周明夜是女兒身,只是提了句若是她有個姑娘……
哪知對方看她孤兒寡母好欺負,竟出言調戲,言辭間多有不敬。
此後,孟氏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你看我,我不就守口如瓶嗎?”姜榆輕聲安慰道,“你別那麽快放棄,再讓我試試,我與你保證,未經你允許,我絕不會向任何人透漏你的事情。”
姜榆摟住她胳膊,小聲央求道:“求求你了,再讓我試試。”
周明夜很固執,雙唇抿成一條線,平靜地回望着姜榆。
“答應嘛,又不會有什麽損失。”姜榆拿出平日跟姜夫人撒嬌耍賴的勁兒,愣是忽略她的表情,搖着她手臂道,“快點說好啊,我都放下臉面這麽求你了……待會兒丫鬟下人們看見了,又該說咱倆感情不好,讓你娘擔心了……”
“你別這樣。”周明夜二十餘年時刻與人保持距離,也沒被人這麽央求過,遲疑了下。
“那就是答應了?”姜榆說罷,不待她答話,摟着裙擺站起來,朝着林旗留下的護衛走去了。
周明夜果然沒再追去。
林旗留下的護衛就守在姜榆不遠處,離得最近的就是之前領頭的那個。
才跟了一日,護衛已經看不懂林旗與姜榆的相處了,但隐約覺得很複雜。
“我問你,七哥他這些年在外面,有沒有受過傷?”
護衛表情嚴峻地搖頭,“七哥不讓說他的事。”
姜榆蹙眉,又問:“那他這幾年身邊有沒有親近的人?”
“不清楚。”
姜榆眯眼,“他都讓你留下守着我了,肯定對你很信任,你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護衛啞巴了一樣,站得筆直,一句話也不說了。
這一看就是被林旗特意叮囑過的。他又不是林旗,不願意說,姜榆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的。
逼問了會兒,姜榆又累又氣,可是一點兒有用的消息也沒套出來,她哼笑一聲,威脅道:“我記住你了,現在不跟我老實交代,你等着,看我以後怎麽收拾你。”
護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出聲:“容我提醒一句,你好像是明昌侯府的周三夫人,不是我們将軍府的夫人哦,你是管不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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