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馬車

被背回房間姜榆還是不肯下地,非要讓林旗把她放到床上去。林旗甩不掉背上的人,只能如了她的意。

門窗緊閉,只有單薄的月光從窗子裏照進來,姜榆踢掉鞋子,雙腳一沾被褥,就順着林旗的後背滑坐了下去。

“我出去了。”林旗道。

姜榆屈坐在小腿上,搖頭,“不行,有人想要害我,你得時刻守着我。”

上回她撩撥林旗說要把床榻分給他,反被他給吓着了,這回不敢再讓他上來,可是客棧簡陋,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睡人。

她又不願意自己躺着讓林旗坐着,想了一想,她拍了拍床榻,道:“把被褥鋪在地上,你要睡在我屋裏。”

說完她就覺得臉上熱了一下,想來該是紅了,但是沒關系,屋子裏光線暗,看不出來的。

姜榆表現得十分鎮定,但林旗不為所動,道:“我去外面守着。”

這回兩人沒有肢體接觸,姜榆又安全得很,她再怎麽耍賴也沒用了,見林旗已向外走去,急忙裝可憐道:“我害怕……”

她第一次見了死人,怕也是正常的。

林旗頓了頓,兩步走到了床邊。他肩寬背闊,影子打了過來,顯得沉重且具有壓迫感,一下子将床榻填滿了。

姜榆驀然被籠罩住,心尖一抖,攥緊了被褥往裏面縮了縮。

然而林旗只是撥動床頭鈎子,簾帳落了下來,頃刻間将兩人隔開。

很快另一側的簾帳也垂了下來,姜榆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問:“你做什麽?”

“閉眼,睡覺。”外面輕響了幾聲,沒了動靜。

姜榆明白了,他是要隔着床帳在外面守着自己,為什麽呢?

她好像知道為什麽,又覺得朦朦胧胧不是很清楚,帶着點兒難為情小聲道:“跟個木頭一樣,一點兒都不知道主動。”

帳外沒有聲音,她等了等,又道:“你不說話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偷偷走了?”

外面傳來幾聲杯盞挪動的聲響。

姜榆慢吞吞将手移到腰間,紅着臉将外衫脫了,再看簾帳,依然遮得嚴嚴實實,外面也沒有聲響。

她縮在床上,的确是困了,可是屋裏有個大男人,她止不住地羞澀,根本睡不着。

閉着眼歇了會兒,又悄悄睜開,床帳內不見光亮,她盯着床頂看了會兒,白玉手指一點點往外爬。

最終手指摸到了床帳,偷摸勾了一下,微微擡身,看見林旗背對着她坐在桌邊。

她看了一會兒,想起今晚被他背着的感覺,嘴角揚起又壓下,然後悄悄躺了回去,只是将床帳留了個小縫。她偏着身子向外,只要一睜眼,就能看見林旗半邊肩膀。

姜榆覺得自己應該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好好理一理,弄清楚到底是誰想要害她,可腦袋有點重,她看着外面的人影,慢慢起了困意,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屋中已沒了人。

姜榆在簡單用過早膳,想起昨夜死去的那個仆役,還不知道林旗是如何處理這事的,忙把牽紅喊了過來。

“好像是姑爺有事差他回府了一趟。”

“啊?”姜榆驚訝,竟然是周明夜出頭解決的?那就是說林旗去找了周明夜?

“怎麽了嗎小姐?”

“沒什麽。”姜榆停了下,又問,“夫君他現在在哪兒?”

“方才我還瞧見姑爺在和咱們府上護衛說話呢。”

姜榆又是一頓,簡單梳了幾下烏發,起身朝外走去。牽紅緊跟着她悄聲問:“小姐,你跟姑爺還沒和好嗎?”

畢竟兩人這幾日都是分房睡的,在別人眼裏可不就是吵架還沒和好。

姜榆眼波流轉地看她一眼,“你別管啦,以後你就知道了。”

牽紅不解,但自家小姐向來是有主意的,點點頭沒再問了。

姜榆這會兒就想弄清楚林旗與周明夜到底說了些什麽,怎麽突然就友好相處了。

然而到了周明夜門口,卻見了幾個眼生的小厮,旁邊守着的丫鬟道:“夫人,是錢家二公子聽聞少爺與夫人來了保州,特意過來接的。”

錢家二公子,也就是周椋慧丈夫的弟弟,名叫錢行晟,錦衣華服,正與周明夜侃侃而談,見了姜榆,眼睛一亮,忙起身道:“三嫂。”

保州與京城離得近,姜榆也是認得錢家的人的,還記得這位,算起來,他也确實該喚周明夜一聲兄長的。姜榆溫婉有禮地與之打了招呼。

“聽說你們前幾日就出發了,一直沒等到人,我怕你們在路上出了事,就過來找一找,誰知道正好碰見了……”錢行晟自看見姜榆就沒站直過,躬着身子把說過的話重複一遍,又問,“這會兒就出發嗎?離得很近了,晌午就能到了府裏……”

這個錢行晟第一眼見姜榆,就呆愣住了,可惜那時候姜榆已經嫁了周明夜,他再怎麽心動也得壓着藏着。

不能擁有,離得近些也好啊。錢行晟是巴不得人快點到保州,能每日見着,他也很高興了。

可是姜榆很不開心,她這一趟去錢家根本就只是一個借口,況且現在心中有事,才不願意被困在深宅大院裏呢。

奈何她現在還頂着明昌侯府三少夫人的名號,不得不擠出笑應付。

見錢行晟視線都快黏在自己身上了,姜榆蹙眉,立在周明夜身旁将手搭在了他肩上,垂首溫聲道:“夫君,我聽你的。”

周明夜與她配合多年,順勢拍了拍她的手,點頭道:“那便啓程吧,辛苦行晟帶路了。”

錢行晟看着那交疊在一起的手,神色黯然了下來,勉強笑道:“不辛苦,都是一家人……”

再出發時,為了避免錢行晟糾纏姜榆,這次周明夜與姜榆乘了同一輛馬車。

周明夜先将姜榆扶上馬車,姜榆又伸手來拉她,她二人多年來互相照顧,早已養成習慣,動作自然極了。

看見錢行晟眼睛快紅了,姜榆特意用肩膀撐了下周明夜,周明夜意會,裝作不勝力的樣子搭上了她的肩,兩人半擁着進了車廂裏。

待到馬車駛動時,姜榆掀開簾子偷眼往外看,這才看見了林旗,然後發現,變了臉色的好像不止錢行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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