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河水
姜榆看不見林旗面具下的臉,可是從他緊繃的下颌線和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怎麽也能猜出他的心情。
她又好笑又羞澀,微微揚起唇角,扒着小窗剛要朝他招手,馬車外光影一錯,錢行晟騎着馬擠到了車窗旁,将林旗遮了個嚴實。
“三嫂,是有什麽事嗎?”
“……”姜榆到了嘴邊的話咽下,嘴角壓平,疏離笑道,“無事,吹吹風罷了。”
“車廂裏是熱了些,到了府裏就好了,母親讓人冰鎮了蓮子湯,解暑最好了……”
蓮子湯能不能解暑姜榆不确定,但是錢行晟是專門拱火的絕對錯不了。
她點頭,回道:“那最好了,夫君不耐熱,要讓她多飲一些。”
說完這句,只當做沒看見錢行晟臉上微僵表情,讓出身側的周明夜,笑道:“夫君,行晟知道你不耐熱,特意給你備了蓮子湯呢。”
周明夜順着她的話答道:“行晟有心了。”
一邊說,一邊咳着,姜榆神色一緊,忙放下簾子去扶她。
紗簾隔絕內外,只有姜榆緊張又溫柔的聲音傳出來,“又難受了嗎夫君?來喝點水,靠着我歇會兒……”
外面的人神色黯然,默默無聲地跟着,裏面兩個人并排坐着,周明夜飲着水,時不時面無表情地咳一兩聲,姜榆則是手中拿着镂空雕花小竹扇,慢悠悠扇着。
手上的動作不耽誤她刻意矯揉的嗓音,“……是不是趕路累着了?等到了表姑家,我再讓人給你熬一帖藥,就快到了,忍一忍……”
裝了會兒,姜榆也累了,停下來抿了口茶水。
她仍惦記着林旗與周明夜說了些什麽,仔細聽了聽,外面除了聒噪的蟬鳴并沒有別的聲音。
她不确定錢行晟是不是還在外面,怕被他聽見了,試探着開口道:“聽椋慧說保州很是熱鬧,要不咱們多留幾日……”
話音未落,錢行晟急切的聲音傳了進來,“熱鬧!很熱鬧!你們若是多留幾日,我帶着你們去玩,別的不說,保州城內哪裏最好玩,那是誰都不如我清楚!”
姜榆的臉落了下來,胳膊肘往矮桌上一架,喪氣地撐着下巴閉上了眼。
她怕再這麽下去,要忍不住開口把錢行晟趕走了。
周明夜笑了笑,隔着簾子道:“嗯,再看看,若是當真留下來,還要麻煩行晟了。”
“不麻煩不麻煩,咱們保州茶坊瓦肆可熱鬧了,安靜雅致些的也有,尤其是小疊池那附近,夏日涼爽得很,荷葉田田,蓮花開得正好,不少讀書人愛去哪兒開詩會,姑娘家也好在那兒劃船采蓮呢……”
姜榆聽着周明夜與行晟寒暄,愁眉苦臉的。
還沒到錢家就已經這樣了,等到了那兒,還有大大小小的老爺、夫人、姨娘、什麽小姐少爺的,光是想一想,姜榆腦袋都要暈了。
若是能找個理由不去就好了,可現在都在路上,馬上就要入城了,哪裏還來得及。
正愁着,車廂倏地向着一側傾斜,姜榆急忙扶住矮桌桌角,還是沒能止住倒勢,重重撞在了周明夜身上。
周明夜本身就沒能穩住,又被她壓到,右膝直接撞上車壁,發出一聲痛呼。
“明夜!”見她面色發白,姜榆忙坐起來,可車廂仍傾斜着,她剛動一下就搖晃起來。
外面也驚叫起來,車簾被掀開,錢行晟一臉關懷,“三嫂你沒事吧?”
“都是這奴才趕車不仔細,讓馬車陷進坑裏。”錢行晟一把将車夫推開,朝着姜榆伸手道,“三嫂快先下來。”
姜榆都知道錢行晟對她心懷情愫了,是斷然不想與他有絲毫接觸的。
她目光越過錢行晟去搜尋牽紅和丫鬟們的身影,還沒看見人,就見錢行晟站得好好的,突然打了個抖,站不穩一樣“哎”了一聲矮下身子,雙手下意識地扶住了車門。
本就傾斜着的車廂因為他又搖晃了幾下,姜榆與周明夜均是吓得戰栗不已。
但很快一人出現在錢行晟身側,他大掌穩住車轅,另一手鉗住錢行晟的手臂,輕而易舉将人從馬車前撕開了。正是林旗。
錢行晟先是莫名其妙小腿被東西敲得一麻,再被人當成貨物般抛開,一看對方只是一個護衛,正要發火,“什麽人敢對本少爺……”
話未說完,擡頭一看,姜榆已朝着人伸出了手。
他想上前,姜榆身邊的丫鬟卻已越過他湊了上去,将他擠得沒了位置。
姜榆朝着林旗伸手,林旗卻只是隔着衣袖抓住她小臂,微微施力,扶着她從上面跳了下來。
剛站穩,林旗就松開了,姜榆在他抽開手時輕輕扯了下他袖口,朝着上面的周明夜使了個眼色。
林旗眼睛都不眨一下,冷漠退開。
“三嫂你沒事吧?”錢行晟湊上來慰問,見周明夜還沒下來,殷勤道,“三哥,我扶你下來。”
“不用。”姜榆拒絕,周明夜從不讓別人近身的,“行晟,勞煩你幫忙看看是怎麽回事,我這些下人都不頂用……”
姜榆很少讓他幫忙,錢行晟一聽她溫聲細語地請求,頭腦一陣發熱,立馬道:“三嫂放心,有我在呢!”
最後是姜榆與牽紅一起扶着周明夜下來的,只是馬車高,又傾斜着,周明夜膝蓋撞傷了,落地時沒站穩,一下子撲在姜榆身上。
姜榆忙撐住她,擔憂問:“怎麽樣?是磕着腿了嗎?”
周明夜會在人前裝病,但從不肯露了真實的傷痛,在姜榆耳邊低聲道:“可能腫了,要你扶着我了。”
姜榆點點頭,挽着她手臂向着樹蔭走去,兩人挨得近極了,簡直不能更親密。
離得遠了些,才看見原來是馬車一側車輪陷入了深坑,有些損壞了。
眼瞅着一時半會兒修不好,姜榆幹脆扶着周明夜去了河邊,她想看看周明夜膝上的傷勢。
附近有一條寬大的河流,岸邊長得高高的蓬草,幾乎有半人高,兩人坐在岸邊,官道上的下人們只能看見她們半邊身子。
周明夜右膝磕得紅腫了一大片,姜榆拿帕子浸了河水給她敷着,低聲道:“我去找旗哥要點跌打損傷的藥,你等我一會兒。”
“不用。”周明夜皺眉拒絕。
“用的。”姜榆與她的想法完全不同,她是嬌養着長大的,就覺得所有的姑娘都該被細心照料。
她把周明夜褲腿遮好,喚來牽紅守着,然後去尋了林旗。
林旗就在不遠處,只隔着一片蓬草,見姜榆走近,微擡了下眼皮子,又淡淡垂下。
“不高興啦?”姜榆抿着笑問道。
林旗沒理她。
周圍都是人,姜榆不好多說什麽,見他不出聲,輕哼了一聲,道:“跌打損傷藥給我一瓶。”
“你沒受傷。”
姜榆偷笑,“你盯着我看呢?”
一陣沉默。
“嘴硬。”姜榆惦記着周明夜,催促道,“快給我。”
兩人正說着話,林旗耳尖一動,猛地擡頭朝着前方看去,見一道銀光朝着兩人射來。
他眼疾手快,一把扯過姜榆,只聽“铮”的一聲,箭矢擦着姜榆腰側飛過,直直射入她身後的一顆楊樹。
姜榆一頭撞進他懷中,還未反應過來,就聽河岸邊響起尖叫聲,她這才看清了箭矢,心中一凜,忙道:“快去看看明夜!”
周圍仆從聽見聲音均是茫然,唯有幾個護衛瞬間警惕起來。
林旗已放開姜榆,接過護衛手中弓箭,向着方才那箭矢來的方向一箭射出,悶哼聲和重物落地聲同時響起。
他目光不變,不鹹不淡道:“我與你的交易裏,可沒有護他平安這一條。他一個男人,護不住妻子也就罷了,難道連自己也護不住嗎?”
姜榆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你!”
她從沒想過林旗會這麽說,而且,周明夜她哪裏算是男人,她還受傷了!
姜榆有點着急,見那礙事的錢行晟一驚一乍地朝着這邊跑來,急道:“你幫不幫明夜?你不幫她,若是、若是她出了事,你我、你我将再無可能!”
這句話說得太狠,林旗面色倏變,雙目死死盯着她,卻仍未開口讓人去看看周明夜。
姜榆心中驚慌,後退一步,毅然地轉身朝着河岸邊跑去。
他不救,那就看着自己一起出事吧。
幾步到了河岸邊,果不其然,周明夜腳邊斜斜插着一支利箭,尖銳剪頭埋在土中,只露出一點寒芒。
“明夜!”姜榆才看清,又見一道寒光襲來,她來不及反應,朝着周明夜就一撲。
周明夜倒是被她撲開了,可是她顧及着周明夜的傷勢沒敢使勁抓她,腳下一滑,朝着河水中跌去。
“音音!”
周明夜驚慌大喊,下一刻,“噗通”一聲響,林旗跟着躍進水中。
河水幽深,兩人入水不足片刻,就不見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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