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 突變
第二日,早早地便醒了。外面竟還是黑乎乎的,我打了個哆嗦,披上裘襖,開了門才發現不是今天還早,而是初雪來了。我草草地漱口洗臉,喝碗熱粥墊墊肚子。
雪很小,落到地上,便化成了水。但是卻是刺骨的寒。我塗了些藥膏,一面擔心生凍瘡,一面想着那句詩,可真是傷腦筋。洛中流好像已經知道了些什麽,卻是守口如瓶。我無奈地走在大街上,看着剛出爐的大包子糊滿人眼的蒸汽。
一點寒梢枝頭翠,梅意瞬息何人知。
手中的油紙透過暖意,我這才擡頭,看見如豔陽般的笑臉。
“那麽冷的天,也不叫下人準備一個暖爐。”司玦的頭發披散下來,如墨一般垂在肩頭。我應了一聲,便不再看他。今天本來是要去禮部的,這下遇到司玦,才知道昨夜發生了大事,鴻胪寺卿不知為何,竟然尋了短見。我這人記性不好,印象裏,那人是一團和氣。只是白朔,不知是否與他有關。
如果真是這般,那可不是小事,畢竟也是朝廷命官。
“白朔呢?”我試探地問。
“從昨夜起,便不知去向。”我一驚,該不會是被我猜中了吧?不過依他的性子,哪怕對方無冤無仇,若是對他稍有不敬,恐怕也可能狠下殺手。
我不敢想太多,忙跟上他,往鴻胪寺趕。一路上,連個人影都瞧不見。白雪茫茫地下着,唯有梅花點綴。
殿前的門虛掩着,我忙去推開。卻見偌大的殿前,只有幾條蕭索的紅綢随風搖曳,讓人心生膽顫。我和白朔的殘局,還沒有被收拾掉。
怎麽回事?我暗暗想着,忽然回頭想問個究竟,卻看見司玦猙獰的臉,我吓得幾乎魂飛魄散,忙往邊上閃,這種氣氛,要是司玦存心吓我,可不是好玩的。
他咯咯地笑了,手中的劍閃着紅光。
我摸了摸臉,這不是玩笑,司玦他,真的想殺我。
我來不及想那麽多,忙忙後撐起身子。殿內幾根紅燭,若有若無地散着光。這種詭異的氣氛,簡直能把人逼瘋。我谄媚地笑笑:“司...不,陛下,您今日是怎麽了?”
他好像沒有聽見一般,手中的劍直直地逼過來。直向我面門,最後我才和他的眼睛對上。不,這不是司玦。我驚恐地咽了咽口水,想把恐懼都咽下去。
“铛---”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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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睜開眼睛,眼前的劍被彈開。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白朔出手,黑子像墨玉一般,散着危險的光芒,然後落地,綻開一樹凄冷。
我剛想喘口氣,脖子卻忽然被死命勒住,我喘不過氣來,只能有氣無力地用手掰開那堅硬,冰涼的手指。
“玉印,給我。”司玦的聲音很陌生,陌生得讓我覺得好像是聽過無數遍,卻不知道這人到底是誰。
“玉印...不是...咳...在你那兒嗎?”我費盡全身力氣,才勉強吐出這麽幾個字。
“我說的是另外那一半,若是不給我,我今天就殺了他。”
真是荒唐。我感覺意識漸漸地從體內抽離。
耳邊仿佛有利劍的悲鳴,不,那是狂歡,仿佛是從束縛中脫離。頸邊的束縛忽然不見了,我大口喘着粗氣,背上的冷汗滑落,差一點,就要死了,還是死在...
眼角看見束縛我的那只手被一束紅光死死地釘在了地上,血槊的槊尾還激烈地顫抖着,可以知道,那千鈞一發間,這樣的一擲費了多大的力氣。
我回頭望去,熟悉的身影自窗外閃入。
還未解掉的衣甲,淡紅的眸子散着危險的光,在與我視線相接時,那抹冷淡煙飛雲散,仿佛從來不曾有過。而那溫柔的笑意,仿佛才是永遠刻在他身上的。
白朔冷冷地看了洛中流一眼,只是一手抓過血槊,司玦的手還被釘在地上。
洛中流一把接過血槊,眼角浮現了一絲異樣,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是一種蠱。”白朔斟酌地說,“叫做‘囚蠱’,施術之人不僅可以囚禁當事人的意識,更是可以通過他的身體,直接施加自己的意識。”
難怪,我想司玦不會是那種兔死狗烹之人。我心有餘悸地把他用綢布綁起來,防止他弄傷自己。
“這種蠱,上身難,下身容易。”
“這種蠱又名梅花蠱,梅花的香味就是引發蠱毒的藥引。”
“有什麽下身的法子?”我忙問。
“剛才他便是用了一種暫時脫險的法子,用劇痛暫時震住體內的另一絲魂魄,但是如果那絲魂魄不甘心,死灰複燃的話,六殿下就是有危險了。”
這個控蠱的人,究竟會是誰?我忽然覺得仿佛身置于霧中,什麽都看不真切。若是說起蠱術,必然會想到火奴,但是白朔應該不會想害我,他既然提到玉印,莫非是與皇位有關?真的越發不明朗起來。話說回來,洛中流怎麽會突然出現?
“我在半路遇到了鴻胪寺卿。”洛中流用紅綢擦拭着槊尖上的血跡。
就是那個引我上鈎的鴻胪寺卿?我繼續聽他說。
“他說整個鴻胪寺的人都被六殿下殺了,他是僥幸才逃出來。而且六殿下一直在問你的下落。所以我急忙趕過來,也是湊巧,剛好救下你。”
我越想越迷糊,這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好,是圈套。”白朔忽然說。
但是門忽然被大力地打開,明晃晃的劍閃得人睜不開眼。我心下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我們是被人算計了。
一群人穿着重甲,我看清是宮中的金吾衛時,心跌到了谷底。司玦還被我綁着呢,這下是有無數張嘴也說不清了。
為首的是一只從未露面的狐貍,四皇子,司玉演。
他的身後,是狗仗人勢的鴻胪寺卿。
我這算是明白了這個圈套,估計下一步就是被冠上罪名,五花大綁地押入天牢。而現在司玦也中了蠱,別想讓他來救我們。
之前怎麽沒想到他呢?我暗暗苦笑。
“你準備安上什麽罪名,四殿下?”恐怕這深宮前前後後都給圍了個水洩不通,我已無退路。
完全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招。
“乖乖束手就擒吧,你們這些逆黨。”唐軍野咬牙切齒地大喊,“我還真是看錯你了,施琅,六殿下是真心待你,你竟然為了別人謀叛他,我今天就要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個逆賊!”
喂,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我看着那個怒氣沖沖的身影臨近,亂了陣腳。
一個身影擋在前面,淡淡的紫凝香讓人放心。我忽然安下心來,幸好,我不是一個人。
“你們還想和火奴打一仗嗎?不過王上會不會讓你們這群泥糊的牆,還說不準呢。”白朔放低了聲線。
要逃出去,恐怕對他們兩個,是比吃飯還容易的事,只是我好像有點礙手礙腳了。
洛中流看了我一眼,手指關節卡卡作響:“沒事,我看不慣這群宮裏養的纨绔子弟很久了,今天正好教訓他們一頓。”
“你們真的反了嗎?”唐軍野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個赤手空拳的人。
“有些時候,眼見為虛。”
“拿出點力氣來,宮裏養你們不是為了浪費糧食。”不過瞬間,所有的人手中的劍都掉在了地上,“有時間去校場練練,看看真正的好男兒。”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腦子不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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