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節

現在想想,實在是諷刺。什麽仁君,什麽明德,也許和長安君說的一樣,不過是帶着面具的僞君子,只不過是騙的人多,裝的久,才以為那是她本倆的模樣。其實和長安君一樣,甚至還不如他,小人也做得坦坦蕩蕩。

“你以往很喜歡她,”皇帝看着臺階下默默無語的黃內官,不言不語地垂着頭,好像霜打的茄子,蔫成了一團,“怎麽這回不替她說話了?”

“內臣不敢擅言。”黃內官看着面前的石階,青白的石階上似乎噙滿了水,亮的耀眼,但是也冷得徹骨。他曾經以為自己能站在上頭,站在皇帝的身後,被人握着手,一同俯視這天下,但是後來他發現,他最初就看錯了人。

“沒什麽敢不敢的。你是朕的人,說什麽都不錯。”皇帝走下臺階,拉起黃內官的手,輕聲嘆了口氣,“這麽些年,其實是委屈你了。朕一直在想,找個機會,給你個名分,咱們在宮裏也能親密些。這回正好,現在老二又入了獄,你平日裏與太女走的近,這回得了名分,朝廷上下自然會合衆一心,擁立太女。你猜,她會不會飄飄然呢?”

“陛下要廢太女?”黃內官不太明白,為什麽皇帝不喜歡林詩到了這個地步。

“太女又沒有做錯什麽,朕為何要廢她?朕只是想叫她放下心來,好好做事而已。”皇帝看着黃內官,“朕生她的時候,還沒有遇見你。你也不必把她自己的孩子,一心一意仆在她身上。你回去收拾收拾,封你為側君的旨意明天就下,順便想想,要住在哪座殿裏,都随你喜歡。”

“謝陛下恩寵。”黃內官低下頭,不知道是喜是憂。做了側君,就不能再随意出入皇宮,也不能随意去見成年皇女。皇帝根本不是因為疼惜自己,顧念自己,才肯冊封名位。她只是想把自己困住,想把太女林詩哄住,造一段烈火烹炸、繁花似錦的場面,迷惑住太女罷了。然後……再叫人從高處跌落下來。

“你好像,不是很高興?”皇帝低着頭,試圖去看他的眼睛。這件事,他應該已經想了許多年了,就算明知是一個借口,也該生出些高興之意才是。

“陛下可想了什麽字給我?”黃內官覺得抓着自己的手并不如往常那般溫暖,就算太女心機深沉,他愛了這麽多年的陛下,也該有一片愛女之心。

“誠。赤誠的誠字。你一心為朕,朕都是知道的,雖然晚了些,但以後都能補上。”皇帝看着黃內官終于擡起眼睛,不由低下頭去。

宗人府中,二皇女坐在牢房內的床上,竟然閉着眼睛假寐,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暴躁狂怒,竟然真像是睡着了。

“殿下,二殿下?”宗正站在門口,扒着門口的欄杆往裏望。白天脾氣暴躁得像炭球,連太女都攔不住,雖然沒對着太女動手,但那眼神也是恨不得把人揍了幾次了。現在這麽老實,真叫人心裏沒底。

“說話。”二皇女沒睜眼睛,不耐煩地開口。這個宗正,出了這麽大的纰漏,竟然沒被陛下和太女撸了,反而忘了她一般,還叫她在這位子上坐着,真是奇跡。

“哦,這不是天晚了麽。您也一天沒用東西了,我這特意叫人做了點吃的,您嘗嘗?”宗正說着話,就擺手叫人準備開門。

“呵……終于琢磨明白怎麽殺人了?非要把人勒死幹什麽,下毒多好?我真不明白你是蠢還是笨?”二皇女終于睜開眼睛,看向門外的宗正,“我是陛下親生的女兒,堂堂二皇女,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個侍從、刺客。我在這兒,你不小心謹慎,離得遠遠的,好在出事兒的時候避嫌,反而撞上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我死。萬一我在你這兒吃點什麽、喝點什麽,中毒死了……怎麽,你要給我殉葬嗎?”

“二殿下何出此言。這東西都是,”宗正話說一半,突然跟被人掐斷了脖子似的,說不下去了。二皇女說的沒錯,這宗人府也說不定就那麽幹淨……若真有個萬一,最倒黴的自然是她。怪不得皇帝和太女都把她忘了一般,連句斥責都沒有,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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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吧,滾回家去,這些天也別來了。等到事情都結束了,你再上書辭官。現在,沒有人願意搭理你。”二皇女見宗正變了臉色,又重新閉上眼睛,不再說話。直到外面的人都蹑手蹑腳地走了,外頭靜了下來,方才睜開眼,望向牢房上頭。

“出來吧。早聽見呼吸聲了,真沉。”二皇女望着窗戶外頭,果然鐵欄後期期艾艾地冒出一個包裹緊實的腦袋,睜着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望了進來。

真心

“你早就知道我來了。”窗戶外的人扯了扯臉上的黑布,聲音略微帶着一點沙啞,似乎剛剛變聲,還不太适應。一說話,就很快停住了。

“你喘氣的聲音太重,埋伏的不穩,每次不到一盞茶就要動一下。特別規律。”二皇女說到這兒忍不住嘴角上揚。以前他就常常跑到二皇女府偷看自己,為此,二皇女還特意把值守的護衛調走,巡邏的線路也不許更換,就怕不小心撞見了他,叫他難為情。甚至還特意找人把屋頂上的瓦片都換成了凹凸有致的琉璃瓦,生怕他偷看自己的時候不小心,一腳踩空,摔傷了自己。

“這宗人府的牢房看來也并不堅固。我以前去你府上的時候,你都沒有發現過我。”外面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回就算是一個從未見過他容貌的陌生人,也能從這稚嫩而青澀的聲音中聽出是個少年。

“皇女府的牆自然是更厚一些。”二皇女嘴角啜着笑,看着外頭把自己頭發都用黑布包裹起來的少年,忽然開口道,“外邊這麽熱,你出了不少汗吧?辛苦你了,特意來看我。”

“我,”少您突然聽見這話,很是不好意思了起來。他本來也沒想一定要露面,他就是聽說二皇女被關了起來,一時沖動,等到自己想明白的時候,已經跑到這個地方來了。他本來待會兒就走的,結果聽見了剛才和宗正的一番話,又不想走了。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做什麽,不過就這麽來看一眼,直接走了,怎麽也不甘心。

“我會救你出去的。”少年脫口而出,一雙眼睛在月下亮得很,猶如明珠一般,還帶着盈盈的光芒。

“你要怎麽救我?是想現在就欄杆弄斷,助我逃獄?還是回去勸說陳老将軍,叫她與陛下求情,名正言順地把我帶出去?不過無論怎樣,我都不是二皇女了。我就是林真,除了一身罪責和蠻力,什麽都沒有。別人都避之不及,說不定還會有人故意暗殺,你确定還願意和我有牽扯?”二皇女此時清醒得厲害。也許直到此時她才冷靜了下來,不似往日的沖動易怒,總是急着想要證明什麽。

“我,”少年又被這話堵在半空,一時不知道該怎麽抉擇。

“想劫獄很簡單,你去尋點水把布打濕,然後找個一臂大小的木棍。把布在兩個欄杆上繞一圈,然後綁在木棍上,像打水一樣,繞着圈的轉動。這鐵做的欄杆就會慢慢彎曲,擠一擠,也能鑽出去。”二皇女看着少年愣住的模樣,心裏覺得很是可愛。想要伸出手去戳一戳他圓圓的小臉,但是忍住了,只是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搓了一搓,故意告訴他這個越獄的法子。

“可是,就算你逃出來了,也要隐姓埋名。你平時那麽驕傲,怎麽忍得了。”少年竟然認認真真地把這個法子想了一遍。雖然做起來不難,但出去之後還是個大麻煩。他要是個尋常人家還好,他和二皇女定過親,就算自己母親陳老将軍威名赫赫,府宅四周也會有人監視探尋。他總不能給家裏召禍。況且依着二皇女往日的性子,根本也不懂什麽深居簡出,隐忍退讓,最後還是會被抓起來。

“那你回去求陳老将軍吧。看看她聽不聽你的,是不是寧可把你關起來,也不摻和此事?”二皇女看着少年認真思索的眸子,心裏軟軟的。她最初求娶這位陳小公子,只是為了拉攏陳老将軍,看重她在軍中的勢力和威信。就連接近他,也是早有安排,故意為之。但卻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心動。

“你還是要我劫獄!”少年聽出了二皇女的戲谑,氣得眼睛都更圓了一些。這個二皇女性子壞的很,明明都有了主意還不說,故意把人逗來逗去。

“當然不是。”看見少年生了氣,二皇女終于正色起來,甚至坐直了身子,“陳老将軍好不容易把你無憂無慮地養大,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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