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節
是遇見了我,你根本不用和一個女人捆上一輩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算你身體從小不好,家人舍不得你入兵營吃苦,但也可以入朝為官,不用去困在一個皇女的府邸裏,甚至連家人都被綁在了我身上。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悔婚的機會,你應該去求陳老将軍,求她上書,毀了這段婚約。我也會上書,求陛下恩準,廢除你我的婚約。你什麽都不用做,只要回府好好呆着,離我遠遠的,等過兩年,庵後重新去認識別人,重新試試別的日子。”
“在你心裏我這樣趨炎附勢的小人!”少年氣急,他一片真心,就算剛才也猶豫了,但從未想過要和二皇女擺脫關系,以求自保。
“當然不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二皇女上前兩步,走到窗戶底下,伸手想要去碰少年,但被少年一巴掌打到了一邊。她看着少年紅紅的圓眼睛,兔子一樣氣鼓鼓地盯着自己,不知為何,左心也疼得厲害。
“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麽。”二皇女覺得那一巴掌半點也不疼,只是輕輕被拍了一下,雖然聲音不小,但和撓癢癢差不多,“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麽被人算計,一敗塗地。你認識我的時間不長,也不知道我的性子。再好的東西,也只有我不要的,沒有我不敢搶的。就算搶不來,被打得頭破血流,我也要試上一試。就算是起兵逼宮,我也不會忍下這口氣……我總會讨回來,除非我死。”
少年被她的話鎮在當場。他早聽說二皇女性子桀骜,也不是個能屈能伸的人,但從未想過,她竟然會當着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難道她要造反……她就不怕自己把這話說出去,導致功虧一篑嗎?
“我死了不要緊。人總是要死的,只不過,不轟轟烈烈地活上一回,這一輩子又有什麽意思?我死了不要緊,可你該好好活着。你母親是巫雪國的大英雄,她也不該因為我和你的事兒叫名聲受損。她合該被供奉在廟堂上,受後世子孫擊敗,傳頌百世。你也合該在她的庇護下安穩一生,富貴榮華。如果我成了,我自然會和你母親求娶,重建婚約,我們還能在一起。如果我死了,你就忘了我。”二皇女這話真心誠意,半點誘導的意思都沒有。但少年卻被這一片言辭中深情感染,眼淚奪眶而出,死活也不願意離開她了。
“不,我不許你死。你要是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我這就去求母親,去求她救你。要是她不答應,我也不活了。”少年走得很快,二皇女又被困在監牢,連手也沒拉住,只能眼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要是有陳老将軍的支持,奪宮兵谏一事易如反掌。若是單從這角度看,二皇女該高興才是,可她的心卻越來越沉,跟灌了鐵鉛一般,比聽見旁人誣陷她還難受。
少年一路回到了陳老将軍府,沒等回房,就看見院中燈火通明。定睛一瞧,原來自己的小院裏已經站滿了身着甲胄的兵士,中間的椅子上,好像端坐着一個人。不必細看,少年閉着眼睛都能猜出,是自己的母親,陳老将軍,陳靖之。
“進來!”
少年看這架勢被吓了一跳,正有些心怯,不敢邁步。忽然就聽見一聲爆喝,所有人的眼睛都往自己這方向看來,連此處的燈都被點燃了。
一晚上被捉到了兩次,這種挫敗令少年無端生出不少的心酸委屈來。明明還沒挨一句教訓,可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淚珠已經在眼圈中打轉了。
“去見二皇女了?”看見自己的幼子這般模樣,原本決意要好好教訓少年的陳老将軍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柔和了語氣,連面色也比剛才柔和了不少。
“是。”少年癟着嘴,輕輕地動了動。他心裏委屈,但不想哭泣示弱。他以為蒙着臉,能叫自己看着更剛強些,但沒想到,自己的聲音已經出賣了他。
“你以前偷跑出去也就算了。現在她犯下大錯,我正準備求陛下恩準撤去婚約。你再去見她,實為不妥。她這個人,心氣高,性子暴。不管是不是她做得,都會鬧出更大的亂子來。你聽母親的,離她遠一些,別被她牽連了。”陳老将軍對着自己這個小兒子也說不出什麽重話來。自小這孩子身體就不好,學了些功夫也不過是強身健體,花拳繡腿而已。就算現在長大了,看着也和小時候一樣,可愛又可憐,實在叫人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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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牽連不到我。她說了,要上書廢除婚約。”少年終于忍不住,眼中的淚珠露了下來,一滴接着一滴,把面上蒙着的黑布都浸濕了。
“哦。”陳老将軍點了下頭,這二皇女還算有點良心。
“可我不想她死。”少年吼了一聲,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張可愛圓潤的小臉來。
埋伏
陳靖之一晚沒睡。旁人都稱她做戰神,稱她做陳老将軍,皆是因為她自上一代君主在時便領兵作戰。她成名之戰就是先皇登基時,陳國與北戎相繼來襲,她帶着一萬人迎擊十倍之敵,以少勝多,守住了邊陲。之後十數年,為巫雪國開疆拓土,守護一方,累功至今,雖看起來高高在上,威勢赫赫,但兩個妹妹、三個女兒皆戰死沙場,活下來的也只有雙腿已廢的二女兒和幼子而已。
當初就不該由着他,死也不認這個婚約。
陳靖之輾轉反側,不知嘆了多少口氣,就連睡夢裏都是一片屍山血海。但等到第二日,她又挂上那張威嚴無趣的面孔,僵如石塊,穿戴整齊,叫人看好了幼子,自己則進宮請罪。
“老将軍無需挂懷,都是我那老二不好,叫你們家委屈了。”皇帝一聽說她來,就猜到了這事兒,見她退婚也半點不經意,反而直接點頭,應下了這事兒,“不過現在不宜提起這婚事,等過些日子,朕與白塔招呼一聲,由大祭司出面,以生辰為由,再退了這門親事吧。”
陳靖之聞言心下稍安,大禮伏拜在地上,露出頂冠下花白的頭發的來,看着頗有些心酸,“陛下寬宏,老臣惶恐。”
“算不得什麽。朕這個女兒,一直魯莽,叫人操心。之所以不立時下旨,一是怕牽連令公子的名聲,二是我那個不省心的二女兒。知女莫若母。她性子都被長安君教左了,做事一根筋,從來不想是不是自己應得的,自來事旁人有,她便跟着要。朕有一陣子心疼她,也想試試她的才敢,就沒使勁兒拘着她,沒想到把她的心養得越來越,以至于坐下這等悖逆之事。朕擔憂啊,朕擔憂她,萬一再想不開,非要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皇帝慢慢走下高臺,俯身扶起陳老将軍,一字一句仿若發自肺腑,但一雙眼睛卻半點沒有離開陳老将軍的臉,臉上也沒有半點的心疼無奈,滿是試探。
“陛下之意,是要老臣,做什麽?”陳老将軍早知陛下帝皇心術,少有慈母之念,因此心中就算猜到皇帝之意,還是故意不言,等她明示。
“朕不是要你去做什麽,朕只是想叫你幫忙跟着她,看着她,然後把她的一舉一動都回報給朕,免得她越走越偏,釀成大錯。”皇帝沒理會陳老将軍的作态,雙手穩穩地扶着她的手臂,眼裏的堅定不容置疑,“朕身邊能信的,也只有你這樣的老臣了。”
“臣,遵旨。”陳老将軍點頭應下,她也只能點頭應下。這上京之中,到處都是皇帝的眼線,就算她不應下來,二皇女的一舉一動,也瞞不過人去。皇帝命自己配合二皇女,不過是假裝給人一個念想,然後再狠狠撕碎罷了。
宮室外,林詩早早得了宣召,來到內廷之後,聽說正在召見陳老将軍,便依言入了側殿等着。不曾想,林丞相也在此處。
“殿下,”林相見林詩前來,半點也不驚訝,行了禮之後,便先開口寒暄,“今早陛下新傳的旨意,冊封黃內官為側君,是由禮部去宣的旨,還特意遣人去了白塔,請祭祀選個好日子,祭拜天地。”
“這事兒我倒是才聽說。”林詩與黃內官相熟,知道他對陛下一往情深,本該替他高興才是。但不知為何,驟然聽說這事兒,卻升不起什麽欣喜之感。是因為這事兒來得太快?還是這時候不妥當,二皇妹剛下了獄,陛下乃是慈母仁君,悲傷還來不及,還有心思辦喜事,這心也太大了些。若二皇妹知道,豈不是要大受刺激……
是了,陛下說不定就是故意刺激她呢。林詩想起自己素日與黃內官走得近,二皇女的案子也是黃內官替陛下去看的,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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