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節
害。應該是這季節到了,天氣也是一日比一日寒涼。林詩也是,嘴上說要照顧自己,結果每每都來這套。
他在心底一句接着一句地騙着自己,勉力不想林詩的話,免得神情異樣,一眼就能看出古怪來。
林詩見齊承墨眼神躲閃,半點不看自己,甚至還打了個噴嚏,心裏已是明白了大半。有些話本就不必一字一句地說出來,既然齊承墨不想說,就不必說了。
“阿嚏!”外頭一股邪風進來,齊承墨終于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立時眼睛鼻子一起紅了,看起來跟個小兔子一般,軟萌軟萌的。
“你先換衣服,我出去等你。”林詩這時才顧得及看齊承墨的衣裳,薄薄的裏衣貼在肌膚上,本應遮住的顏色若隐若現。林詩匆忙偏過頭,差點把脖子給扭了。
齊承墨眼看着林詩慢慢移了出去,心底終于松下一口氣。正要把細細回想自己露出的破綻,就見外頭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怎麽了?”透過屏風間隙,齊承墨一眼就看見了底下的鞋子,白底紅邊,又是林詩。
“沒什麽。不想出去,在你這兒躲個清淨。”林詩在外頭悠悠地開口。窗子後柳樹上頭,太陽已經升上了正中,照得整片大地都暖洋洋的。要是暖着肚子,也許會昏昏欲睡,但林詩半點也不困,反而精神得很,滿腦子都是大事小事。
“陛下,”齊承墨窸窸窣窣地換好了衣服,外頭依舊沒什麽動靜,他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而後得了一個嗓子眼裏的悶響,忽然覺得此時靜谧安穩,鬼使神差地問了句心中所想,“大祭司必然活不長久,若你有意幫她一把,除了巫女見山,再等兩年,扶持個聽話的大祭司,白塔必然匍匐于皇室腳下。為什麽你不願意呢?”
“如果分出一半的權利和威勢,能叫你的國昌隆、富足,你願意嗎?”林詩站在床下,任由陽光透過柳葉的縫隙,落在自己的臉上。
“我不知道。”齊承墨站在屏風後頭,覺得這樣狹小而溫暖的空間叫人安穩,一時不想出去,就想在這裏天長地久地躲起來。
“如果你生在一個國主與大祭司共治天下的地方,這根本就沒什麽難的,自然可以點頭就應下來。你和旁國的人之所以一次次地質疑,甚至想要挑撥,不過是因為不熟悉而已。不熟悉未必是錯的,只要國人熟悉、國人相信、國人擁護,此事便堅如磐石,不可動搖。”林詩閉上眼睛,“我最近這些日子,也算是知道大權在握的好處了。處處沒有掣肘,處處皆可随心意。你知道嗎?我甚至有點害怕,害怕這半點沒有約束的權利,還有以前死死壓制的欲望。我為什麽要把二皇妹放出來,我甚至下诏要三皇妹在外統管軍政。外頭那些所為仁和、寬宏,都是虛的。我是害怕自己不知克制,不知約束,害怕自己會變成另一個模樣,往日裏最讨厭的奢欲之人,狂妄之徒。
“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如果我能回到陳國,就算坐上太子寶座、坐上國主的皇椅,我我也依舊會恐懼害怕。害怕這一切不該屬于我,害怕這一切被人奪走。可能,大祭司也是這麽想的,像我們這樣,辛辛苦苦才能取得一點東西的人來說,握住手裏僅有的東西,也許是我們最大的妄想了。”齊承墨背靠着牆。他聽見了林詩的話,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但自己卻做不到。
“你和她可算不上我們,你和我才能用我們。”林詩轉過身,身後空無一人,才知道齊承墨依舊在屏風後頭藏着,心下一曬,走上前去,隔着屏風和他說話,“閑安用什麽手段上去,我管不着,但她如今沉迷五石散,心性不定,做不得我巫雪國的大祭司,這才是我與巫女見山聯手要拉下她的緣由。而你,就算是奪了天下,你也不會懈怠,你和我才是一種人,根本不敢一絲一毫的放松。”
話本裏是如此寫的,林詩也相信,如果沒有自己,齊承墨回到了陳國,也不會如閑安一般,虛妄逞強,害人害己。
“你倒是了解我。”齊承墨感覺到屏風後的人影和熱浪,但他依舊沒有動作,只是張了張嘴,“我累了,你能進來抱抱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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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詩點了點頭,然後才想起,對面的人看不見,自己笑話了自己一下,然後繞過屏風,站在齊承墨的面前,一手摟着他的後背,一手伸進他的腿彎,把人像孩子一般,整個抱進懷裏。
其實還有點沉。林詩把人寶起來之後,呼了口氣。這段日子,真是把練武給扔下了,二皇女在地牢的時候還勤而不辍,換了自己,總有各種的借口。
“要真是陳國出兵,你還會這麽對我嗎?”齊承墨摟着林詩的脖子,也看到了外面的一片陽光。
“陳國早晚會出兵的。我明日便遣二皇妹帶着先鋒軍出先走一步。她們到方城附近之後,手持兵符,統轄當地軍政,應該會阻住兵鋒。我現在只是猶豫,要不要留下巫女見山在上京做大祭司。”林詩抱着齊承墨,沒有把他放在椅子上,而是自己坐了上去,“陳國坐擁鐵礦,巫雪遍地黑土,只有兩廂合一,才是最好。”
“你”。齊承墨聽見這句話,整個人像是看見了最令人恐懼的深淵,猛地想要從林詩懷來蹦起來,離開她,離她遠遠的。
“到時候我們就真正是一家人了。”林詩攥住齊承墨的手腕,不許他逃走。
“那我就殺了你。”齊承墨一邊說一邊猛地拔下自己頭上固定銀冠的簪子,拼盡力氣,沖着林詩的脖子,狠狠刺了上去。
林詩的脖子上立時多了一條細長的血痕。
“怎麽?在你心裏,巫雪國就一定能吞了陳國嗎?”林詩搶過齊承墨手裏的簪子,狠狠扔了出去,一手捂着傷口,一手依舊攥住齊承墨的手腕,“以致于你非要殺我!”
齊承墨紅着眼睛,粗聲喘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一低頭就能順着眼眶掉下來。
這一回,他依舊什麽也沒有說。
“我知道了。”林詩看着齊承墨絕望而無助的眼神,忽然明白了。明白了他為什麽一直要殺自己,明白了他為什麽一直在搗亂,甚至明白了他望向自己眼中的恐懼和瘋狂……原來在他心裏,自己是他的仇人,害得他國破家亡的仇人。
林詩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該說什麽。她在登上皇位之前想過兩國交兵,也想過如何反擊,但從未想過,他所見的“故事”會和那個話本上的故事反過來。這件從未有過的妄想一下子給她砸蒙了。
“大祭司的人來了,說要您去白塔,當衆公布大祭司的遺命。”在後花園的時候,鐘堯并沒有一直跟着巫女見山,也不知道到底他們之間說了什麽,依舊滿目憂愁。
“你幫我回話,說明天回去。等到明天的傍晚的時候,再回信說後天回去,就這麽一天拖一天,拖她個幾天就好。”越拖,閑安就會越暴躁。
巫女見山無聊地扯了下嘴角。這種手段,真沒什麽意思。做不做大祭司,對她來說根本就沒什麽影響,但是閑安……她最初根本沒有進過自己的視線,更別提對手。
“大祭司恐怕不會許咱們這般拖延。”鐘爻心中惴惴。
“別着急,要的就是她急躁。”巫女見山揉了揉腦袋,“那個所謂的五石散恐怕有大問題,陛下怕我走了,大祭司之位再落到旁人的手裏,因此要我多留幾天。”
“五石散有毒?”鐘爻心裏一跳,沒想到閑安這麽沒用,自家巫女果然神異。
“算不上毒,只是成瘾。估計戒不掉,而且會越用越多,到最後傷了心脈,活不了幾年。”巫女見山嘆了口氣,“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聽說她把觋師寒江都給殺了,又命人從巫山調了一批的‘天雷’過來,不知又要幹什麽。”
“那咱們還要刺激她?”鐘爻大驚。這林詩是要把巫女見山推到火上去烤。這個時候,不該稱病之類,然後死活不出去嗎?
“當然。我要做大祭司,自然不能把陛下推出去擋雷。否則日後我回了白塔,就算依舊得天地厚愛,衆人心裏也有疙瘩,以為我是有陛下扶持才能鬥敗閑安。這都是沒法子的事兒。”巫女見山嘆了口氣,自嘲一笑,“沒想到,我竟有一日會為了坐穩大祭司之位,動心思耍手段。當初我還和前任大祭司說,想要有朝一日脫了這黑袍,隐居天地間,做個農婦呢。”
治病
閑安屋子裏的東西漸漸變成了砸不壞的銅器,倒不是差那幾樣的東西,只是白塔裏人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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