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章節

粗氣,笨拙地想要擡起手,但剛擡到一半手就放下了,只能面露驚恐,不斷地往後縮,“你別,別過來。我,我沒有害死先祭祀,是祭祀自己吃的藥,自己吃多了藥,和我沒,沒關系。”

“沒關系?”閑安猙獰地扯了扯嘴角,從他的傷口中拔出刀來,狠狠地紮進另一個傷口裏,“要不是你,我母親怎麽會服藥過量,怎麽會急症而死。你不記得,我可記得呢。你一個小小巫醫,要不是我母親喜歡你,你憑什麽得了這觋師的名號,又憑什麽在巫山活了這許多年。當年母親一時心軟,反而便宜了你,若換做我,定要将你……啊!”

閑安只顧着控訴他的過往,卻不曾注意毳羽從自己的腿上時拔出一只小拇指粗細的鋼針,攥在手裏,然後猛地一揮,紮在閑安的臉上。

說來也巧,毳羽這些天受了不少的折磨,身上又帶着傷,本來也沒什麽力氣。他這一擊,本是想激怒閑安,給自己個痛快。但沒想到,閑安越說越激動,幾乎要将臉貼到自己身上,他這猛然一揮,正好把鋼針插到了太陽穴裏,當時就沒了聲息。

“閑,閑安?”毳羽一愣,被自己滿手的血和突然掉在身上的腦袋砸蒙了。

他把閑安給殺了。

消弭

觋師毳羽顫巍巍地把手放到閑安的脖頸上。雖然還依舊溫熱,但皮膚下的脈搏卻已經尋覓不到了。

他茫然地想要呼喊推門,又收回了手。他死定了。無論進來的是新任大祭司還是閑安的巫侍,都不會許他再活下去。

但他也活夠了。自從閑安的母親死後,他這十幾年仿若偷生。在巫山的時候,旁的觋師多把他當做巫醫,少有往來,而巫醫又自覺雙方有別,故而到了最後也沒什麽朋友。

毳羽顫抖着想要從身體裏再拔出一支鋼針來,也給自己來個痛快。可這一回,他的手指剛碰到了那傷口附近,自己就先慫了,只好伸手去拔閑安頭上的那枚鋼針。

依舊使不上力氣。

毳羽閉上眼睛,躺倒在地上。算了,既然自己下不了手,等着也是極好的。

巫侍晖在門口逡巡徘徊,幾乎要将地上磨出一個洞來。雖然之後再也沒有傳來巫女見山的消息,但沒過一刻,他的心都跟着顫抖一刻。

那位可不是個好脾氣的,等了這麽許久,竟然沒鬧着要進來,也沒突然折返,就這麽乖乖等着。怎麽想都覺得有股風雨欲來的架勢。要是大祭司故意吩咐要晾着她也就罷了,可大祭司還不知道呢。

巫侍晖終于忍不住心中的煎熬,懷揣着必死的決意,咬着牙推開了門,“大祭司,巫女見山……大祭司,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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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間橫躺着兩個人,地上一片血跡。上面的女子睜圓了眼睛,頭上深深地插着一枚鋼針,死不瞑目。

“來人,快來人啊!”

巫侍晖連滾帶爬地出了門,一路不知道驚了多少人,竟然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走到了門口。

“大、大祭司死了。”

巫女見山正在門口站的無聊。按道理,閑安不該把她晾在門口。因為在門口很不安全,來往的行人很多,裏面往外偷看的也不少。她只在這兒站了一會兒,門口就多了不少的巫侍,樓上的窗戶旁邊也多了不少的眼睛,都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一會兒往這兒看一眼,也不知道在等些什麽。

不過,現在知道了。

巫女見山看着撲倒在自己腳邊的巫侍,冷峻地呵斥一句,“你渾說什麽!帶路!”

“是,是。”巫侍晖渾渾噩噩地把巫女見山帶到了巫醫元昊的門外,那裏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地站滿了人。

剛才巫侍晖出去的時候太過驚慌,根本不記得關門,也不記得自己都說了什麽。總之,是發出了不小的動靜,之後一個傳一個,不到一刻鐘,就已經成了這副模樣。

“你們,你們讓開,巫女見山來了。”

巫侍晖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看見許多人圍在這裏第一反應就是恐懼。他揮舞着手臂,想要扒出一條縫隙來,再看一眼自己的大祭司,但卻虛弱無力,連聲音都輕如鴻毛。還是一旁有人站了出來,高喊一聲。

藥房的地下一片狼藉,連旁邊架子上的瓦罐都迸濺上了粘稠的血液。除了這些地方,原本石砌的牆壁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污穢,已經發黑發幹,有些縫隙還可見沾着血肉的毛發,直愣愣地豎在一角,随風而動。

“這裏就是巫醫元昊的‘藥房’?”巫女見山垂下眼眸。這個時候,就算心中有千般疑問,萬種怒火,都只能風輕雲淡,冷靜自持,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是。”巫侍晖腿一軟,在将要跪下的瞬間被身後的人狠狠拉住,一個熟悉又想不起姓名的聲音在腦後想起,“這裏正是巫醫元昊平日裏試藥的地方。等閑不許人進來。”

“那巫醫元昊呢?”巫女見山轉過身來,“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她也不來看一眼?”

“巫醫,巫醫大人,許是起不來了。”不知是誰從捉了平日裏跟着巫醫的一個小巫侍來,順着巫女見山開出的道,一路拖了人進來。

“你仔細說。”巫女見山看着越圍越多的人群,不着痕跡地看了那小巫侍一眼,身量還沒長成呢,細小伶仃,瘦的和幹一樣,恐怕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巫醫大人昨日便因為試藥病了,全身都僵成了一根棍,連舌頭都麻木了。”果然,小巫師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淚水糊了一臉。

巫女見山很是頭痛。原本想要用巫醫元昊替閑安這個大祭司遮掩一番,但沒想到,她竟然已經癱在了床上。

“大人,他還活着呢!”許是觋師毳羽的身上太過慘烈,一時大家都未曾往他還能活着這一事上去想。直到巫女見山下令,叫他們先将二人入殓,衆人才發覺,這看起來傷痕累累,絕無活路的一個,竟是活人。

“叫人先來診治一番。順便問清楚經過。”巫女見山點了點頭。雖然沒什麽必要問,但還有了人證和口供顯然更好。就算她到了白塔之後,一直都在衆目睽睽之下,但只要閑安的死訊一出,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始作俑者,估計就是自己。

雖然無論如何也洗不清,但起碼白塔裏的人,會相信一二。

接下來,就是繼任大祭司的事兒了。

“懸挂白幡,另外着人去宮中送信,順便叫鐘堯他們回來。”閑安可算是給她留了一個爛攤子。白塔裏有一堆新召進來的巫侍,原本都是鄉間的流氓土匪,不能随意遣出,也不好繼續重用,而原本被打壓收監的巫女觋師需要放出來,還有那個起不來床的巫醫元昊和她的五石散……夜已經黑了,但日子才剛剛開始。

宮中,林詩已經換了一身寝袍,雪白的刺繡雪白的衣,襯得臉色也愈發的憔悴。她本來準備獨自在寝宮等消息,但不慎打翻了茶碗,等換衣服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疲累,一時迷糊,就換成了要睡覺的模樣。可等人真正躺在床上,腦子裏又清醒得可怕,一點也睡不着了。

“陛下,白塔傳來消息,大祭司閑安因病去世,如今巫女見山正在主持大局。”

剛躺下不久,下面就有人來報。

林詩“騰”地從床上坐起來,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下的褥子,“是巫女閑安命人前來傳話?她還說什麽了?”

“回陛下,巫女大人說,要巫侍鐘堯等人回去,一同操辦喪事。”傳話的人依舊滿心震驚,白日的時候還說這一回巫女見山怕是好運到頭了,沒想到轉臉的功夫,大祭司的位置就落到了她的手裏。

“那就放人吧。”

林詩撐着腦袋,慢慢躺回了枕頭上去。閑安一死,巫女見山必要留守上京坐鎮,那邊鎮就只剩下二皇女和陳放放她們了。總覺得有點不放心。

一是擔憂她們的能力,不知沒有巫女助陣,她們又都是初戰,不知是否能把陳國大軍打回去;二是怕她們幹脆揮師上京,直接反了。此時朝中無軍,外有強敵,無論打與不打,最後都是一地雞毛,親者痛仇者快。

林詩輾轉了半夜,又輾轉了數個噩夢,終于把這一夜熬了過去。

第二日,白塔再度挂上白幡,所有人都一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表情。

巫女見山果然是巫女見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果真是天降的大祭司。任誰也擋不在她前面。

消息傳到李家莊的時候,陳放放正好帶着大軍和天雷一同抵達。她一見二皇女,還未來得及熱淚盈眶,跪在馬前,說些什麽重逢感慨的話,就被巫女瑕帶來的消息震驚了。

“巫女見山做了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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