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章節

詩的起居錄,然後特意去了衛卿往日執勤的地方,凝望着他的背影,呆立了許久。最後還拉着衛卿走到了一旁的空屋裏,交談甚久。

衛卿那日出來的時候低着頭,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一處許久。再出來之後,整個人都帶了重重心事,總是不經意地打聽林詩胎位的消息,一聽說有半點不好,整個人眼睛都會跟着着急上火。更有許多禁軍見過他一個人站在寝宮外癡癡望着裏頭的樣子,那神情溫柔又擔憂,露骨的叫人害怕。

即便如此,禁軍中還是沒有其他聲音傳出來。好像所有人都打好了主意,要把一件事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齊绾兒知道林詩和齊承墨可能會有孩子這件事兒之後,分外的不開心。等到了上京,看見人人笑容洋溢,張燈結彩,甚至連白塔上都挂了紅色的彩綢,敞開大門,焚香共祝的時候,怒火便如秋日裏燎原的火星,飛快地燒遍了心田。

她和齊承墨的關系一般,說不上多麽好,也說不上多麽不好。她只是覺得,自己這個哥哥讓她失望、丢人。堂堂大陳國的四皇子,“嫁”到了巫雪國,竟然甘之如饴,甚至與那個女人有了孩子。她這一路上早就聽說,那位女皇身邊有一個叫做“衛将軍”的男子,年輕俊美,與她相護多年,如今還掌管禁衛,怎麽看都怎麽有奸情。說不定連那個孩子都是旁人的,他還傻呵呵的當成齊家人。

齊承墨身在局中,可能被巫雪國的皇帝一時迷惑,沒有想到這些。但她齊绾兒天資聰慧、明辨是非,就算看不上這個傻哥哥,也會給他提醒一二。畢竟,齊承墨丢人,就是大陳國的皇室丢人。

齊绾兒打定主意,心裏的火氣也跟着消下去不少。她撥開馬車上的小窗戶,又把臉往外探了出去。上京城裏缤紛溢彩,房頂和地上卻是一片白,路中間早鋪滿了碎木渣子,熱乎乎的煙火氣就像活了一般,直直地往人臉上招,耳邊都是吆喝和寒暄,叽叽喳喳的,不成個樣子。

齊绾兒心裏雖然滿腹看不上,但眼睛卻實誠,望着外頭來來回回,目不轉睛。所幸也沒人特意看她,就算偶爾掃一眼也很快就移開了目光。現在上京不止是陳國人,許多遠處的客商也陸續來了,一次兩次還稀奇,時候長了,就覺得沒意思了。

馬車辘辘而過,終于行到了宮門口。

齊绾兒跳下車來,先是好奇地四下打量,而後就緊緊地裹緊了自己。

這巫雪國名不虛傳,真冷。齊绾兒抖了抖,打了個噴嚏。這一個噴嚏剛打完,一片小小的雪花就落在了她的鼻尖上,然後融化成水。

“公主殿下。”來迎接齊绾兒的是夢澤。她穿了一身大紅官袍,頭冠矮小,臉上又帶着謙和的笑容,身後只跟了兩個宮人,看起來像是個未入流的小官。只見齊绾兒的馬車停下之後,她才急急從宮裏跑出來,手裏還抱着個薄薄的冊子,上面似乎寫着出入登記之類的名頭。

齊绾兒上下打量了夢澤一眼,嘴角一揚,“可不敢當。我這身份還未經人确認過,一路上都被當成是騙子,半點禮數都不曾享過。”

“咳。”夢澤尴尬地低頭彎腰,眼睛不太敢看齊绾兒似的,轉向了押送的人。

齊绾兒一見這模樣,當場覺得沒意思極了。她在陳國本不是這般刻薄的人,可來了此地,倒是頻頻變臉。說出去,也有損她的威儀。

“您請。”夢澤與那一路押送之人辦完交接,才轉過頭看向齊绾兒。不用她刻意做小伏低,就已經被對方滿身的驕橫之氣壓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宮內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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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這位陳國公主也是氣質出衆,分明只披了一件灰色的大氅,但愣是高昂着頭,生生把自己拔成了一只驕傲的母公雞。就是那種頂着紅冠子,昂首挺胸,走路都撲閃着翅膀,邁着四方步的公雞,只不過是個母的。

夢澤低了低頭,使勁兒壓下自己的笑意。手一伸,溜着邊先行帶路。剛得的消息,大祭司見山也進了宮,不知道兩人會不會碰上。想來應該不會,為了給林詩養胎,齊承墨特意在安和殿見她,應該是在兩條路上。

夢澤一想到這兒還有點可惜,可惜這位惹不到大祭司。否則大祭司不必出手,自有上天會安排,安排這位陳國公主出一個大醜。

正這般想着,身後的宮人忽然就發出了一聲驚呼。

“殿下,您走錯了。”

夢澤回頭一看,剛才還好好跟在後頭的齊绾兒信步由缰地拐到了旁邊的門內,半點沒有跟在夢澤屁股後頭,謹小慎微的意思。那大咧咧的模樣,簡直是把此處當成了自己家。

“殿下,殿下。”夢澤開始頭疼。這位公主怕是故意的。這般亂走,萬一看見點什麽不該看的,也不能輕易殺了滅口;要是被大臣們瞧見了更麻煩,因為林詩有孕的事兒,她們好容易才消停兩天,這回有了借口,說不定又要鬧起來。

“殿下還是不要亂走。”夢澤剛轉過去,就看見齊绾兒的前頭站了幾個身披黑鬥篷的人。其中一個面熟得緊,眉目如畫,清秀可人,正是鐘爻。

那為首遮得嚴嚴實實的,定然就是大祭司了。

“夢澤大人。”果然是大祭司見山,她一張口,夢澤就認出來了,“這位是?”

“這位應該是陳國偷跑出宮的公主殿下。雖然咱們接到了陳國的信件,但到底不曾有人見過真人,因此特意送來,請正君辨認一二。”聽聲音,齊绾兒就要開始倒黴。

“是嗎?那可一定要好好的留神。別到處亂走。這巫雪國和陳國可不一樣,雪大,地上滑,走快了,容易摔斷腿。”大祭司見山很少一見面就這麽刻薄。但這話對上齊绾兒卻半點也不違和,甚至讓夢澤覺得很是舒坦。

沒法子,誰叫齊绾兒總是鼻孔朝天地看人。

木釘

大祭司見山很少親口說出威脅。但這并不重要。齊绾兒對這些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着實心存畏懼,總覺得裏頭藏着的會是人力無法抗拒的妖魔。

在陳國流傳得話本裏,巫女本就是這樣一個人物。喜怒無常,對待旁人如刍狗,對冒犯自己的人施法,還喜歡用小孩子來煉各種奇奇怪怪的丹藥。

齊绾兒肉眼可見地瑟縮了一下,但是并沒有彎下一點點的腰,依舊挺拔如松柏,甚至高昂着頭。

下一刻,她的腳趾便忽然失了力道一般,身體猛地一晃,雙臂在空中亂劃了半圈,平地摔倒了地上。

“啊!”

這裏是一處小偏廊,算不上什麽正經地方。木頭制的花廊邊上種了一排的葡萄秧子,夏日的時候綠蔓爬滿廊柱,到處都是生機盎然。冬日裏白雪皚皚,也是一番景致。

但如今,雪白的地上多了一抹鮮紅。

“這是被木釘紮透了?”匆忙趕來的夢澤明知故問,看着齊绾兒血淋淋的手掌驚呼一聲,好像真是放在心上的貴客受了不該有的傷一樣。滿心的難辭其咎。

齊绾兒只覺疼得心都跟着抽個不停,眼前更是一黑,連帶着小臂的勁都疼得亂跳。但她依舊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狠狠地瞪了夢澤一眼。

別以為她聽不出來。她分明是在幸災樂禍。

“既然受了天譴就去看巫醫,別再到處亂走了。”鐘堯适時地在後頭補了一句,扶着大祭司見山的胳膊,一步步往寝殿方向走,“萬一傷口爛了,這整個手就都不能要了。”

齊绾兒雖不知道鐘堯的身份,在第一眼看見的時候也被他的容貌吸引了一瞬,但此時還是從他的舉動裏大約覺出了他的地位,繼而愈發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巫雪國!巫女!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齊绾兒的眼淚不自覺地順着眼角滑了下來,被冷風一刺,臉蛋愈發生疼。她飛快地眨了眨眼睛,用另一個袖子胡亂地擦了下臉,咬緊牙關。

她堂堂的陳國公主,才不會巫雪國丢了自家的顏面。

一炷香後,齊承墨未等到齊绾兒,先看見了來此候着的巫醫。一問才知,原來齊绾兒在半路受了傷,如今拖着一條殘手,被人架着往這兒趕呢。

“殿下,可要遣車架去接?”白術沒想太多,這怕齊绾兒身嬌體弱,不敢動彈。這幾天總是零零星星的飄雪花。呆一會兒還好,時間長了可是寒風入骨。

齊承墨正待點頭,外頭就傳來了消息,說夢澤大人領着齊绾兒到了。

齊绾兒一進門就先打了個哆嗦。這殿裏炭火燒得旺,她還不适應。尤其是手上的傷口,刺癢疼痛,裏面又雜了寒風和委屈。

“四哥,”齊绾兒一看見齊承墨,原本的堅毅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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