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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澤:“……我會讓着你。”

朱玲玲叫了起來:“不行!吵架都不能吵過瘾,還結個毛的婚,免談!”

顧景澤:“……”

老師說得對,再強大的律師最好也不要試圖跟女人鬥嘴,因為她們的歪門邪理一般都是死命題。

四月,春寒料峭,接連幾天的大雨終于使遲市的地下排水系統全面癱瘓,路面到處都是積水,朱玲玲不敢再讓小孩一個人上學放學了,便讓周美梅幫忙找了個保姆,負責晚飯以及平日接送,這樣她偶爾加班回來晚了也不會不放心。

保姆是以前在安家做過的,姓陳,人很勤快,性格也好。涵涵不太認生,兩三天就熟悉了,然後就愛上了陳阿姨做的各種拔絲水果。

這一點估計又是遺傳自夜寒時,不愛吃辣,尤其嗜甜。

朱玲玲怕他吃多了長蛀牙,只能像吃糖一樣下限定令,每天只準吃一碗,超标了就要做家務抵消。

不過小孩自制力還是很強的,就像吃糖果一樣,一次也沒超标過。

小孩的生活有了保障,但是很快,朱玲玲卻遇到了新的難題。

她要出差去了。

23.023 秀場

和boss出差的行程是在上周定下來的, 正好在四月五號, 清明節。

照理說這本來是付琛的活兒, 但很不巧, 他在紐約回程的時候遇上了強降雪, 所有航班全部取消, 一時趕不回來, 所以這個任務就當仁不讓地落在了朱玲玲身上。

朱玲玲原本是打算拒絕的, 法定節假日,又是周末,她想好好在家陪孩子, 相信以夜寒時的脾性也不會怎麽難為她,但安曼容一個電話卻把她打醒了!

據說是清明節當天,人間會所将會舉辦一個中式萬聖節party, 屆時所有人着異裝即可免費入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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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曼容歡快地一通介紹,慫恿道:“姐, 你跟我們一塊去玩吧!”

朱玲玲:“……”ball ball you, 別再喊姐了,我看你是怕不是想玩死我吧!

不過多虧她這麽一提醒,朱玲玲倒是想起來一些。

書中原女主又一次被這極品妹妹哄去酒吧灌醉好像也是個什麽異裝派對,而且就是在這次派對之後,她莫名其妙再次竄到了男主的床上,兩人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一些不可描述的關系, 從此拉開了“身體比嘴誠實”、“我愛你但我就不說”、“愛你就是要傷害你”等狗血戲碼的序幕。

但那個異裝派對是否就是這個清明節的, 又或者是劇情已經徹底跑偏, 她不确定。

再說照現在的發展,男主出差,根本也不在遲市啊!

奇怪,她想不通,當然安曼容的邀請肯定是要果斷拒絕的,傻子才會去呢。

安曼容沒想到她竟會推脫,不死心地問:“為什麽不去,你還能有什麽可忙的?”

朱玲玲心想關你毛事,嘴上說:“工作呀,不好意思,姐姐正好要出差呢。”

安曼容還不信,撒嬌說要喊莉莉一起過來綁她,朱玲玲實在聽不下去了,借口手機沒信號強行結束了通話。

就是在這樣的糾結中,最終,她還是選擇跟boss出差去巴黎看秀。

別的不說,夜寒時怎麽看也比安曼容可親多了。

而且以現在這個男主的性格,在沒有任何外力作用時,別說什麽不可描述,就是他肯碰你一下,都是極大的榮幸了。

清明節當天,早晨氣溫有些低,天空陰沉沉的,涵涵在大廳的桌子上玩樂高積木,顧景澤送了好多盒過來,成了他最近的新寵。

朱玲玲走過去把吊燈打開,趴在一旁,看他專心致志地慢慢拼出一排房屋的底座,她去泡了兩杯牛奶回來,他的工程便已經擴展到了樓梯,水池,還在往上架高。

“好玩嗎?”她把一杯牛奶推過去。

小孩說:“還行。”

朱玲玲每次看他這麽老氣橫秋的說話,就忍不住逗逗:“你都拼了這麽多了,才還行?要是不喜歡的話我幫你拿去還給顧叔叔吧,怎麽樣?”

涵涵看她一眼,慢吞吞地說:“顧叔叔不會要的。”

朱玲玲:“嗯?”

涵涵一臉“媽咪你這都不知道”的表情:“顧叔叔買這個就是為了讨好我,你還回去的話,他肯定會很不高興,然後轉身把它們丢進垃圾桶。”

朱玲玲無可反駁,喝口牛奶,還是忍不住感嘆:“你這小屁孩,怎麽什麽都懂啊?”

涵涵低頭,小手擺弄着一塊綠色的積木,奶聲奶氣地說:“你們總是以為小孩什麽都不懂,那是你們以為。”

朱玲玲撐着下巴咯咯咯笑。

做完早餐已經快七點,沒有時間做瑜伽,她便收拾了幾件衣服出門。

臨走的時候特地囑咐涵涵別給任何人開門,陳阿姨有鑰匙,能自己進來。

打車到了機場,和另外三名同事會合。

兩名攝影師,都是男的,一個卷發一個黃毛,還有一名女文編,叫Lucy。

Lucy就是以前在公司裏整天使喚朱玲玲跑腿的那位,這回得到了出差的消息後,态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比藤原拓海的彎道漂移用得還順溜。

Lucy一看到她,便湊了過來,笑容滿面地說:“linna妹妹,你來啦。”

朱玲玲有些無語,心想什麽鬼,你還不如直接喊‘lin妹妹’呢,說:“嗯,東西都帶好了嗎?”

Lucy和後面兩男生一起點頭。

三個人都有些興奮,黃頭發的男生看起來還很稚嫩,像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兩眼發光地問:“琳娜姐,我們真要去坐夜總的私人飛機嗎?”

朱玲玲:“是的。”

黃毛捂臉:“挖槽,好激動啊,琳娜姐,有沒有什麽要注意的?”

朱玲玲哪知道,她也沒坐過。

“跟客機差不多,大家保持安靜就好了,”她胡謅道。

三人使勁點頭:“好。”

一行人過了安檢,在候機室等boss。

鑒于夜寒時向來是踩點一族,朱玲玲也不白費功夫打電話問了,先等到八點半再說。

果然八點半一到,他出現在安檢口。

夜寒時今天穿了一身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裝,打上領帶,頭發也做了造型,眉眼分明,顯得比以往更利落三分。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墩子上,氣質冷冽得像一把出鞘的劍,把那名可憐的女檢查員吓得臉都白了,抖抖索索地拿安檢儀在他身前掃了一道,又轉去背後掃了一道,然後艱難地鼓足勇氣,在他上下口袋處各拍了一下,立馬低頭放行。

看的朱玲玲憋笑憋得快抽過去了。

夜寒時提着小箱子過來,眼睛看向她。

朱玲玲現在的腦神經已經能自動解讀他的眼神了,意思大約是:笑什麽?

她立馬裝作一副懵懂的樣子。

夜寒時淡淡挪開視線,說:“走吧。”

夜家的私人飛機就停在機坪上,純白色的機身線條流暢,尾翼斜斜往上翹起,迎着朝陽,像一只威風凜凜的雄鷹。

黃毛小男生激動得說:“夜,夜總,我能在這拍兩張照嗎?”

夜寒時忽然毫無征兆地停下腳步。

黃毛:“!!!”啊啊啊夜總生氣了?!

朱玲玲知道他這其實是默許的意思,忙安撫小男生道:“別怕,他這是停下來讓你們去拍呢,快去吧。”

黃毛看着夜大總裁筆直肅殺的背影,小小聲問:“……真的嗎?”

朱玲玲憋笑說:“我說的你還不信?”

黃毛抱着相機往前跑了兩步,看夜總的臉色并沒有什麽變化,這才徹底放下心,招呼着另一位攝影師和Lucy一起,三個人就這麽興致勃勃地在噴了夜家标志的飛機面前,玩起了自拍……

朱玲玲:“……”

夜寒時:“……”

他們拍了好一會兒,過來喊朱玲玲,“我們想拍個短視頻,琳娜姐,一起來嘛?”然後小心地看向夜寒時,“夜夜總,要……一起嗎?”

夜寒時看了朱玲玲一眼,朱玲玲立馬說:“我們就不去了,你們多拍幾張吧,反正私人機不趕時間。”

等他們跑開後,朱玲玲估摸着還有的等,幹脆坐在行李箱上,打開手機開始玩游戲。

她玩的是掃雷,以前看涵涵玩覺得挺有意思,就跟着下載了個,不過她腦子反應慢,到現在還在初級摸爬滾打,記錄都在五分鐘以上。

玩了一會兒,忽然發現,诶,旁邊多了個人影。

她擡頭,對上一雙漂亮的暗灰色瞳孔,小心髒受了驚似的撲騰撲騰兩下。

夜寒時臉上的表情十分平淡,朱玲玲晃過神來,猜測這意思大約可以解讀為:你太菜了?

她不大高興,手機一擺:“你會玩?”

然後,讓她沒想到的是,夜寒時居然真的接過去了,更讓人目瞪口呆的是,他還提了提褲腿,在她旁邊蹲了下來!

這是……要親自展示給她看?

不得不說,夜寒時就是夜寒時,連蹲着也是如此的潇灑霸氣,仿佛他腳下的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水泥地,而是什麽錦繡十裏巍巍山河。

然而就是這麽一晃神的功夫,他手中的初級已經通關,5秒鐘。

朱玲玲:“……”

他像是不太滿意,重開了一局,這回朱玲玲睜大眼睛,只看到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唰唰唰點了幾下,結束。

……4秒。

比涵涵還快。

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下,還是不太滿意的樣子,直接切到高級模式。

然後朱玲玲就見到了什麽叫神速,他的手指幾乎沒有絲毫停頓,點一個,旁邊标記,點一個,點一個,标記,再點點點,标記标記标記,像朱玲玲玩的時候必須得一個一個琢磨,而他似乎完全不用思考,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個磕巴都不帶打的。

就在那邊三人組錄完視頻回來之前,他又通關了,用時一分三十四秒。

夜大總裁抿着嘴唇,把手機還給了朱玲玲。

在他轉身之後,朱玲玲把掃雷的圖标拖進了垃圾清理箱,江湖不見。

私人飛機并沒有什麽特殊的,也就是裏面的擺設多了些,有兩個獨立的小房間,布置得很雅致,前面是小客廳,擺了座位和沙發,最後是洗手間,一應俱全。

那三人又開始新一輪的瘋狂自拍,直到飛機起飛前才被空姐溫柔地制止了。

朱玲玲本以為夜寒時肯定要去房間睡覺的,意外的是,他一直坐在沙發上,拿了本書在看。也辛虧他在,那三個人還不敢玩的太瘋,只是叽裏咕嚕地問空姐能不能給他們拿瓶酒,朱玲玲趕緊阻止道:“別鬧了,下午還要工作的。”

他們便不說話了。

從奧利機場出來,巴黎這邊照例有專人舉着牌子在外面接機,然後分兩部車把他們帶去了下榻的五星級酒店,辦理入住手續時朱玲玲無意間瞥到費用欄,頓時一陣心驚肉疼,咱們公司都到了“借錢”的地步了,還這麽奢侈真的好嗎?

不過以夜少的身份,窮酸點确實也說不過去。

下午兩點,巴黎下起了蒙蒙細雨,他們乘坐一輛低調的轎車抵達秀場。

夜寒時這時又換了另一套造型,是一身卡其色的格子西服,胸口是一條棕色的領帶,手裏撐着一把黑色的Swaine Adeney Brigg長柄雨傘,配上他清冷卓絕的五官,整個人複古得像是剛從上個世紀凡爾賽宮殿裏信步走出來的年輕貴族。

朱玲玲曾經作為頂級時裝雜志女主編,對各大秀場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樣,但是身後三個人是第一次,個個激動得手腳不知道往哪放了,朱玲玲回頭小聲說:“雖然不會有什麽人關注我們,但我們站在這裏,代表的就是《V.F》的顏面,你們都給我把表情收起來,準備工作。”

他們耳朵都有些紅,小小聲地應着:“好。”

夜寒時能來這個秀當然不是因為《V.F》,而是受到了品牌方的邀請,他在門口收了傘,交給一旁的門童,然後沿着正中的通道筆直地往秀場內走去,周圍的各家媒體的鏡頭紛紛追随着他,快門時閃光燈絡繹不絕。

朱玲玲則帶着三個人從側門進去,一路遇到的全是國內外各種明星,被各大紙媒攝影師截下來拍照,不過對于他們這種聽都沒聽過的小雜志,是絲毫不屑于停留的。

黃毛看到一個當前國內非常紅的小花旦,顯然是忠實迷弟一枚,呼吸都急促了,雀躍地問她:“琳娜姐,我可以偷拍幾張嗎?”

朱玲玲搖搖頭,說:“最好不要。”

黃毛失望地說:“為什麽啊?”

朱玲玲:“那些明星的照片都是要拿回去精修的,到時候他們工作室微博會直接放出來,你拍的原片要是不小心流傳出去,人家恐怕還要找律師追究你的責任呢。”

黃毛似懂非懂:“……哦。”

朱玲玲皺眉說:“都跟緊我。”

進去之後,便看清了整個秀場的布置,是哥特式宮殿的造型,出場是一扇白色的拱形門,兩側敞開的鐵珊門上纏繞着藤蔓,中間以白色薔薇點綴,往前則是曲折的小徑,兩排是觀秀席。

僅從這個布置中,朱玲玲大約能猜到今天服裝系列的風格了,女士成衣大約會走優雅路線,比如薄紗、花朵、黑白等永不過時的元素,而男士款應該是類似于夜寒時身上的那種,帶點兒複古的紳士貴族風。

夜寒時去簽名區回來,便坐到了位置上,低頭拿出手機。

下一秒,朱玲玲手機滴了一聲,她拿出來一看。

boss:過來。

朱玲玲便莫名其妙地過去了,低頭問:“夜總,怎麽了?”

夜寒時指了指右手邊的位置。

朱玲玲有些受寵若驚:“我可以坐這嗎?”

夜寒時“嗯”了聲。

頭排一般是當紅明星、知名雜志主編或者品牌摯友等有一定時尚話語權的人才能坐的,而且原則上肯定至少是要身着這個品牌高定的,朱玲玲看看自己身上明顯另一個品牌風格的黑色短裙,這兩個牌子之間貌似還有些嫌隙,頓時感覺自己有點像是來砸場子的。

夜寒時當然不會有什麽閑情逸致去關注她的想法,那個嗯字說完之後就不管她了,朱玲玲只好不怕死地坐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人漸漸多了,周圍全是英語和法語混雜的低聲交談。這時,朱玲玲右手邊的人也來了,這是一位身材非常高挑的中國美女,估計是個明星吧,穿了一件仙氣十足的白色抹胸長裙,胸口露出兩道飽滿的半圓形弧線,坐下來的時候尤其惹眼,朱玲玲不自覺多瞅了兩道,然後那美女就高貴地開口了:“你是誰?”

朱玲玲有種怪怪的感覺,答:“我是linna。”

美女顯然不知道linna是誰,但是重點也不是這個,她的目光越過朱玲玲,落在後面的夜寒時身上,說:“方便換個位置嗎?”

朱玲玲是無所謂,但是先跟boss問一聲是必要的,她轉回去問夜寒時:“夜總,旁邊的美女想跟我換位子。”

夜寒時頭也不擡,吐出兩個字:“不行。”

朱玲玲:“……”

她只好又轉回去跟美女說:“不好意思,我旁邊的先生說不行。”

美女有一絲難堪,但她掩飾的很好,依舊微揚着下巴,姿态高傲地說:“麻煩你跟他說一聲,我是孟池。”

朱玲玲:“!!!”

孟池冷眼看她:“怎麽?你不認識我?”

朱玲玲還真沒認出來,不過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她這個刻薄的語氣真是讓人無比的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朱玲玲轉過去重新問夜寒時:“夜總,孟池小姐想跟我換位置,可以嗎?”

夜寒時擡起頭,跟後邊的孟池對了眼,孟池聲線立馬溫柔了,嬌滴滴地喊:“時哥哥。”

朱玲玲差點噴了,“shi”哥哥?跟她的“lin”妹妹有得一拼。

朱玲玲很敏銳地發現夜寒時的手指也極輕地抖了一下,又恢複平靜,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站起身,對朱玲玲說:“你坐過來。”

于是朱玲玲跟他換了位置。

那邊孟池喜笑顏開,貼着夜寒時的半邊胳膊,微微往前傾着身體,小聲地說着話兒,一張本就精致的臉在秀場的暗色燈光下愈發養眼。不過四周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明星大腕,各種美顏暴擊,朱玲玲很快就把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去了。

24.024 巴黎

開場音樂響起。

伴随着英格瑪的《Sadeness》, 模特們踩着鼓點一個個走了出來。

第一個系列果然是走半婚紗路線, 以紗的薄透和飄逸為重點, 配合花朵、水鑽、刺繡等點綴, 可以說是仙氣十足了。

英格瑪的音樂風格有點類似于聖歌, 帶有很強烈宗教式的神秘氣息和泾渭分明的節奏感, 鼓點尤其清晰。

朱玲玲覺得看秀最爽的一點就是看模特們邁動着長腿一腳一腳精準踩點, 簡直是渾身舒坦, 比每天在微博上看別人擠黑頭挑粉刺還解壓!

尤其是這麽近的距離,模特們的紗裙都快飄到她臉上了,讓人忍不住心生“我欲成仙歸去, 又恐瓊樓玉宇”的錯覺。

她靈感井噴,筆記記個不停,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是誰, 看到幾件超級超級心水的,習慣性用胳膊拐往旁邊杵了一下, 像以前那樣吩咐小助理:“小葉, 把這、這、這幾個look記下來,等會幫我去找供貨方下訂單。”

話說完,發現不對勁。

呃……

她僵硬地一點一點轉過頭,直直地對上一雙暗灰色的眼眸,頓時整個人都懵圈了,有種腦子轉不動了的恍惚感。

我是誰?我在哪?我他媽到底在幹什麽?

周圍的音樂好像被突然一只無形的手調小了音量, 聽不太清了, 只有空靈的哼唱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薩德, 說吧

--薩德,給我吧

--讓我們繼續前進

--以基督的名義,阿門

“小夜”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朱玲玲:@

好在“小夜”一貫是個鋸了嘴的悶葫蘆,沒等到她的解釋,就一臉漠然地把頭扭過去了。

朱玲玲提着的一口氣終于松了下來,擦擦額頭的冷汗。

阿門。

接下來的秀她也不敢亂嗨了,老老實實拍照寫評。

這份工作本來是文字編輯Lucy的,但她有些不放心,現場邀請函數量有限,很多觀衆想看卻沒有門道,文字描述出彩的話也能讓他們感受一波氣氛,對時尚雜志的銷量很有幫助。

以前朱玲玲對手下幾個文編的要求很嚴格,不僅要會看會說,還要會寫,寫出來的東西要有層次和氣氛,遣詞造句要精準,從燈光、現場布置、T臺設計等方面分析如何呼應系列風格等等,面面俱到。

後來,她們都成了各大品牌極其歡迎的邀請嘉賓。

但是這個Lucy……

唉,她不放心,還是老老實實自己動手吧。

等設計師出來謝幕致辭的時候,她這才合上筆記本,長舒一口氣。

一場結束,沒有助理幫忙,純靠自己,寫得手都快斷了。

想到這裏,又忍不住嫌棄夜大boss,他真的就是純來坐坐的,別說沒紙沒筆,連頭都沒怎麽擡過,幾乎全程玩手機,這還看個毛的秀啊,浪費這麽好的位置。

掌聲過後,大家陸陸續續站起身離場。

孟池親昵地挽住夜寒時的胳膊,小鳥依人道:“時哥哥,我們喝下午茶吧,我知道一家餐廳,非常nice。”

夜寒時卻看了朱玲玲一眼。

朱玲玲內流滿面,她為什麽就看懂了呢,能不能裝啞巴啊……

但孟池犀利的眼神已經跟着殺了過來,她再沉默下去估計能得罪兩個,相比之下,肯定是讨好boss比較重要。只好硬着頭皮說:“夜總,你下午還有一個行程。”

夜寒時滿意了,淡淡笑了下,對孟池說:“不好意思。”

孟池狠狠剜了朱玲玲一眼,朱玲玲能怎麽辦,她也很無奈啊。

孟池跺了跺腳,嬌聲說:“時哥哥,那你晚上有空嗎,來我家坐坐?”

夜寒時又看向朱玲玲,朱玲玲簡直無語,破罐子破摔似的說:“晚上也有行程。”

很好,孟池這回看她的眼睛都要冒火了。

夜寒時借着看手機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右邊胳膊抽回來。

“不好意思,還有事情,先走一步,”他說着,邊打電話邊往外走去。

朱玲玲簡直不忍再看孟大小姐的反應了,只能默默為她吟誦一首“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趕緊一溜煙走人。

朱玲玲以為再也不會看到孟大小姐了,想必夜寒時也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當他們回到酒店,在大廳裏看到提着行李箱巧笑倩兮的孟池時,一時都有些無言以對。

夜寒時腳步一轉,掉頭就往外走,沒想到黃毛眼睛挺尖,直接喊了出來:“卧槽,那不是孟池嗎?”

朱玲玲:“……”

夜寒時:“……”

“哇,時哥哥,這麽巧,”孟池也發現了他們,摘下墨鏡小碎步跑過來,一臉驚喜。

夜寒時在門口站住,轉回頭平靜地說:“嗯。”

朱玲玲想笑,她好像能從他那無波無瀾的表情下面看到無數頭羊駝奔湧而過,真是太喜感了。再看看孟池,乖乖,她不僅回來的比他們快,還已經換了一身格紋淑女裙配呢子大衣,發型改成半馬尾,連妝容都跟着重畫了一套。

朱玲玲心裏真是無比佩服,她可能真的會什麽特異功能比如穿越時空或者時間停滞吧,不然實在無法想像這是怎麽做到的!

孟池完全看不懂人臉色似的,或者說裝看不懂,優雅大方地對黃毛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親親熱熱地問夜寒時:“時哥哥,你住哪個房間呀?”

夜寒時還沒開口,黃毛又搶着回答了:“我們都在十六層,夜總在1609。”

孟池回他一個甜美的笑容,喜悅地說:“好巧哎,我就在時哥哥你對面呢!”

夜寒時:“……嗯。”

他的視線忽然轉了下方向,涼涼的眼神一下子攥住了朱玲玲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問:“我下午的行程是什麽?”

孟池的笑容終于挂不住了。

朱玲玲反應得很快:“您和威爾史密斯先生約好了三點半會面。”

夜寒時點點頭,“那出發吧。”

說走就走啊,朱玲玲愣了下,指指Lucy黃毛他們:“那……”

夜寒時道:“不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朱玲玲居然聽出來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兩個人重新出門,朱玲玲就要給司機打電話,夜寒時:“不用了。”

說着就往一個方向走去。

朱玲玲只好收起手機跟了過去,問:“我們去哪?”

本以為不會有回答,沒想到夜寒時居然笑了笑,道:“找威爾史密斯。”

朱玲玲:“……”

夜寒時挑了挑眉:“你不信?”

朱玲玲:“真的有?”

這麽巧嗎,她随口編的居然還能對號入座。

夜寒時說:“嗯。”

他現在好像心情不錯,話都多了。

朱玲玲跟着問:“是誰啊?”

夜寒時有點懷念的樣子,說:“一個廚師。”

朱玲玲還等着下文呢,他卻不再開口了。

雨已經停了,天空一碧如洗。

巴黎的建築大多複古,有着很明顯的巴洛克風味,走過小巷的時候就像穿越了時光千年,鼻尖嗅到的全是厚重的歷史氣息。

夜寒時很快發覺自己步子邁得太大,便放慢了步調,問她:“冷嗎?”

朱玲玲眨了眨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

難不成……他是要脫外套給她了嗎?

她眼睛亮晶晶,重重點頭:“冷!”

然後……他就沒反應了。

仿佛剛剛只是禮節性地問一下而已。

朱玲玲感覺頭頂有一只烏鴉正慢慢飄過,冷漠地叫着“嘎、嘎、嘎”。

不過她很快就知道了他問這句話的意思了。

兩人來到一家甜品店,夜寒時敲敲收銀臺的玻璃,喚醒了那個正歪在椅子裏打瞌睡的胡子大叔,用法語說:“嘿,醒醒。”

那大叔吓了一跳,茫然地坐直身子四周看看,然後愣了下,大笑起來,胡子一翹一翹的,很逗。

“哈哈哈你小子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你正在打呼嚕的時候,”夜寒時笑着聳聳肩,很難得在他身上找到這麽活潑的感覺,跟現在一比,平時的他簡直就像個精致的假人。

胡子大叔樂呵呵地說:“沒偷拿吧?”說着看到後面的朱玲玲,眼睛一亮,道:“喲呵,這是女朋友?”

夜寒時道:“當母雞有牙的時候。”

這是一句俚語,法國人想象力豐富,母雞當然不可能有牙,所以意思就是“不可能的事”。

朱玲玲很小人地沖他後腦勺翻了個巨大的白眼:當誰稀罕呢?

胡子大叔看見這一幕,笑得整個胸腔都在共鳴,夜寒時莫名其妙,回頭看她一眼。

朱玲玲立刻一臉懵懂無辜狀。

夜寒時轉回去,對胡子大叔說:“先來兩杯熱奶茶。”

他們來到裏面的一個小房間,壁爐把牆角這一小塊熏得暖烘烘的,不一會兒,奶茶送過來了,還有兩碟芝士蛋糕。

朱玲玲不吃芝士,就問能不能換一個,夜寒時便把她的盤子拿過去,讓胡子大叔再送一份提拉米蘇過來。

朱玲玲捧着奶茶,有些無聊地東看西看。

“所以,這位就是威爾.史密斯先生嗎?”

夜寒時把嘴裏的蛋糕咽下去,慢條斯理地回答:“不是。”

朱玲玲:“……”

夜寒時說:“吃完帶你去看他。”

朱玲玲:“哦。”

诶,不對,她說過要去看那位了麽?

25.025 你快

最後兩人一共吃出了十幾個盤子。

其中, 朱玲玲只貢獻了兩個, 其餘全是夜寒時吃的。

雖然甜品份量都比較少, 但這麽多加起來, 可以說是相當驚人了。

朱玲玲看着他那又挺拔又均勻模特似的标準身材, 真是怎麽也想不通那些高熱量糖分都吃到哪裏去了。

最恐怖的是, 胡子大叔居然還說他食量比以前小多了, EXM?

出門後, 兩人沿着曲折的小巷繼續慢悠悠地往前,手裏各捧一杯熱乎乎的奶茶。

朱玲玲總算是搞明白了,原來夜寒時平時的面癱是甜食沒吃夠欲求不滿造成的!看看他現在明顯一副吃飽餍足心情大好的樣子, 連表情都生動了,眉梢眼角還挂着淡淡的笑意。

“看到那個了嗎,”他忽然伸手一指對面馬路邊的綠漆皮老式郵筒, 說:“我們以前親手擦過它。”

“哦,是嗎, ”朱玲玲配合地看過去。

“還有那, 也掃過,”他目光又溫柔地轉向那條平整的大街。

“是嗎?呵呵呵呵,”朱玲玲做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樣,好像這句話多有趣似的。

事實上,她心裏直翻白眼。

這群該死的有錢人不會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幾次掃把吧?不過是擦個郵筒掃個大街,看把他幸福的, 感覺都快冒泡了……

還有, 能不能安安靜靜地不要說話了, 她是真的很不想陪他尬聊啊……

可惜夜大boss并沒有聽到她的心聲,繼續回憶着:“秋天的時候路上鋪滿了楓葉,我們騎單車從這兒穿過,打算一直騎到塞納河畔,可每次都會遇到麻煩,有時風太大,有時下了雨,有時又是各種各樣的電話,總是騎到一半就不得不返程而歸。”

“幹嘛不開車去?”出于對他第一次開口說這麽多的尊重,她還是忍不住接話了。

夜寒時皺了皺眉,“不一樣。”

朱玲玲喝完最後一口奶茶,涼涼道:“哪不一樣了,起點、終點、路程?”

……成功把夜總逼的無話可說。

其實她知道他什麽意思,文藝騷年,小資情調嘛,她看得多了,但體會不來,所以習慣性地嗤之以鼻。

繼續往前走,兩人轉過一道彎,朱玲玲看見一座噴泉,這才發現,這地兒她來過。

UPMC,巴黎第六大學。

它原為巴黎大學的理學院,1968年□□之後被拆分出來,也是居裏夫人工作過的地方,所以又名“皮埃爾和瑪麗·居裏大學”。

朱玲玲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是因為她一直覺得居裏夫人是個超級偉大的女強人,第一次來巴黎時就屁颠屁颠地跑去先賢祠瞻仰拜祭,當時正路過了這所大學,還進去逛了逛。

巴黎是一座又古老又年青的城市,這所學校也是。

再次來訪,它仍未有太大變化,複古老派風格的建築與極具現代設計感的大樓組合在一起,卻是意外的融洽。

夜寒時帶着朱玲玲一路走,他又恢複成最初的沉默狀态,朱玲玲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話戳到了他的痛處,真是個小氣鬼。

他們去食堂轉了一圈,什麽也沒買,出去了。

他腳步未停,還要往前走,朱玲玲快哭了,她穿的是高跟鞋,還是超細的跟,走了這麽長時間,兩只腳都痛得快不像是自己的了。

好在夜寒時終于發現了她的苦瓜臉,問:“怎麽了?”

朱玲玲說:“腳痛。”

夜寒時目光落到她的腳上,說:“抱歉。”

朱玲玲有些驚訝,他實在不像是個會說抱歉的人,她看着他的臉色,開始順杆子往上爬,:“實在走不動了,我要歇息會兒。”

說着,往旁邊的長椅上一賴,一副“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的表情。

夜寒時頓了頓,說:“等我一會兒。”

朱玲玲以為他要去找人過來接駕了,長舒一口氣,歪在長椅上仰頭看天。

夕陽一點點慢慢消散,暮色接近尾聲,像被神之手拉上了厚重的帷幕,路邊的燈适時地亮了起來,就在這時,夜寒時回來了。

他不知道從哪弄了輛半新不舊的自行車,說:“會騎嗎?”

朱玲玲:“……”

夜寒時挑眉:“嗯?”

朱玲玲只好走了過去。

天已經黑透了。她把高跟鞋脫下來放在車籃裏,光着兩只腳丫子把單車騎得歪歪扭扭,太久沒蹬過這玩意了,她熟悉了好久才找回感覺,吭哧吭哧往前騎了一大截路,心情愉悅。

這時想起了身後被遺忘的boss。

她轉個彎回去,夜寒時正站在一棵梧桐樹的影子中打電話,看見她,指了個方向,朱玲玲這才知道自己早就沖過了頭。

她開始沿着路邊慢悠悠地騎,夜寒時在旁邊步行。

“等會兒你想去酒吧嗎?”他挂完電話說。

朱玲玲握着龍頭的手一抖,很快穩住。

差點兒忘了,小說裏的酒吧……難道就是巴黎這個?

“什麽酒吧?”她裝作不經意地問,确信自己的語氣十分正常。

夜寒時說:“Hotel du Nord,和我的幾個老同學。”

朱玲玲遺憾地說:“抱歉。”

夜寒時點點頭,也不強求,說:“那你先自己回去吧,地鐵,或者打車。”

朱玲玲松了口氣:“好。”

最後回到大門口,朱玲玲把凍僵了的腳塞進鞋子裏,然後車交給夜寒時,兩人分別。

朱玲玲裹緊大衣,轉身,砰地一下,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一個人的胸口,那發達的胸肌猶如一塊梆硬的石頭,朱玲玲捂着頭道歉。

那人長了一張南北歐結合的俊俏臉龐,皮膚白得像奶油一樣,金發灰眼,鼻梁高挺,用蹩腳的中文歡快地說:“沒——光——洗。”

朱玲玲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開口飚的是中文“對不起”,也難為他居然能聽懂?

那人朝她身後的夜寒時說:“嘿兄弟,好久不見。”

夜寒時用法語回道:“好久不見,庫德。”

庫德興奮地指着朱玲玲:“你女票?”

夜寒時:“不是。”

庫德挺高興的樣子,說:“我喜歡中國女孩,讓她跟我們一起去吧。”

夜寒時說:“她不想去。”

庫德切成英文問朱玲玲:“你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喝酒嗎?為什麽呢?”

朱玲玲笑笑說:“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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