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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盯着這件裙子,眼睛裏全部流露出渴望的神色,這不是昨天才拿出來首秀的新款嗎?都已經可以訂到貨了?
Lucy也是一副被雷劈傻了的模樣。
朱玲玲終于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那天看秀她看中的look嗎,OMG,“小夜”真的幫她訂了?
保羅彬彬有禮地問:“您滿意嗎?有任何不合适我們都可以拿回去幫您調整。”
朱玲玲感覺跟做夢一樣,恍恍惚惚道:“……滿意……”
保羅把衣服疊好放進盒子,又要去拿第二件,朱玲玲如夢初醒般站了起來,“斯威夫特先生!”
保羅:“請講?”
朱玲玲搓手道:“走走,去我房間裏看!”
28.028 我不
朱玲玲穿着一件純白色的長裙站在落地鏡前左轉轉看轉轉,貼身的設計将她身體柔美的線條襯托得極好, 胸口一塊薄薄的紗飄起來, 仙氣十足。身後還有十幾套嶄新的衣服攤在床上,靜靜等待她的臨幸。
她卻沒了興致, 抓抓頭發,跑到窗臺上蹲着,有些痛苦。
這麽多衣服, 得花多少錢吶……
她在這個世界還從來沒這樣大手大腳過,畢竟生了個兒子, 撇開現在幼兒園一學期兩萬的高昂學費不談, 想想未來——
中小學時期, 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如果涵涵願意的話, 補習班、興趣班什麽的要報上。他尤其喜歡數學,奧數班得來一個。最好再學一兩門樂器,他對鋼琴就挺感興趣,朱玲玲本打算買一臺三角的放家裏, 可惜新屋子擺不下, 回頭還得親自去德國定一臺貝希斯坦立式鋼琴。
再到大學時期,正常的學費、生活費算毛毛雨了, 萬一他想出去留個學呢,北美、歐洲, 越好的地方越貴, 一年幾十上百萬總跑不了。學完回國, 二十四五歲了,該談個小戀愛了吧,談完了要準備結婚了吧,婚前得給小夫妻倆送套新房吧,婚後有了子嗣,孫子孫女們承歡膝下得貼點錢吧……簡直不敢再細想下去,全尼瑪都是花錢的地兒。
朱玲玲看着床上的漂亮衣服們,此刻落在她眼裏就是貨真價實的人民幣,她往後一倒,哀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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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要了,能不能都拿去退了啊!
晚上,夜寒時在工作群組裏确定了回程時間,是今夜的淩晨兩點。
他收起手機,去酒櫃裏随手拿了瓶紅酒,倒進高腳杯,拿在手裏慢慢晃着,他一邊嗅着酒香,一邊赤着腳走到窗臺邊坐下。
看不到星星,只有一輪皎潔的明月,挂在深色的蒼穹。
他靜靜看了片刻,抿一口酒,就在酒液正含在唇齒間的時候,才忽然發現,隔壁房間的旅客也在窗臺上。
酒店窗臺伸出去的部分是玻璃的,全透明,中間只隔了十來米的距離,他看她看得毫無障礙。
她正很閑适地趴着,在看書,兩只白皙的小腿在後面翹着,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她叫……琳娜。
他又抿了口酒,無聊地盯着她看,像在看一部彩色版默片。
她真是個表情豐富的女孩,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喜笑顏開,一會兒又氣得直錘胸口,讓他略微好奇,那到底是一本什麽書,情節竟能曲折到如此地步?
他是個行動派,有問題就得立刻解決,于是,他拿起了手機。
這邊,朱玲玲看到來電被吓了一跳,不是吧,這麽快就來催債了,她朱玲玲看起來像是那種欠錢不還的人嗎?!
她接起來,很不高興地說:“喂?”
夜寒時愣了愣,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麽。
朱玲玲看了看手機,不會是按錯了?道:“喂喂?夜總?”
夜寒時道:“你在做什麽?”
朱玲玲面不改色道:“哦,我在睡覺,怎麽了?”
夜寒時悠悠道:“哦,窗臺上睡,冷嗎?”
朱玲玲:“!!!”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說:“你怎麽知道?”
夜寒時:“往右邊看。”
朱玲玲轉過頭去,瞬間石化,手機從手中滑下來,砸在窗臺上鋪着的柔軟毛氈裏,悶悶一聲。
朱玲玲趕緊把手機撿起來,朝隔壁的窗臺揮了揮手,語無倫次道:“嗨,夜總……好,好巧啊,晚上好。”
夜寒時穿了件薄薄的白襯衫,衣領敞着,倚在木制窗框上喝酒,半曲起一只腿,一派閑散清貴的公子模樣,道:“晚上好。”
朱玲玲幹笑幾聲:“夜總真是好興致呀,賞月呢這是?呵呵呵。”
夜寒時說:“你呢?在看什麽書?”
朱玲玲趕緊把手邊那本叫做《霸道狂拽傲總裁戀上呆萌絕世俏丫頭》的小黃書合起來,一本正經地回答道:“詩集。”
夜寒時抿了口酒,問:“誰的詩?”
朱玲玲:“……”忽然心頭一動,她說:“幾乎在天之外,半個月亮,停泊在兩山間,旋轉、漂泊的夜,眼睛的挖掘者,讓我們看有多少星星粉碎在池塘裏。”
聶魯達的,《幾乎在天之外》。
耳邊沉默了。
對面的那人靜靜地看着朱玲玲,她故作鎮定地回望,事實上心髒早已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她極力克制着,不知道自己在瞎試探些什麽,純粹是作死。
“這詩寫的好美啊,是吧?”她蒼白地解釋。
過了不知道多久,夜寒時終于把視線挪開,轉頭望向窗外,半張側臉模糊在光與影的邊界,像一張由頂級攝影師精心設計過的畫面,精致到無可挑剔。他說:“一樣是明月,一樣是隔山燈火,滿天的星,只有人不見,夢似的挂起。”
朱玲玲一愣,幸好,他沒起疑。
她輕松下來,問:“這首也很美,是誰的?”
他沒說話。
朱玲玲亂猜:“普希金?泰戈爾?雪萊?莎翁?葉芝?再不然……濟慈?都不是嗎?還有誰……”
“林徽因。”
他将杯子餘酒一飲而盡,毫無征兆地結束了通話,離開窗臺,仿佛是在親自以行動鄙視她:就知道崇洋媚外。
朱玲玲:“……”
四月八日,深夜,一行人再次登上夜家獨屬的私人飛機,從東一區到東八區跨越了整整七個時區,回到國內是晚上七點多,清明節假期正好結束。
朱玲玲拖着箱子回到家,顧景澤居然也在。
陳阿姨煨了豬肺湯,香氣四溢,顧景澤和涵涵一人捧一個小碗,喝得頭也不擡,朱玲玲換完衣服出來,桌子上的一湯盆已經空了,她佯裝怒道:“你們都不給我留一點!”
一大一小的表情都很無辜。陳阿姨笑道:“沒事,廚房還有很多,我去幫你乘一碗來。”
朱玲玲連說不用,不過開個玩笑罷了,她根本不愛吃動物內髒。
陳阿姨說:“那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做。”
朱玲玲問:“面條有嗎?”
陳阿姨笑眯眯地說:“有的。”
朱玲玲說:“那就清湯面,我還要兩個煎蛋,謝謝陳姨。”
顧景澤吃完,放下碗,摸摸肚子,問:“去哪出差了?”
朱玲玲正叼着一根風幹牛肉條在啃,含糊不清地答:“巴黎。”
顧景澤見她啃得眉飛色舞,忍不住伸手也拿了一根,用門牙試了一下,跟石頭似的,完全咬不動,只能拿舌頭舔了兩下,沒什麽味道。
“這好吃?”他疑惑。
朱玲玲說:“你得放進嘴裏使勁嚼呀,越嚼越香。”
顧景澤将信将疑地試了,過了一會兒,也啃得眉飛色舞起來。
涵涵在旁邊眼巴巴地看着,顧景澤又拿了一根,問:“涵涵要吃嗎?”
朱玲玲使勁拍了他的手背一下,“喂,小孩還沒開始換牙呢,你是要讓他啃成個龅牙嗎?”
顧景澤:“……我錯了。”
陳阿姨把朱玲玲的面端上來,她餓極了,低頭大吃特吃起來。顧景澤帶着涵涵去沙發上玩樂高,兩個頭親親熱熱湊在一塊,嘀嘀咕咕。
顧景澤這人乍一看成熟穩重,其實內心也挺幼稚的,涵涵跟他很能玩到一塊去。
十點多,等他離開後,涵涵一個人繼續搭那座快要完工的積木城堡,朱玲玲在旁邊看雜志,涵涵忽然說:“媽咪,你和顧叔叔會結婚嗎?”
朱玲玲吓了一跳,“誰告訴你的?”
涵涵說:“我自己看出來的。”
朱玲玲放下雜志,想了想,認真地回答:“應該不會。”
涵涵:“哦。”
朱玲玲:“你都不問下原因?”
涵涵:“因為我。”
朱玲玲愣了愣:“什麽?”
涵涵低頭把一塊紅色尖角的屋頂搭在城堡上,脆生生地說:“是因為我,我是媽咪的‘拖油瓶’。”
朱玲玲大吃一驚。
他才四歲啊!朱玲玲不禁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四歲的記憶很模糊,依稀只記得經常跟鄰居的小夥伴們一塊去河邊玩泥巴捉蚯蚓,去山上爬樹掏鳥窩,別說看書認字了,直到七歲上一年級的時候,她還笨得連個乘法口訣都沒背全。差不多的年紀,他卻能說出“拖油瓶”這樣敏銳的字眼。
到底是什麽造成了孩子這樣畸形的早熟?是一直缺席的父愛。
“胡扯八道!”她自責地眼淚都快出來了,撲過去,萬分心疼地把兒子攬進懷裏,低聲說:“你是媽媽的寶貝,獨一無二的天使。”
涵涵悶悶地喊:“媽咪。”
朱玲玲牢牢抱緊他的小小身體,吸着鼻子,鄭重地說:“寶寶,你說什麽媽媽都答應你。”
涵涵說:“你別把我的積木碰倒了。”
隔天中午,辦公室的桌上第一次出現了四副碗筷。
Mike堅決不要坐夜寒時對面那個位置,但朱玲玲和付琛堅決想要他坐,三個人無聲地推推讓讓。最後在夜寒時擦着他那認認真真洗了十分鐘的手出來時,Mike一時不察,被付琛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用力摁了下去,撲通一聲狠狠跌坐在椅子上,他痛苦地捂住了臀部。
朱玲玲和付琛在旁邊面對面坐下,相視一笑。
中午的菜品比以往更豐富,酸甜排骨,烤銀鳕魚,黑椒雞柳,醬焖魚塊,芝士蟹鬥,陶板牛舌,還有一種不知道用什麽做的小脆餅,做成花的形狀,甜甜的,只有六塊,夜大boss筷子還沒伸過去,盤子已經空了,Mike、付琛、朱玲玲一人搶了兩塊。
Mike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阿時,這個餅叫什麽?真好吃呀。”
夜寒時低着頭沒說話。
朱玲玲快笑死了,夜寒時最愛甜點,一口沒撈着,估計正生悶氣呢,哪裏還會想理他?
Mike繼續自說自話:“唉,要不是怕在公司影響不好,我真想天天到你們這蹭飯,夥食太好啦,”他忽然靈機一動,“對了阿時,你也把我調到你手下來吧?”
夜寒時咽下嘴裏的食物,認真、肯定、而又平靜地說:“抱歉,我不養豬。”
朱玲玲和付琛再也忍不住了,兩個人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
Mike:“……”
Mike很不服氣:“我會很多東西呀,有機化工,無機化工,日用化工,我們學校的化學專業在全世界都排名最頂尖的……”
付琛笑着打斷他:“要這麽算的話,夜總還是UPMC數學系畢業的呢,也是排名世界第一。”
朱玲玲驚了,夜寒時的報告裏引用了大量的經濟學公式及理論,她還以為他至少是學過金融的。
這群公子哥們也太可怕了吧,不是草包也就算了,還特碼全是各種頂級名校畢業,當朱玲玲還在為自己能考上211而自豪的時候,人家已經開始比世界排名了,還是數學化學這麽高能的理科專業……
朱玲玲又想起了那一年,文理科還沒有分班時,她被各種定理公式、字母符號所支配的恐懼。
29.029 吵架
一頓飯吃到尾聲。
Mike放下筷子,摸摸肚子, 滿足地嘆道:“好飽。”
夜寒時放下杯子, 看了眼朱玲玲。朱玲玲立刻笑眯眯地問Mike:“宮少,吃好了?”
Mike:“嗯!”他雙手合十, 朝夜寒時說:“阿時,謝謝款待。”
夜寒時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不用。”
“好啦, 那你們忙吧,我就先回去午睡啦, ”Mike快樂地伸了個懶腰, 站起來準備走, 可屁股才擡到一半,左邊袖子被朱玲玲拽住, 右肩膀被走過來的付琛一把摁下去。
Mike:“???”
付琛陰險地笑了,身上的斯文敗類氣息在一刻顯露無疑,捏了捏Mike的肩膀,道:“別急着走嘛。”
朱玲玲配合道:“咱們随便聊聊, 聊聊。”
Mike一臉懵逼, 看看付琛,看看夜寒時, 再看看朱玲玲,“你、你們要幹嘛?”
付琛輕飄飄地說:“宮少啊, 你以為夜家的飯是能白吃的嗎?”
這句話朱玲玲心虛地沒接, 她好像就是白吃來着。
夜寒時慢悠悠地喝茶。
Mike問:“那……要付錢?”
付琛說:“bingo!”
這麽大陣仗, Mike自然不會傻到以為他們只收個幾十上百的飯錢,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目的肯定是讓他大出血。他瞪了朱玲玲一眼:好啊你,白對你好了!
朱玲玲也是無奈。
Mike雙手抱胸,氣鼓鼓地說:“你們到底想要多少錢?給個數吧。”
夜寒時也不繞彎子了,說:“你有多少能動的錢?”
“所有?”Mike差點跳起來,被付琛摁住動不了。
夜寒時靜靜地看着桌面,朱玲玲覺得他大約也是覺得坑兄弟的錢有點過意不去。
Mike擲地有聲:“不可能!”
朱玲玲故意逗他:“哦,那你今天是鐵了心要白吃了?”
Mike梗着脖子,一臉“你們能奈我何”,堅定地說:“對!我就白吃!”
朱玲玲和付琛一起笑趴下了。付琛說:“可以,這很白癡哈哈哈。”
Mike:“……”氣成河豚。
一片笑聲中,夜寒時忽然說:“算了,讓他走吧。”
朱玲玲眼淚都笑出來了,擦擦眼睛,以為聽錯了:“什麽?”
夜寒時起身離開。
朱玲玲和付琛對視一眼,同時松了手,Mike站起來生氣地抖抖衣服,走路帶風地出去了。
夜寒時進了小休息室。
朱玲玲無聲地比了口型,問付琛:怎麽了?
付琛說:“不用噤聲,休息室隔音效果很好,只要我們不是在這蹦迪,裏面都聽不見的。”
朱玲玲說:“哦哦,那現在啥情況?”
付琛拖開她旁邊的椅子坐下,順手從果盤裏拿了個蘋果,說:“我覺得,他可能是有點挫敗吧。”
挫敗嗎?朱玲玲無意識地拿了個橘子在手裏玩,夜寒時也會挫敗嗎?其實他事必躬親已經做得很好了,可是好像冥冥中總有股無形的阻力,夜少的面子也不好使了,除了上一次簽的對賭協議,到現在也沒融到第二筆資金。
時尚行業燒錢之快,是很多人難以想象的。
就像那些大牌奢侈品,差不多造型的蛇皮袋,普通人背着是回鄉探親,而打上了“XXXX”的标志,去時裝周的T臺上溜達一圈,那就是時尚單品了,價格也完成了從兩塊到兩萬這樣質的飛躍。
時尚不一定要好看,但一定得貴。
對此有人是這樣的定義的,大概就是你拿一萬塊買回來的一個本身價值一百塊的東西,那麽這個東西所代表的就不再是商品,而是一種貧富懸殊的價值觀。
而做時尚雜志,是非得和這些品牌方打交道不可的。
第一筆資金已經砸下去了,遠遠不夠,他們還需要更多。
朱玲玲想到這裏,問:“付哥,如果《V.F》真倒了,你會怎麽樣?”
付琛把蘋果啃得咔咔直響,說:“還能怎麽樣,找下家呗。”
朱玲玲:“你不是夜總的特別助理嗎?”
付琛說:“是啊,但是如果《V.F》沒做出來,他就要自動放棄夜家的繼承權,以後也用不上我啦,難道你想讓我去他家做管家麽?”他想了想,又說:“如果工資高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朱玲玲極為驚訝地問:“放棄繼承權,有這麽嚴重嗎?”
之前她只知道夜家不提供資金注入,還以為這是一場故意給夜寒時的考驗,現在看來,分明是争家産來了。
付琛吐了口蘋果皮,說:“嗯,他這個人其實挺倔的,說……”
話說到一半,門被“砰”的一聲推開,Mike冷着臉走進來,坐在他們對面,開口就是:“八千萬夠了嗎?”
朱玲玲和付琛愣了一下。
Mike說:“我剛剛打電話問了理財師,我名下的所有動産湊一湊,大約只有八千萬多點,我留個零頭,借你們個八千萬整。還有欠條得打一張,不然我家裏那邊發現了不好交差。”
朱玲玲驚呆了,看不出來啊,這小子還真是個肥羊。
付琛說:“走合同吧,八個點的年利,等會我打印好了給你。”
Mike不屑地說:“才八個點。”
朱玲玲拿根香蕉砸他,“八個點還嫌少。”
Mike接住,說:“你知道這些錢放我的理財師那裏一年可以掙多少嗎?去年……”
朱玲玲捂住耳朵打斷他:“你夠了,我不聽!”
Mike:“……”
付琛說:“如果業績好的話,年底還有分紅,如果倒閉了,夜總以後自掏腰包還你,總之不會坑你的。”
Mike翻了個白眼,剝開香蕉,哼哼兩聲,很有自知之明地說:“可拉倒吧,這種鴻門宴再來兩次,我的老婆本都要被你們薅空了。”
合同做完後,辦公室裏的打印機卻壞了,朱玲玲在網上報了故障維修,然後拿U盤去樓下打印了三份,拿去給Mike簽。
那小子看都沒看,眉飛色舞地簽了名字。朱玲玲奇怪,他剛剛不還氣得不行嗎?結果Mike小小聲告訴她,之前一直裝窮裝得很累,現在是真窮了,他覺得自己瞬間有了底氣,腿也不抖了腰板也直了,以後肯定能窮得越來越自然。
朱玲玲:“……”她差點忍不住想告訴他,其實人人都看得出來你有錢,現在才開始真窮,貌似有點晚了。
朱玲玲拿着合同回去給夜寒時簽字,他大致翻了翻,嘴唇抿成一條線,提筆在最後一頁寫上名字。
朱玲玲接過合同,沒走,猶豫了下,喊:“夜總。”
夜寒時:“?”
朱玲玲說:“你方不方便給我個銀行賬號,我把上次衣服的錢給你。”
十幾套衣服,小兩百萬,真是想想都心疼肉疼啊。
夜寒時低下頭,寫了兩個字,見她還沒走,說:“不用了。”
朱玲玲堅持:“不行,這錢必須得給。”再說現在他的手頭已經這麽艱難,她哪裏好意思占這個便宜。
夜寒時搖搖頭,繼續低頭寫字,态度很明顯是此事不必再說。
朱玲玲還想再說兩句,這時,桌子上的內線電話響了,他伸手摁下,前臺妹子甜甜的聲音傳了進來:“打擾了夜總,有一位姓孟的小姐來拜訪您。”
夜寒時擡頭看了眼朱玲玲,她立刻反應過來,對着話筒說:“不好意思啊lulu,夜總不在。”
那邊“哐當”一聲,前臺小姐驚呼聲變得很遙遠:“小姐,哎,小姐你幹什麽?”
聽筒裏已經換了另一道嗓音,語氣很差地說:“琳娜是吧?麻煩你出來一下。”
是孟池。
朱玲玲頭疼死了,這位孟大小姐估計又把所有怨恨記在了她的頭上,她看向該死的罪魁禍首,夜少爺已經在認真地繼續寫報告了,臉上是一貫地風輕雲淡,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也是,她的死活的确與他無關。
朱玲玲有些生氣地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啪——”
前臺顫抖地說:“……你,你怎麽打人!”
孟池尖利地說:“不服氣?”
又是極響亮的一聲“啪”,前臺慘叫了一聲。
聽筒裏傳來一陣混亂的聲音,朱玲玲挂掉通話,迅速跑了出去。
公司門口圍了好幾圈人,朱玲玲撥開人群擠進去,前臺的小女孩捂着臉在旁邊哭,而孟池在旁邊一臉無聊地看手指甲,她今天走得還是清純路線,一身短款小白裙,露出兩條修長筆直的美腿,蹬小靴子。上身是一件薄薄的素色棉衣,脖子上圍了條碎花絲巾,系成一個蝴蝶結,飄在胸前,頭發筆直地垂在背後,上面扣了個鵝黃色的針織帽。
朱玲玲徹底怒了,這女人是不是有病,夜寒時都那個态度了,她還锲而不舍地往上貼,還把氣往別人身上撒,她憑什麽這麽拽?
朱玲玲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樓下的保安,“麻煩請來一下十八樓,這兒有人鬧事。”
周圍人的視線“嘩啦”一下全轉了過來,孟池擡起眼,嘴角噙着一絲嘲諷的冷笑,她提着精致的和風小手袋一步一晃地走過來了。
朱玲玲收起手機,平靜地……擡起頭,孟池身材跟模特似的,又穿了高跟鞋,朱玲玲比她整整矮了快一個頭。
為什麽今天就沒穿高跟鞋呢,朱玲玲很是後悔,感覺氣勢上被碾壓了。
不過平底鞋和矮個子也是有優勢的,比如說……
靈活,底盤穩……
孟池大約是打人打習慣了,沒有任何前戲,上來就是劈頭一耳光,幸好朱玲玲早有心理準備,身子一矮,那巴掌險險地擦着她的頭頂飛過去了。
孟池沒想到會被躲掉,這一巴掌使出的力氣之大,差點把胳膊甩脫臼。
朱玲玲笑了笑,如果被她以前手下的小助理們看見了,一定會立馬有多遠跑多遠,因為這種笑容一般表示,朱主編真的發火了。
朱玲玲本質上是一個挺随和的人,用現在流行的一個詞來說就是“佛系”,雖然她私底下愛笑愛鬧,也愛抱怨,發發小脾氣,像個小孩似的,但其實真正能惹毛她的事情真的極少極少。很多事看淡了,就沒那麽在乎,有點無欲無求的意思。
上一次發火,還是現實中,朱玲玲的手下被一個廣告公司的老總摸了屁股又掐了胸,朱玲玲笑笑,讓那女孩跟她後面,然後到上臺致辭的時候,當着所有圈內人的面列舉了該廣告公司從理念到模式的“十宗罪”,最後總結道:《時尚風》雜志将永遠拒絕該公司的任何廣告投放,謝謝。
後來該老總被炒鱿魚,一年後,他們公司市值蒸發了将近百分之三十。
朱玲玲就是這麽一個見不得別人受委屈的人,自己倒還好。
朱玲玲左右看看,周圍的同事自覺離她八尺遠,她蹬蹬蹬跑去公司的角落拎了把掃把回來,指着孟池說:“來,再打我一下試試?”
孟池臉都綠了,胸口劇烈地一起一伏,吼道:“你幹什麽?”
朱玲玲拿掃把在她面前一揮,這回輪到她冷笑了:“正當自衛,不犯法吧?”
孟池嫌惡地拿手捂住鼻子,往後退了好幾步,罵道:“你神經病吧?”
朱玲玲把掃把支在地上,操起前臺桌上的一面小鏡子往她腳前面狠狠一砸,玻璃碎裂的聲音更突顯得她出手時雷霆萬鈞。
周圍一片死寂,吃瓜群衆們大氣都不敢出。
孟池從小橫行霸道到大,從來沒有人敢反抗過,還拿東西砸她,她驚恐地拎着裙子往後跳了一步。
“你找死!”孟池的小腿被玻璃碎片濺到,她終于崩潰了。
朱玲玲冷冷地說:“我看你需要照一下鏡子,好好看清楚咱兩到底誰像神經病?”
孟池氣得說不出來話:“你!”
朱玲玲說:“我什麽我?追男人追到你這個份上可真是夠丢人的,我要是你呀,趁早去整容換張臉,你就看看你這一身造型,違和不違和?”
“上身過冬天下身過夏天,咋的,打算以截肢明志是吧?”
“今年田園風有這麽多流行元素,你說說你身上穿得都是啥,整個跟個大貓咪似的,難怪在娛樂圈混這麽多年,還被譽為‘怎麽捧都捧不紅’的女明星NO.1呢,真是好棒棒喲!”
“再說清純路線是你這張馬臉能走的嗎?顴骨這麽高不磨留着克夫呢?內眼角也不開一個,整得跟苗人鳳似得,哎呀呀這下巴尖得喲,快戳破你的矽膠胸了吧,還有這臉,我的媽,都癟成啥樣了,玻尿酸羊胎素是不是該去補一補了?可不能偷懶呀。”
一聲尖叫聲沖破天際:“你給我閉嘴——”
朱玲玲嗤嗤冷笑,口若懸河地繼續說:“其實我有句話說錯了,整容哪裏有用,就你這性格,堪稱是人類的敗筆、社會的毒瘤,指望夜總喜歡上你呀,不好意思,他還沒瞎,恐怕得重新投個胎才行。”
孟池捂着胸口,氣得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太陽穴劇烈抽痛,她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捂住額頭爆出來的青筋,死死地盯着朱玲玲,眼睛通紅地說:“你給我等着,三天,三天後,我要你跪着求我。”
30.030 父子
空無一人的停車場。
一排黑灰白色系的寶馬、奧迪中間夾了一輛耀眼的紅色蘭博基尼Aventador,這款以公牛命名的跑車延續了蘭博家族一貫的嚣張風格, 性能優越, 富有未來感的設計與車身流暢的線條讓大部分愛車之人心動不已。然而就這樣一款價格不菲的豪車,卻被它的車主人毫不留情踹了一大排腳印上去。
孟池把腳踹疼了, 生氣地拉開車門,坐進去又狠狠錘了幾下方向盤,然後趴在上面小聲哭了起來。
這時, 手機鈴聲響了。
她抽抽鼻子,從小提包裏摸出手機, 看到屏幕上閃動的名字, 這才委屈地接了起來。
“二姐——”
被換做二姐的女聲十分好聽, 溫柔地問:“怎麽了池池,沒見到阿時?”
孟池從紙巾盒抽了一大把紙, 擤完鼻子,說:“嗯。”
二姐笑了起來:“小笨蛋,這就哭了嗎?”
孟池把紙巾丢進垃圾桶,說:“當然不是這個, 是因為時哥哥的那個助理, 就是我前兩天讓你幫我查的那個,那個小賤人總是阻攔我見時哥哥也就算了, 剛剛……”
二姐問:“怎麽?”
“她罵我,當着一大堆窮人的面, 罵得特別難聽, ”孟池咬住嘴唇, 握緊拳頭說:“我這次絕不會放過她的,二姐,你要幫我。”
二姐說:“好,正好我也是打電話來告訴你,我已經查到那個女人的身份,她叫安玲玲,是安家的女兒。”
孟池想來想去,根本不知道哪來個安家,問:“是我們圈子的嗎?”
二姐說:“不算是,安氏企業是賣家具的,規模沒多大,不過安玲玲的父親為人圓滑,很會鑽營人際關系,他之前巴結過你姐夫的叔叔,還帶着兩個女兒混進了遙遙姐的訂婚宴,我查到,安玲玲那天還跟零跳過一支舞,零因此對她一見鐘情,被拒絕後到現在還戀戀不忘。”
“什麽?”孟池叫了起來:“零哥哥喜歡她?還被拒了!”
二姐輕輕柔柔地說:“是啊,還有一個,顧氏現在是安氏企業的第二大股東,顧家正在撮合顧景澤和安玲玲的妹妹,應該是想商業聯姻吧。但是,你猜我查到了什麽,顧景澤根本不喜歡安玲玲的妹妹,他喜歡的也是安玲玲。”
孟池砸了下方向盤,咬牙切齒:“這個賤人,我還真是小看她了。”
二姐說:“現在你如果想整垮安家呀,必須先讓顧家撤資,也就是說,讓顧景澤和安玲玲翻臉。”
孟池問:“怎麽做?”
二姐說:“安玲玲有個兒子,四歲了,父親不詳,是她去國外生下來的。”
孟池吃驚了一下,興奮地說:“我們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顧景澤。”
二姐說:“別白費力了,顧景澤知道,而且不介意當接盤俠。”
孟池:“shit,他是腦殘嗎?”
二姐說:“讓他主動放棄不容易,我們可以換一條路,比如,讓顧母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在追一個單親女人。”
孟池并不滿意:“那要等多久啊?我已經對那個女人放了狠話了,三天時間,我要讓她跪地求饒。”
二姐說:“放心,顧景澤幾乎一有空就往那女人家跑,不會讓你等多久,你現在可以先從她妹妹那邊挑撥一下,這姐妹兩關系很差。”
孟池點點頭:“好,我去問問誰認識。”
翌日,環融大廈。
朱玲玲今天打車耽擱了會兒,現在已經八點五十多了,她拎着早點急急忙忙地沖進電梯,對幫她按了開門鍵的女生說了句謝謝,結果那女生一見到她,立馬臉色大變,急急忙忙地轉過了身。
朱玲玲看向電梯裏的其他人,他們嘩啦啦全部低頭的低頭,看手機的看手機,看廣告的看廣告,紛紛躲開與她的對視。
她莫名其妙。
走進公司,往日見面好歹點下頭的同事一見她就跟老鼠見到貓似得,跑得飛快,朱玲玲趴在前臺的接待桌上,一邊打卡一邊問:“他們咋了?”
前臺妹子腫着兩只兔子眼,小心翼翼地說:“都是因為昨天的事……”
朱玲玲甚為驚奇:“都已經傳到整棟樓了?”
前臺:“不止……對不起,都怪我。”
朱玲玲:“嗨,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她本來就是沖我來的,連累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前臺揉揉眼睛,說:“琳娜姐,我知道,你是個很好的人,”
昨天那麽多同事在場,只有琳娜姐敢站出來替她出頭。
朱玲玲揉揉她的頭,準備離開,前臺卻把她的袖子拽住了。
“琳娜姐,昨天那位是孟家的小姐,就是那個四大家族的孟家,”她壓低了聲音說。
朱玲玲沒聽說過,挺感興趣,“哪四大家族?”
前臺說:“你不知道麽?孟夜宮南,據說四大家族的祖先都是晚清貴族出身,底蘊深厚。”
朱玲玲先是疑惑,滿清正八旗子弟改漢姓好像沒有宮、夜這種吧,随後又肅然起敬,連□□都扛過去了,不愧是四大家族。
“總之我已經提了離職申請,琳娜姐你快躲躲吧,”前臺小小聲說:“孟小姐說三天後要讓你倒黴,恐怕是真的,我聽說之前娛樂圈有位得了金牛獎影後提名的女明星就是因為在紅毯上誤踩了一下孟小姐的裙角,立馬就被封殺了,她是真的很恐怖。”
朱玲玲何嘗不知道,恐怕她現在正在打安家的主意吧,但猜到了又怎麽樣,罵都罵了,人也得罪得透透的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上午,晨曦幼兒園。
小朋友們圍坐在一張長桌前畫畫,一會兒這個蠟筆斷了,一會兒那個紙破了,再一會兒誰又把水碰翻了,三四個老師跟在後面忙得焦頭爛額。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前五分鐘,老師們開始一個個檢查孩子們的作業成果。
大多數小孩畫的都是綠綠的草坪,藍藍的天,歪歪扭扭的房子,還有幸福的一家三口,只有以一張圖,是例外。
那是一扇無牆的門,地面是金黃色的,旁邊是河流,還有一顆參天的樹,上面結了很多個五彩缤紛的果子,樹下站着一個穿白袍男人的背影。
老師好奇了:“安梓涵小朋友,你這個畫的是什麽呀?”
涵涵慢條斯理地收拾桌上的蠟筆,說:“這是天國。”
老師很感興趣:“那你給老師介紹介紹吧。”
涵涵便指給她看:“這是珍珠門,黃金街,生命之樹,上面是十二種生命果,這是生命水。”
老師聽得一愣一愣的,問:“那這個小人呢?”
涵涵說:“是我爹地。”
老師終于聽懂了,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這孩子真是……懂事得讓人揪心,老師輕輕抱了抱他,說:“乖孩子,你爹地如果在天堂聽得見的話,一定會為你自豪。”
涵涵沒說話,拿出書本準備上下一節課。
老師一過去,旁邊的小女孩巴巴湊過來,捧着一把糖果,“安梓涵,你要吃嗎?”
涵涵當然想,但是每天都這麽吃,這周的糖果份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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