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說那朱颠因着殳引喝醉被擡走了才逃過一劫,然則已半壺酒下去,人也露了酒意。見才酉時,酒席尚不會散,就兀自離席去了府中閑散。一路曲折,自又不知去了何處,越了假山,聞橋下流水潺潺,朱颠見那月色朦胧,四周氣味芳香,腦中頓頓便就癡想起壞主意來。見一丫頭抱着果盤而來,他忙躲了一旁樹後,及近時忽的跳出,唬的丫頭将果盤打碎去。朱颠見此女子雖相貌平平,然身段窈窕,幾縷頭發被晚風吹的貼了臉上,倒也露出幾分妩媚來。那丫頭只道自己打碎了盤,又見面前這人衣着華麗,便想必是府上的貴客,忙要下跪賠罪。那朱颠也不及等她說話,便就上前一把抱住了,口中親昵喊道,“我正想着,你便來了,可見你是知我心的。”一面說一面強去香那丫頭的臉,雙手急着去扯丫頭衣帶。丫頭吓的只哭道,“公子……公子放過我罷。”朱颠好容易逮了個人,哪會輕易放走,拉下自己褲子,貼了丫頭身上,口中急道,“你只讓我舒服這一回,我便放你走了。”丫頭又推又哭,朱颠早已獸性大發,撕了丫頭衣服,推倒在地上去。

正及此,忽聞一人喝到,“哪裏來的無賴,倒敢再這裏幹起下流事來!”朱颠聽的一怔,忙擡頭,只見一位年輕公子立于假山之上,清風吹起衣衫綢帶,那月色照了他身上,将那清俊面容顯得愈發秀美,朱颠瞧得呆了,早放了丫頭撲到假山下,口中喊說,“定是菩薩見我可憐,派了這樣的神仙來陪我。”

祝文苒聽的可笑,從假山躍下,擋了丫頭跟前。丫頭忙撿起衣服逃去。朱颠見了文苒,就昏頭了,心說倒不知世上還有這樣俊俏的尤物,于是滿臉谄笑着到文苒面前,湊着他身上一聞,只覺一股清香氣味,聞的他全身打顫起來,那胯間之物更是挺起。朱颠留戀的繞着文苒瞧一遍,問道,“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文苒早不喜他那副下流胚子的模樣,見他問也不搭理,自要回身走。朱颠忙攔,嘻嘻笑道,“此處也無人,不如我們就在此纏綿一番如何。”文苒聽得大怒,又聽朱颠滿口胡言,“我保證你到時舒服的亂叫來。”文苒忍無可忍,喝道,“你再不閉嘴,我就拔了你舌頭!”朱颠聽他與自己說話,也不管是好話壞話,忙接道,“你拔,我給你拔。”說着真将自己舌頭伸出。文苒見他圓頭木臉,眼睛又細,此時又如狗喘氣一般吐着舌頭,心中只罵好一個不要臉的粗漢,我定要教訓教訓他。于是一恨之下并起兩個手指夾了他舌頭去,道,“那我當真拔了。”朱颠見文苒觸了自己舌頭,就已失了心神,着魔似的含糊道,“拔、拔。”祝文苒冷笑一聲,兩指一用勁,朱颠忽覺舌根一緊,頓時疼的哇哇直叫,人才醒來,雙手舞着要掙脫去。文苒一手背了身後,單兩根手指夾了朱颠舌頭,用勁一扯,朱颠便應勢摔去,臉盤正磕了石子上,一時間疼的直嗷嗷叫,然則剛要起,就被文苒一腳踩了頭上。文苒哼一聲,道,“你剛才如何說,且再說來聽聽。”

朱颠掙紮不起,又無法回頭瞧他,口中只連聲道,“我說什麽了?我,我也忘了。”

文苒冷笑道,“忘了麽?你不是說定教我舒服的亂叫麽?此時你倒是叫的歡,我想定是舒服極了罷。”說畢又用腳狠狠在他頭上碾弄一番。朱颠只覺腦子幾乎被踩裂,哀叫着求饒,“再不敢了,再不敢了!”文苒又踢踹一番方肯放過他,朱颠撐着起身,只見他一面灰,面上亦有被石子叮破淌血處,朱颠咬牙道,“你膽敢報上名來,我日後定要你好看!”文苒瞥他一眼,背身去,離開時才道,“你幾時有膽了再來找我祝文苒尋仇罷。”

朱颠忽聞祝文苒三字,心道于還城竟有此人?再細一想,便就一怔,原來自己無禮調戲的竟是淇國太子。于是悻悻然不敢再提,回去酒席朱申道見他面上破口幾處,問他,他也只說是夜路不小心摔的。

入了子夜宴席才将息,董府下人略略收拾殘局,皆回屋休息去了。只那殳引醉倒後一睡便是幾個時辰,正做好夢偏生這時被尿憋醒,于是不耐的蹬了被子起來。然才起身忽覺身邊有異,側頭去看,原是那蕪霜裹了被子熟睡于一旁。殳引一覺醒,身旁便有了夫人,一時心中倒感慨不已。

殳引才出門,見一輪皓月當空,門前染白一片,似是夜裏下的霜,又及涼風拂面,身上頓時輕快。然這出門一趟竟就睡意全無了,便想着趁着夜深人靜何不四處散一散。

說那芄蘭自殳引搬了側院,就也随幾個丫頭一齊搬了來。而此碰巧也上茅房,忽見殳引立了院中,仰頭閑望,呆站半刻便就朝院門去了。芄蘭心說,這呆子如何半夜三更還亂走,不要這時去做混事來。于是就偷偷跟了他身後。

果不其然,只見殳引步伐輕快,一路走着朝祝文苒院中去。芄蘭忙道,不好。便急急上前想喚住他。然未開口,只見殳引突兀的止住步子,又聽他朝一塊大石處喊道,“如何半夜你不在屋裏睡覺,竟跑了此處來?”芄蘭循聲望去,見那大石上所坐的正是祝文苒。

文苒一手提一酒壺,一手捏一酒杯,屈腿坐于石上,聞了聲也不去顧,仍是兀自悠閑的喝酒賞月。殳引一躍身便至他身邊,立着低頭瞧他,又問道,“怎的你在此處?”

文苒此時才擡頭望他一眼,反問道,“你可半夜在此,難道我就不行了?”

殳引見了他本就高興,于是靠了他身邊坐下,笑道,“我只沒想在此碰見你。”

文苒又酌一杯酒,擡頭望月,淡淡道,“前方是我住處,我在此有何奇怪的。倒是你這新郎官怎的從側院跑來這裏了?”

殳引仍是笑,“我瞧這夜色正好,便想四處走走,也不知為何竟走了這裏來。想是我心裏想着你,雙腿就不聽使喚自己做主來了。”

文苒聞言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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殳引雙手墊了腦後,躺下身去,見月雖不盈滿,卻無雲相遮,那銀光便散了一地,再側耳細聽似有寒蟬幾聲鳴叫,這大石之上無遮無掩,遠目竟能望見城外的青山連綿。側頭又見文苒靜坐一旁,小酌花酒,殳引伸一只手去拉文苒袖子,文苒回頭來,見他只望着自己笑,心中便一動,立即偏過頭去,不再看他只問道,“你宴上才喝醉,這時且回去休息罷,夜涼你又穿的薄,仔細得了病。”

殳引笑道,“我未見你,如何醉得。”說罷又起身,捉了文苒捏酒杯的手,道,“此處好景好月……”說着拿着文苒的手遞于面前,湊了酒杯細細一聞,“好酒……”又笑看文苒一眼,“好人……我怎舍得回去。”才說便就着酒杯喝下一口桂花酒去。喝畢,又一手摘下杯子,在那指尖一吻,“我只對着你才會醉。”于是雙手扶着文苒肩膀,貼面去親吻他。此時此景,又聞此言,文苒一時竟動情不已,只道,若有他在,這太子之位不坐也罷了。

殳引放開他,見文苒仍貼着自己不說話,便湊了他耳邊輕笑說,“此處非行事之地,不如去你房中。”文苒只點點頭。

兩人相擁着從石上下來,芄蘭忙躲去石下陰影裏,心中只道,這可如何攔得。正想法,再探身去瞧,已不見了兩人身影。

殳引新婚之夜竟在外一宿未歸,這着實是件荒唐事兒。蕪霜醒來見身旁無人,便問房屋侍夜的丫頭。那丫頭也渾睡一夜,才醒沒幾時,哪裏答的上話來。

正巧芄蘭捧了熱水來,聞此忙匆匆入屋,笑說,“少爺昨夜睡得早,今兒一早就起了,喊着頭痛,跑了我那去要姜湯喝。”又瞪一旁丫頭,“你睡得夠死的,少爺喊你如何沒聽得?”丫頭趕緊低頭認錯。

蕪霜接了燙過的手巾擦臉,說道,“你別怪她了,我睡在旁的人都沒聽見,她如何聽得。”洗罷臉将毛巾丢了木盆裏,向芄蘭問道,“如此說來,殳引倒去你屋裏了?”

芄蘭忙說,“我那屋裏怎的有姜湯給他喝,這會子怕是在膳房讨水罷。”又說,“公主有所不知,少爺雖是十七八歲人了,可行事作風有時還跟孩子似的,我們下人平日見了也不敢多嘴,如今您來了,可得多收着點兒他來。”

蕪霜初為人婦,聽此言臉上便一紅,低頭說道,“你且先叫他回來,我們好一同去向爹娘請安。”

芄蘭忙去了。

虧得有芄蘭在場圓話,那殳引和祝文苒一夜溫柔,此刻還都在睡夢中呢。芄蘭去了文苒屋前,尋思一番才叩門,屋內丫頭出了來。芄蘭小聲問道,“少爺可在?”

那丫頭早知了殳引與祝文苒的事,此刻見問,便不敢答。芄蘭又道,“你且直說,這會沒人怪你,若要公主親自找上門來了,只怕你躲也沒處躲。”

丫頭吓的忙說,“少爺正在屋裏睡呢。”

芄蘭嘆口氣,道,“你進去将他叫起來。”

丫頭縮着肩膀連連搖頭,“我如何敢呢,少爺他……他……”

芄蘭止住話,“你只管進屋去弄些聲響出來,他被吵醒了自己就起來了,到時問你,你就說公主正找他。”

丫頭這才畏畏縮縮的點了點頭。

才不多時,芄蘭聞見屋中傳出搬挪桌椅的聲響,便暗罵,死丫頭這點事也不會做,這點動靜如何吵得醒他來。才要叫丫頭出來,卻聞屋內有人在問,“怎的一早就不得安生了。”丫頭便說,“芄姐姐來了,說公主正找少爺。”

原是那祝文苒本就覺淺,夢裏忽聞了叩門聲就已醒了,只躺了床上不起,此刻又聽丫頭在房外窸窣不停,這才問了。聽如此答,就坐起身來,見一旁殳引一手搭了自己腰上睡得正香,便又舍不得将他叫醒,只對丫頭道,“你同芄蘭說,他片刻就去了。”芄蘭在屋外聽見了,也不等丫頭出來,便對着卧房的窗戶道,“祝公子可別教他耽擱的太久了,公主還等着與他一同去請姑爺和小姐的安呢。”

文苒正用手輕撫殳引的臉,聽了這話,臉上頓時一陣發燙,撫在臉上的手也停了,呆呆坐着盯着殳引半晌,才将他推醒。殳引不耐煩的揉着眼睛,擡頭見是文苒便又躺回去了,雙手環住他的腰,道,“你且再讓我睡一會罷,昨晚也夠累的。”

原這兩人情到濃處,折騰到清晨才睡,文苒俯身去親他眼睛,殳引睫毛抖了抖才睜開,笑道,“你這會子又想麽?”說畢便翻身将文苒壓在身下。文苒忙推,“公主等你回去請你爹娘的安,你快走罷。”殳引捧了他的臉只一陣亂親,說道,“你舍得我走麽,我可舍不得你。”又雙手摟了他在懷裏。文苒不動,等半刻道,“你靜了麽,靜了快起來罷,我也要起了。”

殳引見他無意與自己行那事,便也意興闌珊的起身來,自己穿了衣裳,走時仍瞧文苒一眼,道,“我一會便來看你。”文苒替他整了整衣襟,道,“你這幾日且別總來找我,尤其是夜裏,教公主知曉了,倒麻煩了。”

殳引握住文苒的手,心說,我光知道自己風流快活,倒未去考慮他來。

兩人又親昵一回,殳引才走。

回了側院,芄蘭忙服侍他洗漱更衣,并念道,“哥兒做事怎的還如此沒個分寸,幸虧公主吃早茶去了,你此刻這番模樣回來,教人見了,如何解釋。”

殳引一面換衣一面道,“姐姐也別啰嗦了,我答應你以後再不去那邊過夜就是了。”

芄蘭也不知他這話是真是假,又叨念幾句“自己記着就好”才帶他去了殳桧夫婦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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