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她們一回到家，桃紅柳綠便面露難色地迎了上去。

趙書瑜一看她們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又出了什麽事，“這是怎麽了？”

桃紅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我們，我們又撿了一個暈倒的丫頭。”

什……什麽？！

趙書瑜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她不悅地看着桃紅柳綠，“你是真當我這是難民營了？”

這種事情，一回也就算了，還兩回！這兩個死丫頭大可不必留了。

桃紅見趙書瑜不開心了，低着頭嗫嚅道：“大冷天的，還真能讓她一直躺在那兒啊，凍傷了就不好了。”

趙書瑜煩躁地伸手揉了揉太陽穴，“那丫頭呢？醒了沒？”

“醒了，正在吃東西呢，那丫頭呀，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那帶我去看看吧。”

瑾瑾在一旁撅起了嘴，好似有些不開心，也許是在擔心又來了一個小姑娘的話會不會不要她。

趙書瑜也察覺到了，沖她笑了笑，伸出手，像是安撫一般地揉了揉她的頭，說她待會再去看她，然後就讓柳綠帶她回房間休息了。

在跟着桃紅到了桃紅柳綠的房間時，趙書瑜頓時感覺很是欣慰，畢竟東廂房也空着呢，居然沒往那帶。

不過，這房間裏那個如同風卷殘雲般大吃特吃的小姑娘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可愛啊，那是個瘦骨嶙峋黑不溜秋的小姑娘，跟她對比一下，大丫簡直就是觀音娘娘座下的玉女嘛。

趙書瑜輕輕走上前坐到了那小丫頭的對面，微笑着問她：“小姑娘，你為什麽會暈倒在我家……我家……”

她這時才想到，她貌似還不知道這丫頭暈在哪兒呢，于是她扭頭看了眼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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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紅忙接上，“後門。”

趙書瑜點點頭，果然學機靈了。

那小丫頭原本還在吃，聽到有人問話，擡頭一看，原來是個美麗和善的大姐姐，她一見便喜歡，忙把嘴裏的東西都咽了下去，回道：“是俺娘讓俺來躺你家後門的，說這樣我就能當大小姐，俺可躺了好一會兒呢，冷死我了，不過你們這裏真暖和，比俺家可暖和多了，而且那把俺撿進來的兩位姐姐還給俺準備了好多吃的，俺可從未吃得這麽飽過呢，你們可真好……”

趙書瑜愣了愣，這丫頭，還真實誠，真是好單純好不做作啊，而且她這也是這下才看清了這小丫頭的臉，小丫頭的臉非常瘦，瘦得簡直到了不自然的地步，顴骨突出，下巴緊繃，而她的眼睛卻很大，放在這張瘦得不像話的小臉上顯得可以說是有些怪異了。

眼見着這丫頭還在繼續侃侃而談，趙書瑜猶豫了下還是打斷了她，“誰說暈倒在俺…不對，我家後門就能當大小姐的？”

“外頭都這麽說啊，說你撿了個小傻子都當寶，俺娘覺得，俺至少比傻子強啊。”說到最後一句，她撇撇嘴，貌似還有些不高興別人拿她跟傻子比。

哪強了，真要比的話，瑾瑾長得可好看多了，還聽話，還黏她，主要還是長得好看多了，不過看着這麽瘦弱的小姑娘，她莫名就有些心疼了，這才像個受苦受難的乞丐丫頭的樣子嘛，瘦得讓人心裏頭難受，瑾瑾那完全就是嬌生慣養出來的呀，之前的小日子估計過得比她還好得多。

而且，她現在甚至覺得瑾瑾其實還挺聰明的了，這小丫頭才真是單蠢啊。

趙書瑜整理了下語言，扯了個最人畜無害的笑容沖這個黑黢黢的小丫頭道：“小丫頭，你還是回家去吧，跟你娘說，我呀并不缺那麽多閨女，讓她打消這個想法吧，另外，我們這也不缺丫鬟，我宅子小，八個丫頭剛好夠用，你也不用留下來幹活了，乖。”

說完她本想像對瑾瑾一般摸摸這小丫頭的頭，但她一看到對面是個黑不溜秋瘦瘦小小的姑娘，頭發也不知道幹不幹淨，就還是默默縮回了手。

那小姑娘聽到她的話後有些黯然，半晌才小心翼翼擡起頭開口問：“那，大姐姐，這些吃的，我能帶些回去嗎？”

看到她願意回家，趙書瑜自然是不在乎這點子吃的，點了點頭，還讓桃紅順便給她裝了好些點心。

原本趙書瑜還想着，要不要給點錢的，不過要是給了錢，這樣的事可就沒完沒了的，想想還是算了，她還沒有錢到能當大善人活菩薩。

那小丫頭見收獲了這麽多以前從未見過的精細吃食，自是喜不自勝，歡歡喜喜地抱起這幾個紙包就興沖沖地回家了。

趙書瑜看見那瘦弱小丫頭開開心心地走了，心情也好了不少，在看到西廂的方向時，才突然想到，自家閨女還不開心着呢。

她得趕緊去哄哄了。

不過，瑾瑾這丫頭，平日裏一向聽話得很，只要一看到她就會很開心，今兒個卻因着那小丫頭的事生氣了，一直悶悶不樂的。

趙書瑜也有些無計可施，她想了想，瑾瑾貌似很喜歡她送的那支步搖來着，經常戴着，要不要她再送一支？沒準有用呢。

想到這她又忙從頭上拔下了一支步搖想雙手呈上。

而瑾瑾卻推了推她的手，“不要。”

她好尴尬……那瑾瑾想要什麽？她可蠢得很，一向猜不透這些。

突然，瑾瑾拉着她的手低着頭仿佛說了什麽。不過她出神去了沒注意聽。

反應過來時她忙把耳朵了給湊過去賠笑問：“瑾瑾呀，你剛剛說了什麽？”

她剛問完就感覺到一個軟軟的東西貼到了她的臉上，還帶着些許熱氣，吓得她一瞬間就彈了起來又重新坐好。

她正襟危坐，心裏頭還有些慌，這瑾瑾，剛剛，是又親了她？

上次突然親她一口，貌似還是近一個月前的事吧，她們認識的第二天，不過她當時剛醒不久還迷糊着也沒去想太多，然後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她們的關系至于親親麽？她可不知道呀，她們現在是母女吧，可她的記憶裏她娘親可都不曾親過她，她還真不明白這些。

她也不知道跟瑾瑾又說了些什麽，總之她是神游着回到了自己房間的，她坐在羅漢床上，苦着臉問花落燕歸：“你們說，母女倆親親臉什麽的正常麽？”

花落燕歸聞言也是有些醉，敢情夫人魂不守舍的一直在想這些呢。

花落仔細想了想後，笑道：“這有什麽的，我在到您身邊給您當玩伴皆貼身丫鬟前，我娘每天睡前都要親親我的臉呢，我娘可疼我了，我在您身邊的小日子過得這麽好，啥也不缺，她有什麽好東西都還惦記着我，就算現在離得遠了，也時不時會讓我弟弟給我寫封信。”

那邊燕歸也道：“我娘不像花落娘一樣膩歪，但也是親過我的呀，我娘也很疼我，我哥以前老欺負我，欺負一次就是一頓竹筍炒肉。”

敢情，就她沒被娘親過了，她莫名的都有些嫉妒這兩個丫頭了。也許，她自我安慰地想，在她記事前，她娘也是親過她的，恩，就是這樣，這也沒啥好嫉妒的，反正她娘也疼她！跟這兩只的娘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也是糊塗了才會為着這種小事跑來問起了花落燕歸，她們肯定都在心裏頭笑話她呢。

不過，她還是覺得哪裏有點怪怪的。

哦，她明白怪在哪了，花落燕歸她們那都是被娘親，她貌似一直是在被閨女偷親！這叫什麽事嘛，這瑾瑾雖然傻了點，但居然在親人方面還挺主動的，天生的登徒子啊。

被偷親什麽的，讓她一瞬間想起了當年她夫君還在世時，常跟她說着說着就偷偷啄她一口。

那時候她每次都是驚得快速跑開，捂着臉，臉通紅的，而夫君就看着她笑，然後她就生氣，夫君也只能趕緊來哄着。

她摸着自己的臉，覺得自己還真是有些罪惡啊，被自己的小女兒親下臉居然還能想那麽多，還差點紅了臉，她都二十多歲的人了，還當自己是當年的新嫁娘呢。

或許她可以多親親瑾瑾，親着親着就習慣了。

想想還是算了吧，這太羞恥了，一看就不像是她會做得出來的事啊。可不試試怎麽知道呢？反正閨女又不是親不得，親一口以雪總被閨女親的前恥，算了算了！不能算不能算！還是算了吧……

待她糾結到了第二天後，她家居然一次性來了好幾個小姑娘要吃的，趙書瑜搖搖頭，敢情連吃的也最好別給了，不過倒沒看見昨天的那個瘦弱的小姑娘了，也不知道那個好單蠢好不做作的小姑娘咋樣了，反正人家有人家娘照顧着不關她的事。

她撐着頭想了想後，吩咐丫頭們給那些小姑娘每人一個饅頭吧，下次再來，饅頭也別給了。

認了個瑾瑾，卻整出了這麽多麻煩事。不過，跟瑾瑾相比，這些麻煩事真不值一提，瑾瑾重要得太多了。

在讓丫頭們去打發那幾個要飯丫頭後，趙書瑜便拉着瑾瑾一起吃起了午飯，吃之前趙書瑜莫名就又想到了那瑾瑾偷親事件，她糾結再三，還是鼓起勇氣在瑾瑾的臉上輕輕啄了一口，恩，成功掰回一局。

而且也不是那麽羞恥嘛。

然後，趙書瑜便只見瑾瑾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一路紅到了脖子根，她迅速埋下頭吃起了飯做掩飾。

趙書瑜見她臉紅，自己的臉也有紅的趨勢了，沖動是魔鬼，現在她覺得好羞恥了。想不到，這丫頭居然是只能她親別人，不能別人親她啊。傻丫頭也會臉紅麽？不知道，她又沒見過瑾瑾以外的傻丫頭，不過，傻丫頭應該就比常人傻點吧，她想。

這小瑾瑾自從在她家住下後，感覺情況就一直在好轉，就是始終比常人笨得多，學什麽都慢，跟着她寫了那麽多次字了，還是寫得那麽難看。

不過嘛，看着瑾瑾拿着筆認真寫字的樣子還挺不錯的，瑾瑾右手手腕上那只宛如綠水般的镯子随着她的動作也一動一動的，可真好看得緊。

哎，又在想什麽呢，趙書瑜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頭，讓自己專心吃飯。

她倆臉紅着好不容易吃完一頓飯後，花落桃紅她們也回來了，花落好似還有點氣呼呼的，這可是件稀罕事兒。

趙書瑜一臉納罕地問桃紅：“這是怎麽了？誰惹我家花落生氣了？桃紅，是不是你又做錯了什麽事氣着她了？”

桃紅一臉冤枉啊地嚷道：“夫人，您怎麽什麽事都想到我啊！方才我同花落姐姐一起去發饅頭，卻被一過路的窮書生看見了，那窮書生一上來便各種贊我們心地善良，想來是覺得花落姐姐生得好看，還一直盯着她看，花落姐姐感覺到他在看她就扭頭看了他一眼，結果他居然還臉紅了，還上前要問花落姐姐的閨名呢，花落姐姐自然就生氣了。”

趙書瑜聽她這麽一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哎呀，小花落，看來這是你的姻緣到了呀，人家書生都拿你當救苦救難的女菩薩了，娶你回家肯定會把你好好供起來的，那你的終身大事我也就放心了。”

花落聞言是又羞又氣，但對面這個女子她可說不得，她哼了一聲跺跺腳，直接就跑了出去。

趙書瑜見她這樣，也扁了扁嘴，好個花落，現在居然連個玩笑都開不得了。

見花落跑了，燕歸也是有些着急，“夫人，我去看看她吧。”

趙書瑜點點頭算是允了，這兩個丫頭呀，一向都好得跟親姐妹似的。就是好不容易有了個笑料，居然還弄成了這樣，她以後還是別瞎開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