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白瑤婳被關進祠堂這兩日,柳氏像是終于松了口氣一般。

不止是她,白瑤瑾也是這般想法。

可一想到還在府裏養傷的寧兒跟蕪姐兒,柳氏剛消下去的那口氣,又不怎麽順了。

白瑤婳倒是沒什麽想法,自關入祠堂的那日,她便命人給她找了些佛經,沒事的時候,就抄抄佛經,順便聽憐兒講一些,府裏這兩日發生的一些事情。

日子過的倒是惬意的不行。

白忠那日回來以後,聽到她被關到了祠堂,也不管事情原委就要放她出去,卻被她拒絕了。

倒不是她不想出去,只是白忠這種不問原由的寵,讓她覺得受之有愧。

她在祠堂裏躲了個清靜,有人卻非得惹出點事來。

“二小姐,清韻小姐來了。”彼時白瑤瑾正在試柳氏剛給她買回來的胭脂,聽到廊下的小丫頭來報,趕緊放下東西走了出去。

“請。”

她話落,便見小丫頭挑了簾子進來,後面跟着的正是二房嫡女白清韻。

白清韻進來,先四周打量了一番,才朝着白瑤瑾走了過去:“阿瑾妹妹這裏的布置比我那可好看多了。”

聞言,白瑤瑾抿唇一笑,順着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瞧姐姐說的哪裏話,你我姐妹,喜歡哪樣盡管開口就是了。”

沒有不喜歡聽好話。

白清韻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笑道:“瞧妹妹說的,好像姐姐專門過來跟你要東西似的。”

白瑤瑾忙道:“阿瑾可沒這個意思,只是這些東西都是阿娘硬要塞過來,放着也是放着,姐姐要是有看上的,也算是好馬遇良将。”

她話裏顯擺,白清韻怎麽會聽不出來,她笑了笑道:“就你這張嘴會講,跟抹了蜜似的。”

她說罷,又看了白瑤瑾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她刻意的眼神,又那麽明顯,白瑤瑾想不發現都難:“姐姐這是怎麽了?”

白清韻嘆了口氣:“我只是替妹妹不公,有個白瑤婳也就算了,畢竟是嫡女,可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蕪姐兒,算個什麽東西,如今竟也賴在府上,還真當她自個兒是正兒八經的王府小姐了。”

若說白瑤瑾最忌諱的是什麽?

那便是嫡女的身份,這麽多年白瑤婳憑着嫡女的身份,讓她在那個老不死的跟前吃了多少虧?

這筆賬,她遲早都是要讨回來了。

可白清韻說的對,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蕪姐兒算個什麽東西?

她想起那天柳氏的臉色,不由的咬了咬牙。

白清韻一直觀察着她的臉色,看到這裏,扯了扯嘴角道:“妹妹也別生氣,我瞧着大伯對她倒是挺上心的,你可千萬別惹了大伯生氣。”

她狀似關心的話,卻挑的白瑤瑾心裏恨恨的:“她算個什麽東西,也不看看這是哪。”

白清韻安撫了她幾句,見她火氣越燒越旺,笑了笑:“我突然想起我那邊還有點事,今日就先不打擾妹妹了,等改日得空了,再過來找妹妹聊。”

白瑤瑾正在火頭上,也懶的留她。

“小姐,剛才清韻小姐說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

月兒一直跟在白瑤瑾身邊,剛才的話,她聽的清楚,如果這個時候不攔着,等出了事,怕是她有幾條命都不夠柳氏收拾的。

白瑤瑾冷笑一聲:“我知道。”

白清韻不就是想把她當槍使麽,真當她笨到那種程度,連這點小伎倆都看不出來。

“那小姐打算怎麽辦?”月兒擔憂的問道。

白瑤瑾扯了扯嘴角,轉而道:“去娘那邊看看。”

而走出栖雪院的白清韻,卻停下腳步,轉身看了看。

绾兒跟在她身後,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不明白她在看什麽:“小姐,你說瑤瑾小姐會不會看出來?”

白清韻眸光閃了閃,轉過身,朝着她住的枝楠院走去。

“她看出來又怎麽樣?”

绾兒不解,看出來了,那她今天做的事不是白做了?

白清韻沒有說話,寶相花紋雲頭錦鞋踩在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沉悶卻意外讓人覺得心安。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

就在绾兒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白清韻卻說了這麽一句毫不相幹的話。

————————

白瑤婳聽到蕪姐兒死了的消息,她正在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剛好寫到,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聽到憐兒提起,她愣了半晌,卻沒有再落筆。

筆尖上的墨順着滴了下來,正好滴在她剛寫好的 死字上面。

暈開了一片,她卻一把扔了筆,擡腳朝着門外走去。

“小姐,您去哪?”憐兒緊跟了上去 。

只是剛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小姐,老爺吩咐過,您不可以出去。”

白瑤婳看着她們,眼神兇狠的可以将人淩遲:“我說,讓開。”

她展露出來的氣勢太過于強大,門口的兩人,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便下意識的讓開了道路。

她記得蕪姐兒住的院子,出了祠堂便朝着那邊走過去。

只是緊趕慢趕,也覺得這段路好遠好遠。

白瑤婳還沒走近,就傳來了寧兒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定定的站在了門口,只覺得心口一揪一揪的疼,卻不敢再靠近半步。

她以為救活了她,她就能活下去的。

但她還是低估了那些流言。

她明明還那麽小,前幾日她來看她的時候,她明明還是笑着的。

那笑她現在都記得,明亮的晃眼。

這才沒兩天,她怎麽會死了呢?

白瑤婳攏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鋒利的指甲紮的手心生疼生疼的。

憐兒看着她的樣子,臉上布滿了擔憂,剛想開口叫她。

卻見她一步一步的朝着院子裏走了進去。

只是她走的極慢,像是生怕驚動了裏面安睡的人一般。

蕪姐兒的臉上還挂着未幹的淚痕,白瑤婳走了過去,俯下身,轉過頭替她瞌上眼。

她不敢轉頭去看,生怕被那雙眼中的絕望以及不甘刺痛。

寧兒的哭聲還在繼續,她走了過去,輕撫着她背,冷聲道:“別哭了,蕪姐兒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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