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響徹琴房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風騷依舊小天使的地雷。

我發現我的初版本弄錯了,兒砸(風錦)哪裏是傲嬌呀,他明明是病嬌嘛,洛風影嘛,變态的成分比病嬌多很多,真不知道當時怎麽想的,居然寫成了清冷傲嬌攻x邪魅病嬌受,現糾正為清冷病嬌攻x邪魅變态受似乎更合适些。

另:話說悲怆爛大街了有木有,但作者君真的好喜歡這個呀……【可能是以前愛麗絲快跑玩多了hhh】

找過各種版本的來聽,發現彈對很容易,但彈出感覺好難。現在網絡上爛大街的,呵呵,不聽也罷。

☆、Chapter31

風氏的員工都知道,最近的風氏正處于“臺風過境”,稍不注意就會被吹個片甲不留。

幾個月前明明處于盛夏之時,風氏卻四處彌漫着冷氣,且溫度愈來愈低,大有入冬之勢,溫度的最低點爆發在洛少搶親那日,風少周身三尺之內簡直形如寒冬臘月。

說來也奇怪,自秋末單大小姐去世後,風氏竟又漸漸回溫,上個月的業績不理想,風總居然未過多苛責。

可前幾天,開會的衆人看見面色蒼白的風總左手上的繃帶,彼此對視一眼,心中不禁哀嚎,好日子怕是到頭了。

即使風總不是個會把私人情感帶進工作中的人,但大家還是極有默契地盡量避開了所有會去二十八樓的舉動,沒人想去找死。

一時間,風氏二十八樓恍若禁地,不得不去總裁辦公室的勇士也因此榮獲了新稱號:速凍水餃。

而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此時卻在錦郁苑的書房中悠哉悠哉地……發呆。

計劃路線圖早就設定,包括主卧的一個重要機關,欣妍也已經将東西交付給他。

清淩大概除的差不多了,至少他再沒有行走無力的感覺。

至于手上這個微型GPS發射器僞裝成的手環,他也有九成的把握處理掉。唯一麻煩的是那些保镖,人數太多。

目前他能做的只有等,等風錦心甘情願地自己撤去保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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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U盤喚起了他幼年期所有難堪的記憶,從無莣殿的4044,到那些被許倩送去當……的日子。

這些日子所有的粉飾太平,都被它毀壞殆盡。

手指無意識地将書桌的抽屜拉開,又推上。

不知被卡到了哪兒,抽屜突然發出咔的一聲,吸引住他的視線。

本子,鋼筆,書簽……沒有什麽特別的,直到……最後一層的開啓讓他愣在了那裏,晶瑩剔透的鋼化玻璃罩,裏面靜靜地躺着一只上着藍釉的杯子。

做工一般,個頭又略大,雖然看不到,但他知道這只杯子連底甚至都是漏的,實在不适合喝水。

就這麽個沒用的玩意,風錦竟好好地保存了那麽多年。

意識中出現這句話的同時,某些鮮活的畫面竟如雨後春筍般在腦中複蘇。

這個物什他比誰都熟悉,因為這是他送給風錦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風家窮得只剩下錢了,價位再高的禮物也只是日常罷了,所以只能從心意上下手,況成人禮意義必然重大,他特意去了一趟景德鎮,找師傅學上釉燒窯做瓷器。

洛風影雖天生聰明,學習能力模仿能力強,但這都抵不過一個動手能力差。初中勞技課的成績,他一貫是慘不忍睹,這是多年來的恥辱。

他做出的泥塑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只好改做稍微簡單點的杯子。

能做出來就行,至于Nishiki覺得送杯子是指一輩子還是悲劇那就随他了,洛風影如是安慰自己道。

然而悲劇仍在發生,這次倒不會缺胳膊少腿了,只是一會把手斷了,一會牆(杯壁)塌了。可能是第一次教這麽沒天分的學生,師傅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甚至想過罷教,但誰讓他出的錢多。

終于勉勉強強做出了個還算能看的作品,當真是要謝天謝地了。

之後便是刻字,以及等它幹透了後上釉。本想上紅釉,可這裏的紅釉他覺得不夠正,再加上考慮到風錦的心裏承受力,終是作罷,上了藍釉。

歷經千辛萬苦杯子總算是出爐了,只是牆和底之間沒黏牢,在燒窯途中自然就裂開了一條縫。

怎麽辦?

還有一天就是風錦生日了,就算再做一個也來不及了呀。洛風影皺着眉看那條縫,心中很是憂愁。

“杯子不一定要用來喝水,還可以當花盆。”燒窯師傅小心翼翼地提醒他,生怕他真的重做一個,這厮動手能力實在太差了。

好主意!捧着被細心包好的杯子踏上了回R市的路。

盡管話是如此,但真當他送給風錦時還是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妄圖用插科打诨掩飾過去:“你別看它是個杯子的形狀,但其實這是花盆,看這底下還特別留了排水口。普通花盆造型多無聊,這可是我的獨家創意,專門為你而設計,別太感動呦。Nishiki,破殼日快樂!”

風錦哭笑不得地收下了。

但洛風影從沒見他用過,不管是水杯還是花盆。漸漸他也淡忘了此事,直到它被裝在鋼化玻璃罩中出現在眼前。

怔怔地看了它半晌,突然動作極重地推上抽屜,仿佛是對待一個自己極厭惡的東西。

Christina說他忘了,陸方謙說他忘了,風錦說他忘了,可他究竟忘了什麽?

這些記憶仿佛都是莫名出現的,如果沒有這杯子的提醒,他可能這輩子都回想不到這些往事。

這樣的情況已經讓他産生一種隐隐的危機感,有些一直以來拒絕去深究的感情明晃晃地曝曬出來,除了逃避,他別無選擇。

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呆坐在桌前,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自然沒人敢去管他。

這樣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快睡覺,想起之前看到的被司機開進車庫的歐陸:“你的新車不錯。”實在說不好自己是什麽感覺,卻難得地主動和風錦說了句話,雖然很有沒話找話題的嫌疑。

上一輛不是被你送去維修站了嗎,一直沒去取,這都換了快一個月了。

事實雖如此,但他絕不會傻到這麽說,從抽屜裏翻出一把鑰匙扔在床頭櫃上:“酒紅色的同款也在車庫。”自Shadow離開後,他就養成了一次買兩款的習慣。

洛風影沒有理會他,轉身去洗漱睡覺。

關了燈,風錦習慣性地摟住他的一剎那,似乎意識到接下來即将發生的事,身子不由得一僵,就算是早已習慣依舊覺得惡心,半側過臉,反胃的感覺更甚。

這樣的反應即使在黑暗中也傳遞着厭惡的信號,風錦沒再做什麽,只是更緊地擁着他,閉上了眼。

就算裝作無所謂地繼續了又怎樣,每一次身體的快慰都要建立在更深的恨意上,事後看着他的眼睛,身體某處的傷口只會痛得更厲害。

夜光鐘的指針已漸漸滑向了二,風錦早已睡熟,黑暗中洛風影緩緩睜開雙眼。

雖然那人時常驚醒,幾番試探着他的呼吸,許久後又才安然睡下。可就連他自己也不懂為何要在他驚醒時裝作呼吸平緩的樣子。

看着枕邊熟悉的側臉,褪去了平日凜冽的氣場,竟有幾分曾經的感覺。

眼裏有絲刺痛,緊緊閉上眼,唯有睫毛如蝶翼般輕顫,不知不覺間,一滴淚從眼角悄然滑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枕頭上……

☆、Chapter32

屋外是陰沉沉的天,風錦早已出門,只餘洛風影一人慵懶地蹭蹭枕頭,慢慢起身,微微舒展了一下酸疼的四肢,披上睡衣只身下床。

再一次看到床頭櫃上擺了很久的那把鑰匙,他莫名的有些想笑,風錦永遠是這樣細心,但這種細心他從來都不想要。

抄起鑰匙随手塞進口袋。

八點差一刻上飯桌不緊不慢地解決早飯。

八點差五分去廚房喝了杯水。

八點差三分兜兜悠悠地上樓,推開風錦主卧室的門。

樓下的管家急忙上來:“洛少,風少走之前說中午就回來吃飯,您看這……”剩下的話有些開不了口。

洛風影婉然一笑:“我知道呀,今天是那個……情人節,想給他個驚喜,那既然……就算了。”一句話斷斷續續地,未及說完又難得羞澀地低下了頭。

“沒事沒事,是我多事了,洛少随意,有事找我。”原來夫妻倆要玩玩小情趣,險些多事,好險。管家擦擦額上的汗,這年頭,做管家也不容易呀。

洛風影沒有接話,只是耳根紅了一片。

關門的一瞬間,男人眼中的羞澀盡褪,慢慢顯現出破碎的酒紅,如凝固中的血液般濃稠。

風錦,我會給你一個難忘的情人節禮物的。

他站在浴室的全身鏡前,仔細端詳着鏡中的人,精致的鎖骨上花朵肆意盛開,修長的身軀布滿吻痕,那是誰?

是洛風影,還是……Shadow。

窗外透進柔軟的暖光,卻絲毫捂不暖他蒼白的臉色。

洛風影沖着鏡中的自己慢慢扯開一抹笑,那是風錦最熟悉的笑,危險得如同腹蛇進攻的前兆。

手指撫上鏡中人的臉頰,暧昧的就像情人間的纏綿,清亮的眼眸浮現出陰冷的酒紅:“Shadow……你已經死了,所以,休想再出來幹涉我!”

更衣室的衣櫃被從外打開,風錦的衣櫃裏,似乎從來沒有非西裝的衣服,修長手指熟練地一排排劃過,落在一套未拆封的銀灰色的西服上,純手工的質地,刺眼的顏色。

洛風影又抽出件淡粉色的襯衣,想來也知道這定是風錦為他準備的,他一向喜歡這種邪魅輕佻的色彩,而那人……從不穿這麽出挑的顏色。

寬大的袖口一抖,一支槍迅速滑入手心,換上先前拿出的衣服,把鑰匙和接口轉移到口袋裏。

無論是槍還是這只類似U盤的接口,都是Christina借欣妍之手送進來給他的,只要入侵了錦郁苑的控制系統,她就可以遠程操控它。

風錦的東西往往都帶着自爆裝置,絕對小心謹慎的态度才造就了那人如今的成就。

而剛剛,系統就已淪陷。

五分鐘倒計時,Ready go!

那麽風錦,這場棋局正式開始!

嘀嘀的警報聲,傭人驚恐的叫聲,紊亂雜疊的腳步聲,管家慌亂的拍門聲:“洛少爺,請你配合,不然我們将要強行破門。重複一遍,洛少爺,請……”管家很無奈,就知道這個祖宗不是什麽好惹的貨色。完了,風少一定會殺了他的,誰讓是他放洛少進來的。

男人抄起一把椅子哐地砸碎了陽臺玻璃,聽見門外的聲音更加混亂,有管家低聲吩咐讓人下樓堵截的聲音,電話撥通的嘀聲,部分交錯遠去的腳步聲……

他卻反其道而行之,無視鋼化玻璃破碎呈現的出口,反倒快步走到門邊。

開門的瞬間,洛風影霍地一腳踢上門,厚重的實木門沿慣性方向狠狠地砸向兩邊,包圍圈霎時被瓦解。

他打開保險,一槍出去,聽到砰地一聲,子彈爆頭後特有的聲音清晰傳到耳中。

又是兩槍作為掩護。

借助這個時間差,一個閃身逛過管家,從欄杆翻下,落在二樓角落的小天使雕塑後,中途用一顆子彈解決了靠他最近的保镖。

這個地方他觀察很久了,絕對易守難攻,只要子彈夠用,況且子彈這不就自己送上門了嗎。

用腳尖挑過那死人手機的槍,若非情況不允許,他當真要笑出聲。

Ray-63,Ray家族性能最優的短程□□,口徑5.8mm,300米□□擊精準度可達95%,即使是現在都還未對外投産,如今竟用在他身上。

風錦,你可真看得起我。

腳步聲逐漸在靠近,有子彈擦過他的耳廓,鑲入身後的牆壁。洛風影把槍對準雕像手臂中間的空隙,半點不敢放松,長年的訓練,讓槍幾乎都成為他身體的延伸。

而現在他在賭,賭沒有風錦的命令他們不敢真的對他動手,就連剛才那看似兇狠的一槍也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即使是這樣,他也絕不能浪費任何一顆子彈。

洛風影敢肯定那人已經知曉此事,并且正在派人過來。

風錦那裏他并不擔心,沒有十分鐘他們趕不到,然而Christina說過自爆裝置開啓後就只有五分鐘時間,如果沒算錯現在應該只有三分二十七秒。

走廊很是寬敞,沖過來的其餘幾人分成兩隊,呈左右包抄的形式。

這倒多虧他先前溫順的表現,再加上清淩的原因,才使風錦放松了警惕,調走不少保镖,現在才會如此省事。

可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風錦心裏風影是愛人而并非囚徒,最初安排那麽多人也是怕他逃走或者再一次想不開。

那人多想把自己的一切拱手送到風影面前,但人家壓根不稀罕。

況且情人節,他只想和風影單獨過。

男人伸手拿過一旁的古董花瓶,掂掂份量,向其中一組狠狠砸去,“咔啦”一聲,血花四濺。

接着閃身出去,幹脆利落地解決掉另兩個,順手扯過其中搖搖欲墜的身體做掩護,幹掉了屋裏剩下幾個保镖。

他本可以在這裏躲着狙擊掉所有圍上來的人,可時間不能等。

丢掉放空的那支槍,借助極好的彈跳力,躍下一樓,對着隐藏在時鐘表盤裏的攝像頭慢慢地笑開:“我知道你在看,可是風錦,你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吧。”佯裝惋惜地嘆氣,唇角的笑意卻更甚,聲音中滿是無辜的味道,“那麽……對我給你的情人節禮物還滿意嗎?”

好似想起什麽似的,洛風影撫上左手手腕,往上一用力 “咔”地一聲掰斷了左手拇指。

盡管男人除了微皺眉頭外依舊面不改色,可巨大的痛楚仍使得細汗不住的往外滲,慢慢的凝聚成一滴一滴晶瑩的汗珠,沿着他蒼白的臉頰滑落。

手上的手環也因拇指的斷裂而滑落地面,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你的東西,還給你!”

唇畔泛起譏諷的笑,酒紅色的眸中劃過噬血的暗芒:“棋局才剛剛開始,Honey,千萬不要讓我太、失、望!”

☆、Chapter33

沿路解決了所有守衛,整個錦郁苑一片寂靜,他徑直進入車庫。

最後四十九秒,沒有時間了。

一眼就看到最邊上的紅色跑車,坐進駕駛室,插入床頭櫃上的那串鑰匙,發動引擎,提速。

駛離錦郁苑不到五百米,一陣沉悶的爆炸聲傳到耳朵裏,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自爆系統倒計時結束,大地不住地顫抖,他更是将油門直接踩到底。

遠處,忽然傳來隆隆的聲音,那跑車特有的喧嚣在爆炸聲中愈加顯得震耳欲聾。

該死,怎麽會到的這麽快!

洛風影拍檔前行,眸子微眯,再沒了先前的氣定神閑,車速一百碼一百碼的往上加,在大轉彎的時候,手法熟練地一個漂移出去,又生生甩開了一段距離。

速度已提到最高,只是後邊的人依舊窮追不舍。

鮮紅的血液順着握着方向盤的左手不住滑落,滴在銀灰色的西服上,此刻卻已完全沒心思去理會,再說比這嚴重的傷他受過的也不少。

沉住氣找準機會,反手就是一槍,打爆了一輛車的左前輪。猝不及防地傾斜使那車一頭撞上了左方的同伴,直接給一個翻身撞翻了過去。

後方發生的連帶混亂倒是給他争取了一點時間,按照現在的狀況無疑是給他提供了一條線索:風錦還未趕到。

不然以風錦的車技,他怕是很難在短時間內甩開,不過現在雖然保镖向他開的槍也不少,卻幾乎沒有一顆傷及要害。

然危險同樣并存,依照風錦往素的性子,如同那棟別墅一樣,這輛車中一定也有自爆設施,如果那人……開啓,後果将會很銷魂。

現在就只能拼一把,主動幹預使其爆炸,就像先前那樣。

即使他覺得那人絕不會對他下死手,如今他也賭不起這個可能性。

是昔日好友成為死敵,或是将喜歡的人就地格殺,對風錦來說,哪個更有利?

洛風影調轉方向直沖市區,開玩笑,要死一起死,我就不信你們不會顧忌。

後面的火力果然消停了不少,之間的距離也漸漸拉遠。只是……還不夠,這樣下去風錦遲早會到,已經……甩不開了。

餘光瞄到馬上要上大橋了,他将其插入接口,給了Christina一個信號,猛地向左打方向盤,跑車以一道優美的弧線沖破防護欄,由于慣性和重力呈抛物線狀一頭載進江中。

身後一陣喧嚣的慌亂。

而洛風影在車身沖出護欄的一瞬拉開車門徑直跳了下去,入水前一秒,他深吸一口氣,然後閉氣抱團,如一顆石頭般砸向水面,在汽車的巨大沖擊力下,這邊甚至顯得沒濺起多少浪花。

感受到水的冰冷時,他掙開外衣的束縛默默地開始倒數:三秒,二秒,一秒,“轟”!

幾乎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只見一瞬間水激烈的翻滾起來,那浪頭如海嘯一般的朝着四面八方的沖來,水裏的空間驟然扭曲。

強悍的速度和力量帶着他不停的前行,幾乎要控制不住身體,在巨浪中全速摩擦着往下游走,水侵入口鼻,淹沒身體,那兩股互不相同的拉扯力量,讓其苦不堪言。

時間的确算得一秒不差,他所處之地本就是流向城東,再加上爆炸帶來的水波可以帶他遠離風錦的人,卻沒想到就算在水中它沖擊力還是這麽大。

洛風影被巨浪夾帶着向下游沖去,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反抗了,他甚至可以清楚地聽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聲音,那麽清脆悅耳。

放棄與水流相抗争,任水帶着他一路向東。

橋上剛剛趕到的風錦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風影和跑車一起沖入江水,然後爆炸帶起巨大的水牆,只有他的染血的衣服翻了上來。

風影,你為了逃開我居然,居然……寧可去死!你怎麽可以,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馬上聯系澤潼打撈,簡憶桀善後。”我不信,我絕對不會相信你就這麽輕易死掉。

洛風影,你別想逃!

……

河的下游分為兩道河道,水流也因此減緩。有人就在這裏修了個臺子出租汽艇和小帆船,倒也吸引了不少游客。

冬天是淡季,沒幾家還開店的,小艇卻是要經常檢修的,以防出現意外。

這麽悠閑的上午,船家正好上船看看,順便偷偷抽支煙,省的在家抽老婆又唠叨。

坐在船凳上他剛掏出煙,突然脖子一緊,整個人被死死壓在座椅上,太陽穴上也抵上了什麽冰冷的東西。

老實的船家哪裏見識過這種場面,哆嗦着聲音道:“誰呀?”一動也不敢動,只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送我去城東洛家老宅,不然殺了你。”這充滿命令口吻的一句話說得軟綿綿的毫無力氣,語氣卻十分冷冽。

未及他開口回答,一聲推門的脆響,熟悉的訓斥聲從屋裏傳來,接着越來越近:“死鬼,你又躲到哪裏抽煙去了!孩子在家都哭死了,當年俺怎麽看上……啊!!!”剛出門的船娘單手抱着一個哇哇哭的小毛孩,驚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你,你幹什……”

“閉嘴!”洛風影很頭痛,他明顯感覺自己體力透支了,現在又出了這樣的岔子。幹脆利落地朝天放了一槍,“送我去城東洛家,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哪敢等他說第三遍,船娘強裝鎮定掉頭就走:“俺這就去開車。”實則她也不敢報警,那個人渾身是血,誰知道有什麽來頭,萬一是個喪心病狂的逃犯,她丈夫的小命就不保了。

洛風影緩緩放下槍,身子一軟半靠在船邊。

他大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放松下來才突然感覺到冷,像那年冬天的江水,浸透骨縫的寒意。

手指下意識地彎曲,戒指,那枚戒指在哪兒!腦中有模糊的畫面飛逝而過。

嘴裏灌了幾口冷水,他開始劇烈咳嗽,殷紅的血液融入江水中,扒住船沿的手漸漸脫力……

——真的撐不住了。

——那就睡吧,一覺醒來全都會結束了。

輕緩而甜美的女聲在腦中如催眠般響起。

是Christina的聲音!

洛風影乖乖地放開了手,任自己緩緩下沉。

突然,一股力量扯住他受傷的左手腕,劇烈的疼痛使他快速清醒過來。

船家在聽到身後無聲無息時覺得不對勁,壯着膽子回頭看,才把快沉下去的人救上了船。

洛風影略帶疑惑地看着救他的人,就剛才的情況讓他自己沉下去淹死才是最好的選擇,又何必要救一個随時會要他們一家的命的人?

船家不安地搓搓手:“那個……你是從楠街出來的嗎?”話一出口立即就後悔了,萬一他真是呢,自己一家怎麽辦?

男人有點想笑,居然把他當越獄犯,已經堕落到這種地步了嗎?

“啊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問楠街那……不對,我是說……”

“不是。”洛風影直接打斷了他語無倫次的話。

“呃……”這回輪到船家驚訝了。

沉默的氣氛沒能保持多久,船娘已經把車開來了,最最普通的小型運貨面包車。

一路的寂靜,船娘幫他簡單包紮過一下,現在他的臉色好看多了,手指無意識地把玩着那枚尾戒。

簡約的造型,熟悉的花紋,通體素淨沒有任何刻痕,不是這枚。

他不記得自己有戴過別的戒指。

可……那些畫面該怎麽解釋。男人握住尾戒,眼中滿是驚疑不定的色彩。

他們的車只能停在洛宅大門口,裏面還有很遠的路,需要他自己走,就像他兒時無數次被許倩丢在回家路上一般。

洛風影下車前褪下手表留給他們,一句話沒說地走了。

船家夫婦哪能知道這表的真實價值,只是覺得精致罷了,但又不能無緣無故要陌生人的東西,可不等她來及追上去,那人卻早已走遠。

長的這麽帥,行為卻匪夷所思,尤其是看見他朝天鳴槍時真的被吓到了,現在卻又……“真是個怪人。”船娘小聲嘟囔一句,拉着老公走了,把剛才恍惚間聽到的一句“大少爺”抛之腦後。

☆、Chapter34

其實洛風影也是很緊張的,洛家的大門需要用磁卡或是指紋才能打開,當年離開洛家時磁卡根本沒帶走,至于他的指紋……可能早被删了。

幸好沒有。

警衛室的人吃驚地看着這個帶着一身血出現的人,還以為是洛家的那個替身呢,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您提前回來了。”

“我是洛風影。”知道他們認錯了人,男人幹脆地自曝身份,他早已沒有任何力氣去應付別人。

“少爺!”一聲驚叫後,警衛室的幾人面面相觑,離家多年的少爺回來了!

少爺離家的原因誰都不清楚,但唯一清楚的是夫人從那天起就下了死命令若少爺回來不準開門,可又沒删除系統中少爺的指紋,這種自相矛盾的做法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那現在少爺回來了,自己開了門,他們要怎麽辦?

這麽耗着也不是事,不如給戚總管打個電話問問,某個稍機靈的人當機立斷撥通了內線電話,“戚總管,少爺他……回來了。”

什麽?

戚聯建差點把話筒摔地上,此等大事哪兒輪得到他做決斷,趕忙前往彙報:“夫人,那個……”

許倩正在看書,突然被打斷心情自然不會好,戚聯建什麽時候這麽不知輕重了:“什麽事?別吞吞吐吐的惹人煩。”

“少爺回來了。”一口氣說完,遞上了話筒。

“讓他滾。”聽完那邊戰戰兢兢的彙報,許倩只冷冷咬出三個字。她是要洛風影回來,但她是要那人聽話地回來。幾年不見,爪子竟長得如此鋒利了,不磨磨怎麽行。

拿着手機的門衛為了讓洛風影也聽到,專門把手機送了過去,還開了免提,本以為夫人應該會很開心,不想卻……

門衛尴尬地看着他:“少爺,你看這……”

完全不出意外的話,男人推開他,徑直向前走。

對于從前那個驕傲的洛風影來說這種話是莫大的恥辱,而如今尊嚴良心那些身外之物茵茵死的那一刻早就灰飛煙滅。

那個時候,他在做什麽?

他被風錦壓在身下,被那人以愛的名義磨去了所有自尊。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要讨回的,為了扳倒那人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只是,為什麽還會覺得……心中隐隐作痛。

看着洛風影修長的背影和沿着衣角不斷滴落的血水,某個年長一些的門衛一咬牙追了上去,得罪夫人就得罪夫人吧,少爺畢竟是他看着長大的,自小都很懂事,身體又一直不太好,實在是忍不下心:“少爺!等等,我送你上去。”

洛風影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停住了腳步。

門衛開車把他送到大門口,又沿原路下山。

站在闊別已久的大廳前,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腳步還是邁不動,進了這道門意味着……之前的努力全部清零。

得到消息的許倩匆匆趕下來:“洛風影,你好大的能耐,沒看到洛家不歡迎你嗎,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不要臉了?”

不要臉!刺痛人心的三個字,這是一個親媽能對自己孩子說的話嗎?他死死捏住左手受傷的部位,痛得渾身發抖卻死不松手。

不,他不能走,他走了茵茵的仇誰來報。茵茵!茵茵……

許倩似乎還覺得沒有說夠,頓了一下複又接上:“你說我辛苦培養你這樣大,翅膀長硬了就想飛,不是很有骨氣地說再也不回這個肮髒的地方嗎?

行!我成全你。

怎麽,這才幾年就想反悔了?來人,把這個忘本的畜牲給我趕出去!”

她本想借風錦來把這人的爪子磨掉皮毛扒下,可惜那人竟是舍不得,事到如今,倒不如她自己動手來得利落。

茵茵,我該怎麽辦?那個人從來就沒把我當自己的孩子,我不過是一個工具罷了。可你呢,我怎麽可以讓你死不瞑目!

洛風影定定地看着那個絕情的背影,膝蓋緩緩落地:“母親大人,是孩兒不孝,求您……”

“少爺!您這是做什麽。”戚總管上前就要去把他拉起來。

“住手。”許倩還是回了頭,“他要跪就讓他跪那兒,誰要敢去扶我就打斷他的腿!”語罷,匆匆上樓,竟再沒回頭看一眼。

戚總管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大少爺,您還是起來吧,夫人知道您回來時發了好大的脾氣,等夫人氣消了自然就想通了,再說您的身體也扛不住呀。”

男人低着頭面無表情,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戚聯建也無奈了,少爺打小性子就倔,如今怎麽更變本加厲了。正欲再說些什麽,一個傭人跑了出來:“戚管家,夫人叫你上去。”

想了片刻,戚聯建還是脫下身上的大衣披在他肩上,留下一句:“少爺好歹考慮考慮自己的身體。”便不得不跟着那個人走了。

洛風影一言不發,只是在衣服落在身上時怕冷似的哆嗦了一下,只覺得好冷,比在江水中還冷,寒意就像刀鋒般刺入他的骨子裏。

之前太緊張忽略了感官,現在冷靜下來後,痛覺竟一陣陣地湧上來,胸腔間仿佛要割裂的痛苦,是斷裂的肋骨已經刺入內髒了嗎?

小腹也驀然傳來一陣劇痛,讓他緊緊皺起了眉,陣痛不停地傳來,越來越強烈,他不由得伸手按住了小腹。

有什麽溫熱的東西緩緩沿大腿劃下,掌心一片濡濕。

洛風影擡起手看,是血。

眼中的驚訝再也掩飾不住,怎麽會有血,他這裏沒有受傷,難道是……懷孕了嗎?

怎麽……可能。

許倩趕到時,洛風影已經被送往急救室。

看着一地血紅,她對着身後的戚聯建淡淡開口,語氣中聽不出喜怒:“懷着孕還能撐那麽久,不愧是我兒子。”

戚總管一語不發,他能說什麽呢?這些恩怨他充其量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是夫人這樣無情的傷害連他都有些看不下去。

得不到回答,許倩卻突然笑了:“只不過想刺激他下,讓他記住這痛,沒想到為了個女人,我那驕傲的兒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還真把自己當男人了,也白費了風二少一片癡情。

聯建,今日之事半分都不能透露出去你明白嗎,我可不想在明天的報紙上看到洛家大少爺流産的新聞,可笑死人了!”

戚聯建猶豫着開口:“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少爺。”

“好呀,不看着那個野種流掉也實在是讓人放不下心。”語氣極盡諷刺。理所當然的語氣讓戚總管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一直熟悉夫人的殘忍,卻不曾想到她會絕情到如此地步,簡直和當年的少爺如出一轍。

洛風影被送去洛氏旗下的醫院,正如許倩所說,除了這兒,他無處可去,真想讓R市人都知道堂堂洛少居然是個女人嗎?

他平靜地躺上手術臺,盯着頭頂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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