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盡在掌握

對于嫦靜的話,翡翠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突然改變的狀況,讓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比她稍稍年長些流蘇很快鎮定下來,她淺笑了笑,道:“嫦靜姐姐,翡翠只是胡言亂語,你不要在意。”

雖然不知道嫦靜怎麽從蛇口逃離,但見她這樣,流蘇便知郡主也無事。不過,就算她們無事,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她們誰也沒有看到蛇是他們放的,就算質問起來,他們只要全部推托就好了。

“嫦靜姐姐?”嫦靜對于流蘇這稱呼,只是冷笑了笑。“我是孤兒,自小便跟着郡主,從哪兒來的妹妹,你可別亂認親。而且,我才十六歲,你都多大年歲了,還叫我姐姐,真是不害臊。”

流蘇對于嫦靜嘲諷不屑的言語,只是陪笑着,不敢頂一句嘴。一是因為紫月蛇之事,她心中害怕。二是因為嫦靜是書雲箋的近侍,在地位上高于她們,若是頂嘴,按照乾王府的規矩,是要張嘴的。

見流蘇沉默,嫦靜也沒有再說什麽,她雖然小,不過還是知道分寸。會說這些口舌之言,不過是真的氣憤而已。

“來扶郡主。”嫦靜說了一句後,回到了馬車之中。翡翠和流蘇立刻上了馬車,與嫦靜一起扶書雲箋下去。

坐回輪椅之上,書雲箋看了看周圍的四人,沒有多說一句,只是吩咐嫦靜推她回去,并讓翡翠流蘇四人先行回雲箋閣。

進入王府之中,未行多遠,一身簡樸衣裳的玉案迎面而來。她走到書雲箋的輪椅後面,握住輪椅的扶手,自己推動書雲箋前行。

“郡主。”玉案看着書雲箋的側臉,深如幽潭的眼眸遼闊寂靜。“王妃如今在東院,因為昨日之事,老王妃現在已是怒火沖天。”

“她還真疼愛書月樓。”聽到玉案之言,書雲箋淡淡笑了笑。微垂眼簾,她沉思了瞬間,出聲吩咐:“嫦靜,你輕功不錯,快些回雲箋閣讓阿大他們出去買些無毒的蛇,越多越好,回府後直接将這些蛇放到東院就好。另外,你去榮王府,請外公過來一趟。”

“是。”

嫦靜走後,書雲箋擡頭望了一眼身後的玉案。“奶娘,我剛剛拔了毒蛇的牙,雖然用手帕擦了擦,但還是覺得不舒适。”

“好,奶娘推你回雲箋閣洗漱。”玉案溫和的笑了笑,俯身在靠近書雲箋耳側。“郡主不擔心王妃受欺負嗎?”

“擔心啊!”書雲箋笑着回答,語氣聽起來格外的輕松随意,與她如今十五歲的稚幼年齡很是符合。

“那為何不急着去東院?”玉案問這話時,語氣平淡,臉上更未見到什麽疑惑神情,有的只是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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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調的平淡,神态的平淡,如鏡面一樣的平淡。

書雲箋此時并未看玉案,自然不會注意到她超乎常人的平淡安然。她只是看着眼前,眸光深遠幽寂:“其實,娘能以乾王妃的身份在乾王府這麽多年,并且未被裏面女子的陰謀詭計害死。其原因之一是因為她不主動去害人,別人也忌憚她身後的榮王府。而另外一個原因,便是娘本身。”

言至此處,書雲箋突然笑了起來,笑容溫和暖柔:“娘,她很聰明,知道如何将那些女子的笑裏藏刀化解于無形當中,但久而久之,她累了,加上父王只見新人笑,不聽舊人哭,有些事情,她也就不在意了,包括那些女人的算計。”

“一個心累的女人,怕是不容易變回當初。”聽到書雲箋的話,玉案只是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話。随後,她想到一事,眼眸立刻無法抑制的晃動了一下。“郡主,昨日你策劃老虎襲人之事,其意圖一半是用來解除與暮王的婚約,一半是為了将王妃推到風尖浪口之上,讓她為了自保改變。”

“嗯。”書雲箋點頭,唇角的笑意加深。“娘和我是一體的,我的錯,祖母必然會算在娘的頭上。所以昨日在決定那樣做時,我便料到了今日之景,料到祖母定然會為難娘。但即使知道這樣,我還是這樣做了,因為我不想娘只有身子在轉好,而她的心一如往常不變。”

“父王是個多情的男子,雖然聽說他最愛之人是娥皇公主,但就算他娶了娥皇公主,他也會再有別的女人,因為對于很多男子來說,女人總是新的好,就像對于女子來說,衣裳首飾新的最好一樣。”

“但男子對于女子來說,卻是不一樣的,男子一點柔情,便能讓女子回心轉意,所以我才會讓父王每月陪伴娘十五日,為的就是讓娘從父王身上找回感情。為了情,女子會改變的。”

說到這兒,書雲箋的視線向遠方望去,她看着遠處乾王府高高的牆壁,眼瞳微暗。

“但若父王再讓娘不停的失望,或許娘會變得完全不在意他。”

“若真是這樣,也是天意如此。”玉案聽到書雲箋的話,沉默了些許時刻後,低低的回了一句。

随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的朝雲箋閣的方向而去。

回到雲箋閣,書雲箋因為腳傷便呆在一樓的房間洗漱換衣。整理好一切之後,乾老王妃的人剛好來傳喚她去東院。

另一邊。

阿大、阿二以及阿三,這三人聽從書雲箋的命令,從外面的市集上買了許多無毒之蛇。來到東院,三人避過明暗兩處護衛,來到乾老王妃房間的周側。

解開繩子,三人特意将袋子裏的蛇放到了乾老王妃的房間裏面。放完之後,三人倒也不急着回去,反而蟄伏于隐秘之處看戲。

此刻,房間之中,乾老王妃與書天欄坐在羅漢床的兩側,唐琬、蘇筌等人站在兩邊,而容秋芙,她跪于地上,表情平淡安寧。除了她,還有一人跪在地上,那便是此時泫然淚下的柳含煙。

“天欄,母妃說了這麽多,只想讓你給含煙和月樓一個公道。皇上和皇後寵着雲箋,不怪罪她昨日之事,但母妃做不到。”乾老王妃說到此處,目光橫向下方的容秋芙,眼眸之中,厭惡之意盡顯無疑:“如此蛇蠍心腸,老身不禁要擔心,她何時會将老身推到猛獸血口之下?”

“母妃,雲兒昨日做法的确有些過分,但您說話似乎也有些過了。”書天欄對于昨日書雲箋的做法自然也是生氣,但對于乾老王妃如此評說書雲箋,他又不禁開口為她辯解。“況且母妃,月兒并未受傷,只是受了些驚吓,休息幾日便會痊愈。相反,雲兒卻足腕受傷,如今行動不便,想來得十數日才能康複。”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是報應。”乾老王妃冷冷得說了一句,神情較之前更加的冷漠。她望着容秋芙,唇微動:“王妃,你身子不好,一個書雲箋都被你教導成這樣,更別說管理王府。而且,王府這些年一直是含煙操持,她替你做了你本該做的事情,知道嗎?”

“媳婦知道。”容秋芙溫聲的回了一句,側身看向旁側的柳含煙,柔聲道:“柳妹妹,這些年累着你了,如今姐姐身子已大好,妹妹日後就不必那般操勞了。”

容秋芙此話一出,柳含煙神情不變,但眸光卻有了些許的晃動。她努力了這麽多年,才掌握了王府的大小事宜,怎麽可能交還給容秋芙?

而且,容秋芙在年紀上比她還小上三歲,也比她遲進王府門楣,不過是出身高于自己,就喚自己妹妹,真是恬不知恥。

“王府之事,稍後再議,如今妹妹只想姐姐給妹妹以及月兒一個公道。”說着,柳含煙的眸中又有眼淚溢出,淚水盈滿的眼眶中,眼神嬌憐,讓人不覺心生疼惜。

望着這般的柳含煙,再看看一側平淡如水的容秋芙,乾老王妃越發的生氣。

“容秋芙,不是你的女兒,你不心疼,如今竟然只想着重掌王府。”乾老王府狠拍了一下矮桌,臉色愈發不好起來。“老身告訴你,只要老身活着一天,王府的一切都由含煙操持,你別想着插手。而且,既然含煙做了王妃該做的事情,就該有應有的位置。天欄,你明日就上書皇上,冊封含煙為正妃。”

“母妃,這不妥。”書天欄聽到此話,雙眸立刻緊蹙而起。他看了看容秋芙,又看了看柳含煙,語氣凝重:“母妃,一府二妃,這與祖制不合。”

“規矩是人定的,老身說可以就可以。”乾老王妃橫了書天欄一眼。“容秋芙身處王妃之位,卻無法盡應盡的責任。含煙替她管理王妃,嘔心瀝血,給她個正妃位置,又有何不可?”

“母妃,您這樣……”書天欄的話還未,一聲尖利的叫聲打斷了他。

“蛇……”

聲音頓時吸引了房間中的一幹人等,衆人的目光看向周圍,頓時被驚悚以及恐懼籠罩。

只見房間的周圍,到處爬滿了蛇,顏色各異,有的顏色十分豔麗,有的顯得格外晦暗。“嘶嘶”的響聲在他們的耳邊此起彼伏,不停地交替滋生,蛇群在不停的向衆人靠近。

“來人啊……”

“快來人……”

衆人焦慮的聲音響起,因為畏懼,都慌亂的走動起來,想要從房間中出去。但是這樣的動作,反而引起蛇的攻擊。

東院的守衛很快趕來,驅趕房間中的蛇。因為都是些無毒之蛇,倒也不費什麽事。

“給老身将這些蛇剁成肉醬喂狗。”乾老王妃望着翻騰的蛇群,又惱火又惡心又懼怕。

“是。”守衛将蛇帶走。

恢複平靜的房間,此時突然是死寂一般的平靜。乾老王妃和書天欄依舊坐回了羅漢床的兩邊,而其他人皆都站在兩側,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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