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入國子監

書天欄被容秋芙的話驚了一下,正欲說話之時,辛紅袖略帶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妾身不好,妾身這就起來,免得污了王妃的卧榻。”說着,辛紅袖便準備起身,而書天欄很及時的将她按住。

“你有身孕,既然不宜多動,就好好歇着,其他的事情,不用擔憂。”書天欄溫聲的寬慰辛紅袖,語氣輕柔到了極點。很快,他站直身子,目光冷寂的看向容秋芙,聲音與剛才簡直天差地別,冷的懾人:“王妃,你覺得你剛才的法子,可行嗎?”

“有何不可?”容秋芙反問書天欄,唇角的笑意越發的深遠幽邃起來。“王爺可不要忘了,天垣祖制之中便有這麽一條,妾室入門之後,若妻室不喜,即使身懷六甲,也可以驅逐出府。王爺想護着便護着,但臣妾若是按照祖制辦事,也是情理之中,規矩之中,到時候王爺可不要怪罪臣妾狠毒。”

容秋芙說完,目光看向書雲箋,語氣頓時柔了下來:“雲兒,娘記得,你的貼身侍女淺歌曾與神醫趙敏學醫,她的醫術應該不差于太醫院的太醫吧?”

“嗯,趙姑娘說過,淺歌的醫術可以入太醫院,可惜我朝未曾有女太醫,否則,雲兒還真想讓淺歌去太醫院為官。”書雲箋明白容秋芙話中的深意,立即接着她的話說了起來。

書雲箋探過辛紅袖的脈搏,她根本沒有動胎氣,衣服上的血跡應該是她有意為之。至于那劉永的話,真可謂是醫者的恥辱,完全是欺騙之言。想來,是收了辛紅袖的銀兩,與她串通一氣騙人。而辛紅袖這般做,應該有兩個目的。

一是為了鞏固她在乾王府的地位,若是她真的在容秋芙這兒休息幾日,府中定然認為她在書天欄心中的地位高于王妃。就算那入門之禮未曾行過,她的地位也已經在府中坐實。

二是,她想要挑撥容秋芙和書天欄的關系。想要利用孩子,疏遠這二人。其結果,顯然易見。書天欄此時,怕是惱極了容秋芙。而容秋芙,想來也不會再與書天欄親近半分。

其實,書雲箋一直不懂,為何容秋芙會這樣遷就書天欄?為何她從不阻止他納妾?為何從不在意他在外面有多女人?

前世不懂,今生也還是不懂。不過好在,她如今已經将這些事情完全想通,就算日後王府再有十個百個辛紅袖這樣的女子,書雲箋覺得,容秋芙也應該不會再傷心難過了。

人的心,就像是一座未曾關閉城門的城池,第一次受傷會開始學着關閉城門,第二次受傷,會開始學着不再打開城門,第三次受傷城門便會緊閉,第四次受傷,城池外面會開始建造圍牆,之後每一次受傷,這圍牆便會多了一層。最終,怕是旁人連靠近城門的機會都沒有。

“雲兒。”見書雲箋有些失神,容秋芙走到她的身側,伸手附在了她的額頭之上。“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容秋芙的觸碰,讓書雲箋頓時回過神來,“我沒事,娘。”書雲箋輕搖了搖頭,随即繼續說道:“娘,雲兒記得,趙敏曾經傳授過淺歌一個藥方,那藥方即使在已有滑胎跡象之時服用,也可以保住孩子。很多女子喝了那藥之後,即使先前差點滑胎,之後也無大礙,甚至有些女子還自己走下了桃源山。辛姑娘姑娘只是動了胎氣,想必喝了那藥之後,定然可以無大礙。若是那藥對辛姑娘無用,雲兒這就去尋趙敏,以她之能,定然可以很快便讓辛姑娘母子安然無恙。”

先前,書雲箋并不在意辛紅袖,那是因為前世這時,容秋芙身子太差,辛紅袖與她并無多大牽扯,而且幾個月後,辛紅袖便會死在柳含煙手中。一個快要死的人,書雲箋真的是懶得在意。

可是如今,她三番四次招惹容秋芙,書雲箋覺得該給她點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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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辛紅袖的神情頓然一僵。“郡主,妾身還未滑胎,喝那藥會不會有些不妥?妾身有些擔心。”

聽到辛紅袖的話,書雲箋正欲說話之時,容秋芙冷淡的聲音傳了過來。“辛姑娘,誰讓你開口了?”

容秋芙的問題讓辛紅袖愣了一下,她聽說王妃容秋芙極為的溫善待人,即使府中妾室挑釁,也從未訓斥過半句。所以,很多人都在說,容秋芙空有美貌才學,實際上不過是個軟弱無能之人。可是剛才那話,完全不像是個以軟弱無能之人說出來的。

“妾身只是擔心對孩子不好,所以才會着急說話,請王妃不要見……”辛紅袖的話還未說完,容秋芙便直接打斷。

“王爺寵着你,本王妃哪敢怪你?不過既然有法子讓你母子安然無恙,你推三阻四做什麽?是怕雲兒會害你腹中的孩子嗎?”容秋芙凝視着辛紅袖,語氣溫和,笑容寧雅秀致。“還是你覺得,照顧你的劉大夫醫術已經超過神醫趙敏,所以你不信任趙姑娘。既然如此,本王妃這就讓雲兒去找趙姑娘來此,讓她與劉大夫比試比試。趙姑娘這麽些年一直照顧雲兒,本王妃十分感激于她,當真不想她的名聲受辱。”

容秋芙這幾句,完全是将辛紅袖堵得無話可回。她很清楚,書天欄如今這般寵信自己,一方面是因為她身懷六甲,另一方面是因為她與娥皇公主的容貌有兩份相似。但這兩份相似,敵不上與娥皇公主有五六分容貌相似的書雲箋。她若真的如容秋芙那話,說自己懷疑書雲箋,書天欄定然會對自己心生不悅。

另外,容秋芙将趙敏擡了出來,便是已經猜測到,自己腹中的胎兒無事,也知道自己是想要借着在她房間休息一事來擡高自己在乾王府的威信。她以趙敏作為借口,便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若是自己再不識相,她很有可能揭露此事,讓書天欄知曉自己只不過是在演戲。

真是好一個書雲箋,好一個容秋芙,只言片語之間便将自己設計的好戲變成了笑話。而自己,就像是演戲的伶人一般,可笑而又諷刺。

“既然王妃這麽說了,那就勞煩郡主了。”辛紅袖回答,有些無奈自己此時只能這樣說話。

“好,本郡主這就吩咐下去。”書雲箋看了辛紅袖一眼,從裏閣走了出去。到了房間外面,書雲箋湊在淺歌耳邊低語,讓她給辛紅袖準備一份特別的安胎藥。

準備好了之後,書雲箋讓淺歌端着藥與她一起走進房間之中。到了裏閣,書雲箋看了淺歌一眼,淺歌立刻明白她的意思,走到了劉永面前。

“劉大夫,這是本郡主讓淺歌準備的藥,你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對?淺歌剛才看過,這藥是極好的安胎藥,劉大夫也看看吧!免得我們都不放心。”書雲箋這般做,是為了讓辛紅袖事後不能借着這安胎藥生事。

聽到此話,劉永趕忙向辛紅袖看了過去,而她只是點了點頭,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是,草民知道了。”

随後,淺歌打開藥罐,讓劉永檢查。他仔細的查看之後,點了點頭:“這其中沒有任何有害胎兒之物,相反,其中幾位藥材的用法着實高明,真不愧是神醫的藥方。”

“聽劉大夫這話,本郡主是放心了,辛姑娘想必也放心了吧?”書雲箋看向辛紅袖,語氣平波無緒,淡然慵懶。

“妾身自然也放心了。”辛紅袖只能點頭應道。

喝下藥後大概半個時辰,辛紅袖便從卧榻上起來。見此,書天欄便放心下來,目光轉向書雲箋,他的聲音溫柔依舊:“雲兒,此次多虧你了。”

“父王,這不是雲兒的功勞,是趙敏醫術出衆而已。”書雲箋輕笑了笑,目光平淡。

書天欄大約也是感覺到書雲箋此時對于自己的冷淡,心中不免有些後悔。他今日對于芙兒,似乎真的太過分了。目光轉向容秋芙,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容秋芙只是淡淡的轉頭,對于他當真是淡漠到了極點。如此這般,書天欄心中有些發堵。

容秋芙從未對自己這樣冷淡過,好像兩人之間的朋友之誼、夫妻之情,全部消失不見。

不過很快,他便将此事抛諸腦後,扶着辛紅袖準備離開,到門口之時,他突然記起一事,出聲道:“雲兒,四月四日,你與九皇叔弱冠及笄一起舉行,在這之前,先去國子監學習幾日。父王已經通知了國子監的尹尚院士,你明日便去國子監,有了九皇叔的教導,這次的入學考驗,你應該可以通過了吧?”

書天欄還是有些擔心書雲箋,她的性子,他太了解,和那個人一樣,完全讓人不能省心。

“父王放心,雲兒此番定然會通過。”書雲箋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其實,她真的想再次假裝無法通過入學考驗。但若她這樣,其結果,定然又是将她送到景王府學習。比起去景王府,她覺得還是進國子監比較好。

書天欄離開之後,書雲箋走到容秋芙身側,拉住她的手撒嬌:“娘,雲兒要去國子監受苦了,娘記得要日日想着雲兒,要時時心疼雲兒。”

“娘知道了,會時時惦記着你。”容秋芙溫和的笑了笑,手輕拍了拍書雲箋的手背。随即,她突然輕笑起來,笑容看起來似乎很是開心:“娘記得,娘以前在國子監時,經常與娥皇一起偷跑出去玩。開始只有我們二人,之後兄長、阿征、天怡、阿姰、阿何以及阿衍,還有皇上,你父王,睿王,都與我們一起偷跑出去玩鬧。那陣子,國子監的院士都被我們鬧騰的差點告老還鄉去了。”

說完這兒,容秋芙的神情變得恍惚起來。“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甚至記不清當時他們的臉,還有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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