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這樣的他

“有什麽事?沒事別浪費我時間。”書雲箋雖然嘴上說話不樂意,但她卻早已站了起來,跟着北陵青而去。

兩人走到騎射場一邊的高坡之上,距離騎射場大概有五六十米,不過站在那上面,騎射場的一切都能看的真真切切。

書雲箋有些不解北陵青帶自己來這兒做什麽,看了看周圍,她并沒有發生什麽不對之處。目光看向一邊的北陵青,書雲箋伸手拉了拉他的袖袍,“狐貍,你帶我來這兒有事嗎?”

“沒什麽事,只是覺得刺殺似乎挺有意思,所以帶你來玩玩。”北陵青輕笑了笑,側面優雅而又溫和,樹間縫隙中的陽光遺落,偶爾之間,一束光芒落在他的臉龐之上,泛起了玉石一般溫潤的光澤。他的神情從容不迫,看起來甚是悠閑自在。

擡手,跟在他們身後的楚葻将身上背着的弓箭交到北陵青的手中。握住弓箭,北陵青慢慢的拉開弓弦,箭指騎射場的方向。似乎對準了騎射場中的某一人,北陵青唇角的笑容深邃了些許。

“敏敏,想不想殺了蕭景疏?”北陵青側頭看向書雲箋,語氣溫良優雅。

書雲箋愣住,目光呆滞的看着北陵青,語氣微微顫抖:“你……你在說什麽?你這話什麽意思?”

北陵青沒有回答書雲箋,只是松開弓弦走到她的身後。随即,北陵青環住書雲箋,拿起她的手放在弓箭之上。緊接着,他握住書雲箋的手,慢慢的拉開弓弦。

“敏敏,我雖然只殺該死之人,而蕭景疏此時在我眼中也不算一個該死之人。”北陵青在書雲箋的身後,聲音溫良不變。“不過,既然你恨他,那麽他就該死。”

北陵青将箭對準騎射場的蕭景疏,目光靜靜的凝視着離他極近的書雲箋。此時,她的神情沉凝冷寒,微抿的雙唇因為用力,開始有些發白,而她的目光是一種死寂的暗沉。

“想不想殺他?”北陵青溫和的詢問書雲箋。

而她只是看着前方,抿唇的動作似乎更加的用力了。她做夢都想殺了蕭景疏,可是現在,她下不了手,她不想他死的這麽痛快。一報還一報,他欠她的,不止一條命這麽簡單。

“敏敏,想不想殺他?”北陵青再次詢問。

對于此,書雲箋深呼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奚遠,我……”

聽書雲箋這麽叫自己,北陵青只是笑了笑,松開了手中的弓弦,随即丢給了一邊的楚葻。楚葻接過弓箭之後,立刻退了過去,只留下北陵青與書雲箋兩人。

他們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書雲箋站立在前方,雙手垂在兩邊,北陵青在她身後,雙手握住她的雙肩。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站着,不言不語,周圍的景觀樹上,飛鳥的聲音萦繞,似乎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平靜,但又仿佛從未影響到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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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北陵青慢慢轉過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懷中。書雲箋聞到北陵青身上的氣味,似乎是因為他一直住在晴雪初乾之中,那氣味很像梨花的香氣,清清淡淡,涼涼寂寂,似乎夾雜着春日的寒冷,讓她有種想哭的沖動。

“臭狐貍,我讨厭你,我最讨厭你。”書雲箋有些像是在發洩,聲音聽起來有些瘋狂。她心裏清楚的很,她讨厭的不是北陵青,而是自己,是被北陵青看透了的自己,是一直強忍着痛苦的自己。

她一直以為,曾經的事情是困擾她一個人的牢籠,沒有人可以看出端倪。但北陵青就像是她心中的明鏡,将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無論是前世遺留至今生的仇恨,還是今生故作堅強的自己,他都看的明明白白,讓她在他面前,根本沒有辦法堅強起來。

“臭狐貍,臭狐貍……”書雲箋抓住北陵青的雙臂,毫不留情的咬住他的肩膀。她感覺到自己用力時牙齒的顫抖,北陵青的平淡,以及她越來越用力時,牙齒穿透肌膚時的那種感覺,血液的腥甜,還有北陵青從頭到尾的縱容。

“咬吧咬吧,今天讓你咬個夠,換個地方繼續也可以。”北陵青一手輕撫着她的背,一手不停的拍着她的頭,動作輕柔至極。

聽到這話,書雲箋牙齒更加用力,手卻從北陵青的手臂上移開,慢慢的抱住了他,力道越來越重。

過了很長時間,書雲箋平靜下來,慢慢的松開了北陵青。但是同時,她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身子不禁一抖。她咬的時候很盡興,北陵青也沒有打擾她,但是以北陵青的性格,絕對不會白白吃虧。她可以肯定,自己接下來要倒黴了。

快速的松開北陵青,書雲箋轉身就想離開。然而剛走兩步,手便被北陵青握住。緊接着,書雲箋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北陵青拉扯着向另一邊走去。

“狐貍,你要帶我去哪兒?”書雲箋想要甩開北陵青,但是他的手勁很大,書雲箋努力了幾次都沒甩掉。

“閉嘴。”北陵青只是淡淡給了書雲箋兩個字,語氣雖然與尋常無異,但是似乎夾雜着一絲的冷淡。

書雲箋發現北陵青的不對,立刻閉嘴不說話。兩個人走出國子學,停在了一輛馬車前方。

“上去。”北陵青看着書雲箋說道。

“去哪兒?”書雲箋側頭望他詢問。

北陵青并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直接将她丢進了馬車之上。

此時,書雲箋才明白,這世上再厲害的人都有個克星,她的克星便是北陵青。她一直想不通,為什麽自己拿他沒轍?而今日,她終于明白了。北陵青做對事時,他有理,北陵青做錯事時,他還是有理,而自己只能像現在這樣,無論有理沒理只能像個小貓一樣被他拎上馬車。

書雲箋進了馬車之後,北陵青很快也到了裏面。很快,馬車走動,書雲箋望着身邊的北陵青,表情看起來就像個尋常的小姑娘一般,少了那一分冷寂平淡,顯得有些稚氣。

“狐貍,你這是帶我公然逃課。”書雲箋出聲控訴,第一天來國子學便逃課,看來她注定不能做個好學生了。

聽到這話,北陵青淡淡的瞄了她一樣,語氣溫和:“你現在可以跳下馬車,回國子學去,我保證不會攔你。”

北陵青閉上眼睛,頭靠在書雲箋的肩膀之上。“敏敏,我累了。”

“累就睡吧!”書雲箋看了北陵青一眼,目光柔和,“剛才我拿你當東西咬,如今你當我是枕頭,我們有來有往,算是扯平了。”

北陵青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的閉着眼眸。見此,書雲箋也沒有再說話,只是靠着馬車,沉默不言。

到了景王府,剛進入卿都幽夢之中,宮中便有人來傳喚北陵青。見此,書雲箋就想回乾王府,但是北陵青讓她乖乖呆在這兒等他回來,否則便去和書天欄商議,說是想要繼續教導書雲箋,讓她變成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的才女。

一聽這話,書雲箋便沒轍了,讓她成為才女不難,但讓她日日面對北陵青,就如同讓她日日面對蕭景疏一般。

當然,是有區別的。

一個是仇恨,一個是沒轍。

在晴雪初乾中呆了半個時辰,書雲箋覺得無聊便離開了卿都幽夢,在景王府亂逛。北陵青的侍衛很有眼力,并未跟在她身後,只是遠遠的跟随着,保護她的安全。

走着走着,書雲箋又到了歸奚湖邊,她本來是想到湖邊的八角亭去坐坐。但看到八角亭中坐着的人時,她立刻轉身離開。

“呦,這不是紹敏郡主嗎?失心瘋犯病都犯到咱們景王府來了。”身後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語氣嘲諷而又輕蔑。

書雲箋本來不想理人,但是身後的人加快腳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郡主走的這麽急做什麽?”眼前的男子身穿靓藍色绫鍛袍子,五官似乎有一分北陵青的影子,不過卻遠遠不及他的雍容清貴,從容氣度。

書雲箋不想與這些人有所交涉,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本郡主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與你無關。”

雖然沒什麽記憶,但書雲箋一眼便認出了眼前之人。他是景王府的三少爺北陵玄禮,也是北陵青的堂兄之一。

“紹敏郡主好大的氣派,你在我景王府胡亂走動不說,還這般放肆随意,莫不是在你紹敏郡主眼中,我景王府還不值一提?”

先前嘲諷書雲箋失心瘋的男子走了過來,語氣依舊滿是嘲諷。他穿着墨綠色刻絲錦緞長袍,容顏比北陵玄禮俊秀一些,但卻也遠遠及不少北陵青。

“是你們世子爺請本郡主回來的,若是你們看不慣本郡主的放肆随意,大可和你們世子爺告狀,別在這兒擋本郡主的路。”書雲箋回頭看了看那男子,對于他的記憶雖然也不多,但是卻也很快認出此人。

他名為北陵玄涉,是景王府的四少爺,亦是北陵青的堂兄。

書雲箋記得,北陵青有五位堂兄,分別是北陵玄烙、北陵玄檀、北陵玄禮、北陵玄禮以及如今的汝寧王北陵絕。關于這些人的記憶,書雲箋記得不多,甚至那個汝寧王北陵絕,她連見都沒有見過。

似乎是被書雲箋放肆随意的話語刺激到,北陵玄涉怒視着她,語氣很是不好:“書雲箋,別拿北陵青來吓唬我,本少爺不怕他。就算是他的路,本少爺也敢來擋上一擋。”

“哦,是嗎?那還真是厲害啊!”對于北陵玄涉的話,書雲箋只是随意的一笑,話語漫不經心。但是從她的神情以及言語之上便能看出,她完全不将北陵玄涉看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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