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私會男人

一聽這話,北陵青突然輕笑起來,他的目光在這一瞬間變得無比柔和,像是冬日裏的暖陽,春日裏的流水,溫軟到了極點。

“我說她昨日和長公主說完話後,為何眼睛紅紅的,跟哭了似的?原來是怕害死我啊!”北陵青的聲音也變得無比柔和,唇角的笑容不再似笑非笑,而是如春水一般柔軟的笑容。

見北陵青這般,容秋芙突然想起剛才書雲箋說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将事情解釋給她聽後,她便笑着說:既然是相愛的兩人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那麽與我和狐貍就沒有關系。”

“是嗎?敏敏是這樣說的。”北陵青目光溫淡了起來,唇角的笑意也變得悠遠深邃。擡手附在矮桌之上,他的手指輕輕的在蠱哨上拂動。“芙姨,我對敏敏的心思還如從前那般,她自己解除了與蕭華筵的婚事,倒也省的我動手。只是敏敏如今就是個木頭,想要木頭開花,我怕是得費不少心思。”

容秋芙聽到此話,不禁掩唇一笑,道:“你自己挑的,自然得多費心思。”說完之後,容秋芙又笑了笑,目光凝視着北陵青如玉似畫的容顏,聲音微沉:“青兒,你決定的事情,芙姨不會過問,只是芙姨還是得提醒一下,楚家與書家之間的孽緣你也知道,你對雲兒有心思我很高興,只是終究,芙姨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芙姨,天垣王朝七千萬人,我就這麽一個想要的人,你還勸我,實在是過分。”北陵青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答了一句,語氣散漫随意。随機,他的目光變得深不可測,笑意平緒淡然:“都說楚家家主活不過三十是天意,但這世上哪有什麽天意,一切不過都是人為罷了。所以,無論是楚家家主身上的桎梏,還是楚家與書家之間的束縛,我都會讓這人為之事止于我北陵青。”

書雲箋從秋院回到雲箋閣後,便沐浴更衣用膳,緊接着就直接躺到了卧榻上休息。因為這兩日太過勞累,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巳時。

撐着身子做了起來,書雲箋還未完全清醒,護舒寶便飛落在了她的肩膀之上。然後,又是一邊啄她,一邊罵道:“臭丫頭,起來這麽遲,害得爺到現在都沒有吃早飯,餓壞了爺,你怎麽補償?怎麽補償?”

聽着護舒寶的聲音,書雲箋不知道為什麽便笑了出來。護舒寶見自己一說完話,書雲箋便突然發笑,自然就認為她是在笑自己,立刻大聲罵道:“你大爺的,你笑什麽?”

“沒什麽,只是覺得神鳥護舒寶說話特別有趣。”書雲箋伸手拍了拍護舒寶的頭,輕聲道:“你先出去,我換身衣服便出去,然後我們便可以用早膳了。”

一聽這話,護舒寶立刻張開翅膀飛了起來,一邊飛,一邊叫:“臭丫頭,要換衣服你不早說,要是爺不小心看了你,長針眼怎麽辦?”

書雲箋立刻滿頭黑線,一臉徹底服了護舒寶的神情。

整理好儀容之後,書雲箋便走到了外閣,此時君顏和淺歌正在擺放膳食。見到書雲箋來此,君顏立刻跪下行禮,而淺歌只是笑看着書雲箋,出聲道:“郡主,早膳有郡主喜歡的蒸餃,君顏還做了雲片糕和荷花酥。”

“嗯,知道了。”書雲箋坐在桌邊,拿起銀筷開始用早膳。

用完早膳之後,書雲箋讓玉案帶着護舒寶出去散步,而她則是關在房間之中看書,說是看書只是借口,她實際上是進入了實驗室中配藥。

在裏面呆了大概一個時辰,書雲箋便出去了。而她出去後沒多久,雲翊白突然來宣旨,讓她收拾下行囊,與北陵青、書月樓等那日摔入冰宮中的七人明日一同去疏梅山莊,說是以湯泉祛除在冰洞中受到的寒氣。

這一聖旨讓書雲箋覺得甚是奇怪,便讓手下人去打聽。一聽事情的來龍去脈,書雲箋便知道此事是書月樓一手促成。不過以她對書月樓的了解,此次去疏梅山莊應該沒有那麽簡單,她需得小心一些才好。

不過剛回盛京,又得去其他地方,書雲箋當真覺得疲累的很。躺到卧榻之上,書雲箋準備睡到明日,然後直接去疏梅山莊。只是卧榻還沒捂熱,書雲箋便想到了星月湖,想到星月湖邊的江翊衡,想到她曾經答應他回來之後去見他。

“哎……”書雲箋嘆了一口氣,懶懶的從卧榻上起來。雖然她不去倒也沒有什麽,只是想到自己不去,江翊衡便會在那兒一直傻傻的等自己。一想到這個,書雲箋便覺得自己得去星月湖一趟。

她讓豐昀息和嫦靜跟着自己一起,還帶了君顏做的荷花酥。到星月湖邊,書雲箋輕車熟路的找到那處,果不其然,江翊衡依舊坐在那棵綠萼梅樹下,穿着相同的雪白色錦袍以及黑色薄紗氅衣。

一如既往,她一靠近,江翊衡便回過了頭,溫和而又高興的看着她:“小六,你來了。”

“嗯,我來了,莫言。”書雲箋走到江翊衡旁邊坐下,然後将拿着的紫檀雕紫藤花食盒放在了他的手中。“給你帶的,荷花酥。”

江翊衡有些詫異的看着手中的食盒,然後側目看着書雲箋,目光之中似乎閃爍着奇異而又溫和的光彩。低垂下眼簾,江翊衡撫了撫食盒上雕刻的紫藤花,溫聲道:“謝謝你,小六。”

說完,江翊衡打開了食盒,端出了其中放置的白玉盤,從中拿出一個荷花酥後,他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書雲箋在一邊看着江翊衡,越發覺得這人傻呆純,而且很奇怪。看了一會兒之後,書雲箋從白玉盤中拿了一個荷花酥,一邊吃,一邊出聲問他:“莫言,你沒有事情要做嗎?為何日日都在此處?”

聽到這話,江翊衡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依舊慢條斯理的吃着荷花酥,待吃完之後才轉頭看向書雲箋,微笑着回道:“小六,還有三個月,我就要成為江家家主,我從小都是在家族長老的管制下長大,為的就是繼承江家。從小到大,我都沒有做過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剩下的三個月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要自由一些。不過真要去找自己想做的事時,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如今只有在這兒等你覺得有些意思,所以便就這麽一日日的等着了。”

書雲箋聽到這話,不禁沉默,她望着莫言,突然拉住他的袖袍,道:“我餓了。”

江翊衡立刻将拿了一個荷花酥給她,書雲箋沒有接過,她擡手指着星月湖:“我要吃魚,你給我抓。”

江翊衡微愣了一下,不過卻沒有拒絕,他站了起來,走到星月湖邊,正準備抓魚時,書雲箋伸手猛然一推,直接将江翊衡推入了湖中。

頓時,星月湖的這一方水面泛起了巨大的漣漪,一圈一圈的水紋慢慢擴散,從小至大,漸漸的平緩,漸漸的虛無,最後平整于湖水之中,随即,水紋又起。

望着漣漪不斷的星月湖,書雲箋的神情平淡到了極點,好似天空之中雲卷雲舒,沒有一點波瀾。

很快,江翊衡從水中冒出了頭,大概是因為嗆了水,所以此刻,他浮在水中劇烈的咳嗽着。

書雲箋看着他,沒有說話,只是覺得此刻唇紅齒白的江翊衡,似乎更加的靈秀俊逸。

看了一會兒後,書雲箋笑了笑,問道:“莫言,在水中感覺如何?”

聽到這話,江翊衡緩緩的擡頭看她,目光之中滿是疑惑,但是從神情之中可以看出,他并未生書雲箋的氣。

“小六,你推我下水做什麽?”江翊衡緩緩的開口,聲音溫淺淡然。

“看你這個樣子,我很不舒坦,所以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教訓教訓你。”書雲箋淡淡的一笑,秀雅清麗的容顏看起來仿佛冷淡涼薄的秋霜,似乎沒有一點的溫暖以及柔和。她看着江翊衡,目光溫軟寧和,但眸色卻深暗幽寂。

“莫言,你說你想自由一些,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在我看來,你現在日日在此等我,不過是在尋找期待罷了。”

書雲箋的目光不再看江翊衡,轉而望向眼前遼闊遠寂的星月湖。她的神色似乎比剛才更加冷淡,更加的涼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溫暖,但她的聲音依舊是那般的溫和悠然,平波無緒。

“可是莫言,自由不是尋找一份期待,這星月湖之水看着自由,但終究束縛在方寸之地中。江流之水奔騰向前,最終還是會彙入茫茫大海。自由二字沒有具體的意思,每個人的自由定然也是不同,但我的自由是保護所有在乎之人,而你,需要你自己去找尋。”

書雲箋再次看向江翊衡,對着他輕輕微笑:“莫言,看在相識一場,今日我在這兒陪你,無論多久,都會陪你。我會陪你洗淨心中的迷茫,洗清眼前的昏暗,直到你真正明白自己想做什麽,真正想要什麽。不過莫言,今日之後,你不用在這兒等我了,我不會再來。”

江翊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着站在岸上的白衣少女,心中卻如潮起浪湧一般波動不停。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被一個看着小自己六七歲的小丫頭給說教了,而且更詭異的是,他竟然覺得這丫頭說的話一點都沒錯。

自由是什麽?

想做之事是什麽?

他自己的自由是什麽?

他想做的事情又是什麽?

這些問題,他問過自己,可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所以便沒有認真去想其中的答案。而如今,他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江翊衡呆在水中沒有上來,他看着周圍波動的星月湖水,看着星月湖邊蔥蔥郁郁的花樹,看着蔚藍的穹宇,看着舒卷不一的白雲,然後靜靜的思考着他真正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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