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心扉

林竺驀地眯起眼睛， 站直身，周身不再是儒雅淡然的氣質，墨黑瞳孔散發出一種陰狠， 許翊絲毫不懼， 林竺走上前， 一手搭在座椅之上， 說得自信而緩慢。

“小清喜歡的一直是我，你不覺得自己很多餘嗎？”

溫清纂拳低着頭， 內心既苦澀又欣喜，原來他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可為什麽非要在這種境況下說出呢，只能讓她心裏更不是滋味。

許翊既沒有驚訝，也沒有暴怒， 平靜說道：“就現在來說，你是多餘的。”

許翊不卑不亢的宣誓自己所有， 林竺忽視他如鷹般的獵視，一抿唇，俯身抓上溫清的手腕，“小清， 你确定要跟這個人走嗎？他不是對你死纏爛打還讓你負責嗎？”

“你跟他走， 哥哥不放心，咱們回去，權當今天沒有發生任何事。”林竺緊緊抓着溫清，褐色瞳孔折射出祈求的意願。

溫清略略擡了擡眼， 心底下開始柔軟， 卻還是開口反問道：“即使我跟別人一起睡過也沒關系？這樣也權當沒有發生？”

“是他強迫你，又不是你自願。”

“不， ”溫清搖了搖頭，“是我喝醉了酒強迫的他。”

林竺狠狠瞪着許翊，有些妥協，“只要你不再酗酒，以後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可我不保證我不再喝酒。”溫清慢慢抽出冰涼的手，“算了，林竺哥哥，你走吧。”

林竺愕然，“即使他對你死纏爛打讓你讨厭，你也願意跟他留下？小清，你不能讓自己這麽堕落。”

溫清苦澀地搖了搖頭，眼底有些悲涼，謠傳還真不是謠傳，想當年她搜集林竺的信息時，在一次采訪中林竺透漏自己喜歡單純始終如一且完璧無瑕的女孩，因為他有潔癖。

沒想到這荒誕的說法得到了證實，僅僅只是一個沒有得到當事人證實的錄音，他就已經捕風捉影，嫌棄她不再純潔完璧。

她追尋了七年的光正在慢慢消退，林竺見她呆滞，眼露欣喜，“小清你還是猶豫的對不對？你還是想跟我走的？”

“不。”溫清斷然回神，“我只想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雖然這個人讓我讨厭，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救我，而不是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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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翊本手插口袋倚在一側等着兩人解決好，等着溫清做決定，一聽到這句話，眼角不可察覺地抽動了下，下一刻瞬時将溫清連帶座椅勾到自己身前，“你也看到了，她現在很累，沒什麽重要的事情，我們就先走了。”

林竺一手攔住，仍舊沒想明白事情為何會發展成了這樣，“小清，我問你是關心你，如果你覺得我錯在哪裏，我向你道歉。”

溫清雙手緊攥，終于仰頭直視林竺，這個曾經引導她走出黑暗的男人，那張臉依舊帥氣，只不過不再是她追尋的光了。

“林竺哥哥，我已經不是你眼中七年前那個單純的小清，我經歷了你無法想象的事情，不是誰對誰錯，錯的是時間，七年後的現在，或許我們就不應該再相見。”

林竺錯愕地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門被推開，高迪引着一人走進，“許總，張經紀人正在找林竺。”

一個微胖的男人見許翊在場，當即恭謹的颔首問好，“沒想到許總正在跟林竺談話，請許總繼續談，我不着急。”

微胖男人剛要退出去，許翊開口問道：“電影拍完了嗎？”

“呃？”微胖男人擡頭，意識到是在跟自己說話後，忙上前回道，“還……還沒。”

“組裏導演給了多長時間出來。”

微胖男人眼神有些躲閃，“四……四個小時。”

許翊瞥了一眼手表，冷冷道：“你是想把自己飯碗踹了嗎？”

“不不。”微胖男人擺了擺手，眼角瞥到許翊與林竺的臉色都不太好，當即了然，上前扣着林竺就往外走，“許總您忙，我們現在就回組。”

林竺不甘願的被拖出了門外，溫清始終沒看他一眼，只盯着高迪問道：“湯離呢？她沒事吧？”

“人沒事，就是脾氣有點大。”高迪低聲說着，溫清沒有聽清，扶着座椅站起身道，“她在哪兒，你帶我去看看。”

“我扶你過去。”許翊說着扶上了溫清的肘彎。

另一間休息室，高迪剛推門，湯離扔下正在玩的手機，後倚上座椅做出半死不活的樣子，嚷嚷道：“你拿包冰塊怎麽這麽慢？現去北極挖嗎？”

溫清在高迪身後笑道：“聽她這中氣十足的聲音，人肯定是沒事了。”

高迪不敢還嘴，大步走過去，彎身小心翼翼的将冰塊敷在湯離的額角，湯離一歪頭斜眼道：“我現在是傷者，你要對我好點，我的棒棒糖呢？”

高迪從西服口袋裏掏出一根五彩棒棒糖，湯離開心地接過，瞥眼見許翊就站在溫清身後，當即收起笑容，耷拉下腦袋，“許總，不介意我借用一下高迪吧？我的頭實在太疼了……”

湯離邊嚼着棒棒糖邊哼哼唧唧，許翊轉頭對高迪囑咐道：“你今天不用忙後面的事了，照顧湯離小姐吧。”

高迪應聲，湯離又往高迪的大手上蹭了蹭，“歪了，冰塊歪了。”

溫清瞧着湯離對自己半眨的眼，笑着搖了搖頭，也就她還有這閑情逸致打趣高迪，像個孩子過家家一樣纏着高迪陪她玩。湯離借着光線看清了溫清蒼白的臉，一個往前探身，抽出嘴裏的棒棒糖，擔憂問道：“豬小清你怎麽臉色這麽不好？我走了之後又發生什麽事了嗎？是不是……”

“沒有。”溫清果斷決絕地回道，“只是對着閃光燈太久，我有些頭暈，沒發生什麽事。”

湯離松了口氣，又倚回了高迪的大手下。許翊感受着溫清的手臂愈發冰涼，擡頭道：“高迪你早點送湯離小姐回去，我現在帶溫清走了。”

走出大樓時，天色已昏暗，溫清有些落寞，回頭看着廣告牌上林竺的畫像，嘆了口氣，“林竺哥哥再也不喜歡我了。”

許翊皺眉，“他喜不喜歡你有那麽重要嗎？”

“現在不那麽重要了，”溫清深吸氣，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因為我剛才忽然發現，我其實不是喜歡他，只是仰慕他，把他神化成了我想象裏的一個人，對于那時候來說，或許這樣才能成為一種支撐。”

“那時候？什麽時候？”許翊抓着關注的重點問，溫清卻避過話題，苦笑道：“我現在應該算是身敗名裂了吧。”

夏日微風吹起溫清額前碎發，吹拂着如瀑的長發，銀白高跟鞋在黑夜裏像是辛德瑞拉的水晶鞋，她站得筆直，仰頭瞧着樓頂的幾抹光亮。在許翊眼裏，現在這個身敗名裂的她，比以往任何時候更加美麗迷人，更加讓他覺得美好如此輕易觸摸。

溫清對着樓頂嗤鼻，“走進這座大樓前，我還是意氣風發名滿天下的作家，現在卻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湯雞，這反轉還真嘲諷。”

“哪裏人人喊打了？是因為你醉酒跟一個男人睡過，還是因為隐瞞作家水青的身份？”許翊将西服外套搭在她的肩頭，分析道，“如果是這兩種，那是你把自己看得太重了。首先，你有沒有跟誰睡過，沒人關心這麽私密的問題；其次，隐瞞作家身份或許你有苦衷，但這皆是你自己的意願，旁人又有什麽資格來對你作出評判？”

溫清歪頭聽許翊把話說完，良久才回道：“你好像不是我認識的那只許老妖了，你從來不會說這麽多話，也從來不會站在我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我還是我，只是你以前沒發現而已。”

溫清撇了撇嘴，警惕地問道：“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商機，你當時為什麽那麽緊張，為什麽還要救我？按你的商人原則，不是應該放棄我了嗎？”

“商人原則裏還有一條，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你會不會安慰人？”溫清翻了個白眼。

許翊扶着她，低頭放輕了聲音道：“正在學。”

“我不信，你是不是怕我把你名字爆出來，這樣你不止顏面掃地還會成為時光集團的’名人‘，想想時光集團的許少爺竟然被一個女人給強上了，這得是多大的新聞。”

“我不怕，你随意爆。”許翊黑沉的眼神裏忽而閃過一絲光亮，“你剛才在休息室說的話算不算是間接對我表白？”

“什麽？”溫清被如此直白的話語驚得瞪起了眼睛，“哪句話？我說的哪句話會讓你如此想入非非？”

“你說的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救你，而不是質問，這難道不是表白？”

溫清甩開手，鼓圓了腮幫子，“你這人要不要臉？”

作者有話要說：

許翊：老妖沒有臉這回事你沒聽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