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謙大人溫言托愛女,慧小主笑語試忠仆

程伯幼恭敬的向君合舉杯道:“小女在宮中一載有餘,承蒙公公關照。”

君合忙道:“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奴才不過是娘娘手下做粗活的,都是娘娘擡愛,才領了這首領之職,是娘娘庇佑奴才才是。”

程伯幼微微一笑,道:“此次琛州治水,驸馬爺事必躬親,下官也不敢怠慢,不過盡了本分,卻有如此隆恩,當真慚愧。”

君合聽他說起天同,不明何意,只道:“大人治水有功,皇上重賞也是該的,大人不必謙虛。”

程伯幼又道:“這還是多虧驸馬爺器重。”說着眼珠一轉,又道:“也是宰相大人擡愛。”

君合心中微微一動,只笑而不答。

程伯幼便繼續道:“驸馬爺這回封了工部員外郎,宰相大人也頗為欣慰,縱觀這朝中,也就只剩兵部尚未落到大人手裏了。”

君合笑笑道:“這前朝的事,大人跟奴才說,倒是對牛彈琴了。”

程伯幼亦笑道:“前朝、後宮,哪裏不是千絲萬縷的關聯,這天眼見着就要變了,下官只盼着柳公公落雨時能給小女撐一撐傘,也是不情之請了。”

君合仍只是裝傻道:“大人又說笑了,天要下雨自有雲姑娘撐傘,奴才哪裏近得了娘娘的身呢?”

程伯幼緩緩放下茶杯,道:“下官已将話說至此,唯望柳公公體會這可憐父母心罷了。”

君合笑着不作回應,程伯幼只得又道:“只是小女生性有些倔強,因而這樁樁件件的事卻是不便說與她聽的,少不得公公在宮中行事時多費些神,下官也替小女陪個不是了。”

君合只道:“大人言重。”

程伯幼見君合如此,起身道:“那麽下官的話,還請勞煩公公費心了,”

君合只起身行禮,卻并不接話,随着程伯幼一同出門去了。

宮規森嚴,程容華在程府也不得久留,與程伯幼、程遠新也只得在外殿疏遠客氣着略說幾句話,便各自叮囑保重,淚眼婆娑的去了,回到宮中卻已是戌時,衆人疲乏,皆草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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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合卻在心中反複思量着程伯幼的話,顯然他已投靠金杜,才會得知君合的身份,想來定是金杜告知他,讓他命程容華配合自己在宮中行事,可是聽他所言,卻又想将程容華置于事外,還求着他将來能保住程容華無虞,如此卻是既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心中不免覺得可笑。只是又想程容華為人可親,對自己也算照顧,将來若真有不測,能有搭救一把之時倒也該盡些綿力,想着心中安定,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午後,程容華攜晴雲、瓊煙去向皇帝謝恩,君合想着難得有空,便準備去歆玉宮向尋梅打聽身世之事,剛出宮門,卻遠遠地看見炜衡來了,便尋了一處陰涼樹下候着他。

炜衡走到跟前,問道:“這是去哪?”

君合道:“歆玉宮。”

炜衡聽言眉頭一皺,君合忙道:“去尋谷公子問問胎記的事。”

炜衡方點了點頭,君合問道:“你有事?”

炜衡笑道:“沒事,想你了。”

君合面上一紅,道:“去!”

炜衡道:“不如我與你一同去歆玉宮,看看那位谷公子和你長得有多像?”

君合想了想,道:“別了,咱們的關系還是越少些人知道越好。”

炜衡湊近笑道:“咱們什麽關系?”說着在君合臀上摸了一把。

君合左右看看,确認四下無人,一把攥住炜衡的命根子,炜衡痛得呲牙咧嘴,連連告饒道:“好弟弟好弟弟,我錯了,饒了我這一遭罷!”

君合心中偷笑,放開手,炜衡卻又立刻道:“捏壞了下回還怎麽伺候你!”

君合聽言又要去抓,炜衡卻早有防備,閃避之後反抓住君合的手臂,一把将他抱住抵在了樹幹上,樹葉被震得沙沙作響,洋洋灑灑飄落下來一大片。

君合急道:“光天化日的!這可是在外頭!”

炜衡看着君合的樣子,忍不住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也怕被人看見,才戀戀不舍的放開,君合氣的擡腳就要踹,炜衡忙躲開道:“好了好了,不頑了。”

君合白了炜衡一眼,轉身就朝歆玉宮去,忽想到昨日之事,便又走了回來,炜衡一看,笑道:“怎麽?忍不了啦?那到你房裏去。”

君合道:“不同你玩笑,有正事。”于是将程伯幼囑咐他的話說與了炜衡聽,炜衡點頭道:“這個姓程的,光想要好處,又不肯一點付出,想得倒美。”

君合道:“他在前朝定是能為大人所用,且他從前就經商,現在程遠新也經商,必定花了不少銀兩,只是不舍得他的女兒也淪為犧牲品吧。”

炜衡道:“如此說,這份心倒也令人同情。”

君合道:“程容華待我不薄,将來我還是會盡量幫她一把。”

炜衡道:“殷婕妤也是。”

君合聽了,感慨道:“唉,人人皆是身不由己,不知将來那日來時又有幾人能茍活。”

炜衡道:“我只盡量保全你。”

君合心中感動,卻道:“我還想保全程容華、雲姑娘、煙姑姑、觀韬、谷公子還有忠慧王。”

炜衡吃醋道:“我心裏只有你,你心裏卻有這麽些個人。”

君合道:“你又與他們不同。”

炜衡笑道:“哪裏不同?”

君合板着臉道:“你十分可厭!”

炜衡噗嗤一聲笑了,見君合皺眉抿嘴的樣子,更覺得心癢難耐,伏在君合耳畔道:“晚上我來找你。”

君合耳朵一熱,推炜衡道:“你別來!”

炜衡笑道:“只怕倒是就是‘你別走’了!”

正說笑着,忽見程容華幾人已從遠處回來了,君合一驚,心中暗想幸好未曾去歆玉宮,怎的這麽快就回來了?于是連忙上前迎去,炜衡也跟着上前請安,客套兩句便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對君合眨眨眼,君合只當沒看見,随着程容華回宮入殿。

程容華忽然道:“君合,你可會下棋?”

君合一愣,道:“倒是知道下棋的規矩,只是下的不好。”

程容華道:“無妨,你且陪我下一盤。”說罷就吩咐晴雲取了瑪瑙棋子來,又賜了君合坐,晴雲将棋子棋盤擺好,便和瓊煙一同退出了殿外,還掩上了門。

君合心中暗道不好,不知程容華是何打算,只得戰戰兢兢布起棋來。

下了一會兒,程容華微笑道:“還說不會下,這步步可都算的精準呢。”

君合笑道:“小主莫笑話奴才了。”

程容華落了一子,道:“你擅長的是聲東擊西、暗度陳倉,只是這一招用了兩三回,我便看出來了,你方才那子落的像是要圍這裏,其實你真正想吃的是這裏。”說着拿手在棋盤上比劃了一番。

君合忙道:“奴才就說自己不會,果然是班門弄斧了。”

程容華道:“我也并不擅長布劃籌謀,只是善于觀察罷了,畢竟這雙眼睛還算好使。”

君合讪讪一笑,落了一子。

程容華笑道:“這樣可不行,定力如此不足,不過吓唬吓唬你,你就方寸大亂了。我準你悔一步棋。”

君合定睛一看,果然這步走的大錯特錯,連忙收回棋子,仔細研究一番,重新落下。

程容華手拈着白子,眉目含笑,審度着棋盤,開口道:“方才去謝恩,皇上跟我要你了。”

君合一呆,連忙站起身,程容華卻道:“下棋呢,站起來幹什麽?”說着落下手中的棋子,“繼續。”

君合心中忐忑,慌張的坐下,捏了一枚棋子,心思哪裏還在棋盤上,遲遲不知如何落下。程容華又道:“我早知你非池中物,去了也好,跟着皇上比我這裏好多了。”

君合忙扔下棋子跪在地上,口中說着:“奴才對小主絕無二心,便是皇上要奴才,奴才也不肯去的!”

程容華道:“皇上要你,你敢不去?你敢不去,我也不敢讓你不去的。”

君合連連磕頭道:“小主待奴才恩重如山,求小主莫打發奴才去,奴才只想伺候小主一人!”

程容華笑道:“此去是高升,連我都要恭賀你的,怎的你竟怕成這樣,皇上還能吃了你不成?”

君合想了想,道:“人都說伴君如伴虎,奴才笨手笨腳的又不會說話,怎配去伺候皇上,只怕去了不出幾日就得把命丢了。”

程容華道:“你在我這裏一年,我看着卻最是機靈懂事的,你也不必自謙了。去了康乾宮能記着我往日待你好就行了。”

君合聽了只跪在地上仍不住的磕頭,眼淚都流了出來。程容華見他神情懇切,道:“罷了罷了,皇上雖說了要你,卻也說了待我生産之後再去,這少說還有半年,你若真想着我,這半年的時間你便盡一盡心罷。”

君合擡頭滿臉眼淚的看着程容華,一時有些恍惚,程容華笑道:“快起來,該你了。”君合連忙擦擦眼淚,又起身坐下,定了定心神,落了一子。

程容華微微一笑,又道:“我也不知你是真的如此膽小怕事還是實在會演戲。”

君合方才放下的心,立時又提了起來,程容華将子一落,含笑望着君合,不知又要說出什麽話來,且看下回:爾虞我詐慶寧失信,推心置腹歆玉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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