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章節

氣地跑過來,抓住贏秋的脖頸,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她的身上,他也許根本沒有認出那不是他自己的女兒,嘴裏仍在怒罵不止:“叫你跑!跑啊!我就該把你跟你媽一塊兒打死!”

贏秋的眼睛流了血,她最後看見的顏色,是紅色。

那天以後,她再沒見過贏畫。

6、意外受傷(捉蟲)

“小秋,贏畫她那時候的确也是太害怕了,所以才會……”

嚴紅玲是早就想替自己的女兒解釋幾句的,但是此刻,當她看見贏秋坐在那兒,臉上連一絲表情也沒有,她的聲音就愈見弱了下去。

她幹脆回身去看一直站在那兒,也不說一句話的贏畫,“小畫!”

贏畫在見到贏秋時,她渾身都是僵硬的,連脊背也不自覺地繃緊了些。

那個夜晚,不只是贏秋的噩夢,也是贏畫的。

以至于她這一年多以來,從來都不敢出現在贏秋的面前。

她知道是自己情急之下的舉動,害得贏秋眼睛受了傷,她也沒有辦法忘記那天夜裏,從贏秋眼眶裏浸出的殷紅血色。

曾經贏秋和贏畫關系很好。

贏秋經常會送她一些好吃的,好玩兒的,小時候她爸爸不願意給她買玩具,贏秋還把自己的玩具送給了她。

從小到大,贏畫都很羨慕贏秋。

她知道贏秋不是小叔叔和小嬸嬸親生的,可是小叔叔和小嬸嬸他們對贏秋,卻是那麽那麽的好。

而贏畫明明是贏嘉和的親生骨肉,可她卻是從小被打到大的。

贏畫常恨自己的母親嚴紅玲懦弱,被贏嘉和家暴了那麽多年,卻一直選擇隐忍,贏畫也恨她總是以愛之名,向她哭訴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也常常會憎恨自己的家,那看起來不像是家,倒像是她每天都會害怕回去的煉獄。

曾經贏畫常常住在贏秋家裏,在那裏什麽都是美好的,沒有人無休止地罵她,也不會有人在她耳畔宣洩哭訴。

曾經贏畫心裏也有偷偷地想,要是她能跟贏秋換一下父母,就好了。

小叔叔和小嬸嬸都是很溫柔的人,對她也很好,常年生活在父親的打罵與母親的歇斯底裏中的贏畫,留戀這種溫柔。

這一年多來,贏畫總是會想起那個夜晚,想起她情急之下将贏秋拉進屋裏,又将她推向父親的舉動。

她沒有辦法面對曾經對她那麽好的小嬸嬸,也沒有辦法再面對贏秋。

如果不是今天嚴紅玲态度強硬地把她拉過來,她也許還是一只縮在殼子裏,無論如何都不敢面對的蝸牛。

贏秋吃飯都很安靜,她只喝光了一碗粥,就不肯再吃別的了。

“小畫,你扶小秋回房間裏去。”嚴紅玲收拾了碗筷,連忙對贏畫說道。

贏畫猶豫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贏秋,剛站起來,就聽見贏秋說,“不用了。”

看贏秋這樣一副抗拒的模樣,贏畫站在那兒,半晌沒挪動一步,還是嚴紅玲先打破這種尴尬的局面,她忙走過去,“那我來扶你吧,小秋。”

贏秋回到房間後,就坐在書桌前用手觸摸盲文書,但她有些心不在焉,手指在書頁上觸摸了幾遍,還遲遲停在那裏。

“快進去,陪小秋說說話。”嚴紅玲在門外,小聲對贏畫說。

贏畫有點不太想進去,但嚴紅玲已經将她推到了門口,她看着贏秋坐得很端正的背影,半晌還是走進去了。

贏秋也許聽見她的腳步聲了,但她也沒回頭。

贏畫進去後,就一直在打量贏秋的房間,這裏不像是她在慶沣鎮的房間,贏畫還記得那時贏秋的房間被小叔叔和小嬸嬸弄得粉粉的,燈光溫暖又明亮,到處都擺着毛絨玩具,還有漂亮的風鈴。

而贏畫家裏,那個屬于她自己的房間,卻是一個光線昏暗,又十分逼仄的小黑屋,裏頭只有一張床,和一張又小又舊的書桌。

現在卻不一樣了,贏秋的房間裏,除了牆上釘了一個書架,還有一張寬敞的書桌,和一張床以外,就什麽也沒有了。

贏畫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這間房裏的一切,當她的目光忽然停在擺在窗臺上的那一朵玄蓮花時,她便心生好奇,走了過去,細細打量那朵花。

“這是仿生花?”她走近就看見那朵玄蓮沒有根莖,就開在清澈的一罐水裏,花瓣的邊緣還浸潤着金色的痕跡,看起來神秘又靡麗。

她還沒來及伸手去觸碰,就聽見贏秋忽然開口:“不要碰它。”

于是她剛剛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她收回手,看向贏秋書桌上擺着的幾本教材時,神色微動,又開口,“你是還想複學嗎?”

贏秋正在摸盲文書的手一頓,她并不想理會她。

“可你的眼睛又看不見,要這些教材有什麽用?”贏畫一時嘴快,說出口才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于是她又道: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

她還在想着盡力彌補剛剛的話頭,“你現在這樣的情況,或許你應該考慮得更實際一些。”

越說,贏畫就越覺得自己說出來的這些話,都不是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于是她站在那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有一顆陰暗的種子早已經在幼年時埋下,當她的父母常拿贏秋的好成績跟她做對比,當她的父親怒氣沖沖地撕掉她剛剛及格的考卷的那時候起,她對贏秋的情感中,就已經夾雜了一種尖銳的情緒。

看着贏秋因為眼睛受傷而錯失了上大學的機會,她發現自己考的學校雖然不如贏秋,但在某種程度上,在那些難言的愧疚背後,竟然也有一種隐秘的,終于将贏秋比下去的快慰。

因為從贏秋眼睛受傷後的那時候起,再也沒有人在她的耳邊唠叨着,說她不如贏秋的話。

“我要做什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

贏秋終于開口說話,“這些都跟你沒關系。”

她或許也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拿怎樣的态度來對待贏畫,但本能的抗拒驅使着她,讓她沒有辦法再聽贏畫說些什麽。

贏畫立在那兒,什麽想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

但此刻,她又想起自己這一年多來內心飽受煎熬,她忽然又急于擺脫這種無休止的愧疚,“贏秋,那件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可是,”

她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矛盾的神情,“我真的,我那個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我不是有心的,我沒想過會害你的眼睛成現在這樣……”

贏秋捏着手裏那本書的邊角,“你說這些,是想聽我說一句原諒你,然後你就能心安理得的原諒你自己,是嗎?”

她的話如此直白又尖銳,刺在贏畫的心頭,令她一時臉色稍變。

明明有許多的話想要說,可當她看着贏秋的側臉,好像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都沒有絲毫的溫度,于是她抿緊嘴唇,一聲不吭地轉身出去了。

“小秋,我出去買點肉,晚上給你做紅燒肉吃,你要是有事,你就叫贏畫,讓她幫你。”下午的時候,嚴紅玲站在贏秋的房門口說了一句,然後就提着菜籃子走到堂屋裏。

見贏畫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她就皺起眉,“小畫,等會兒飲水機的水開了,你就去幫小秋倒杯水,還有桌上的消炎藥,你也要給她吃,好好照顧她,知道了嗎?”

“知道了。”贏畫答得漫不經心,連看都沒有看嚴紅玲一眼。

等飲水機的水燒開之後,贏畫一邊在看手機上的微信消息,一邊接水,她也沒太在意究竟燙還是不燙,直接抓了桌上的消炎藥,走到贏秋的房間裏。

也許是看見贏秋午睡起來後自己穿衣服又穿反了,她忍不住笑了一聲,但緊接着她又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好,就走過去,把那杯水遞到她的面前,“贏秋,吃藥。”

在贏秋接過她手裏的藥片時,她看着贏秋手裏的盲文書,又不由道:“你學盲文,是還想回學校嗎?”

“可是大學課程不是你想象中那麽簡單的,你又怎麽能跟健全的人一樣,跟上他們的學習進度呢?”

贏秋不知道她究竟為什麽總要糾結在她到底複學還是不複學的這件事上,她也聽不慣她這些話,于是她攥緊手裏的藥片,“出去。”

“贏秋……”贏畫皺起眉。

“我讓你出去。”贏秋又說了一句。

贏畫捏着水杯的手指收緊,她終于有些不耐,或許還夾雜着幾分莫名的怒氣,她伸手想要去将贏秋從椅子上拉起來,“贏秋,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我說這些難道不是在為你考慮嗎?”

贏秋想要掙脫她的手,可贏畫卻捏着她的手腕越捏越緊,“事情已經這樣了,贏秋,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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