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
一到九月,秋意漸濃。
前幾日才下了幾場雨,便将夏季的炎熱幹燥送走大半,特別是清晨時分,更覺得涼爽舒适。平陽城大街上人聲鼎沸,人來人往一派繁榮景象。
靖朝太子展逸只帶了兩個貼身侍衛顧淩逍和顧淩遙,悠閑行走于人群中。
這兩個侍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好手,面相普通,只做尋常人家護衛裝扮,走在這經常會有江湖人士出現的地方,也不會顯得突兀,路人倒不是太在意,不過年輕英俊的太子殿下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他相貌出衆,氣質超然,一身華貴藍衫更襯得身形修長,說不出的飄然灑脫。
此次太子微服出宮,當然不會大張旗鼓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是一路走來,身邊那兩個盡職的手下都崩緊了神經,眼中隐含精光,不動聲色的暗中觀藏周圍的一舉一動,半刻都不敢放松。展逸自然也注意到了,斂了唇邊隐隐的笑意,鞋尖一轉,便施施然走進了旁邊的大酒樓。
店小二閱人無數,早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看此人,便知非富即貴,忙點頭哈腰的迎了進去,将他們引上二樓的雅間,又推薦了好酒好菜,這才手腳麻利的退下了。
此時店裏人不多,展逸坐在靠窗的位置,那雙繼承了他母妃的一笑便顯得多情勾魂的眼睛正漫不經心的打量着外面來往的人群,指尖無意識的摩擦白底青花的瓷杯,看起來悠閑自如,還有點心不在焉。
今天他來這裏,是要等一個人——那個從未見過面的臨天教教主孟臨卿。
臨天教是中原近幾年迅速崛起的一大邪教,行蹤詭秘,手段兇殘,有“臨天欲奪天下”的傳言。這幾日來江湖上已有不少門派被暗中重創,死傷無數,據說都是此教所為,那些戰敗的門派全部歸順于臨天教,若有違反,全部殺無赦。
一時間,仿佛有陰沉血腥的氣息悄悄籠罩了中原武林,各大教派野心畢現,不但不團結以抵外侵,反而借此興風作浪,割據地盤。
如今人人自危,暗地裏都道這看似風平浪之下不知有多少暗潮湧動,江湖武林怕是要遭大劫了。
太子今日要見的人如此兇險,他卻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悠然自得的就像在皇宮後花園品茶賞花似的,而旁邊負責保衛的人雖然面色如常,那悄悄用力握劍的手卻洩露了他們護主心切的心情。
展逸看得好笑,他既然敢下戰貼,自然是有十二分的把握。天下第一武林盟主的弟子可不是白當的,他雖然不想過問江湖中事,但那個人居然敢動到他師傅宋言的頭上,那可不能坐視不管了。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輕響,随着身旁“铮”的劍吟,眼前一閃,一道暗沉玄色身影自四季花卉的屏風後慢慢走了進來,仿佛将外面涼涼的秋意也一起帶進來了,屋內溫度瞬間下降了許多。
他面色陰沉,靜靜站在那裏。
沒有人敢相信,眼前這位年紀輕輕的男子,就是近日來引起無數恐慌令人聞風喪膽的魔教教主。不過細看起來倒也能讓人信服,因他僅僅是那麽不動聲色的站立着,身上索繞着的殺氣就讓壓抑得讓人喘不氣來。
他一身墨色勁裝,及腰的長發并未束起。能看到他背後負的長劍,如他的氣質一般沉靜而隐含肅殺。
顧淩逍和顧淩遙頓時如臨大敵,立即拔出利劍,擺開架式緊緊的盯着突然闖進來的人,充滿敵意的眼神讓他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所以,當展逸懶洋洋的擡起眼眸看過去時,正好看到了孟臨卿滿是輕蔑味道的雙眼,他原本生得極俊美,眉目如畫,只是陰沉的戾氣讓他看起來仿佛結了冰,眼神冷凜,微勾起嘴角笑的時候,眼底也是冰冷冷的一片,讓人不寒而粟。
有意思。
這是他第一眼看到孟臨卿時的想法。
他們,隔着幾步的距離,面無表情的直視對方,目光在空中一碰,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勢在必得的決心。
“宋之平呢?”展逸左右看了看,只有他一人前來,便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清冷低沉,沒有多大起伏,但是如果熟悉他的人聽到了,便知這向來好脾氣的太子殿下怕是已經動怒了。
宋之平是他的師傅宋言唯一的兒子,今年只有七歲,可以說是展逸看着他長大的。現在卻被這個教主使了詭計抓走,借此要挾宋言交出武林盟主的令牌。
展逸八歲那年,教他習武的師傅都說他根骨奇佳,若有高人指導,将來必成器候。這話最後傳到皇帝那裏去,向來尚武的皇帝竟特許他拜當今武林盟主為師,所以他每月至少有十天在名劍山莊閉關練習.這件事情只有幾個心腹大臣知道,所以十多年過去了,江湖上幾乎沒有人知道傳說中宋言的大弟子到底是何方人物,只道他的武功已淩架于宋言之上,現在已經無人可及了。
孟臨卿自然不知道對面這個人就是未來的治理天下的九五之尊,因為對方下的請貼只表明了宋言大弟子的身份,當然不會對他客氣。
當然,如果他知道的話,那就更不會客氣了。
孟臨卿冷笑:“想要他活命,就交出我想要的東西,否則就準備給他收屍吧。”
“你是說這個?”展逸慢條斯理的從懷裏拿出一塊不過巴掌大的墨黑漆金令牌,唇邊一抹閑閑譏諷:“送你可以,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命來拿。”
話音剛落,對面的人突然拔出寶劍向他襲來,動作極快,形如鬼魅。
展逸已有防備,迅速反應過來,左掌在桌上看似輕輕一拍,整個人淩空躍起,還未着地,一道白光急閃!原是孟臨卿已身形一轉持劍緊逼而來,半點不容置疑,招數十分淩厲狠毒,看來是下定取他性命的決心。
展逸輕哼一聲,眼底有片刻光芒閃爍,袖中滑出一截古樸淡雅的青笛“叮”一聲格開。腳尖落地,立即輕輕一旋,堪堪躲過緊追而來的第二擊。
前後也不過眨眼的工夫,跟随而來的淩逍和淩遙正待出手,立馬被他喝住:“住手!”
好久沒有遇到這麽強勁的對手了,雖然對方說打就打,十足的狡猾之輩,但能跟這種人過上幾招也還不錯。
不知這個教主學的是哪門子的邪功夫,翻飛的身影甚至可以說是優雅輕靈的,但招數十分狠毒,角度刁鑽,處處直取要害,劍花密密麻麻編成一張網罩下來,陰寒之氣包裹全身。
太子看似處于弱處,手中只持一截青笛,實際身手十分敏捷,應對自如,孟臨卿這麽快速毒辣的劍術竟也傷不了他分毫。
片刻的工夫兩人已經過了幾十招,勢均力敵,不分上下,展逸雙眼微眯,臉上漸漸顯露出一種耀眼光輝,那是種噬血的暴虐,好像對方奮不顧身、舍生忘死的樣子引發了他體內潛藏的殺戮欲(河蟹)望,讓他開始興奮起來,不再只注重防守。
手中的青笛當作利器猛然直指對方咽喉,殺氣四溢。
他的動作實在太快,顯然孟臨卿也沒有料到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對方竟然還能揪中一絲破綻驀然出擊!
一切發生的始料不及,好像很快很快,快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又好像很慢,慢得能看見他眼中閃爍的晶亮的光,上翹的嘴角是說不出的冷酷嘲諷。
殺氣襲來,孟臨卿什麽都來不及細想,慌忙之中只得反劍一揚,平舉當前。
青笛似是堅玉打造,不偏不倚迎上了他的劍鋒。
“叮!”
又一聲脆響,展逸去勢不減,尖端竟然沿着劍鋒滑了過去,重重打中對手的胸口!
孟臨卿悶一聲,胸口劇痛,冷汗殺時順着額角滴落下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快的招數,也從未見過如此深厚內力的人,他的武功已屬一流,沒想到,竟然有人到達這種深不可測的可怕地步,他只用一截樂器就幾乎可以取他性命。
明明他的師傅,宋言都不是他的對手,而他竟然……
胸腔內血氣翻湧,五髒六腑都糾成一團的絞痛起來,孟臨卿已明顯處于下風,且戰且退,對方再次攻了上來,夾帶雷霆之勢,那瞬間爆漲的殺氣竟足以震碎人的魂魄。
細長的眉尖一緊,孟臨卿清楚已躲閃不及,只憑直覺灌注內力舉劍迎了上去。森寒的劍氣使得他烏黑的長發四散揚起,又輕飄飄的垂落下來,繞在頸邊,襯着他如畫的臉龐,這情景,凄絕,亦豔絕!剎那間那種奪人眼球的美,驚心動魄。
展逸稍一停滞,原本淩厲的殺氣便柔了幾分,這心念一轉間倒讓對方險險以劍格擋,兵器相交,展逸猛向前移去一步,兩人距離驟近,不到一臂之遙。
近距離看對方的臉,這個在宮中閱盡無數美人的太子也不由對他俊美出塵的外貌暗贊一聲。
孟臨卿的美是屬于那種由內而外不露聲色的展現出來的,第一眼望過去只覺他清俊的面龐讓人很舒服,但細看的話又會不知覺被吸引。他的皮膚十分蒼白,臉上輪廓的線條內斂銳利。兩道眉又細又長,雙眼深遂,眼尾帶點秀氣地微微上挑,是那種漂亮又具威儀的鳳眼,被他側着臉瞥上一眼的話,骨頭都要軟掉半邊。然而此刻他正微微睜大了眼睛瞪着他,那表情也是惱怒的,甚至是憎恨厭惡的。
被他讨厭了呢,展逸暗嘆一聲,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心中百轉千回,手上卻也半點不停歇,這個魔教之主,将來必成隐患,要趁此機會除掉他!
眼中殺機一現,正待出招,對面的人倏地以劍揮開急閃後退幾步,急促地喘息着。
展逸看着他漸漸青白的臉,察覺一絲不對勁,他身上的殺氣愈來愈濃烈,仿佛突然之間完全變了一個人,離得不算近,但那種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煞氣卻讓人難以忍受。
“你練的是什麽邪門功夫?”展逸皺起眉頭,暗暗握緊了青笛。
孟臨卿置若罔聞,猙獰的殺意讓他的臉扭曲起來,烏黑的長發無風自動,說不出的可怖邪魅。
展逸不敢掉以輕心,面色一沉,剛才還算溫和的人立時變得冰冷如同刀鋒,足尖輕點淩空躍起,以笛當劍直擊而去。
寒光凜冽,反射陽光照射在展逸臉上,孟臨卿手中的寶劍一揚起,那銳不可擋的劍氣一瞬間震碎了他身後的桌椅。
展逸以內力護體,還覺一股陰狠的厲風化為利劍牢牢罩來,竟讓他身形不穩。兩人隔空對了幾招,孟臨卿突然輕哼一聲,也看不清他是如何動作的,整個人突然憑空消失不見。
展逸只來得及捕捉到他淡淡的影子,下一秒,那個人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手中劍斜斜一砍,尖端擦着他胸口劃下一道長長的傷口。
“哐當”一聲,懷裏的令牌掉落在地,展逸眉頭一皺,沒來得及出手,面前的人已張開五指隔空一吸,那令牌平平落入他手中。
他似笑非笑地斜了展逸一眼,身形如電縱身躍出窗口,快速離去。
“殿下!”根本沒有插手餘地的兩個手下向前急急喚他,展逸來不及回答,也施展輕功緊追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來就寫打戲
我最怕寫打戲了,不過,不打不相識嘛。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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