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籌謀

雖然節目錄制的時候正值國慶假期，但十二位玩家裏，唯有票數最高的石光生和馮華年能真真正正享受這麽個長假，餘下的兩位女企業家自然不分節假日有忙不完的應酬會議、兩個健身教練身處服務業當然沒有假期、兩個主持人也有節目活動要錄制、兩個夜場經理更是沒有休息的人生、熊淘也有通告要跑、倒是只有樊棋閑下來跟他們一起宅着。

前一天晚上分配完房間後，玩家們一致關閉了跟拍和房間的直播，不過天亮之後各自出門工作活動，倒是紛紛又将直播重新開啓，盡管大多是在忙着自己的正事，并未将飄在半空的直播鏡頭放在心上，可是比起前一天的忐忑和謹慎，經過了與隊友的溝通商議，明顯所有人都自信淡然了許多——只是這種狀态是自然的放松還是刻意的表現就不得而知了。

STV的各種端口頁面點擊量早已爆表，不止昨天直播後重新制作了字幕與特效的正式節目一夜之間就破了百萬，就連每個玩家的個人直播也都穩定在數千人的觀看量上，甚至連一年前的第一季也被帶動着全面回春，再度飚上了點擊榜單。

簡書逸原本打算當天的工作結束後就去找金銀玉聊聊，卻因節目錄制協調出了問題，耽擱了不少時間，下班時已經太晚，只得放下了這個念頭。

不過讓他震驚的是，返回深櫃公寓時明明已經臨近午夜，紐蘭公園裏卻是人滿為患，全都是來參觀深櫃公寓的節目觀衆，一見到他出現，頓時引起了一陣騷動，閃光燈齊刷刷地亮起，晃得他一陣目眩。

雖然也算當了幾年公衆人物，但作為兒童節目主持人，始終也沒有機會走上過什麽典禮紅毯，這樣的待遇讓他一時有些恍惚局促，尴尬地朝着觀衆們揮手笑了笑，急匆匆地走進了別墅的玻璃大門。

“我天你看到外邊什麽情況了嗎……”簡書逸回到201，一邊脫着外套一邊心有餘悸，“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廖煜文正在電腦跟前忙活着，摘下厚重的耳機轉頭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簡書逸瞄了一眼廖煜文花花綠綠的屏幕，“你玩什麽呢？”

“哦，這是一個音頻編輯器，作曲編曲用的。”

“作曲？”簡書逸吃了一驚，“你會作曲？”

廖煜文輕輕笑了笑：“正在學呢。”

簡書逸詫異地看着廖煜文，他怎麽也想不到，廖煜文竟會在業餘時間學這麽專業的內容。

“你……”簡書逸試探着問道，“你是不想當主持人了，想當作曲家嗎？”

“哪裏就當作曲家啦，”廖煜文又笑了笑，“我只是喜歡、想學習而已。”

“這麽高級的興趣愛好啊……”簡書逸走進了廖煜文跟前，“我能聽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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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還沒有做完……”廖煜文的笑容有些尴尬，“但是你不是已經聽過我的作品了嗎？”

“啊？”

“主題曲呀，”廖煜文微笑道，“主題曲我是我作曲的。”

“是你？！”簡書逸震驚地瞪大了眼，忽然想起當初去錄制主題曲的時候，自己也是留意過詞曲作者的，記得詞作者是當紅的創作歌手楊詠逸，曲作者他卻不認得，當時心裏還奇怪，因為楊詠逸一向都是詞曲雙能，這次怎麽只作了詞，現在才回想起來，那個當時不認得的曲作者正是廖煜文。

“天啊！你也太有才華了吧！”簡書逸感嘆道。

“沒有啦……還在學習、還在學習……”廖煜文謙遜道。

“厲害厲害……”簡書逸又贊嘆幾聲，轉身放下東西，順手拿起平板，點開STV的頁面看了看，發現馮華年、石光生、金銀玉、花青橙都已關閉了直播，徐豐山還在他的健身俱樂部給會員指導訓練着，陳冰則在健身工作室用自己的手機做着健身網課的直播，熊淘正在一輛車上小憩，看樣子是在返程的路上，樊棋則是在樓下的101，盤着雙腿捧着手機玩得不亦樂乎。

簡書逸好奇地點開樊棋的頁面，并不能看到他究竟在玩什麽手游，但是神情倒是全神貫注，不光手指高頻率地點擊着屏幕，全身的肌肉都有些緊繃。

他身上穿着簡單的坦克背心和棉料短褲，這樣的氣溫，簡書逸穿着長褲在屋裏都不覺得暖和，看他卻像是周身都散發着熱力似的，眼睛望着那修長的雙腿和緊致的手臂線條不覺發起了呆，回過神來時才連忙搖了搖頭，退出了界面。

“小樊今天找過你嗎？”簡書逸回頭問道。

“啊？”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廖煜文已經又忙了起來，他摘下耳機回過頭，“什麽？”

“呃……沒事兒……”簡書逸忽然意識到，兩個人的直播還有房間的鏡頭都還開着，要聊這些也不方便，只能等關燈躺下之後再說，“我先洗澡了。”

“Victory！”

“呵！”樊棋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擡眼看了看飄在半空的圓盤，将手機屏幕上的勝利畫面舉到了鏡頭前面，正炫耀着，房門忽然被推開，他連忙收回手機，故作淡定地說：“回來啦？”

熊淘看了一眼優哉游哉的樊棋，笑了笑說：“你這日子也太清閑了吧？別告訴我你打了一天手游哦？”

樊棋眉心不覺一動，眼前這人明明就是熊淘，卻和關掉直播後的狀态判若兩人，最神的是他并沒有做什麽太過分誇張的表演，只不過舉手投足之間透露出的微妙的氣場就凸顯了一個與本人完全不同的角色狀态，看得他簡直想起立鼓掌。

“怎麽？玩游戲玩傻啦？”熊淘笑着放下東西，“我勸你明天找點正事做吧，這麽閑着你心裏不會發慌嗎？”

“啊……我……我明天去公司開會……”樊棋看着這樣的熊淘，簡直不知該怎麽跟他說話，“我也沒一直打游戲今天，健身了好幾個小時呢。”

“OKOK，”熊淘笑着拿起了睡衣，“我又不是你爸媽、又不是你經紀人，随口關心你兩句罷了，洗澡去啦。”

熊淘雖然說者無心，樊棋聽着卻也的确有些自慚，這別墅裏住了十二個人，九個都在忙着工作，另外兩個在休假的也是大總監，自己一個剛剛簽了新公司的學生藝人，十一假期就這麽在屋裏閑逛一天，細想想還真生出些不安心緒。

雖然來參加節目時的心态是要借節目出櫃轉型，可是對比一開直播就立刻投入自己原創角色的熊淘，自己也實在太不努力了，要轉型可不是随便說說就能辦到的啊……

而樓上201的簡書逸也陷入了同樣的苦惱，關燈後聊了一陣，他才知道廖煜文想要轉型的真正方向的确是想成為一名曲作者，他從小喜歡音樂，只是始終沒有考上夢寐以求的Y大作曲系，陰差陽錯卻當了多年的主持人，可心中的夢想始終未曾放棄，這回的節目也是他的最後一搏了。

簡書逸雖說不願再繼續當“薯條哥哥”，可他的志向也不過就是進軍綜藝領域，原想着參加了這個節目就會自然打開那扇大門，但回想一番在節目中自己的表現，又實在沒有抓人眼球之處，不免糾結得輾轉反側，不知該如何是好。

次日一早，樊棋便趕到了思文娛樂的公司大樓，關掉了跟拍直播後，與自己的經紀人蘭子君一同敲開了藝人部主任杜江緒辦公室的門。

“怎麽樣，”杜江緒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錄了兩天節目了，感覺還行？”

“嗯……”樊棋遲疑着點了點頭，“就是沒給我安排什麽工作，有點閑得慌。”

杜江緒笑道：“那你想幹點啥？”

“我……”樊棋撓了撓頭，看看蘭子君，尴尬道，“我原來就是拍戲、拍廣告、上節目這些……”

杜江緒笑着點了點頭：“你剛簽過來不久，原本你父母運營的工作室裏有很多合約我們這邊都還沒看到具體的情況，昨天節目播了之後已經有一些合作找上來在談了，不過還是要慎重。”

“啊……我爸媽他們……配合嗎？”

“當然不配合，”杜江緒笑笑，“不過你不用操心這些，法務部自然會解決，最遲一個月，一定會給你安排新的工作。”

“一個月啊……那我這一個月幹什麽？”

杜江緒默默地望向蘭子君，蘭子君忙道：“當然不能閑着，這個機會很難得，全天候的直播，要好好利用起來，營業你自己。”

“呃……”樊棋撓了撓頭，“怎麽營業？”

“其實你昨天做的就不錯，”蘭子君繼續說道，“在健身房那幾個小時觀看量很高，但是除了身材之外，沒有什麽特別的看點。”

“健身還能有什麽看點，不就是看身材嗎？這還不夠……難不成我全裸健身嗎？”

“全裸也不能給你播呀，”蘭子君輕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拉着別人一起健身，有來有往的互動，不就有看點了嗎？現在熊淘、陳冰、廖煜文、簡書逸這幾個人人氣很高，如果跟他們互動，效果會有更好的加成。即便你自己去，至少也可以管理一下表情，要麽健身的時候也無敵帥、要麽表情扭曲破功，歸根結底你自己要先産生素材，我們才有營銷的餘地。”

“哦……我大概懂了……”樊棋點了點頭，“那除了健身呢？”

“還是互動，”蘭子君繼續說道，“想方設法地跟人互動，尤其是人氣高的那幾個。”

“這個是一方面，”杜江緒接話道，“子君比較擅長的是偶像營銷的內容，你當初不是說向往演員的方向發展嗎？”

“對對對！”樊棋連連點頭。

“那你得在節目裏體現你的演技對不對？”杜江緒微蹙着眉，“我看熊淘現在表現比你好很多，不管什麽時候，只要在鏡頭前都會表現出他設定的樣子，可是在你身上我看不到。”

“因為這是我們商量好的，”樊棋尴尬地解釋道，“都表現得像gay，這樣在互投的時候比較安全。”

“那你也可以用別的方法呀，”蘭子君道，“表現專業能力，哪怕你在房間裏背莎劇臺詞自己排練呢？”

“哦！這倒是可以！”樊棋恍然大悟。

“節目是節目，表現是表現。”杜江緒又道，“即便你表現是同志的樣子，也總該演出什麽原本不屬于你自己個人的內容吧？”

樊棋深深擰着眉頭，仔細思索了一陣，說：“您的意思是……我也該像熊淘一樣，自己給自己做一個人設，把這個人演得讓觀衆相信，等到揭曉的時候，才讓他們知道是我的演技？”

“是這個意思，”杜江緒道，“不過現在的情況，可能比熊淘的更難，你要仔細想想。”

“我還是我自己……但我也不是我自己……表現要突出讓人記住，而且這部分內容又能一秒揭露讓人明白……”樊棋認真思考着，陷入了沉默。

“這個不用着急，反正現在人氣和票數都是安全的，你可以慢慢想──”

“杜哥，”樊棋擡起了頭，“如果我假裝喜歡一個人呢？甚至……假裝談戀愛，演一場大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