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深更半夜, 酒店客房服務員們魚貫而入,有條不紊地為房間更換了燈盞、杯具、床品等等室內設施。

這一幕或許看起來有些熟悉,但卻與平日裏沈河和沈稚純粹為了取樂所造成的慘劇不一樣。

兩個人都穿着齊整。

相互扔東西的厮殺過後, 他們分別站在雙人床兩側, 難分勝負,僵持不下。

沈河扶着梳妝臺說:“難道你是想跟我離婚,所以才下手這麽狠的嗎?”

沈稚靠在牆邊, 不由得嘲笑起來:“打不贏就想離婚了嗎?”

“想得倒美, ”沈河沒有輕易放松警惕, “至少你要把現在住的那套房子給我吧?”

想起如今住的地方, 沈稚斬釘截鐵地否決:“你做夢!”

他們又開始針鋒相對。

最生氣的還是藝人經紀人。

“乖乖!”

“孩子們!”

她們只能各自連拉帶拽、軟硬皆施把這兩個麻煩制造機分開。

丁堯彩箍着沈稚憂心忡忡地說:“在酒店玩枕頭大戰?你發什麽瘋?!”

習習擰着沈河的耳朵氣急敗壞道:“你什麽時候可以消停點?”

再回頭,丁堯彩和習習又滿面春風, 微笑着相約等天亮再一起讨論賠償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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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河被強硬地帶離現場,走之前還回過頭去看沈稚。她試圖瞪他,卻看到他朝她一笑。太燦爛,太好看。幾乎是一瞬之間, 滾燙的岩漿從心口溢出,害得她躲閃。

沈稚就這麽回了國。

飛機落地後,沈稚直接去美容院。

能做的項目全都做了一遍。

這對沈稚而言算是家常便飯,所以并沒有感到繁瑣, 只是一個勁打着呵欠。

丁堯彩在外邊篩選贊助的禮服。

新款倒都是新款,但這家的嫌老氣,那家的和沈稚風格又差太多。

丁堯彩送她回去。

家政已經将一切清理得幹淨整潔。然而, 穿過起居室時,沈稚還是不小心踢到堆積的紙箱。她強忍住罵罵咧咧的沖動,随手翻開,竟然全都是珍貴的二手書籍, 也不知道沈河在網上淘了多久。

她不由得抽出一本武俠小說,邊看邊走到卧室去。

就這麽埋頭讀了差不多一個鐘頭,沈稚才發覺門口有個人影。丁堯彩滿臉無話可說:“你完全把我忘了是吧?”

“對不起嘛。”沈稚賠起笑臉,“我真忘了。你坐吧,我去煮點東西吃。”

“不用了。就吃家政在冰箱裏留的吧。”

經紀人對藝人的家再熟悉不過。

丁堯彩來過太多次,甚至于很多布置都由她親手操辦。她熟練地将食物用微波爐加工,然後倒進盤子,兩個人坐在餐桌旁吃起來。

事實上,分給沈稚的食物已經經過把控。然而,她還是自律意識極強地撥開一部分。

丁堯彩暗暗欣慰不已,随口說:“公司的人經常跟我聯絡。Jake Pai好像已經接替他爸的位置,坐進新辦公室了。”

“那挺好的。”沈稚說。

她低頭喝了一口湯。

“算是,”丁堯彩忽然八卦,“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生氣。假如現在讓你回到七年前,你會選Jake還是沈河?”

沈稚霍地被燙了一下。

她緩慢喝了一口水,盯着經紀人說:“這不一樣吧?”

“怎麽不一樣了?”

沈稚的目光彙聚到透明的湯裏,她撫摸着自己的手指,淡淡地語出驚人:“Jake會逼我喜歡他。”

丁堯彩詫異地說:“哪有?他只是喜歡你。”

“他喜歡我,愛我,我和他在一起卻沒辦法回應,肯定會很痛苦。”沈稚将湯吹冷,咽下去,“這不就是逼我嗎?”

丁堯彩哭笑不得:“這哪裏……”

“這就是逼我。”沈稚斬釘截鐵。

餐桌對面,丁堯彩有過短時間的猶豫不決。空氣裏只剩下餐具碰撞的輕響。末了,她還是試探着開口:“你該不會生氣了吧?”

沈稚看了她一眼。

“好了,當我沒說。”丁堯彩攤手,無所謂地繞開話題,“你還記得之前在希臘買了個城堡、動不動約女明星去度假的那個誰嗎?”

沈稚默認。

“上次被你拒絕,你猜猜他和誰一起去希臘了?”

“誰?”

丁堯彩狡黠一笑,攪動冰檸檬茶:“公司裏嶄新的million dollar baby,清月張啊。”

“……”

沈稚并沒有像丁堯彩那樣幸災樂禍,但也并不真的有多上心。畢竟就算不單自掃門前雪,也沒必要掃到工作、生活處處擋道的人家門口去。

她不鹹不淡地說:“她明明沒必要的……枉費張老師那麽用心幫忙。”

在娛樂圈成名,切忌彎路。

因為欲望就像沼澤,一旦犯下一次錯誤,就要為之善後無數次。

走進廚房,将餐具放進洗碗機。毫無理由的,沈稚突然想起曾經看過的電影。那是張清月的處女作,少女時代的她在啜泣聲中吐露臺詞,好像一陣美麗而易逝的風。她擁有衆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天賦,何等精致,何等高超。

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沈稚用家居智能調節了加濕器,心裏默默想,這也是張清月自己選的。

《黑狗》的制片人發了一條ins。

健身房的無線網絡附帶翻牆,為了防止意外受傷,沈稚最近不能做太激烈的鍛煉。她坐在健身球上翻到那則動态。

不知情者可能看不出來。

但只要稍微了解狀況,就能猜到是《黑狗》拍攝中。

其中一張照片裏,桌上擺着蔬菜沙拉,沈河裸着上半身,手握手機擡起頭,就這麽猝不及防對上鏡頭。

《黑狗》的拍攝還在嚴格保密中,這條社交動态所透露出的消息也不過是沈河将有新作品,而且是和這位制作人合作。

沈稚點開,靜靜盯着照片裏的沈河。

最終輕笑一聲。

“傻逼。”她說。

丁堯彩接她回去,休息卻也壓力巨大。沈稚至今并不是大滿貫。然而情況特殊,在幾大視後的獎項中,她第一個取得的最佳女演員卻是公認難度最高的這一尊。

随着這幾年時代的急劇發展,電視劇模式的種種改變,有些獎項的含金量也大大縮水,其他高标準的獎項則成了少之又少能證明實力的存在。

沈稚換上禮服。她提名那部作品的男主角也得到了最佳男演員的提名。兩個人很久沒見,寒暄了一陣,正準備一起去落座,身後忽然傳來問候聲。

吉落落說:“沈稚姐。”

她穿着翠綠色的蕾絲禮服,妝容粉嫩,很襯皮膚。

“落落,”沈稚微笑着,“最近是不是瘦了?”

“沒有啊。姐你倒是真瘦了好多。”吉落落也笑。

工作需要的場合,吉落落總會比平時活潑許多。她朝沈稚身邊的男演員也打了招呼,對方很懂得看氣氛,見沈稚沒有異議,當即就先失陪了。

吉落落說:“沈稚姐,《結婚的男女》錄完以後我們就沒見過了。”

沈稚不吭聲,靜靜地等待後話。

“這部綜藝的關注度基本都集中在你和沈哥身上,說實話,我很敬佩。《結婚的男女》要拍第二季了,”吉落落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到消息?”

沈稚沒聽到。

她也不感到意外。

因為在她的職業規劃裏,綜藝節目是被排除在外的。尤其是真人秀綜藝。《結婚的男女》第一季是機緣巧合下接的,外加現在她和沈河還在是否續約婚姻的決定關頭。

所以經紀人在拿到《結婚的男女》第二季的邀約後肯定會直接拒絕,根本沒必要問沈稚的意見。

沈稚回答吉落落:“真人秀比較辛苦,我可能有點跟不上。而且拍戲已經夠我費心思的了……你會接嗎?那你要好好加油啊。”

聽說沈稚不參加,吉落落也沒有明顯表現出高興或不高興。

她只是問:“沈稚老師這麽說就太謙虛了。其實我在錄完以後一直有想,我和程睿祎是不是也能像雙沈完成的這樣好,但是就是很難辦到……”

吉落落的措辭很委婉,但足以清楚,她已經很開誠布公了。

沈稚想了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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