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消失、死亡、絕望

池旭懵了，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老眼昏花，他分不清哪個是真正的薩維……因為……他們兩個都不像。

他确定剛剛是這個站在他眼前的薩維拽住了他的頭發，然後猛地将他抛向一邊，頭皮傳來的痛楚與腦內的震驚并存着，他确定薩維不會那麽做，他看着兩個薩維的對峙，覺得自己的腦子卡殼兒了。

兩個薩維都四目相對無言，他們都靜靜地凝視着對方，端着槍的薩維扣動了扳機，仿佛下一秒，就将聽見一陣刺破人耳膜的爆響，實則不然，被槍口對準的薩維忽然消失在池旭的眼前，進而出現在另一個薩維背後，池旭幾乎是出于本能地，情不自禁德大叫了一聲：“小心！”

一時之間，只聽見一陣猛地擊打聲，随即便是“啪咔”類似于骨頭斷裂的聲音，拿着槍的薩維被擊倒在地，手中的火把掉落在地上，光影蹿動，池旭只看見一個薩維倒地，一個薩維站立，他的嘴角，含着一絲近乎于猙獰的笑意，那不是薩維！

池旭掙紮着爬起來，然而眼前的光亮卻越來越弱，本應該不會那麽快燃盡的火把，在池旭起身準備奔向兩個薩維的時候，悄然熄滅了。

黑暗頓時籠罩了池旭的全身，四周卻是寂靜一片，就仿佛這個地方，沒有人一般。

池旭大叫着薩維的名字，然而卻無一人回應他，就連一個人的腳步聲也沒有。

他慌了，急忙翻找着自己的包，他想獲得光明，他想要知道自己現在所處的情況，他想要知道……薩維到底怎麽樣了，在黑暗之中，想要從包裏找到一樣東西是極為困難的，更何況現在池旭有些慌亂，狂躁，甚至神志不清……

池旭抓到了一顆球，他知道這是連心球，與他送給何起初的那一個是一對兒，不知自己按到了哪兒，這顆球居然散發出了絲絲縷縷的光芒，這光芒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顯得極為渺茫，但對于池旭來說，依靠這他找到照明器，足夠了。

當他終于點燃照明器，四周終于恢複光亮，然而他在他眼前的隧道中央，卻什麽也沒看到。

沒有兩個薩維，甚至連一個薩維也沒有，就連從那個端着槍的薩維手中掉下的火把，他也沒有看到。

就只有他一個人。

池旭心跳得嘭嘭響，他極速向前走着，試圖尋找薩維留下的蛛絲馬跡，他低頭看着地面，在這泥土地上，很可能會留下腳印。

可是，從來時的方向一直延伸到他的腳下，自始至終，就只有他一個人的腳印。

怎麽回事？“薩維！”池旭叫喊着薩維的名字，在這樣的境地裏，哪怕有一個人在，他都會有些許的安全感，但如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聯合他剛剛所看到的一切，他只覺得頭皮發麻……這他媽究竟怎麽回事！他的腦子裏就只剩下了這一個念頭。

怎麽會有兩個薩維？怎麽兩個薩維會忽然消失？然而到頭來，怎麽會沒有薩維的腳印？池旭心跳如擂鼓，一股不妙的感覺頓時沖上了他的心頭——難道說，薩維徹頭徹尾，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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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不可能，池旭有些崩潰，他站在原地，後背靠着牆壁，不斷地深呼吸，不，也許這僅僅只是他的錯覺，對，錯覺……僅此而已，他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該崩潰的時候，他要在這個地方活下去，他要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池旭快步地向前走着，頭昏腦漲，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手中的照明器也明明滅滅，他知道這是缺氧的表現，空氣漸漸稀薄起來，他開始猶豫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往前走。

他想找到薩維，他和薩維原本商定的便是一直往裏走，要是薩維去了那邊，他沒去，那豈不是大錯特錯了？雖然他不敢肯定薩維就在那邊，他甚至不敢一定薩維現在還活着，但是他不能放棄任何與薩維碰面的機會。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走着，就連自己手中的連心球發出更加強烈的光芒，他都沒有注意到。

池旭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聲音不是屬于薩維的，但卻那麽地熟悉。

“池旭！池旭！媽的！快把你的狗臉轉過來！”池旭聽了這話，下意識想回嘴，然後轉頭，看見的是發出亮光的連心球，此時連心球中映着一個人的臉，是何起初！

天哪！池旭幾乎淚流滿面，一時之間他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錯覺，原來還有人可以跟他說話！

“嘿，你的臉色看上去很不好，你那裏怎麽那麽黑啊，你在哪兒？”何起初那邊是白天，他現在好像是在一間房子裏面，他的背後是一扇窗，窗子外面是一片藍天，看起來确實跟池旭現在的處境天差地別。

池旭當然是不可能告訴何起初自己在哪裏，他只是說，“我現在的狀況有些不好。”

何起初聽他這話，愣了一下，“你怎麽了？”他問他。

池旭看着他略二缺的表情，想笑卻又笑不出來，“通訊器壞了，我現在有點缺氧，我覺得我八成會死。”他如實跟何起初說。

何起初皺起了眉，“你別說你現在還在格爾叢林，你不會往五公裏的地方去了吧？”

池旭不知道如果跟何起初說自己現在在在豔兒禁地他會有什麽反應，剛想答話，卻聽見何起初繼續道：“你還是快點回來吧，別太貪財，往裏面去的人，基本上都沒有什麽好結果。”

池旭聽了他這話，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幹笑兩聲，又聽何起初說：“我現在已經跟孫騎還有張陽彙合了，你通訊器壞了的話……可有些不妙……應該補救的餘地，修好之後你應該可以查到你那邊的地形，那樣對你那邊應該有幫助，我先去找張陽，看看他有沒有辦法，你先看看你的通訊器是不是完全壞掉了。”何起初說着，就離開了放置連心球的位置，池旭也只好按照他所說，将通訊器從手腕上摘下來，看看到底是哪裏故障了。

連續按了幾個按鈕，都沒有反應，通訊器壞掉的那一瞬間發出的那一聲凄厲的機械慘叫現在還在他的耳邊回響，池旭順着牆壁坐了下來，一點一點地試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通訊器仍然毫無反應。

何起初終于又回到了位置前，但池旭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們隔着連心球對視了半晌，何起初忽然說：“你用的是我的通訊器吧，”池旭點頭，何起初又皺了皺眉，“我的通訊器已經被抹殺了。”

“什麽？”池旭有些不明白，被抹殺是什麽意思？

“也就是說，戴着它的機主死了。”何起初忽然面無表情，“池旭，你已經死了。”

“沒有！”池旭有些失控地大叫，“只是通訊器故障而已，我好好地活在這個地方！怎麽可能已經死了？”

何起初面色複雜，“那圖界有很多奇異的事物，再加上你說你現在仍然在格爾叢林，還有你的死亡訊息，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到底是不是池旭？或只是池旭的鬼魂？或是某種生物的幻化體？”他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刻薄，直到他吐出最後一個字，池旭覺得這簡直不是何起初。

“通訊器只是機械！它不能代表什麽！我還活着！何起初！相信我！”池旭原本就被折磨得有些脆弱的神經此時更是被繃到了一個極限值，他極力想證明自己，換來的确是何起初漸漸變得戒備的眼睛。

“我在格爾叢林中中過某種植物的幻境，我想它附着在了我的連心球上。”何起初抿了抿嘴，“抱歉，池旭，我現在不能相信你，或許是你死後的魂魄還在，但你不能怪我，通訊器雖然是我的名字，但它綁定在了你的手上，它傳來你死亡的訊息，我覺得，我更應該相信它。”

“不，不，何起初你聽我說！”池旭對着連心球竭力地叫着，但是他卻看見何起初的手離連心球越來越近，他好像是按到了什麽按鈕，下一秒，何起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池旭的視線中，連心球漸漸失去了光輝，變成一個好似無用的水晶球。

池旭的身體僵直在原地，他捧着連心球，久久未動，放在地上的照明器散發出并不強烈的光芒，凄慘的白色光線打在地上，映得池旭的臉上陰影一片。

池旭有些絕望，剛剛何起初說的話一直在他心裏轉圈，他說他已經死了……他真的已經死了嗎？那薩維呢？他在哪兒？

不……池旭甩了甩腦袋，強制自己從絕望的思緒中掙紮開來，他要活下去……這個地方太莫名其妙了……他不想死在這裏……

他沒有死……

他沒有死。

他沒有死！

池旭俯下身，用手撿起地上的照明器，他想他應該振作起來，他壓制着自己的心跳，擡高照明器，決定先仔細觀察周邊的情況，但當他擡起頭看到洞壁頂時，他的腦袋卻又一次當機了……

洞壁頂，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了一株花，又是那種“長”着眼睛的花，那株花，此時正用它那空洞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雙“眼睛”，含着笑意，比之前看到的任何一朵花，笑意都盛，那是譏笑，又像是嘲笑，從那雙“眼睛”中可以看出，“它”，現在很開心。

池旭覺得渾身發寒，一股無名火忽然從心底迸發了出來，池旭顫抖着，從包裏掏出一柄小型攻擊槍，就往那朵花的方向打過去。

被打飛的泥土瞬間濺上了池旭的臉，等池旭再度睜開眼睛，哪裏還有什麽花，有的只是他忽然莫名其妙地發起脾氣來打出的那一個槍坑……

“嘎達，哇嘎嘎嘎嘎！”一個聲音從背後突兀地響起，池旭回過頭，看見的是好像正在大笑的爆小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