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希望

池旭嘴角有些抽搐,試想,如果你正在崩潰的邊緣,然後此時有一個人……哦不,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個人的魔獸來嘲笑你,你會是什麽心情。

池旭退後一步,薩維說過,這個小東西心壞,指不定什麽時候會來整你,說不定……說不定剛剛就是它搗的鬼!

爆小鴨歪着頭,看着池旭,那烏溜溜的眼珠一直盯着池旭看,一臉的純良無辜樣,池旭咽了一口唾沫,直覺告訴他他應該遠離這個萌型炸彈。

他轉過身,試着走了幾步,然後回頭,爆小鴨也停下腳步,擡頭看着池旭,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在一米左右,這小東西正跟着他。

池旭皺眉,試着向前一步,爆小鴨後退相同的距離,仍然看着他。

回想起它嘲笑他們時那近乎鬼畜的笑聲,強制自己屏蔽掉那看上去純良無辜的眼神,池旭将皺起了眉,試圖将自己的五官扭曲得看上去兇狠一點,然後指着爆小鴨:“幹嘛跟着我?給我滾!”天知道當他說這話的時候有多緊張,他想吓一吓爆小鴨,想讓爆小鴨離他遠一點。

爆小鴨愣了一下,随即收回了那可憐兮兮的神情,跟忽然抽搐了似的,毛全部都炸了起來,跟觸電了似的,開始瘋狂地抖動。

池旭不知道它這是什麽反應,只覺得此時的爆小鴨很危險,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此時這個隧道供養嚴重不足,退後兩步,然後轉過身,開始瘋跑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腳下的泥土漸漸濕潤,他才奇怪地放慢了腳步,順着濕潤的地方走了一會兒,居然發現這個洞穴有積水!隧道的前方,完全被水覆蓋,現在他所處的地方這水還能見底,但……他停下了腳步,打着照明器擡高視野,照明器的光亮被水面反射,池旭眯了眯眼,他不能判斷繼續走下去水位會有多高,也許一直都不深,但也許,會有數米高。

也許這水連着某處地下河,某個水井,或者某個山澗,亦或許是一跳小溪……但池旭更希望,它連通着忘錦河,可以直接載着他們通向外面。

微微分析了一下,他發現這個洞穴微微向下傾斜,他猜測,這裏氧氣不夠,這水中也應該不會有什麽奇怪的生物……不,他随即又否認了自己想法,這裏是那圖界,什麽奇葩的生物都有,他現在如果繼續從這裏走下去,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平安無事地走或游到不知在那哪裏的對岸,一種是水越來越深,他走投無路,說不定還會遭到某種生物襲擊啥的。

池旭個人認為第二種可能的幾率要大一些,但是,如果他此時往回走的話,也只有兩種可能,一時撞到爆小鴨,然後他被爆小鴨玩兒死或炸死,另一種是他走來時未走過的那條路,見到薩維的幾率減小,生死未知數。

貌似不管怎麽走都有“死”這一條路,池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冒險繼續往前走水路,因為他喜歡從一而終,既然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那即使跪着,也必須得走完,走回頭路,從不是他的風格。

照明器的光亮不足以照亮後方的情形,池旭只知道爆小鴨暫時沒有跟上來。

深吸了一口氣,池旭将照明器微微擡高,踱步向浸着水的泥土走去,他不知道這玩意兒防不防水,他包裏還有一些會發光的東西,到時候可以用上,其實……好像連心球也有照明的功效。

會想到何起初的話,池旭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不過這笑聲顯得有些悲哀,池旭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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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底漸被浸濕,水漸漸沒過腳踝、膝蓋、腰部,當水浸過他的胸膛時,池旭想,可能他遇到的是往前走的第二種情況,但他也懶得後悔了,反正是自己做出的抉擇不是嗎?

他将自己的包和薩維給他的包都斜挎在自己的身上,他覺得自己此時一定喜感極了,但他卻已經笑不出聲,深吸了一口氣,他一腦袋栽進水裏,他的游泳技術不是很好,但在這沒有水流的情況下,他還是可以堅持一小會兒。

眼下的情況讓他不得不睜開眼睛看向水底,他想知道自己的身下有沒有什麽莫名其妙的生物,還好照明器是防水的,在水底仍能正常使用,當水淹沒過池旭的腦袋,他睜開眼睛,費力地看向下面,手和腳并排擺動着,一邊游着,一邊憑借微弱的光線,他看到的水底是一片模糊,不過值得慶幸的,好像沒有什麽其他奇怪的東西在裏面。

當他将頭探出水面,他發現洞頂離他的腦袋更近了,他認為這隧道也許類似于引水渠,好吧,他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只知道,也許當他的頭觸碰到洞頂,那時候就已經沒有可供他呼吸的空氣了。

空氣的密度是稀薄的,池旭費力地擴大自己的胸腔,連嘴皮裏都塞滿了不知密度是多少的空氣,他現在在岸上呼吸都有困難,到了水裏,恐怕就更難說了。

一會兒他不是游泳,而是潛泳了,說實話,池旭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但如今卻也只能憑借他微薄的經驗,跟不要命似的往前沖了,他大概……會死。

醞釀了一會兒,池旭還是一頭紮進了水裏,費力地擺動着四肢,他想要加速,他想在珍貴的氧氣告罄之前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憋氣的過程是痛苦的,他的眼前無時無刻劃過帶着氣體的氣泡,他漸漸下沉,意識裏瘋狂地渴望着空氣,他本能地想用鼻子将眼前的東西吸入鼻腔,但他知道如果他那樣做了,将會給他帶來比窒息還致命的痛處。

他用手撐着側壁,求生的本能讓他借着力道摸索向上,但水已将洞頂封閉,空氣沒有任何機會能進入這個地方,但他不想回頭……他也不能回頭,拿着手電筒的手無意識地漸漸松開,池旭看着氣泡一個一個地從自己眼前溜走,肮髒的水刺痛他的眼睛,他感覺到有什麽東西附着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後,手臂猛地一疼,一股紅色的液體猶如水中慢慢綻放的紅蓮一般,漸漸從池旭的手臂上汩汩流出。

池旭看見了無數的藍色光斑,他知道,那是屍蚓蟲,此時它們圍繞在他的左右,一只地靠近他,咬破他的皮膚,讓他的鮮血在水中肆意地綻放,與這源頭不知是哪兒的透明液體融為一體……

痛處讓池旭漸漸清醒過來,他要緊了牙關,強制将這些從他嘴邊不停溜走的氣體鎖回自己的肺裏。

水模糊着視線,此時屍蚓蟲的光亮就如同黑夜中冰冷刺骨的藍色鬼火一般,圍繞在他的左右,池旭不停地掙紮着,但身上的血液卻不要命似的瘋狂地向外湧出,池旭數不清自己的身上爬滿了多少蟲類,他一邊忍受着來自于身體各個部位密集的痛楚,一邊捂住胸口,強忍住呼吸的沖動,向前游着……游着……

從自己身體裏漂流而出的鮮血迷亂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前路,只能猶如無頭的蒼蠅一般,毫無目的地撞着……雙重……三重……多重的痛處充斥着他的大腦,當他終于忍受不住往鼻腔吸進水時,他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他死定了……他死定了!

當他迷迷糊糊張開雙眼,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靈魂出竅,因為只有他的腦袋有意識……他的身體,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般,完全無法靠意識控制。

他的身上爬滿了屍蚓蟲,等到他漸漸恢複了知覺,他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将這些惡心人的蟲子扒下自己的身體,但是他做不到。

他開始咳嗽,水不斷地從口中吐出,胸腔就如同被熊熊的大火燃燒起來一樣,難受……

漸漸地,他覺得自己能動了,于是他側過身子,翻了個身,就聽見無數地“噼噼啪啪”的聲音,他知道,那是他身上的屍蚓蟲被壓到的聲音,一股惡臭從他身下襲來,讓人一陣惡心,但池旭此時管不了那麽多,他強忍着不适爬起身,腿部因為嚴重乏力而塌下去數次,他撐着牆壁爬起來,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是不痛的……

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活了下來……他的腦中此時只有這一個念頭。

沒死的屍蚓蟲還争先恐後地爬到他的腳邊,此時池旭已經無力擡腳将它們踩死,他只能緩緩地移動着自己的步伐,手并着腳撐着牆壁慢慢地移動着,他的身上布滿了傷口,衣物幾乎全部破損,似乎全身上下,就只有臉上沒有被咬的痕跡……

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稍微感謝一下不咬臉的屍蚓蟲們。

照明器已經不知所蹤,但幸運的是,他的包還在,耳邊傳來陣陣的流水聲讓他知道:他現在沒有脫離水域。

當他将一個小型的備用照明器打開,發現自己居然是在一個很小很很小的淺灘上,周邊仍然是水,他所在的地方就好像一個小型的島嶼,也就只是恰好能容下他一人,看來他還真是幸運,居然就這麽巧,直接被沖到了這個地方……

真不知道該說自己是命硬,還是命賤。

看着腳邊泛着亮光,繼續爬動的屍蚓蟲,池旭覺得,等他體力恢複以後,他應該還需要下一次水,因為他發現這裏已經不是死水了,四周有水流,即使不是很明顯,但是可以判定……這個隧道,是有出口的。

他緩緩坐下,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一個果實,外部已經有些潰爛了,但他管不了那麽多,避開腐爛太深的地方,咬了下去,然後勉強咽下肚,暫時溫了溫自己的肚子,然後休息了一小會兒,他覺得自己應該動身了。

身上的傷口密布,但此時沒有條件,也沒有機會去處理,池旭活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強忍住不适,然後跳進了水裏。

冰冷的水刺激着池旭的傷口,池旭打了一個冷顫,在用手擠開水的流動時,他覺得耗費體力非常嚴重,還未凝固的血液迅速與流水混為一體,逆着池旭遠去的方向,留下絲線一般的痕跡。

恍恍惚惚,池旭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池旭竟隐隐約越,看到了一個小小的光點,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四肢不自覺地游得快了些,等到他漸漸确定那不是幻覺,一股狂喜的情緒瞬間充斥了他的全身,他幾乎快要撐不住激動地哭了出來,拼命地擺動着早已酸軟的手臂,就像一個要拼命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他的鼻腔,刺入一股清幽的氣味,他眯起了眼隐隐覺得這味道在哪兒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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