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大雪覆蓋了帝都皇城,夜色深處,雪勢也小了些。
景帝就寝了之後,李英熄了內殿的燭火,提了燈籠向外走。
寒風吹着他單薄的身子,綿延至大殿前的臺階上留下一串深淺的腳印。
萬春門前跪着的人被風雪吹了個透,凍僵的身子在大雪中屹立着,李英提了燈籠走近,緩緩擡起“她”的下巴,仔細打量着。
“果真與大将軍神似。”
那張冷白的臉上沒了一絲血色,微深的瞳眸一睜,眼底顯出一片陰鸷。
李英輕笑一聲,手覆在那凍裂的傷口上,絲絲血珠滲了出來,“可疼嗎”。
上官明棠垂下眼簾,抿嘴不答。
李英轉身,提了燈籠映着前行的路,“随我來?”
上官明棠微愣了下,內心思忖着上官羽死前交代的事情。
“離兒,要想活命只有一計,你裝扮成女子,宮裏自然會有人救你一命。”
“爹,為何是女子?”
“來不及細講,答應爹,活下去,我可以戰死背上這通敵之名,但上萬虎贲軍的冤屈一定要平反,他們跟我這麽多年,我無以為報,看着他們戰士死疆場卻得不到該有的賞賜,我死也不能心安,離兒,你一定要替爹做到,知道了嗎。”
上官明棠踉跄着起身,因為長時間跪着雙腿有些不聽使喚,剛走了一步,身子猝不及防的倒進了雪地裏,臉也恰好埋了進去。
李英停步,并未回身,嘆了聲:“這番苦楚勢必要銘記在心,他日若是遭受更痛之處也要忍受着,命運從今天開始便掌握在了你自己手中,要死要活全憑你一人之意,朝堂不比荀北,平日裏的自由也成了命運的枷鎖,弱肉強食是這裏生存的法則,上官一脈如今唯剩你一人,萬事務必小心........”
上官明棠驀地擡頭,眼中鋒芒睥睨,聲音帶着嘶啞:“公公為何幫我?”
李英回轉,看着眼前瘦弱的人頓了頓,而後嘲道:“已死之人,定然是不會言語的,你可知曉。”
呼嘯的風從耳邊吹過,數十萬大軍聲嘶力竭的呼喊聲仿佛還在耳邊回旋,紫荊深處,濃煙翻湧,大火亦在眼前肆意燃燒。
父親最後的叮咛他記在心尖,“若離,你要活着,将士們在等着你為他們沉冤昭雪。”
是的,他要活下去,必須要活下去,虎贲軍沒有叛國,大将軍也沒有通敵。
他要活下來,為數十萬虎贲将士沉冤昭雪。
李英将人帶至承德內殿,景帝睡得不熟絡,一聽聲響便醒了,朝着門外喊了一句:“李英........”
“皇上,奴才在呢。”
“朕的頭痛又犯了,過來幫朕按按。”
李英起身,掀了珠簾過去。
景帝披了件黃袍于身,捏着眉心問:“方才做什麽去了?”
李英答道:“外面天寒,奴才喚了罪臣之女來殿內跪着,想着皇上醒了之後就要召見。”
景帝哼了一聲,說:“你倒是體貼。”
“奴才也是替皇上分憂”李英說,“皇上我這力道可行嗎?”
“你在宮裏伺候多年,以前跟着先帝,先帝離世又跟了我,這些年也多虧了你在身旁,我才不至于出了亂子,朝臣後宮你都替朕想着,這些年也蒼老了,朕的身體如今大不如前,以後這些瑣事還要仰仗你。”
李英忙跪了下去,“奴才惶恐,皇上您龍體康健,定是要為社稷百姓謀福祉的。”
“行了,我自己的身體還不知道嗎?去把人叫過來。”
“皇上可有緩解?不急,讓奴才再給您按幾下?”
“你有心了,去傳人吧。”
聽到傳喚,上官明棠呼吸一滞,踉跄着踱了進去。
見了景帝,跪下叩頭。
景帝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臉上,“擡起臉讓朕瞧瞧。”端詳許久,才從龍榻上站起身走了過去,李英随着把外袍披了過去,“皇上,小心着涼。”
景帝看着“她”微帶嫌惡:“朕只知道,上官将軍育有一子,卻不知道他還有女兒?”
李英上前道:“皇上,此女名喚上官海棠,奴才先前聽聞因病一直養在江南沈家,也是近年才回了父親身邊。”
“是嗎?”
這句話裏沒有詢問,是男是女他都不想計較了去。
景帝變了神色,俯身探了過去,冷聲道:“大将軍通敵之事你可知曉?”
上官明棠擡眸,頹喪的眼睛裏雜糅着驚駭,已盡慘白的唇微起,“啊……啊啊……”
“虎贲數十萬大軍連同你父親上官羽和兄長上官子煜都葬身在了紫荊山上,你又是怎麽逃出來的?”
李英颔首:“皇上,據奴才所知,此女乃是啞人,說不得話。聽郁将軍之言,此女并未随父一起出征,郁将軍也是在大火中将人尋了回來。”
“啞了?怪不得從未聽大将軍提及。”景帝眉頭一蹙,接着道:“是個可憐之人。”
景帝回眸,看到桌案上的帛布,立刻又白了臉色。
“你雖說不出話,但卻聽得到朕。”
景帝回身,忽而将上奏的折子和軍防圖摔在了“她”身前,“這就是你父親私通胡騎的鐵證,他将我軍營的駐軍圖給了胡人,他們才從紫荊山逐鹿而來,踏進荀北,攻陷了幽州,若不是丞相和郁将軍及時趕到,你以為你現在還會跪在這裏嗎?”
上官明棠想要開口辯解:不是,不會的,我父親赤誠肝膽,絕不會做謀逆之事,定是有人陷害。
可咿呀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來。
“已死之人,定然不會言語”這句話在上官明棠腦海裏回旋着,雖然他不曉得身側的人為何要幫他,但他的思慮是對的,若不換名字,不裝啞,或許真的活不過今晚。看如今的形勢已經不容許他再考慮其他,他要活命,這是唯一的辦法。
景帝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人,此前溫和的面上多了絲陰鸷,袍袖一甩,厲聲道:“駐軍圖只有主帥才有,更何況是挂了帥印的駐軍圖,朕不想相信,可事實擺在眼前,朕不得不信。”
“啊.......啊啊…….”
“朕不想聽你的啞語,來人,把罪臣之女押入天牢....咳咳....”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來人,快傳禦醫。”
……
漫天黑夜裏,丞相府依舊燈火通明。
肆意而來的風雪吹打着府外的燈籠,燭火搖曳,蕭瑟又沉寂。
東方月從一側的外牆翻過去,想直接越過明亮的書房,回自己的住處,不巧,剛落地就被揪了起來,呵斥聲随風而來:“準備去哪啊?”
“呵呵,爹,您在家呢。”東方月笑道。
把人帶回房裏,房門一關,東方黎一腳便踹了上去。
東方月踉跄的往後一倒,嘴裏含糊道:“咳咳........爹,怎麽又打我。”
東方黎走過去,将人提起來,又重重的把人摔向牆壁,恨鐵不成鋼的說:“為什麽打你,你自己心裏不清楚?整天渾渾噩噩,跟着幾個爛友出去瘋玩,世家公子哪一個像你這般纨绔,不學無術,不思進取,看看人家顧大人的公子,現任刑部侍郎,再看看跟你同期的都護将軍郁将軍,他們哪一個不比你知進取,而你除了醉玉樓就是玉春樓,你可知朝臣們私下是怎樣談論為父的?”
東方月站起來,拍了拍狐裘上沾染的風雪,嘴角一揚,“還能說爹什麽啊,自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朝丞相,衆臣敬仰啊。”
“你.......,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東方月一副您能奈我何的神情,拿起一旁的涼茶抿了一口,聽到東方黎嘆了一聲:“月兒,你告訴爹,你到底想要什麽,怎樣才肯聽爹的話,好好為官。”
“爹……家裏有您一個在聖上跟前便足矣”東方月說,“孩兒再思進取也做不到您現在這個位置啊,再者說了,我現在的差職很好,何必欽羨旁人。”
東方黎嘆息:“爹年邁已高,朝中衆臣也是忌憚我曾跟先皇交好,又是皇上的師傅才尊敬我,于他們心裏卻不是這這般想法,如若你再不思進取,東方家日後勢必要沒落,哪日若是下了黃泉,爹怕是要愧對東方家列祖列宗了。”
東方月見狀忙上前扶着,頃刻間說話也乖順了些許,“爹身子硬朗,為何總是說這番話來刺激孩兒,爹想要孩兒做什麽,孩兒照做就是了。”
“多日不上朝,是該回朝堂之上了。”
東方月近身,在他肩膀上揉捏了幾下,不情不願地說:“孩兒知曉了,趕明兒就把假給休了去。聽爹的話,好好做官。那,如果爹沒什麽事,孩兒就回屋了。”
紫雲軒外的紅梅被風雪吹落,進門時順帶了幾片花瓣進來。
東方月脫了狐裘,斜靠在書案旁的椅子上,彼時,沒了剛才的不羁,緊抿的薄唇覆上了一層冷淡疏離,高挺如削的鼻梁上散着漫不經心的眼神,卻添了些冷漠的氣質。
夜羽從檐上躍身而入,攜了些許的涼意進來:“公子。”
東方月眸色一變,冷聲說:“讓你辦的事怎麽樣了。”
“回公子,屬下.....沒查到。”
“你說什麽?”
夜羽垂了頭:“屬下并未查到上官将軍育有一女之事,也并無送去江南沈家的孩子,倒是聽聞曾因為孩童身子體弱多病,送去過公子府。”
東方月慵懶得伸了手,“公子府?什麽地方?”,那骨節在逆光中襯得更加鮮明勻稱,叫旁人一看,這手的主人便是尊貴處優的世家公子。
夜羽遞了帛紙過去,“公子不問江湖之事自然沒有聽過公子府,公子府乃江湖名仕彙聚之地,掌舵人公子羽,江湖傳聞不僅學識過人,所練武功也集武學之上乘,府中培養的死士更抵上萬精兵,若是他們要人今天死,那人必然活不過明天……”
東方月噓嘆了一聲:“行了,讓你去查一個死人,你倒是查了些亂七八糟過來,還長了他人士氣,本公子跟他們既無瓜葛又無沖突,怎麽會要我死,平日裏我懶散閑慢,是不是連你也跟着散了?”
夜羽一動不動地跪在原處,聽着東方月繼續訓道:“你也聽到爹的訓斥了,從明日開始我便要回歸朝堂,沒查明白的繼續查。”
手邊的折扇開開合合,屋外紛飛的雪白映在他眼裏卻是深沉的黑。
“如今盛世昌明,又怎會有霍亂耳目風紀之人,我這也是無用的職位。皇上自是明白人,爹在朝中已經喝令群臣了,他又怎會讓我在宮中有所作為,監察禦史這個官職再往上升可是要踏在他人的肩上,我是都得罪不起,皇上知我性子,所以我何不順了他的意思,做了這個游散之人。”
夜羽低聲說:“公子,丞相那裏?”
“我爹那裏走個過場,這官要做,這花酒自然也是要喝的。”
東方月起身,從架上拿了外袍穿在身。
夜羽跟上前,“公子,今晚可還要出門?”
東方月順手将手裏的折扇遞給他,嘴角輕佻,“不如我們去看看當年名震江南的絕色美人到底生了一副怎樣的魅色。”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