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萬冊福地就是畫天峰下的十二福地之一

赤焰福地

赤焰福地。

流岚宗內專門用來煉器的所在。

流岚宗共有三峰四十九福地,而赤焰福地不在宗主所掌管的流雲峰,也不在浮薇真人所掌管的畫天峰,位于燕赤峰上。

流岚宗內除集英、浮薇外的其他三位長老留雲、燕風、衛岚都住在燕赤峰上,分管四十九福地中的二十一個福地,三位長老并未收親傳弟子,但除了掌管各自的事務外,還肩負了教管宗門內的二代以及三代弟子的重任,平時若非宗門內有重大事情發生,通常不會輕易離開燕赤峰。

季禾連自家的畫天峰都沒逛遍,更不用說這個相對畫天峰來說比較偏遠的燕赤峰了,沒來過,更沒怎麽了解過,賀瀾倒是熟門熟路,從畫天峰上的萬冊福地出來後,帶他繞到了畫天峰的後山之後再禦劍飛行,抄近路跨越兩峰之間的萬丈鴻溝,直接到了位于燕赤峰上一處密林深處的赤焰福地。

“燕赤峰上弟子衆多,因而規矩也多,通常進出都得從山腳下的大門走,還有專門的弟子負責登記,特別麻煩。”賀瀾帶他進了赤焰福地的正門,邊走邊說,“我是個煉器師,三天兩頭得往這邊跑,以前還不能禦劍時就不習慣從畫天峰到燕赤峰要花很長時間,但沒辦法。等後來學會禦劍了,四下尋找,終于發現了一條近道。剛才我們過來的時間,要比常規的走法少上好幾倍了。”

季禾眯眯眼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是個一板一眼死摳規矩的人呢。”

賀瀾失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現在不是了?”

季禾微微愣住。賀瀾方才的動作,讓他有點意外。

以前那個當歌手的女朋友,在彼此親密些後就很喜歡讓人摸她的頭發。賀瀾突然這樣……自己免不了受驚。

賀瀾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愣了一下,收回手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帶他往前走,負在身後的手緩緩握成了拳。

赤焰福地作為流岚宗內專門提供給擁有火系靈根的內門弟子來修煉、以及一些致力于煉器的內門弟子使用的地方,自然有各種規定。

比如說,若是來此煉器,可供選擇的火室就有上等、中等、下等三種,相對應的,價錢當然也不一樣。

赤焰福地入口,兩個負責看管此地的三代弟子見到他們,齊齊行禮:“師叔好。”季禾未曾來過赤焰福地,而作為護宗長老的浮薇真人更是很少現于人前,這兩個弟子并不認識他,反而更為熟悉經常來煉器的賀瀾。

“煉器,一間上等火室。”賀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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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弟子指了指牆上的價目表,恭敬道:“一間上等火室要三顆中品靈石一天。師叔要用多久?”

賀瀾從儲物護腕裏随手掏了一個袋子出來,扔到兩人面前的桌上,“半個月吧,剩下的就賞你們了。中間不必來打擾了。”

然後從另一名弟子的手中接過一把上等火室的門牌鑰匙,帶着季禾往裏面去了。

“賀瀾師叔慣常出手大方,”一名弟子看了看二人進去的背影,又掂量了下手中的靈石袋子,笑眯眯的,“來來來,咱倆把剩下的給分了。”

另外一名弟子也笑起來:“往常師叔都是一個人來,這回還跟了個人,幹嘛的?”

“你管人家呢。就算是煉器,也要有個休息的時候嘛!”那名弟子努了努嘴,眼神暧昧,“長這麽俊,莫不是師叔的小情兒?”

還沒走遠的二人:“……”

赤焰福地共有十八間上等火室,因為常來煉器混了個臉熟,賀瀾要的那間上等火室位置極好,是最靠近地下暗火帶的三間之一。穿過一條長長的暗黑走廊,賀瀾用手中鑰匙打開門時,季禾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尼瑪!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簡直是四十度高溫了啊!

季禾轉身就想跑。

什麽感動啊興奮啊都見鬼去吧!熱死了啊!要把人烤化了!

賀瀾猿臂一伸,松松捏住他後頸軟皮,把他往房間裏帶,眸中似乎劃過一絲戲谑:“進來看看?”

季禾咬牙瞪着他:“你不熱嗎?”

賀瀾沒點頭也沒搖頭,把他拉進來後,直接就把火室的銅門給關上了。

進了火室,季禾發現這塊兒地方還挺大的,大概有十幾個平方,果然是上等火室麽!

火室是全封閉的,只有門,沒有窗,連桌椅都沒有,只有幾個扔在地上的蒲團,而腳下的地磚四四方方,顏色通紅,看着就讓人覺得多了幾分燥熱,更不用說擺在火室正中的一座有一人多高的銅鼎,雖然尚未燃火,但銅鼎裏殘留的煙灰不難讓人想象這個銅鼎是用來幹什麽的。

“你先坐下吧。”賀瀾随手丢給他一個蒲團,示意他找個地方坐,自己則走到那座銅鼎前細細查看起來。

“你真的不熱嗎?”季禾看着腳下通紅的地磚,有點不太敢坐。

賀瀾俯身看了看那銅鼎下面的入火口,伸手捏了個訣,緩緩移開入火口正下方的一塊地磚。

豔紅色的火舌瞬間噴湧而上!

賀瀾神色不變,右手緩緩曲起,那條火龍随着他手上的動作逐漸變小,接着賀瀾右手往前輕輕一送,那條火龍便湧入了銅鼎下面的入火口!

季禾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你手上的護腕裏應該有幾罐清水,你拿一罐出來放在身邊,這樣就不熱了。”賀瀾臉上半滴汗也無,神态輕松自若,“我是木火雙靈根,火就是身上自帶的元素,自然不熱。”

“那,這火龍呢?”季禾不禁動了動眉。

“你以為為何赤焰福地會建在燕赤峰上?燕赤峰下有暗河,這暗河雖不長,性質卻不同尋常,河水不是河水,而是地下火,溫度極高,且有熔岩,含有大量的火系元素,很适合擁有火系靈根的人修煉,以及用于煉器。方才引來的火,就是這暗河中的地下火。”賀瀾退開幾步,站到了季禾身邊。

季禾‘哦’了一聲,感覺跟看西洋景似的,想了想,将手放到儲物護腕上,在識海裏搜尋護腕裏的東西。

罐裝清水?

哦,有的。

他取了一罐出來,歪頭看向賀瀾。

賀瀾接過那罐碧藍藍的清水,手指在虛空中翻飛,畫了個法陣,然後将清水嘩啦啦地全倒在了出來。

說也奇怪,水灑在地上,通常就會暈開,弄髒地板,但這罐清水卻不同,半空中就蒸發了,涓滴不剩!

房間裏的溫度瞬時間就降下來了!仿佛和煦春日,暖暖融融。

即使銅鼎下的入火口裏正有火舌翻卷,房間裏的溫度也沒有絲毫上升。

季禾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再次被刷新了。

“剛才畫了個擴散法陣。”賀瀾嘴角略勾了勾,“蓬萊島上的玄冰寒潭不是凡水,可做煉器的上品材料,可安定火系靈根之人的心魂,也可破走火入魔之障,這清水就是師尊在那裏取的。用來降溫,實在是浪費了。”

“那浮薇若來看你煉器呢?熱了怎麽辦!”房間裏的溫度一低,季禾便在蒲團上盤腿坐下了,舒舒服服地長出了口氣。

賀瀾的眸色略微沉了沉,唇間劃過若有若無的嘆息:“師尊是水系天靈根,已至化神之境,不會覺得熱的。”

你的言下之意,是我功夫不到家咯?季禾嗤笑一聲,下意識地想反駁,卻發現無話可說,只得悶悶地閉上嘴。

能築基已經算是僥幸了,還指望靈活運用水系法術麽!

兩個人在尴尬的氣氛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天,休息夠了,賀瀾便問季禾:“你想要個什麽樣的法器?”

修仙界裏,修仙之人多少都會有随身的趁手武器,而這武器也有等級分類,從低級到高級分別是法器、寶器、靈器、神器,每一類則又有下品、中品、上品、極品之分。

季禾資質尚淺,剛剛築基,最基礎的法器或寶器就足夠用了。

聽賀瀾這麽一說,季禾回過味來了,不由好奇問道:“那你的武器是什麽?”

賀瀾拔下發上插着的一根簪子給他看,這簪子通體漆黑,沒有多餘的裝飾,卻映着烏亮冰冷的光,十分懾人,“這個就是。劍名瀾淵,是把上品靈器。”說完便将它又插回了發間。

頓了頓,賀瀾又補充了一句:“若無意外,你的儲物護腕裏,應有一把長弓,并配着九支羽箭。那是把極品靈器,是我師尊的。”

季禾下意識地進識海裏看了看。

“是有把長弓,但羽箭只有八支。”季禾看過儲物護腕裏的空間,疑惑道。

賀瀾詫然翕眸,“怎麽回事?”

季禾在識海裏想要将那把長弓帶出來讓賀瀾看一看,卻發現居然拿不動!原地愣了一會兒,他把箭囊連帶那八支羽箭給帶出來了。

即使是八支羽箭,每支羽箭也差不多有一人高了,加起來分量極重,季禾将它們帶出來後,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上。

“我說……你師尊這弓和箭很厲害啊,我一大男人,拿都拿不動。”季禾喘了口氣。

賀瀾從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羽箭,将它舉到眼前細細看着,漫不經心地說:“那是自然。我那把瀾淵劍,你也一樣拿不動。”

季禾一時不明所以,動了動手,試着從賀瀾頭上的發髻裏将簪子拔下來。

果然……那簪子就像長在了賀瀾的發髻上,一動不動!

季禾放棄了,擺擺手:“是不是想告訴我,你們這些靈器啊法器什麽的看着輕巧,其實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重逾百斤,尋常人根本動不了?”

“不笨麽。”賀瀾的手拂過羽箭上的細毛箭簇,眸光溫柔,“也有這個原因。瀾淵劍上我還另刻了禁锢法陣,只要不是我,別人一概動不得。”

季禾也懶得跟他再讨論這些,支着頭看着腳下的那幾支羽箭:“寒冰長弓?”

賀瀾點點頭,想到師尊曾經的玩笑之言,神色中忽然有些悵惘。

“寒冰長弓是我師尊唯一的武器,是一件極好的極品靈器,師尊又是化神期大神,兩者相得益彰,一旦使用,威力便不容小觑。但師尊極少用到,跟了他幾十年,我只見他用過兩次。這羽箭是從珍品靈獸身上拔骨制成的,珍品靈獸不多,自願拔骨的更少,本來鍛造之初,是十二支羽箭,我來到師尊身邊時,是十一支,親眼見到師尊用掉兩支。出門歷練之前,尚是九支,現在卻只剩八支,哪裏需要師尊用掉一支寒冰箭?”賀瀾有些疑惑,那八支羽箭上他也沒有看出什麽端倪,讓季禾将它們放了回去。

季禾提醒他:“浮薇不是曾去魔道血海裏尋找定魂草,然後被人暗算受傷?這種情況下,用掉一支寒冰箭,應該很正常啊。”

定魂草……賀瀾挺直了脊背,眸光裏閃過一道利光。

師尊去魔道血海裏尋找定魂草,不僅遭人暗算受傷,致使神魂沉睡,那已經長成的定魂草也不見蹤跡。

奪走定魂草并暗算了師尊的人……會是誰?

“集英當時沒跟我說是誰。這挺正常的,畢竟我對雲荒大陸不熟麽!可連你都沒說啊……莫非當時浮薇沒看清是誰?”季禾皺了皺鼻子,也有些迷茫,“你說,浮薇就算神魂受損,但好歹是個化神期大神啊,居然能落到這一步!究竟是什麽人,能把他傷成這樣還讓我頂包!”

賀瀾伸手揉了揉眉心,“不提這個了。我給你煉幾個法器吧,等你修為精進了再換。你想用什麽?刀槍劍戟,還是斧钺鈎叉?”

居然還有量身定制這種福利!季禾瞬間變臉,嘿嘿笑了兩聲:“飛镖可以不?嗯……就是那種有尖頭的,一紮一個準的東西。”

賀瀾用一種近乎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我知道這個,不用描述。”

“哦,那就好。我給你找找圖啊……”季禾從儲物護腕裏把那本《寒冰訣》找出來,翻到武器介紹一章,将一張圖指給他看,“寒冰刺,怎麽樣?”

寒冰刺,與飛镖大同小異,但又有所區別,以寒冰為材質,尖頭,細長,大小不過寸餘,手把處有暗扣,觸之可靈活伸縮,末梢只點綴了細碎簡單的花紋,看起來大氣又不失淩厲。

季禾對寒冰刺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看。

然後才注意到它的各種優點。

《寒冰訣》這本書很雜,修煉的心法、術法都有所涉及,甚至于水系靈根的相克互補之物也列的清清楚楚。而這武器一章中,寒冰刺就是于水系靈根的人而言,極為趁手的一件武器。

寒冰刺,但凡是個煉器師都能做出來,但不同水平的煉器師做出來的,功效威力乃至外觀都會有所區別。簡言之,這東西是大路貨沒錯,但也有在大路貨中走出高端牌子的。倘若煉器師在寒冰刺上刻的法陣漂亮加的屬性也厲害,即使是個普通的法器、寶器,那這寒冰刺也能是把大殺器。

賀瀾沒想到季禾會挑這樣東西,不由笑了起來,連帶右邊眉角上的那粒紅痣都柔和了很多。

“眼光不錯。”

季禾怕是沒想過那麽多,只是從武器的介紹上覺得寒冰刺很厲害……賀瀾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想到早上季禾就能築基的事,一時有些感慨。

懵懵懂懂,無欲無求,這真是适合修煉的資質。

世間衆生,庸庸碌碌,為利來為利往,常常想的太多要的太多,反而忘了自己最開始無欲無求的初心。

就連自己……都不能免俗。

身在魔道血海時,經過一百多年的掙紮,渴望能夠幻化成人形,在陽光下光明正大地行走;真的被師尊帶在身邊,聆聽教誨開化神智幻化成人形後,又希望自己能夠擁有好的修仙體質,以求衆人敬畏;再到懂得世間的七情六欲,知曉世間的人情冷暖,便不能免俗地對師尊有了幾分不能言說的隐秘心思。

但世人又往往不得不承認:

欲望,從來都不是一個貶義詞。

作者有話要說: 吶,以為能夠保證日更的作者在這裏深深地鞠一個躬——

接下來的一周可能會比較忙,日更稍微有點趕,但會保證隔日更的,嗯,就是說今天更了呢,明天就沒有了,但後天是可以的,以此類推,就是這樣啦。

寶貝兒們等一等哈,相信我(真誠臉),愛你們,麽麽噠。

☆、元嬰

賀瀾打算做兩把寒冰刺出來。

一把基礎款,上品法器,作為季禾現階段的随身武器來用;一把升級款,上品寶器,等季禾哪一天修為提升時可以直接拿來用,避免出現更換不及時的情況。

“你說要用這間火室半個月,煉器要這麽久?”季禾問。

賀瀾斜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煉器久不久,得看做的東西的難易程度。兩把寒冰刺不難,頂多三四天就給你弄好。既然來了,少不得順帶煉些別的。”

季禾了悟。

煉器師啊!這手藝出神入化的,肯定能賺很多錢!

賀瀾心裏盤算了一下,決定先煉制季禾要的寒冰刺。

燃起了火室中銅鼎下面的地中火,做好了準備工作,将從季禾那裏要來的兩罐玄冰寒潭的清水放在一邊,賀瀾便開始融化靈石。

準備做的是上品法器和寶器,那麽所選用的靈石也有講究,至少也得是中品靈石。

作為煉器師,賀瀾平日不怎麽缺材料,甚至還有不少的珍稀材料,便不打算摳門,直接用了上品靈石。

賀瀾首先将具有變化伸縮屬性的水系靈石滄海石丢進煉器鼎中,灌注靈力調好地中火的大小,使其慢慢融化,之後賀瀾擡手一揮,融液從鼎中飛出,宛如銀河直瀉,飛速注入了一罐清水中,那水的顏色瞬間一變,成了極其漂亮的蔚藍色,在罐中微微晃動起來。

待水溫稍稍降下,賀瀾直接将那罐水迎着煉器鼎潑了過去,手中迅速結出法陣掌印,注入水中。那水仿佛懸在半空中,銀華如練,色澤蔚藍,随着賀瀾手中刻畫各種法陣的動作不斷變化各種形狀,從大到小,又從寬到窄!

賀瀾掌中仿佛燃起了火焰,陸陸續續地扔了另外幾塊靈石到銅鼎中煉化,之後靈力飄忽,将融液不斷地注入那懸在半空的水中,最後雙手結印,将初初成形的一截冰淩收入手中,仿佛變魔術般拿出锟铻刀,開始雕刻。

大道至簡,一些煉器師不會特意去注重自己産品的外觀,只要實用就行,但賀瀾跟了浮薇幾十年,在審美上多少受了點影響,雖不會特意去追求器物的美觀,但至少不要太醜,因而雕刻時也就多用了點心思。

賀瀾手中的锟铻刀上下翻飛,動作快得目不暇接,在刻出了寒冰刺的雛形後,冰淩的尾梢也逐漸出現了細細碎碎的紋路,就連平時手掌能夠覆蓋的手柄處,賀瀾也沒忘了給添上點簡單的紋路。

最後刻上的是一道若隐若現的流雲。

作為木火雙靈根的修仙者,待在赤焰福地這處火系靈根的天堂,即使不熱,一番忙碌下來,賀瀾的額上也微微見了汗。

……

日升月落,潮漲潮歇,半個月轉瞬即過。

賀瀾煉器的這段時間,季禾沒離開半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賀瀾直言不諱地說,這火室中靈氣充足,一旦開門瀉了靈氣就會很麻煩。季禾雖不知賀瀾的話的真假,但畢竟人家是給自己煉器,也不好搗亂,只能待在這間火室中,陪着賀瀾煉器。

季禾不止一次慶幸自己往儲物護腕裏扔了點儲備糧,雖不及熱乎的飯菜好吃,但好歹不是十五天內水米不進,更加慶幸他在來赤焰福地前還從萬冊福地裏帶了幾本書,真閑得無聊了,還能随便翻幾頁,斷斷續續地居然也看完了兩本。

季禾睡了一個長覺,從睡夢裏醒過來,還有點迷迷糊糊,打了個哈欠,覺得不對,火室中竟是出奇的安靜,睜開眼,這才發現銅鼎中的火已經熄滅了,賀瀾靠在牆角,歪在一個蒲團上睡着了。

因為沒有窗戶,季禾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但火室上方有賀瀾之前安放着的幾顆夜明珠,光線柔和,并不妨礙季禾看清賀瀾眼底下的烏青。

季禾湊近了去看,賀瀾眼底下的黑眼圈在他那小麥色的臉上都極為明顯,季禾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怎麽會這麽白,随便熬個夜,那不是更慘?

冷不防撞上一雙黝黑深沉的眼眸。

季禾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左腳絆右腳地……摔了。

賀瀾雙手枕在腦後,剛醒時眼中下意識的防備警惕逐漸退去,懶洋洋地看着他,略彎了彎嘴角。

“……”季禾默默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都煉完了?那行吧,走人!”

賀瀾伸手在牆後用力一拍,迅疾地站起來,起身動作如同虎狼撲食般迅猛有力,雖然面容有些憔悴,發髻微亂,衣袍也不是那麽整齊幹淨,卻無損本身的英氣勃發。

出了赤焰福地,賀瀾沒打算多在外面逗留,提議直接回畫天峰。

季禾想了想,覺得燕赤峰還不如畫天峰好看,便同意了。

兩人走出去沒幾步,本來就暗的天色忽然變得更加陰沉,狂風裹挾着巨雷飛撲而來。季禾無從所覺,賀瀾卻是瞬間色變。

趕忙內視自己的丹田,而後眸中閃過一絲震驚!

靈氣充沛,游走四經八脈,丹田內的金丹離開了丹室,沖上中宮位置,已經顯化元神!

換言之,在修煉遭遇瓶頸近五年後,此刻的他已經可以進階元嬰了!

賀瀾心下倒不怎麽慌亂,擡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扭頭對季禾道:“你先回畫天峰去。”

修仙之人,通常進階時都會遭遇或大或小的雷劫,而今他即将進階,看眼下的天色,怕是這次的雷劫小不了!作為曾是魔道血海裏的妖獸,他在進階時倘若受雷劫不住,就會顯化原形。

不知怎的,賀瀾還不想現在就把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攤開在季禾面前。

季禾不明所以:“啊?”

耳邊又有幾道巨雷轟然炸響!

賀瀾只能長話短說:“我即将進階,會遭遇雷劫,你一個剛剛築基的人,莫要湊近!”

賀瀾的話音剛落,一道亮閃閃的巨雷就已經穿破雲層,直直地向他們撲來!賀瀾罵了一聲,手上掌風呼嘯,驀地将季禾推了出去!

然後旋身一躲,躲過了第一道巨雷!

但雷劫是不能躲的,越躲反而最後的爆發力越強,賀瀾也沒打算再躲,匆忙間伸手在虛空中畫了個抗雷法陣,然後從儲物護腕裏趕忙找出先前準備的一系列抗雷寶器。

天際風雲變色,雷聲轟隆。

賀瀾那一掌将季禾遠遠地推離了巨雷的轟炸範圍,季禾又只是剛築基,目力僅比普通人好上一丁點兒,現下完全看不清楚蒼茫天色間賀瀾那邊發生了什麽,只能看到有雷電不斷地往下劈。

賀瀾伸手捏了個訣,将自己手中的一個抗雷法器——避雷九骨傘抛上半空,嘴裏念念有詞,那本來只是尋常紙傘大小的避雷九骨傘驟然變大,穩穩地撐在了他的頭頂,擋下了将将劈下的一道悶雷!

賀瀾随即将其他的避雷法器一一擺好,只待這避雷九骨傘一旦破了就能立馬有頂下去的法器!

漫天濃黑,伸手不見五指,目力所及,唯有天際宛如銀蛇狂舞般的道道閃電!

賀瀾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原本如墨般深沉濃黑的眼眸消失,瞳孔內裏隐隐燃起了兩簇火苗,随即,瞳孔變細變長,最終成為了明亮耀眼的赤金色!

狂風吹起了他的衣袍。

袍角翻飛,宛如風中淩亂的蝶。

賀瀾身姿挺拔,脊背筆直,遙遙望向直直射下來的雷電。

附在背後的雙手逐漸握緊,手背上漸漸生出了白色的絨毛,指縫處晶晶亮亮,下一刻,鋒利的尖鈎破指而出!

賀瀾張了張嘴,喉結滾動,一聲淩厲長嘯響徹這方土地!

雲荒大陸存在至今,修仙者不知凡幾,既然有人類,自然也有獸族,獸族又分靈獸、妖獸兩類。靈獸在人界淵源甚深,而妖獸,則慣常生活在魔道血海。獸族進階不同于人類,雖也有煉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等不同的修行期,但獸族一旦進階元嬰,強大的神魂卻不是人類進階元嬰後所産生的神魂可以同日而語的。

高回報,當然要以高風險為前提。正因為如此,獸族修仙者在前期修煉時的進度通常會很快,但進入金丹期後,往往後遭遇瓶頸。倘若困于金丹後期超過十年,那麽能夠成功渡劫進階元嬰的可能就會小上一分。

而在從金丹進階元嬰時,通常上天降下的雷劫也不會小,至少也得一天一夜!

避雷九骨傘被狂雷打破的同一時刻,賀瀾再一次将一個抗雷法器彈上半空,嘴裏輕嗤了一聲:“賊老天!”

……

季禾眨了眨眼,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集英真人,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來做什麽?”

集英一襲玄色廣袖長袍,面容一如往常的冷峻,看向賀瀾那邊的眼神裏卻有幾分訝然,随即隐去,多了點意味深長,淡淡地說:“方才在流雲宮裏處理宗門事務,我見天色不對,心下猜想應該是有人将要進階,但我門下三個徒弟的修為近期都未圓滿,想來想去就是賀瀾了。此次他是要進階元嬰,事情重大,一個疏忽就有可能魂飛魄散,你又修為尚淺……我來給他護法。”

季禾琢磨了一下,‘嗯’了一聲,認真感謝道:“如果你不來,護法這事兒我肯定做不來。我們現在又是在燕赤峰上,如果是燕赤峰上的長老來了,看到我不出手,沒準會有想法啊!還好來的是你!”

集英略勾了勾嘴角,手中突然出現了碧綠色的柔光,他似乎只是輕輕擡了擡手,那柔光便越河渡林,直直地撲向了賀瀾那邊。

賀瀾此時已經有些累了,畢竟數十道巨雷劈下來,雖有避雷法器避去了雷劫威力的十之□□,但也有一二分切切實實地砸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暴躁地長嘯一聲,挺拔的身軀撲地,白霧起了又散了,渾身雪白眼眸赤金的照夜玉獅憤怒狂躁地用前爪刨着地,滿臉的疲憊。

恰在此時,一道碧綠色的柔光暖暖地籠罩住了他,雖然片刻間就散去了,照夜玉獅還是忍不住舒服地□□了一聲,矯健勇猛地站起身,抖了抖毛,赤金色的眼眸中烈火熊熊,重新燃起了鬥志!

……

這雷劫一扛,就是三天三夜。

最後一道天雷打完,雷劫一消失,集英在将季禾帶到賀瀾這邊後,就揮了揮衣袖,自顧自地回自己的流雲峰去了。

季禾雙手撐着膝蓋,細細地查看着地上被雷劫砸出的深坑,以及……一大片被刨花的土地,一臉的震驚。

“扛個雷劫原來要這麽辛苦!”季禾喃喃自語,滿臉的感嘆,“你都忍不住開始刨地了!”

賀瀾本來筋疲力盡地躺在地上,一動都不想動,聽到季禾這話,哭笑不得,擡腳踹了他一下,“亂說些什麽!”

“我這是實話啊!”季禾伸手指指賀瀾指縫裏的黑泥,“這難道不是你刨地的證據?”

賀瀾順着他手指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縫……

沒再否認。

總不能說這是自己獸形時用爪子刨地時留下還沒來得及清理的吧!

賀瀾連續煉器煉了半個多月,基本上沒怎麽休息,本來靈力就消耗了很多,挺疲憊,誰知道正好趕上金丹進階元嬰,只能一個磕巴都不帶打地扛下了三天三夜的雷劫,這會兒靈力幾乎耗盡,整個人都癱了。

讓他現在走回畫天峰都困難,更別提還帶着季禾這麽個累贅。

“原地休息會兒,等差不多了再出發。”賀瀾躺在地上,伸展了一會兒肌肉酸疼的雙臂,拿眼瞅着季禾,淡淡地說。

季禾哈哈笑了笑,他眼睛又不瞎,當然看得出來賀瀾的疲累,幹脆找了塊相對幹淨點的草甸坐下,手肘撐着膝蓋,手撐着下巴,看着賀瀾,認真建議道:“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吃一點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無良作者有事要忙,最近一周開始隔日更,喜歡的寶貝兒們動動手指收藏一下吧!

☆、蓬萊島來人了

“這是給你的兩把寒冰刺。”

“這是給你的千裏傳聲角。”

“這是給你的……暗器。”

季禾眯起眼睛,疑惑地看了看賀瀾,暗器?

“你既然要我造了寒冰刺,那想必準頭不錯,我就用煉完寒冰刺後剩餘的那點兒玄冰寒潭的水,順手給你煉了個暗器。”賀瀾将手中的一個形似□□的東西遞給季禾。

這東西形似□□,卻甚是小巧,單手就能握住,而裏面裝的是珍珠大小的寒冰球,下方有一扳機,對敵時只需催動靈力扣動扳機,圓球就會自動尋找方向攻擊敵人,威力雖不太大,但足夠這個階段的季禾用了。

“那你給我這個千裏傳聲角幹嗎?”季禾把玩着手中形似酒盞的傳聲角,擡頭看着他。

“宗主之前給你的琉璃珠,是我最開始煉器時煉的東西,只是個最基本的傳聲符,而且缺點很多。”賀瀾伸手扶額,繼續解釋,“你好歹頂着我師尊的名號,怎麽也得有個厲害的傳聲符吧。”

賀瀾覺得自己在煉器時肯定是腦子被門給夾了。

不然怎麽可能煉了寒冰刺還不夠,還給季禾煉了個暗器,以及傳聲角!

尤其是傳聲角!

還是這次給季禾的東西裏最漂亮的!

傳聲角以冷泉白玉為質,剔透晶亮,造型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酒盞,酒盞內壁光滑無比,外沿上也同樣刻上了幾道流雲,平常還可以直接用來喝酒,又實用又美觀。

季禾知道賀瀾是好心,而且給他這些東西造型都不錯,挺漂亮的,尤其在想到它們各自的功用時,心裏暗嘆賀瀾是用了心思的,不由真摯感謝:“謝謝啦,真的很謝謝你啊!之前還以為你是捎帶着給我做的,沒想到做這麽漂亮……咦?這個流雲圖案是你的logo嗎?”

“樓狗?什麽東西?”賀瀾皺皺眉。

“啊!就是……”季禾回過神,趕忙解釋着,“就是說,這個圖案是你特有的,每次做東西都會用這個圖案在上面标志一下!”

賀瀾略勾了勾嘴角,眼裏閃過一絲笑意,‘嗯’了一聲。

他們已經從燕赤峰上回來快十天了。

賀瀾在自己的長風殿裏睡了一天後精神頭就恢複得差不多了,醒來後導靈行氣,靜坐冥想了兩天,發現自己體內的元神果然已經結成了元嬰,靈臺裏也有了只毛絨絨的小獅子,驚奇之後便是了然,這應該就是進入元嬰期後自己靈臺裏凝成的神魂了。

至于季禾,雖然在燕赤峰上沒做什麽事兒,但三餐不繼,睡得也不規律,回來後也直接睡了一天一夜,之後見賀瀾沒來找他,猜想着賀瀾的精神有可能還沒緩過來,就沒好意思去打擾,吃吃飯,看看書,然後也琢磨着繼續在築基的路上掙紮。

直到這天下午,賀瀾帶着先前在赤焰福地煉制好的法器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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