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萬冊福地就是畫天峰下的十二福地之一
在最初的慌亂後,反而鎮定地笑起來,神色不屑:“你的人啊……浮薇師叔若還在,聽你如此說,可會感嘆弟子不孝?”
“就是浮薇還在,也不會想見到你強吻他的!”有賀瀾在身邊,季禾一下子底氣就足了,對他冷嘲熱諷,“我來,是浮薇自願,而我喜歡賀瀾,是我自願。幹你什麽事?”
賀瀾本來已動了怒,但聽季禾如此回護,言談間更有親近之意,不由就緩下了神色,伸手摸了摸季禾的發頂,柔聲說:“你退後,我來解決他。”
“對!打他個落花流水,讓他知道你不是吃素的!”季禾氣咻咻的,也不想再因為要顧全集英的面子而委屈自己了,手握成拳,眼神發亮地看着賀瀾。
“我當然不是吃素的。”賀瀾取下發髻間的那柄瀾淵劍,伸手摸了下他的下巴,暧昧又狎昵地低聲笑起來,“我想吃你。”
季禾的耳垂瞬間變得通紅,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賀瀾卻忽然端正了神色,凜然地遙遙望了一眼南山。
南山此刻早已鎮定下來了,手上也多了法器,雖知賀瀾修為遠在自己之上,但這種情況下,他與賀瀾的一戰自然不可避免。
但真正鬥起來了,遠在戰圈外的季禾只能看到漫天的火光沖天而起,間或夾雜着枝蔓藤條一類,而屬于南山的水系法術則被賀瀾緊緊壓制,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哇哦……簡直就是吊打啊!”季禾還是頭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賀瀾火木雙靈根的威力,先前賀瀾對他實在是……太溫柔了!
這場戰鬥持續了似乎也就幾刻鐘的時間,賀瀾固然是沾了修為高于南山的光,但他本身就是煉器師,各種對敵法器層出不窮,南山一時也是實難招架。
鳴沙園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不說就在隔壁住着的姑射天女瑤真,就連雁行門內的長老都被驚動了,紛紛禦氣禦劍奔來,想要查看一下發生了什麽事情。
“賀瀾小弟這是發什麽瘋?”雁行雲匆匆趕來,一襲豔色羅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在賀瀾剛剛彈出的一條火龍的火光的映照之下,更是豔色逼人。
“這可是雁行門,賀瀾沒顧慮到影響麽?”不久前才剛離開的瑤真皺了皺眉,不悅地看了一眼空中正在激烈打鬥的兩條身影。
“人家師父還沒說什麽呢,我們怎麽插手!”護宗長老雁行風睡的早,被這陣動靜吵得腦仁疼,索性過來看看。
季禾無語地看了他們一會兒,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他這般神情,在其他人眼中看來,就是浮薇真人果然淡定,流岚宗內部都打起來了,還能如此的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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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真知曉他的身份,當然不如其他人那般對他有“高山仰止”的觀感,只皺着眉問:“他們為何打起來?”
季禾忽然笑了一下,平平板板地說:“佛曰:不可說。諸位都散了吧。我馬上讓他們停下來。”廢話!為了浮薇真人争風吃醋這種事,打落了牙齒也得和血吞啊!怎麽能說出去!
太太太羞恥了!
但空中正在打鬥的二人明顯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賀瀾加大了攻勢,最後一個裹挾了無數藤條的火球丢過去,南山陡然一聲長嘯,使了個遁身術,轉眼就蹿出了鳴沙園!
衆人:“……”
這是……落荒而逃?可什麽樣的原因讓流岚宗宗主的二弟子連打輸了留下來的臉面都沒了?
一直到賀瀾結束了打鬥,衣冠整齊、風度翩翩地跟雁行門各長老以及姑射天女瑤真拱手致完歉,甚至于被賀瀾哄着回了房間,季禾都沒反應過來。
南山這是要掰的節奏?
看熱鬧的人沒弄明白前因後果,自然不懂南山的行徑,可他作為從頭到尾都經歷了一遍的當事人,細細梳理一下因由就不難明白了——
都已經徹底撕破了臉面,南山不可能再若無其事地裝下去啊!
他是要叛逃師門嗎?季禾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想到這兒,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
賀瀾低眉垂眼,靜靜地看着他。
剛才那場打鬥,雖然出了他與季禾的心中惡氣,但确實……宗主那邊還得有個合适的理由。
但見到季禾笑得如此純真無慮,他忽然就什麽也不想管了。
這笑容實在太幹淨,讓跟雁行烈打了小半天機鋒的他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心裏是難得的舒坦暢快。
他忽地伸手橫過季禾膝彎,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公主抱啊你!”季禾被他騰空抱起,吃了一驚,但随即笑眯眯地伸手摟住他的脖頸,湊近了用力地聞了一下,滿臉的嫌棄,“洗洗澡啊!打了半天都出汗了,你身上好臭!”
賀瀾溫柔狎昵地親了親他的嘴唇,并沒深入,但眼中卻是顯而易見的灼熱:“一起來?”
“哎,我不要。”季禾搖搖頭,笑得不懷好意,“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你在打什麽主意!今天好累的,你趕緊去洗澡,洗完了我再跟你講下午都發生了什麽。架都打完了,我估計你還不知道為什麽打。”
賀瀾往床邊走了幾步,把季禾丢在床上,整個人也随即壓了上去,低聲笑起來:“管他為什麽打,沖冠一怒為紅顏的事兒,我今天做的也挺過瘾。”
說完,便低頭吻住了季禾的嘴唇,嘴裏含混不清地說:“是不是我得把你揣我懷裏,時時刻刻地看着,這才一個下午沒在一塊兒,南山就敢親你,當我是死的麽……”
季禾笑笑,專注地看着賀瀾俊朗疏闊的眉眼,主動地攬過他的脖頸,順從地張開嘴,彼此熱烈纏綿地加深了這個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季禾跟賀瀾正在幸福的路上膩膩歪歪,蒼茫夜色下,南山卻一身落拓,漫無目的地游走着。
他剛才跟賀瀾打鬥得激烈,自身修為又不如賀瀾,不可避免地受了點傷,但又心知彼此都撕破了臉,已經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索性就逃了。
狎昵師叔,又有同門內鬥,而宗主又對浮薇神魂轉換一事心知肚明,要處置的人,當然不會是季禾跟賀瀾。如果待下去,不難想象,他會是怎樣的一個結局。
南山此時心中也沒有什麽負罪感,只覺得可惜。
可惜了,一直在磨磨蹭蹭,臨了了,到了賀瀾為季禾出頭時,他也沒幹出點實際的事兒。想到先前摟抱時手中的溫軟觸感,以及親上那人紅潤嘴唇時的滋味,南山的眼中便浮現一抹陰鸷。
賀瀾算什麽東西?不過是魔道血海出來的魔物罷了,浮薇師叔縱使神魂轉換了,但那般冷傲自矜的人,若是有朝一日回來,怎能接受被一只魔物壓在身下?
在今天之前,南山從來不相信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縱使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不過是他的表象,但更多時候,他還是平靜如水,不會輕易被激起怒火。而今天下午,他在流沙泉邊散步,看到姑射天女和季禾在一起,一時好奇之下便起意走近,誰又想得到,能聽到如此驚人的消息?
浮薇不是浮薇,賀瀾也不過是魔道血海的魔物。
此時,雲荒大陸上的修仙者多為普通人,即使是魔道中人,最開始也是凡人,而靈獸修仙已經常常為人所诟病,更何況魔道血海裏出來的妖獸……賀瀾的身份在流岚宗裏一直是個秘密,除了最開始的流岚宗裏的宗主和長老知道,其他進門的弟子并不知曉。
集英本就偏疼浮薇這個小師弟,而留雲、燕風、衛岚幾個長老在集英的威逼利誘下也對此事閉了嘴。因而浮薇在賀瀾化形後,将賀瀾當做普通人似的收了徒弟,親自教導,也并沒有受到什麽阻礙。
而南山如今偏執至極,又知道了這樣的秘密,心中一時大憤,實在不想再在流岚宗裏待下去。
月光清冷,映在黃沙礁石之上,更是一番寂冷。
雁行門地處西北,本就人煙稀少,這會兒又入了夜,通往長安的官道更是黑黢黢的不見半個人影。
南山在官道上漫無目的地走,心裏閃過許多個念頭,但又被自己一一否定。
雖然最開始修仙時,他的目的就不單純,但還有基本的善惡觀念,不然當初也不會選擇流岚宗,而不是魔道的萬惡盟、枯骨門一類了。但此刻的他又極為偏執,覺得流岚宗是萬萬不能再回去,可短時間內,去哪裏,怎麽去,又是讓他頭疼的問題。
他從未有過如現在一般強烈的念頭,想要殺了賀瀾。
報仇也好,嫉妒也罷,此刻他對善惡的執着,已遠遠不如滅掉賀瀾的想法那般,來得迅猛又激烈。
夜漸漸深了。
烏雲遮住了月亮,天地間陡然一片漆黑。不過作為修仙之人,南山的目力極好,幾乎不受影響,該怎麽走還怎麽走。
官道前面忽然亮起了一大片的火光。
南山愣了愣,呆在原地沒動。
沒一會兒,那片火光就漸漸走近,原來是數十個人手中擎了火把,連夜趕路而來。
為首的是個女子,看年紀不過二十多歲,身上穿着款式奇異的黑緞綢裙,雖然款式簡潔,上面卻镂刻着許多繁複扭曲的花紋,再細看那女子容貌,卻是媚麗入骨,形容相貌宛如美玉婉轉雕成,美而豔,豐而柔,實乃平生罕見。
南山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麽。
等那些人走得近了,他這才發現,那些人手中擎着的火把,根本并非傳統意義上的火把,而是以白骨為枝,燃燒的更是紅彤彤的仿佛鮮血般的火光。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在萬冊福地裏的一本書上曾經看到過的,關于枯骨門的各種傳說。
“你這小子,發什麽愣!還不速速讓開!”那黑裙女子身邊的一個男子見到南山愣愣地站在官道正中,半點讓道的眼力見都沒有,不由出聲呵斥。
“朱鹮,不必如此。”黑裙女子挑挑眉,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眉眼溫潤,卻明顯剛經歷過一場打鬥的青年男子。
南山心思急轉,想到眼前黑裙女子可能的身份,心中頓時一陣激蕩,又見她開口,雖然聲音柔和,但自身威壓卻是鋪天蓋地而來,不由往後退開了一步。
“我有這麽可怕麽?會吃人不成?”黑裙女子呵呵笑起來,媚麗的眉眼間浮上笑意,即使是朦胧夜色裏也顯得攝人心魄,“朱鹮,你說,我很吓人麽?”
那先前呵斥南山的朱鹮此時的神色卻是無比恭敬,而恭敬背後又有着難以自抑的愛戀:“鬼姥怎會吓人?”
黑裙女子笑了,眼中卻露出一抹冷意:“既然我不吓人,那這位小兄弟,又為何會往後退呢?”
南山聽他二人如此對答,反而對這黑裙女子的身份更加确定了,心思急轉之下,忽然鎮定下來:“流岚宗南山,見過枯骨鬼姥。方才,是晚輩失禮了。還望鬼姥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恕在下。”
修仙一道中,人界正派有流岚宗、蓬萊島和雁行門三大宗派,魔道之中,則以萬惡盟、枯骨門為首。
而枯骨門中,處處跟‘骨’脫不了關系,門中修為高深者,更是拆修仙之人之骨血,以骨為枕,以屍為床,飲血止渴,關于枯骨門的各類傳說,幾乎都跟怪誕嗜血沾着邊。
而枯骨門的現任門主,則是人稱“枯骨鬼姥”的一個女子,傳言中,這女子長相美豔,手段卻狠辣無比,雖然深居簡出,但一旦出現,便會引起血雨腥風的殺戮。
聽到那名叫朱鹮的男子喚這黑裙女子“鬼姥”,南山心裏便肯定了十之八九。好巧不巧的,他今天居然碰到了嗜血狠毒的枯骨鬼姥。
“喲,還是流岚宗的人?”枯骨鬼姥見眼前男子看出了她的身份,倒也不驚訝,但聽到是流岚宗的人,還是不由有些意外,“集英那厮,什麽時候管這麽松了……還溜達到雁行門的地界上來了。”
南山心弦繃緊,半刻不敢放松,只能謹慎地回答:“在下是和師叔以及師弟一同前來雁行門辦事的。”
至于大半夜的,為什麽會形單影只地出現在這裏,他就實在不好說理由了。
枯骨鬼姥的眸光若有所思地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倦倦地說:“沒意思。流岚宗的人,我可不敢輕易動。走了!”
說完,擡腿便繼續往前走,那朱鹮趕忙招呼衆人跟上。
南山卻愣了愣神,就這麽放過他了?
此刻烏雲又散去,清冷月光灑落在枯骨鬼姥媚麗無比的眉眼間,憑空多了分勾魂奪魄的意味,南山只是無意地看了她一眼,卻不由怔住。
“你這小子,有點眼力見成麽?鬼姥也是你能窺探的?”朱鹮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枯骨鬼姥倒沒生氣,忽然被眼前這個愣愣傻傻的小子給逗樂了,她有多少年沒見過這種反應跟個雛兒似的修仙者了?三十年,還是三百年?
“叫南山是吧?”枯骨鬼姥好整以暇地撫了撫自己的手背,随即撩了一下肩頭的碎發,笑吟吟的,“我們預備回枯骨門,你可有興致随我一去?”
一旁的朱鹮大急:“鬼姥!”
枯骨門內,不得輕易入生人,尤其是正道中人!鬼姥是忘了這茬麽!朱鹮下意識地又看了眼南山,雖然不想承認,但這家夥長得确實人模狗樣的,鬼姥不會是又想收個男寵吧?
可以往收的那些男寵……好歹也是魔道的人啊!正道人不能輕易沾惹,尤其是正道名門的人,鬼姥是想做什麽?
“枯骨門?”南山怔怔的,下意識地問。
還真是個雛兒?枯骨鬼姥一時好奇心大起,眼波流轉間笑得異常妩媚惑人:“對啊,枯骨門。”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終于主線任務要開始啦!
不出意外的話,還有差不多十萬字就能完結?應該吧應該吧應該吧……
最近在糾結一個現代都市降妖驅魔的腦洞,腹黑流氓二世祖降妖師攻X武力值演技都爆表傲嬌美人受什麽的,新文《逢魔》,鏈接戳這裏喲:(電腦版) 《逢魔》
(手機版)《逢魔》
我就是臭不要臉明目張膽來打廣告的,好吧什麽都沒寫,想看看能不能收個預收什麽的,麽噠!
真希望這篇快點完結啊……某人已經被新文的各種梗折磨得要精分了(阿彌陀佛,無視我吧!)
☆、幽冥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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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低沉的冥色天空下,鮮紅的血海無邊無際,沸湧翻騰的腥風血狼中,一隊隊樣貌恐怖的骷髅兵帥乘着無底的戰船,正在向瑩瑩綠土高砌的海岸進發。鏽蝕的兵鋒所指之處,森森白骨堆砌起來的高城上,同樣樣貌猙獰可怕的魔族妖将正揮舞着冥火閃爍的兵刃,對來犯之敵張牙舞爪,大聲咒罵。白骨城樓的甬道上,一群群面目森冷的魔族正騎着無頭的鬼馬魚貫而下,朝敵人即将登陸的海岸堅定進發!
須臾之後,兩兵相接,血飛如雨,碎骨滿天,本就晦暗的幽冥世界頓時天昏地暗!
枯骨鬼姥遠遠地看到這一幕,不由掩袖笑起來,眼神中卻是森然深深:“打來打去的,都多少年了,還沒個完麽!”
“鬼姥既然回來了,自然不能再容他們放肆!”一旁的朱鹮恭聲應道。
雲荒大陸上,不曾修仙的凡人遍布各地,正道的修仙之人大多奉行“大隐隐于市”的行事準則,因而就有了浙南翠微山上的流岚宗、遠在東海之濱的蓬萊島和西北雁門關外的雁行門。而魔道則不同,早在雲荒大陸上正邪初分時,正道和魔道就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魔道獨居于幽冥世界,雖不屬于雲荒大陸,而又無處不在。
只因在雲荒大陸的西北之地,雁門關以外,到處都分布着幽冥世界的甬道,魔道中人,多是借用這些甬道進出于雲荒大陸。正道修仙者有時若是需要進入幽冥世界,也可以和魔道中的顯赫門派索取入門符咒,一般都是會被允許的。
而幽冥世界中,魔道修仙宗門則以萬惡盟、枯骨門為首,另有幾個特立獨行的修仙魔族,不隸屬于任何門派,而自身修為卻極為高超,三百年前在魔道血海身死的沅陵老鬼、如今的雁行烈便是這樣的存在。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三百年前,不知道萬惡盟和枯骨門起了什麽沖突,自此兩個門派間便争鬥不斷,今天你搶了我的地,明天我吞了你的城,像今天這樣的舉兵來犯,也早就不是新鮮事了。不過彼此一直沒分出個勝負,只是斷斷續續地打。
枯骨鬼姥作為枯骨門的現任領導者,先前外出辦事,沒時間理這種事,但眼下既然回來了,又豈能容忍敵人在自己的地盤上撒野?
當下暗用靈力,修為頓時暴漲,一雙媚麗惑人的眼睛也變得赤紅,一身黑色綢裙無風自動,長發也淩亂散開,她張開口,頓時就是一陣堅實又淩厲的長呼,聲波過處,萬軍披靡,血海潮退,骨城閉門,剛才還在厮殺的魔族妖将全都抛去兵器,匍匐在地,惶恐地禱祝,靜候枯骨鬼姥的判決!而僅僅剛才那一聲長呼,已有千萬骁勇的魔族在音波中破碎成七零八落的白骨碎片!
俄而場景轉換,森森白骨消散于天地之間,血海潮起潮落,又是寧靜無波,天色也變得明亮了些,透出了妖異的黃色。轉瞬就是一派的寧和安靜。
看到眼前大起大落的血腥的一幕,南山震驚色變,不由就往後退了一步。
朱鹮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伸手牢牢控住他的手腕,斥道:“鬼姥面前,怎可失儀!”
南山冷靜下來,心思急轉,想到自己身單力薄,力量決不能與賀瀾相提并論,倘若再上,便連十之一二的勝算都沒有,而眼前的……枯骨鬼姥,分明談笑間便可使樯橹灰飛煙滅的魔族高手,倘若……可以借助她的力量,自己又何愁日後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
此時,枯骨鬼姥已經恢複了常态,依舊笑吟吟的,眉梢眼角俱是妩媚風情,步态袅娜地走過來,揮掉朱鹮抓着南山的手,笑吟吟的:“這可是我請來的客人,朱鹮你怎能如此無禮?”
朱鹮:“……”
客人?鬼姥你不就是看上他的這張臉了麽!朱鹮心裏有怒,但又不敢朝枯骨鬼姥發火,只能憤憤地瞪了南山一眼。
他好歹是鬼姥多年的心腹,如今混的連個男寵都不如了嗎?
“就你心思多!”枯骨鬼姥纖纖玉指戳了下朱鹮的眉心,似笑非笑地看他,“等明兒我就讓辛夷去伺候你,你就沒空想這些了。”
辛夷?這可是鬼姥的男寵裏最暴力最狠毒的一個蛇蠍美人,讓他來伺候自己?
朱鹮頭都大了,雖然先前鬼姥也曾給過他幾個美人兒,可這種蛇蠍美人,實在要不起啊!
他想到前段時間門中,被辛夷“伺候”過的一個年輕尊者的慘狀,心肝就開始發顫……那尊者可是三天三夜都沒下床,就是後來下了床,走路都是一瘸一拐,連坐下來都得墊上好幾層毛絨墊才行……“鬼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朱鹮幾乎要痛哭流涕了。
南山雖然疑惑他們口中的“辛夷”是誰,但見朱鹮這副模樣,便也不難猜出那“辛夷”的恐怖。
“那去萬惡盟走一趟吧,鳳歌那個混蛋這次又派了這麽多骷髅兵來,替他們打掃戰場可費了我不少靈力,你去找他要顆靈丹來。”枯骨鬼姥媚眼如絲,手指輕輕拂過朱鹮的胸膛,笑吟吟的。
朱鹮一瞬間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酥了,忙不疊地應了下來。
“靈丹是要補靈力的嗎?”南山忽然開口,聲音溫潤清朗。
枯骨鬼姥這才認真地轉頭看他,眼中忽然泛上一絲好奇:“當然。”
“我是正道修仙一派中已經小有名氣的煉丹師。”南山面上淡定,心裏卻有些忐忑。
“煉丹師啊……”枯骨鬼姥忽然笑了起來,伸手挽上南山的胳膊,親昵地挨近了他,柔柔地蹭了蹭他的胳膊,“那可真是撿到寶了呢,可不能只把你跟那些人一起看待了。”
哪些人?南山轉瞬就明白過來了,當然是枯骨鬼姥的男寵。
枯骨門是骨城,骨城的外觀造型就如同人間普通的一座城池,而枯骨鬼姥的住處則是在骨城主幹道上,是一座如同人間富家宅邸般的住宅,三進三出,大的很。
只是尋常人家後花園有的景致,譬如假山流水一類,在這裏都是骨山血水,九曲回廊,也是以白骨鋪就。
枯骨鬼姥此次外出歸來,和門徒還有要事相商,便喚出了先前她曾與朱鹮提到過的那個“辛夷”,讓他帶着南山熟悉地形,順帶給南山安排住處。
辛夷确實是個美人兒。南山看到他的第一眼,忽然就想到了季禾。
有些人,無論何時,即使擁有強大的力量,能夠讓人第一眼注意到的,還是他/她那出色至極的容貌,言語無法描畫,只有心中的感覺能感知一二。
辛夷有些男生女相,鳳目薄唇,一雙烏淩淩的眼珠轉一轉,就能讓人輕易溺斃在其中,不過面色實在是蒼白,皮膚白得透明,讓人幾乎能看清那白皙肌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不過正是這份看起來的柔弱無害,才更容易激發起無論男女,心裏的保護欲和征服欲。
“跟我走吧。”辛夷見到他,也沒什麽多餘的話,連說話的聲氣兒都是懶洋洋的。
南山不由懷疑先前朱鹮的恐懼,這麽懶洋洋的,又長這麽柔弱秀麗,真是個蛇蠍美人兒麽?
辛夷見他發呆,倒也沒催他,只是把目光轉向不遠處的一處潺潺流動的血泉,嘴角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真是……枯骨鬼姥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呢。
☆、辛夷
南山回神時,目光正好與辛夷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觸,心中忽然一動。
辛夷的眼神,不僅和善,而且溫柔,讓他差點又失神,想起朱鹮的恐懼。
“想什麽呢?”辛夷一副不解的樣子看他。
南山跟着辛夷往府邸的深處走,猶豫了一下:“你跟着鬼姥多久了?”
“想打聽我啊……”辛夷懶洋洋地笑了笑,眼睛眯起來,就像一只曬太陽的懶貓,“沒多久,也就五六年吧。”
南山說:“我剛才聽鬼姥跟朱鹮說起,想讓你去伺候他。”
辛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那朱鹮肯定是惹鬼姥不高興了。”
“怎這麽說?”南山多少有些好奇。
辛夷有些不太理解眼前人的腦回路,好歹新來的,不是應該審時度勢裝個孫子,在他面前擺低了姿态以防不測麽?不刷一刷友善度,反而想要把對方的底兒給摸清楚?
是真傻,還是裝呢?
“鬼姥知道我的脾性,”辛夷的語氣依舊懶洋洋的,“因而遇到讓她煩心的人時,就會派我去解決。這個“伺候”麽……”
他忽然拉長了語調,眼角微微一挑,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流露出幾分淩厲:“看我心情咯!要是那人還長的順眼,就在床上好生□□□□,看的不順眼,直接武力解決。”
南山這時,才真正相信了朱鹮的恐懼并非空穴來風。
這柔柔弱弱的小美人,還真是……深藏不露。恐怕在床上,也不是被動承受的那個。
“話說回來,你叫南山對吧,是怎麽遇上鬼姥的?”辛夷心說,我半真半假地跟你交了底,不換點情報,豈不是太虧?
“在雁行門的地界上遇到的。”南山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我是流岚宗弟子,但因為一些事,不能再回去,正好碰上了鬼姥,就跟着她來了枯骨門。”
“哦。”辛夷沒再追問,但心裏卻犯起了嘀咕。
流岚宗的人?那可是正道修仙名門……犯了什麽事,讓他連自家宗門都回不去,只能堕入魔道?還甘心情願地想要成為枯骨鬼姥的“男寵”?
幽冥世界裏,黑夜與白天的界限并不是非常明顯,從傍晚到真正的夜晚,時間長得匪夷所思。
南山不是太習慣這裏單調的顏色和漫長的時間,但又被随處可見的猩紅血水和森森白骨誘出了心中的陰暗,只覺得刺激而興奮。
堕入魔道?對他而言,似乎也不是一件很難做出選擇的事。
反正時間還早,他索性出了門,準備到處走走。
先前辛夷帶他大致熟悉了一下枯骨鬼姥府中的地形,他現在是獨自居住在枯骨鬼姥特意安排好的後院的一個獨立院落,但這個院落,跟其他“男寵”住的地方距離不遠,也就一刻鐘的路。
他下意識地想去找辛夷,畢竟是個賞心悅目的美人兒,單論容色,與季禾也是不遑多讓了。
辛夷手指翻飛,将一張寫了消息的靈符疊成了紙鶴,指尖幽幽地閃現出一簇暗綠色的妖火,紙鶴在火中逐漸燒化成灰,随風散去。
他仰頭看了一會兒幽冥世界中即使是傍晚,卻不見半點流霞,依舊晦暗的天色,無聲地嘆了口氣。
三百年前,并不是這樣的。
站了很久,這才往來時路上走。
看到辛夷散步似的慢悠悠的姿态,南山忽然好奇,這人在床上時,也是這麽不急不緩的樣子麽?随即便被自己的想法給吓了一跳,怎會這麽想?
辛夷看到他,明顯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
很好,沒什麽問題。“你怎來了?”
南山也沒打算遮遮掩掩:“美人當前,不免覺得秀色可餐。”
辛夷腳下不由踉跄了一下,難以置信。
枯骨鬼姥這次從哪裏找的一個二傻子!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很久才悠悠開口:“我聽說啊,流岚宗的浮薇真人,是修仙界中有名的美人兒。”
果不其然,南山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眼中也閃過一絲戾色。
辛夷輕嗤了一聲,視若無睹地進了自己的“辛夷院”,看來晚些時候還得再傳點消息過去。
“你還在外面愣着做什麽?”打定主意,辛夷便準備再從南山嘴裏套出點東西來,轉過身,故作一臉驚訝的樣子,“不是要找我聊聊天?”
南山看他一臉不解,緩了緩神色,便也進了院。
千裏之外,萬惡盟。
萬惡盟盟主鳳歌單手支頤,正斜斜地半躺在寬大的獸皮椅上,一身火焰般的長袍葳蕤垂地,更兼一張劍眉星目的俊臉,颀長精壯的身材,即使是懶洋洋的閉目假寐,也無法讓人輕易忽視這人身上的強悍勇猛。
他似乎是聽到了什麽動靜,忽然動了動手指,指尖頓時就多了一只折得精巧無比的紙鶴。
随意地将紙鶴抛上半空,鳳歌手指一動,那只紙鶴就好像是活了一般,開始逐字逐句地念起自己身上的文字。
“枯骨鬼姥今日歸來,并帶回一名新的男寵,據查,此人名為南山,為流岚宗宗主集英真人座下親傳二弟子,且是一名小有名氣的煉丹師。”
流岚宗?親傳弟子?煉丹師?鳳歌陡然睜開眼,眼中精芒四射。
有點意思。
他皺了皺眉,看到指間又出現了另一只紙鶴,手指一動,把它彈上半空,繼續聽。
“南山叛出流岚宗,疑與狎昵浮薇真人有關,但據他所言,浮薇真人,最近似有異樣,且浮薇真人座下首徒賀瀾,為魔道妖獸化形而成。”
狎昵……浮薇真人?見慣大風大浪的萬惡盟盟主也不由微微失神,懷疑自己聽錯了。
“雁行門現任門主,似與浮薇真人、賀瀾皆相熟。”
鳳歌單手支頤,頗有些困惑不解。
今天這消息……實在是有點勁爆啊。
即使妖獸化形修仙為修仙界所诟病,但賀瀾是浮薇真人首徒,必然不會輕易讓人知道他的妖獸身份,這南山……是怎麽知道的?更何況,賀瀾是妖獸,對他們這些魔道中人來說,實在不是什麽事。
反而還覺得賀瀾給他們大大地長了臉……他們還只能在幽冥世界裏彼此打來打去,賀瀾都已經混到浮薇真人首徒的地位了!挺不錯!
鳳歌忽然笑起來。
清閑了這麽多年,除了讓辛夷去枯骨門轉轉,三不五時地讓手下去找找枯骨門的晦氣,他似乎還沒做過什麽正事。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要不過幾天就去雁行門轉轉?
一個剛即位的門主,能和浮薇真人、賀瀾都相熟,這得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啊……
他坐直了身,眼中閃現一抹懷念。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曾經一起殺過敵喝過酒的人,一個個都不在了。
要麽是生出了異心,要麽就是……死了。
三百年前的事啊,如今想起來,還真是恍如隔世。
枯骨鬼姥喝了不少酒,半夜才回了自己的府邸,一進門,換了衣服洗漱完,直接就讓人喊了辛夷過來。
“鬼姥。”辛夷面上依舊懶洋洋的,但手卻牢牢地撐住了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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