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清冷世子14

蘇玉婷本以為, 顧青看?上去沉默寡言，應是不喜說話的，沒?想到幾句淺淡的交談下來，卻?發現這?人自有想法, 說話待物自有他的章程, 還給別人一?種很舒适的感受，實在難得。

在酒樓短暫休憩後, 他們四人又一?同踏上了賞燈的道路。一?開始本是蘇玉婷和沈凝芷在前, 蘇熙宸和顧青在後，互不幹涉。

後來蘇六娘聽到兄長喊了一?聲表姐, 像是有什麽事情要談, 幾人換了方位, 顧青似是留心她?一?個人走在前面孤單，所以主動上前一?步相陪。

剛才?在酒樓裏, 蘇熙宸就已經給了沈凝芷答案，因此當聽到他的呼喚，她?一?點?也不意外，反而很是配合，等到發現對方停駐在一?處商販攤子邊時, 也默契停下，和他一?起瞧着那兩人走遠。

期間，沈凝芷發現顧青曾往後望了一?眼, 得到蘇熙宸的眼神首肯後，這?才?沒?有提醒身邊人, 繼續往前。

上元燈會上人潮如織, 僅僅幾息時間，他們兩人的身影就消失在前方, 幾個人影晃過，就徹底看?不到了。

蘇熙宸低聲囑咐才?跟上來的陸武就，并不是很擔心：“看?顧為主，若遇到危險不必急着出手?。”

不是他不關心自己的親妹，而是以顧青的武力，就算出了意外，有他在，除非對方實在人多勢衆，不然蘇玉婷大多不會出事。

在邊關時，陸武就也認識顧青此人，自然清楚其人幾分斤兩，聽到主君如此吩咐，反倒領會，輕點?頭就提步跟上去了。

蘇熙宸轉頭，伸手?将身邊人牽起，平時冰冷的面容融化了幾分：“阿姝，我們往那邊去。”

“嗯。”沈凝芷答應，跟着他行走在這?無人認出的夜晚大街上，心中有着難得的靜谧，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問他，“子蘇，你很看?好那個顧青？”

“怎麽說？”蘇熙宸偏頭瞧她?，倒是有點?意外她?的敏銳，說是好友，可他在她?們面前并未與顧青有多少交談，即使是介紹給蘇六娘，這?個舉動也不能代表什麽。

“你想要六妹選擇顧青麽？”沈凝芷停在一?處，手?指随意挑選着攤位上的花燈，心思卻?有些游離。

一?盞燈挂在高處，正好映照清楚了他的面容，蘇熙宸的語氣很是随意：“這?個由她?自己，端看?她?願意喜歡哪個。”

他這?意思是尊重?蘇玉婷自己的選擇，并不會因為顧青的身份官職，硬要将兩人綁在一?起。

沈凝芷聞言有些意外，她?擡眼看?他：“那裴公子呢？六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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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相信他這?個兄長也早已明晰，不然上次不會給他們機會獨處放風筝。

女子的小心思，她?也不好真的說透。

蘇熙宸選中一?盞蓮花燈，拿到沈凝芷的手?上，詢問她?如何，得到肯定後，這?才?找了商販付了錢。

接着他們繼續往前走去，蘇熙宸手?中拿着燈盞，另一?手?繼續牽着人，往河邊走去，嘴裏言道：“阿姝，這?段時間我雖忙碌，卻?也不是完全對玉婷沒?有關注，她?與裴瑾之?之?間的事情，我都知道。”

女子私下見面異性男子可不是好事，白日裏窗外，蘇熙宸的那句話果然不是她?們兩個人的錯覺，沈凝芷想要為其辯解幾句，不想他先一?步又說道：

“一?個女子總是主動，實在不妙。我不能讓她?拘泥于?眼下，以為天底下只有裴瑾之?這?一?個男人，顧青只是試探，她?也到了适婚的年紀，我不會讓她?盲婚啞嫁，自然要帶着多相看?幾個，總要随了心意才?好。”

裴瑾之?是他好友，但也不代表他要為其一?切讓步，要論?遠近親疏，自然還是蘇玉婷和他更為親近。

而且身在玟朝古時，女子更為艱辛，作為她?的親哥，自然要更為蘇玉婷着想一?些。

蘇熙宸這?話，意為顧青也不是他的必要之?選，只是因為信得過他，覺得對方還算在人選範圍之?內，才?考慮帶來給蘇玉婷認識，等她?自行挑選。

沈凝芷徹底聽明白了他的打?算，反而放下了其中的憂愁，開始為蘇玉婷高興了幾分，總不是為了權勢利益聯姻就好，不然，摻雜了其他因素的婚姻，即使後來兩人生?出了感情，總還是有些曾經的過去，成為芥蒂，不能輕易抹掉。

可在開心之?餘，她?也存着幾分淡淡的羨慕，只願日後，有更多的女子，如六娘這?般，能有疼愛她?，真心為她?着想的家人。

她?的神情或許隐晦，可在蘇熙宸眼中實在好懂，宛若簡化了無數倍的視覺感受。

“阿姝不必欽羨，子蘇不僅是你的情郎，還是你的表哥，自會像家人一?般疼護着你。”蘇熙宸的神色正經，目色溫柔，“将來若有了女兒?，我也會好好護着她?，不叫她?在任何事上受委屈。”

這?人眼睛不眨的能說出這?般羞人的話，沈凝芷卻?承受不住，尤其還是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不由得緋紅了臉頰，将他推遠了一?些：“表哥又在渾說些什麽胡話？！”

蘇熙宸笑着順勢直起身來，将手?中的花燈遞給她?，眼神示意遠處：“阿姝，在此放燈許個願吧。”

沈凝芷接過蓮花燈，偏頭尋找：“表哥怎沒?有燈？”

蘇熙宸笑容依舊，從容淡然：“我不需要許願。”

他若是有所求，自會憑借自己的手?段和本事得來，不會依托在一?個願望上，寄托給老天聽到完成。

沈凝芷瞬間明了，抿嘴低頭，還是輕輕蹲身，将花燈托于?手?中，閉眼，心中默念。

蘇熙宸也一?同矮身彎腿，只靜靜凝望着她?的側臉，等候她?許完。

半晌，沈凝芷睜眼，手?臂伸前，手?掌輕輕展開，花燈落下，随水飄流，漸漸遠去。

“許了什麽願？”

耳邊是那人清淺的溫柔，月光下，沈凝芷的笑容越發的出自真心，卻?不願意輕易給他看?到，只留一?個側臉給他，輕言拒絕：“若是告知了表哥，就不靈驗了。”

“偷偷也不可嗎？”蘇熙宸試着商量。

“不可。”沈凝芷低頭莞爾。

接着，她?聽到他輕輕的嘆息，像是無可奈何，又像是一?種特別的縱容，潤物細無聲，浸入心間。

沈凝芷的心神顫了顫，跟着眼睫也輕微抖動了下。

自從踏青春游，決定退婚之?後，蘇熙宸待她?的變化，她?不是感受不到。

可沈凝芷心中歡喜的同時，總是在無人的夜晚，無數次的告誡自己，已是深陷，不可再迷失。

可這?個人就像是她?肚子裏的蛔蟲，一?聲一?響都能注意到，細致入微，随時關懷，将她?的所思所憂全都放在心上，照顧着她?的所有情緒，讓她?無法招架。

他就宛若那意圖明确的蠶蟲，一?點?點?蠶食着她?的心，一?絲都不願遺漏出去。

在那個雨中互換小字的時候，她?就已經完全對他動了心。而即使心儀着蘇熙宸，沈凝芷也在心中默認着：這?個人若是想要摘取一?個人的心，帶着勢在必得的決心，是一?定能夠得償所願的。

無人能夠逃脫。

那風華正茂的俊美少年将女子拉起，盛情相邀：“阿姝，去游船賞景可好？”

為什麽要逃脫呢？她?這?一?生?，早已全部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沈凝芷回?握住了他的手?，輕輕颔首：“嗯，我自随子蘇之?意。”

在這?樣的節日裏，身邊有知心人相伴，共同游湖觀景，是最惬意之?事。

蘇熙宸先一?步踏上船板，轉身伸手?，小心拉着沈凝芷的手?，領她?上了船。

劃船的船夫與伺候的下人都在外邊候着，只他們兩人進?了船艙，蘇熙宸先一?步打?開了窗棂，将她?輕輕帶到身邊坐下。

寬廣的衣袖和裙裾纏繞，沈凝芷探出窗外張望四周，蘇熙宸坐于?她?身後，将人緊緊禁锢在懷中。

他的側臉與她?時不時輕碰，鼻尖在她?的耳廓邊劃過。

“子蘇……”沈凝芷本在認真觀賞這?上元美景，此刻卻?不由得被身後的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蘇熙宸擡頭，像是輕聲致歉一?般，簡直聲控似的神奇，指引般言道：“阿姝，你看?天上。”

沈凝芷聞言，擡頭仰望天空。

繁星點?點?，萬裏無雲，一?輪明月高高挂在天上，明日必是個好晴天。

她?還這?樣想着，下一?瞬，煙花滿天，一?簇簇飛上天際，迸發出無數絢麗的花朵。

美好，絢爛。

雖然綻放短暫，卻?令人無限向?往。

“好美。”無數的碎光映照在她?那明亮的眼眸裏，那裏面帶着對煙火的驚豔欣賞，和對未來的無限希冀。

“阿姝。”蘇熙宸的眸光就未曾離開過她?的臉，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出聲喊她?。

“嗯？”沈凝芷的臉上還帶着點?難得有些稚氣的笑意，微愣下回?首，下一?刻就被堵住了所有的言語。

蘇熙宸一?手?握着她?的腰身，一?手?緊緊握着她?的下颌，有些近乎蠻橫的親吻着她?的軟唇，完全沒?了平時待人的清冷克制，疏離得體。

沈凝芷輕吟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但卻?不像是平時那般矜持推拒，或許是受了煙花感染，也或是今日的上元燈會，他們彼此相處和睦，親近自然。

她?的柔荑輕輕搭在他的肩頭，錯亂中摸到了一?顆堅硬的石頭，應是鑲嵌在他衣袖上的玉石。

沈凝芷緊緊抓住，以此借力，不至于?使她?脫力掉下去。

“喜歡？”蘇熙宸在松開唇的空隙，雙手?将人抱正了，擡手?就拽下來，握在她?手?中，“那給你。”

聽着他這?哄小孩的語氣，沈凝芷頗有些哭笑不得。

可她?也沒?松手?，更未多解釋，而是緊緊攥住，像是珍寶一?般握在手?心裏。

而在這?間隙，蘇熙宸已經擡手?關上了賞景的木窗，重?新将人握緊了，細細啄吻。

沈凝芷手?捧在他的臉頰，同樣溫柔的回?應。

而沒?過去多久，她?就感覺自己的衣領一?松，抽空睜眼低頭，卻?發現，她?腰間的系帶已經解開，絲帶的末端，被一?只大手?拉着。

“阿姝。”蘇熙宸擡眼，手?中動作不停，眼神直直盯着她?，已經不算是征求的問道，“可否？”

沈凝芷的心顫了顫，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選擇阖上眼，手?臂緊緊搭在他的肩上。

“我會輕些。”一?聲好聽至極的喘息聲落在她?的耳邊，聲音溫柔，可手?中的動作卻?有些粗魯，不似世家矜貴，近乎蠻橫的将她?長頸後的衣領扯下。

布錦的撕裂聲響起，沈凝芷感到了手?臂的涼氣，下一?刻又被溫暖幹燥的手?掌覆蓋。

她?的上身僅剩下一?件繡着紅梅的肚兜，衣袖條條碎裂，層層交疊在船艙木板上，而底下的裙裾卻?是完好。

窗外船艙底下的魚兒?游過，嘴裏冒着泡泡，卻?不小心被河底的水草纏住，魚尾使勁擺動，暫不得脫離。

遠處煙花滿天，映照了四方天地。

男子衣冠楚楚，卻?是湊近了她?，青雲飛鶴的衣擺和繡着花朵的裙裾交錯在一?起，波瀾起伏。

“唔——！”沈凝芷不由得睜大了眼，眼中含着幾滴晶瑩的淚水，小聲控訴，“表哥，騙子。”

蘇熙宸将人緊緊懷抱着，手?指擡高她?的下颌，輕輕親吻着哄勸，溫聲細語，暧昧纏綿，缱绻相依。

男子的嘴裏是無數的好話，然全是虛假的引誘。

青雲飛鶴與繡花緊緊糾纏，甚至是完全倒映在了一?處，坐塌底下垂落的衣角波動的弧度劇烈，野蠻又兇殘，毫無章法規律可言。

沈凝芷完全說不出話來，手?指已經快要将他肩膀的衣袖刺破，任由他如何花言巧語，甜蜜體貼，那完全與言語相反的舉動，終于?還是令她?堅持不住的輕聲低語：“子蘇，我……”

不想這?時的蘇熙宸完全沒?了平時的沉靜，擡手?就不容拒絕的捂住了她?的聲響，像是怕驚擾着什麽，眼神中冰冷與炙熱交織，晦暗不明。

“阿姝，子蘇全知曉你意。”

幽深的聲音遠遠傳來，蘇熙宸說完這?句，就徹底不再理會她?，只專心更加抱緊了她?，一?下下啄吻着安撫，算是一?種做盡壞事提前的補償。

青雲飛鶴與刺繡的花朵攪成了一?個個深結，卻?依舊在不知悔改的牽動着，在漫長的時間流逝中，慢慢扭成了更難解的結扣，甚至環繞着模糊了圖樣，出奇的變成流動的白灼，新露一?滴滴，浸濕了船艙的木板，蔓延而去。

扭曲而又執迷不悟，尋找着沒?有前路的盡頭，卻?又孜孜不倦，未有絲毫停歇。

沈凝芷在迷蒙中回?想，她?會不會就此死掉，死在這?裏，此刻，死在他溫熱的懷抱裏。

直到天荒地老，永世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