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王子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變成了藍色。

陽光灑在每一個角落。

他捂上了眼睛。

昨天晚上, 陳封用幾秒的時間畫出了一個床，然後又畫了四面牆。

沒有門，沒有窗, 也沒有屋頂。

就……很草率。

夜晚的時候能看見天上的星星與月亮。

甚至能看到偶爾有幾只鳥飛過。

“阿夜，星星在看你。”

他還記得最後一刻，陳封昨晚伏在他耳畔，輕聲說。

羞恥感刺激着他的淚腺, 整個身子都紅了起來。

……

“阿夜。”陳封伸手掰開他蓋在眼睛上的胳膊, 他嗓音染着清淺的笑意，“別裝睡了。”

“我沒裝睡。”

可王子一睜眼, 陳封肩膀上明晃晃的牙印就映入眼簾。

一個，兩個, 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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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伸出手, 一個一個數了數陳封肩膀上的牙印。

他的牙齒太尖了, 輕輕一碰上皮膚，就要滲出血, 最後還是弄得自己崩潰大哭。

陳封治好他的傷口, 沒多久他就又忘了教訓, 再次咬上去, 再次嚎啕大哭……

陳封肩上有幾個牙印, 就代表他昨天不長記性地咬了陳封多少次。

王子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他怎麽能蠢成那個樣子？！

“下次我應該穿個铠甲。”陳封說，“好防止你再咬我。”

王子看了他一眼，幾乎是磨着牙說：“或許你可以別讓我疼得想咬你。”

陳封沉默了一會，他忽然伸出手，抱住王子，他把下巴輕輕地抵在王子的肩膀上，說：“阿夜, 我生氣。”

王子剛鼓起來的氣勢就像氣球一樣扁了下去。

“對不起。”他小心翼翼地抱上陳封，輕輕蹭了蹭他的脖子。

過了一會兒，王子轉頭問陳封：“當時在骨翼馬上，如果我沒有說我認出來你了，你準備帶我去哪裏？”

陳封偏過頭看他：“你覺得呢？”

王子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

陳封笑了笑，他湊過去，吻了吻王子的臉頰，又移到他的耳畔，輕聲說。

“去找一個地方，把你關起來，不讓你出去，綁上你的四肢，然後惡狠狠地欺負你。”

王子呆呆地睜圓了眼睛。

“騙你的。”

陳封輕聲笑道。

王子眨了眨眼。

陳封伸出手，揉了揉王子的頭發，說：“走吧，他們該擔心了。”

“咕～”

王子肚子忽然發出一個聲音。

他餓了。

王子摸了摸肚子，然後從乾坤袋裏抓出一把零食。雖然很餓，但他也沒有直接吃，而是讨好一樣把手伸到陳封面前，小聲問：“走之前，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陳封還沒伸出手，王子就忽然想到了什麽，把零食中所有藍色包裝的糖果都挑出來扔了。

陳封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藍色糖果。

王子心虛地舔了一下嘴唇，說：“……那個不好吃。”

陳封靜靜地看着他。

王子耳朵燒了起來，垂下頭，小聲說：“……那個是前兩天昂禮給的。”

陳封皺了皺眉，拾起一個糖果，拆開糖紙，輕輕聞了一下。

“怎麽了？”

陳封轉頭看向小王子問道：“你吃完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王子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啊，就是普通的巧克力。”

可能是他多心了。

以防萬一，陳封又拾起兩個藍色包裝的糖果放進口袋。他擡頭看了眼天色，站起身子，說：“走吧。”

王子和陳封回到河邊的時候，大家已經等他們等得直打瞌睡。

見他們來了，立刻就精神了起來。

只是看見陳封之後，小樹精拉着落地星往後退了一步，似乎有些害怕。

王子對他說：“這回是真的陳封，不是假的。”

公主一邊幫噴火龍整理尾巴上不小心粘上的小刺球，一邊擡頭看着王子，問：“你這回确定了。”

“嗯。”

陳封走到昨天昂禮死掉的位置，那裏什麽都沒有了，只有一灘鮮血和一個灰黑色的水晶石。

“你們把他清理了？”陳封轉頭問公主。

公主搖了搖頭：“我們碰都沒碰他一下。地上那個人死了之後就自己變成這個東西了，我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陳封走過去把地上那個灰黑色的水晶拾了起來。

那水晶石有拇指般大小，顏色灰黑，透着陽光，能看見晶石裏藏着一片渾濁。

昂禮和王子一樣，他的力量會在其他漫畫空間裏被削弱。

所以陳封昨天晚上濫用了幾次時間暫停的力量，直到昂禮的身體再使不出任何力量的時候，才逼迫綠跳更換了自己和昂禮的身體。

回到自己的身體之後，在其他空間使用了兩次控靈術的綠跳已經耗費了所有力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被陳封耗費完了所有能量的昂禮也完全無法反抗。

而陳封用那根筆畫了一支槍，輕而易舉地就抵上了昂禮的胸膛。

陳封本來也是打算聽昂禮說完他最後一段話的。

可昂禮開口就是嘲弄。

他嘲弄陳封，說陳封的愛人不愛他。

他說，也許因為他生來就是個贗品，所以他最會模仿。

他說，自己雖然是小王子的贗品，卻在王子面前，把真正的陳封打成了贗品。

昂禮說，你那麽愛他又如何？他卻認不出我和你。多可笑。

他笑聲實在是刺耳，所以陳封扣動了扳機。

此刻昂禮死了，沒有留下屍骨，只留下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灰色晶石。

陳封把那晶石握在手心裏，忽然發現，那晶石身上似乎呈現出暖暖的光。

王子和落地星一起蹲在火堆旁烤魚。

王子明明是和落地星一起烤的，但不知為何，他烤出來的魚很快就變成一團焦黑。

旁邊的落地星已經烤好了魚，魚肉肥美，香氣四溢，他正要一臉開心地把那條魚遞給小樹精，就被王子強行拿兩條活魚換走了。

王子像惡霸一樣搶走了落地星的魚，轉頭就滿眼亮晶晶地舉着那條魚遞給陳封吃。

陳封摸了摸王子的頭發，伸手接過了魚。

“昂禮的水晶石裏有什麽嗎？”王子好奇地問。

“有他重要的記憶。”陳封說，“我當時創造了他之後又抛棄了他，也許對他造成了很大的陰影，他一邊恨我，一邊卻總在黑夜裏重複我曾經對他說的話，他模仿我的聲音，語氣，重複我抛棄他的片段，像是在演一個人的獨角戲。所以他扮演我扮演得十分相像。”

陳封停頓一下，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個藍色包裝的巧克力，繼續說：“而且這也不是普通的巧克力，這裏面加入了少量的致幻劑，可以降低人的警惕，磨鈍人的意識。”

王子震驚地睜圓了眼睛，他伸手想要去碰那個藍色包裝的巧克力，陳封卻舉高了手，把那兩個巧克力扔到了河裏。

他低頭看了看小王子，舉起手中的魚，輕聲說：“所以認不出我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感到對不起我，也不用再讨好我，好不好？”

王子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好不好？”陳封額頭碰上王子的額頭，輕輕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王子顯然有些開心，他臉龐也變得紅撲撲的，他點了點頭，小聲說：“好。”

他眉毛揚了起來，臉色也變得十分鮮活，他糾正道：“而且，我不是一直都沒有認出你，我只是一開始沒有認出你，後來……後來即使中了致幻劑，我也認出你了！”

“謝謝你認出我。”陳封笑着說。

王子耳朵忽然就紅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兩聲，說：“……那我再去吃點東西，好待會兒上路，聽他們說，馬上就可以找到小神仙了。”

“嗯。”陳封放開了他。

“你真的從昂禮的記憶裏看到了這麽多東西嗎？”正靠着樹給自己編花環的公主忽然開口問道。

陳封垂下頭，他淡淡地說：“真的假的，有那麽重要嗎？”

他只是不想再看見王子因為心懷愧疚而故意讨好他。

而且他所說的也不全是假的。

比如昂禮曾經日日夜夜模仿他說話的語氣，神态與動作就是真的，昂禮給了小王子藍色的巧克力也是真的。

只有巧克力裏的致幻劑，是他胡謅出來的。

這只不過是個無傷大雅的謊言罷了。

陳封轉身走向了小王子。

公主終于編好了花環，她把漂亮的花環戴在頭頂上，然後彎下身子撿起那個失了準頭，沒滾到河裏，卻滾到了她腳下的巧克力。

她撿起那個巧克力，舉起來，在太陽底下照了一下，她眯起眼，看着寶藍色糖紙在陽光下映射出閃亮的光。

“說不定這裏真的有致幻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