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不悔”
“百河在靈山小世界裏應當是與你說了什麽。”
賀荊垂着頭, 聲音輕輕的。
盡管窦炤一雙燒着火的眼睛帶着敵意與怨恨看着自己,但是,他的臉上依舊是沒有太多表情。
“他與我說了什麽與你又有什麽關系!?”窦炤此刻被火燒着的心差點要爆裂開來。
她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才是忍住了沒有直接捅向賀荊的手。
“我原先不明白, 但我想了許久, 忽然就想明白了, 百河布下的那樣的小世界,是想你去尋找蒼龍族的秘密,并留給了你蒼龍之珠。”
賀荊低沉的聲音很是沙啞, 他像是很久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樣。
窦炤沒說話, 只是握緊了腰間的秋水劍。
“蒼龍族的秘密,你想知道,我來告訴你, 蒼龍珠,我這裏也有七顆, 別再去找百河留下的痕跡。”
賀荊再開口說這話是,顯然,他的語氣很是卑微,他擡起了頭, 一雙眼看向窦炤時, 眼底有些紅。
分不清是是紅血絲還是別的什麽。
七顆, 加上她肚子裏的兩顆, 正好是九顆,對應九個小世界 , 正好是和百河說的對得上。
窦炤如今不知道賀荊仙君手裏的這龍珠,是否就是百河說的小世界裏的龍珠。
她沒有立即說話,拿過那錦盒, 摸了摸那幾顆龍珠,似乎是在思考。
賀荊也很安靜,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等待着窦炤的審判一樣。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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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炤将錦盒一下子合上了。
她想聽聽從賀荊嘴裏說出來的關于蒼龍族的秘密,至于其他的,以後再說。
窦炤願意聽自己說話,賀荊臉上緊繃着的神情一下子柔和了許多,看向她的目光裏也帶着些光。
“蒼龍,是上古神祗,天賦于血脈,立于天地間,便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賀荊的聲音都溫柔了下來,他看着窦炤,微啞的聲音慢慢地開始訴說。
他從來沒想過告訴窦炤這些,他只想将這些藏在心裏,他不認為炤炤需要承受這些。
可他這一次去凡界采藥,看了一樁人間事,忽然便覺得,他一味地瞞着炤炤,自以為的對她好,不過也就是自以為的好。
她若是不覺得好,那便不是好。
這一回,他想做出與從前都不一樣的選擇,以祈求這一次的結果與從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
蒼龍一族,與天同壽,是上天的寵兒。
每一條蒼龍血脈強悍,其逆鱗散發的陣陣異香更是能蠱惑人心。
這世上,便沒有蒼龍不可做到之事,也沒有蒼龍不能到的地方,
他們翺翔于天地之間,淩駕于衆神之上,是天地的主宰,是九重天上的至高神族。
可除此之外,蒼龍渾身上下,皆是寶物,龍角,龍鱗,龍骨,龍珠,此為魔神窺觊。
天地之間有神便有魔,正如有善念便有惡念,與美好的蒼龍一族一同滋生的便是魔神一族。
世間每一條隕落的蒼龍都會堕落成魔神族,這是蒼龍族藏在心底裏的惡念而成,于死後蛻變。
這是天道給與他們的天秤。
蒼龍皇族而成的魔神魔氣最是強悍。
魔神的力量甚至比起蒼龍還要強盛,他們可回溯時光,可一次次重來昨日之事,只要你願付出代價,他便可以替你做到你所求之事。
魔神沒有情絲,只有殺戮與索求的欲念,毀天滅地,直到身體無法承受魔氣,便會走向自爆而亡歸于天地的路。
每一只蒼龍最後的結局便是如此,天賦予了他們一切權力,必也會在他們死後全部收回。
除非,殺了蒼龍,逆轉血脈,改變一切,瞞過天道。
五十萬年,天道下了神谕,算出那一日是蒼龍族力量虛弱的滅族之日,命九重天之上的戰神趁蒼龍族大婚之日剿殺整族。
配合以天道的九天驚雷劫,龍族不可活。
當年的九重天戰力第一的天華帝君便是奉命前往剿殺蒼龍族之神。
那一日,龍族盤踞的高山之上血流成河,那條環繞着山的河流裏都是濃稠的蒼龍鮮血,悲絕的龍吟聲連綿不絕。
整個龍族,共一萬八千九百零六條蒼龍,全部喪命。
包括在龍蛋裏沒有孵化出來的小龍。
天道是如何将蒼龍族變成九天神祗的便是怎麽将蒼龍貶成妖族。
不僅如此,更是永絕了蒼龍重新修煉成神的任何可能。
蒼龍不可飛升,這是龍族堕神之後的定律。
可是窦炤是個例外。
她身上有兩個例外,第一個例外是,當初龍族滅族時卻活了下來。
第二個例外就是龍族不可飛升成仙,她卻飛升了。
賀荊的聲音平靜而緩慢,說得也極為簡潔,他說道窦炤是個例外時頓了頓,看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然後才是繼續往下說。
“那時,我見你總是喜歡與淺雪親近,喜歡粘着她,喜歡喊她姐姐,喜歡把什麽好東西都給她,而淺雪也喜歡你,你每每跟在我後頭纏着我,可見了淺雪卻是把我都抛之腦後了,我那時雖然不說,可心裏總有些不暢快。”
“但我從未遇過這樣的事情,難免心浮氣躁,後來幾次,你去找淺雪時甚至故意刁難你,有一次我記得你受了傷,要藴神花療傷,百河帶着你來求藥,央我将藴神花給你,我拒絕了。”
窦炤聽到這裏,嘴唇緊抿着,沒有說話。
這件事她記得,且永遠都不會忘記。
賀荊也想起那一次,不自覺垂下了眼睛:“藴神花是不能給你的,對于旁人來說,藴神花是神藥,對于蒼龍族來說,藴神花就是一味毒藥,你不能用,用之立即顯出原形。我對你态度惡劣,極其過分,我自知過錯不可挽回,不可原諒。”
“早在這事之前 ,我因為好奇你喜歡淺雪的原因,便去查了你的飛升檔案,卻發現檔案裏一片空白。”賀荊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好像要将這些年都藏在心裏的事都說出來。
“我去找了天華,一番争吵過後,得知你是蒼龍飛升,你能飛升,是因為你長出了一顆七巧妖心,這顆七巧妖心 ,是天華圈養了一群試圖升仙的妖族,關在一個地底深淵裏,經過優勝劣汰,最終勝出的那一個才是能飛升才是七巧妖心。”
“他也不知你是如何混進去的,而你是唯一勝出而可飛升的,你飛升過後的那顆心挖出來才可……可用于淺雪續命,所以我知道了你是蒼龍這個秘密。”
“淺雪曾是神族皇子的晏柳的妻子,這件事,你若是經歷過靈山小世界,應當會知道,那裏曾是大戰之地,晏柳在那裏留下了一抹執念,那一日我便感受到了。”
“至此後,每一次你下凡捉妖,我都會跟着。”
說到這,賀荊頓了頓,沒有往下說,更沒有說緣由。
他今日與窦炤說這些,也不是為了讓她對自己如何,不過是想把心裏藏着的那些事情說出來一些。
“十萬年前,青黎入魔前來找我那一日,我殺了你,你恨我,我知道。”賀荊又頓了頓,說出這些話對他來說似乎是極為艱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輕說道:“如果有一天,你必須要殺了我,炤炤,別心軟,拿起你的秋水劍,刺進我的心髒,這是我欠你的,我該還。”
窦炤聽到現在,這會兒腦袋有些亂了,只聽到這一句便下意識地回了一句:“我自不會心軟。”
賀荊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良久之後,唇角彎彎,笑了一聲,他說道:“好。”
“你殺我,是覺得有一日我也會變成魔神?”
窦炤問道。
她的心裏如今一直是抵禦着賀荊仙君的,她下意識地就不會把他往好處想。
賀荊笑了起來,眼神竟是窦炤從未見過的溫柔:“我不怕你變成魔神。”
我只是怕你會因此而徹底消亡于天地之間,天道收回一切,連碎魂都不會有。
窦炤總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信息,剛才賀荊仙君好像還說了逆轉之術,逆轉之術做什麽?
賀荊的聲音還在繼續,沒有給窦炤更多的思考的時間:“所以,你若是為了重新振興蒼龍一族,我不阻攔,只是,你不能再吞下龍珠,不要再修出蒼龍之身,你想要這些龍珠,我給你。”
當年窦炤是怎麽逃過天劫的,他不知道,但是,她既然逃出來了,那麽,必然還有別的漏網之魚。
時間過去那麽久,這世間必定有一處地方,蒼龍族悄悄地在繁衍生息。
他們如何,他也不想參與,但是炤炤……
不要再成為一條蒼龍了。
最後她會徹底消亡,連碎魂都不會存在。
窦炤不明白,賀荊仙君為什麽那麽抗拒她成為蒼龍,她是她的本命所在,她是她本該踏上的一條路。
她疑惑地看着賀荊仙君,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懂過他。
從前不懂,如今也不懂,即便他告訴了自己這些事情。
……
當天晚上,窦炤睡在竹屋的二樓房間裏。
她的枕邊放着的是之前賀荊仙君給她的那七顆龍珠,那七顆龍珠在夜幕下散發出陣陣藍色的熒光,靈氣十足,又極為好看。
與賀荊仙君分別後到現在,她的心裏便一直好像裝着事,到了如今該修養調息的時候,怎麽都靜不下心來。
她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好像是一條鹹魚,翻來覆去的,腦子裏好像空空的,又好像裝滿了東西。
到最後實在是睡不着,窦炤坐了起來,靠在床頭,将錦盒裏那枚最大的龍珠拿在手心裏。
龍珠是冰冰涼涼的觸感,但是她拿着卻覺得很是熟稔和喜歡。
窦炤知道,這是同族之間的感知力。
她又将那支蝴蝶簪取下來,晏柳神君還在沉睡着,沒有蘇醒過來,那一日喂養他的血令他休養至今。
若是他醒來了,便可以好好問問他關于今日賀荊仙君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這件事,她本來想和師兄說的。
但是她擔心自己告訴師兄後,師兄不會再同意她為蒼龍族做事,不會同意她去做那個恢複龍族名譽的人。
窦炤想着想着,手裏拿着那枚龍珠,竟是睡着了過去。
好像那龍珠有安撫人心的力量一樣。
再次醒來時,窦炤發現自己是在一個夢境裏。
一個她的夢境?
窦炤有些茫然。
這好像依然是在九重天之上,周圍的一切都顯得很熟悉。
右手邊不遠處是天河神女的洞府,遠遠望去,華麗又精美,氣派十足,左前方不遠處是藥老君地盤,那裏種着各種靈草靈花,所以那裏的靈氣很是濃郁,非常吸引在九重天的一些靈獸靈鳥飛往過去。
但是,正前方的那個高聳入雲的大殿是什麽?
大殿是由白玉雕琢而成,上面似鑲嵌了各色的珠寶,在九重天的光暈下折出豔色的光,将其他洞府與神宮的風頭都壓住了,一時她的眼中看不到其他。
那座陌生的大殿就好像是對她有莫名的吸引力一樣,窦炤忍不住朝前走。
她穿透了薄雲,悄悄飄了過去,像是有一根線在牽引着自己朝前。
大殿的門是虛掩着的,不用敲門就可以進去。
窦炤往裏探了探頭,裏面好像是有聲音傳出來的,隐約是有人在吹笛子,笛聲悠揚,特別好聽。
有一瞬間遲疑了一下,她在想,自己沒經過別人同意就這樣進去是不是不太妥當?
可想了一下,窦炤又放心了,她是在做夢,夢裏還不是自己最大?
這時候,窦炤都忘記深想為什麽自己會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夢境裏。
大殿裏面一樣風景秀致,滿園看去便是盛開的花的,層層疊疊的,雖是有些晃眼了一些,可她喜歡。
她還看到了百花裏盛開得最濃豔的那一叢花,是純白的百合花,在風中搖曳着,好像都因為她的到來而歡喜起來。
走過那一片花,便看到藏在一簇簇花叢後的,是一處涼亭。
涼亭裏擺放着桌椅,這會兒裏面像是有人。
窦炤下意識地站住了,猶豫了一下,站住了沒往前走。
可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前方傳來的聲音,是一道無憂無慮的女聲,很是嬌憨。
“阿荊,今日你回來的好早呀,弄得我急急忙忙就從淺雪神女那裏回來了,你怎麽不提前讓傳信鳥傳個信給我?”
聽到這道聲音,窦炤就和見鬼了一樣,整個人都僵住了。
因為那是她的聲音!
但是她從來沒有用那種近似于撒嬌的語氣和賀荊仙君說過話!
“我回來得早不好嗎?”
賀荊仙君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春水一樣,語氣裏的寵溺她聽得清楚。
窦炤咬緊了唇,一邊罵自己怎麽會做這樣一個夢,難不成她潛意識裏還沒有對賀荊仙君死心,還在抱着一絲希望嗎?
“阿荊回來早當然好了,正好我昨天去了淺雪神女那裏,我和神女一起做了好些糕糖點心,取了一些回來給你嘗,我去給你取了,你嘗嘗。”
窦炤又聽到她含着笑意歡快的聲音。
“好,我們炤炤做的,一定很甜。”賀荊仙君輕笑出聲,點了點頭。
然後窦炤就看到穿着一身淺粉色鲛絲長裙的自己滿臉笑意地提着裙子跑進了一邊的大殿裏,等再出來時,手裏端着一個托盤。
托盤上放着一些糕點和糖果。
她腳步如飛地穿梭在花樹林裏,有些調皮的花瓣落在她的頭發上,染着她的臉更加的粉嫩。
窦炤清楚地看到自己滿臉都是笑容,那眼底裏的笑意都漫了出來。
然後她看着自己奔向了坐在涼亭裏的賀荊仙君。
賀荊仙君張開了雙手,笑着迎接着她,雙手環住了她的腰,她直接摔進了他的懷裏,坐在了他的腿上。
窦炤:“……”
她心裏有些着急,也有些羞惱,她怎麽會做這樣的夢?還好這夢只有自己知道,否則……
窦炤看着自己拿了一塊糕,送進了賀荊仙君的嘴裏,賀荊仙君張開了嘴湊過去,态度随和寵溺的很,好像不論她給的是什麽,哪怕是毒藥,他都會笑着吞下去一樣。
“阿荊,甜不甜?”
“炤炤做的,都甜。”
“也不全都是我做的,我和淺雪神女一起做的,神女很會做,她就指揮我放料,其餘的她來。”
“那你這個料放的特別好。”
“阿荊你怎麽和神女說的話一樣。”
窦炤看着自己眉眼彎彎,笑倒在賀荊仙君懷裏,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也不知道百河什麽時候回來,他這一次下凡界的時間久了有些,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他厲害着,不必擔心他。”
窦炤看見自己嗯了一聲,自己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塊糖,嚼了兩口,說道:“悄悄跟你說,琉璃糖還是百河做的好吃,我經常懷疑是不是百河會在琉璃糖裏放花蜜的關系,可神女不喜歡放花蜜。”
賀荊仙君看着她湊過來的臉,忽然伸手捧住,一下親了上去。
窦炤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要炸開了,她沒忍住,從旁邊跳了出來。
她想上去拉開自己和賀荊仙君,但是她的手從他們身體裏穿了過去,她清晰地看着自己紅着臉,仰着頭,閉上了眼睛。
她看着賀荊仙君的手托着她的後腦勺,一下一下親吻着她,溫柔缱绻。
一直親到她喘不過氣來,賀荊仙君才放開了她。
然後窦炤便看着自己紅着臉,眼睛裏都泛着情動的光澤,仰着頭看賀荊仙君:“仙君,淺雪神女說,頭三個月不能……同房的。”
窦炤:“……”
同房是什麽意思,她懂,前三個月不能同房意味着懷孕了她也懂。
窦炤的臉發燙,不知道是被氣得還是因為這樣一個夢境的關系。
這一定不是她的夢,如果是她的夢,她一定可以自己改變這個夢境,而不是像是現在這樣只能幹看着。
如果不是她的夢,是誰的?!
窦炤心裏燒着,她看着賀荊仙君的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聲音都沙啞了幾分,輕輕摸着她的頭發,也不說話,只是看過去的眼神缱绻如春風。
很快,眼前畫幕一幕幕地過去,轉眼間,她便看到自己到了大殿內的房間裏,進進出出的都是九重天的仙娥,淺雪神女也趕過來了。
只是神女身邊沒有桐木。
屋子裏傳出來她輕哼喊叫的聲音,賀荊仙君站在外面,白着一張臉,最後沒忍住,轉身就跟着淺雪神女進了屋子裏。
窦炤面無表情地也跟了進去,這一進去,就看到了滿頭大汗躺在床上正在……生孩子的她。
這夢境實在是太過詭異,她如今倒是可以心無波瀾了。
賀荊仙君坐在她的床沿口,白着臉,好像生孩子的人是他一樣,他的仙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
窦炤看到自己的眼睛一下紅了,她看着賀荊仙君:“阿荊,我好疼啊。”
“不生了。”賀荊仙君的臉色白着。
窦炤以為他要做什麽,忙抓住了他的手。
淺雪神女也來拉他:“你別瞎搗亂!”
賀荊仙君不肯走,淺雪神女也沒辦法,她招呼着仙娥們忙活着,那張美麗柔婉的臉上都是着急與擔憂。
窦炤看着淺雪神女,忽然眼眶便一熱,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和神女究竟是什麽關系,她有意識時,就有聲音讓她來找淺雪神女,而見了神女後她便對神女感到親昵。
她知道的,不單單是因為那枚呀七巧心的關系。
大殿內亂糟糟的,但是有井然有序,很快,她便看到她生了個孩子出來。
是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窦炤便看着小女孩被賀荊仙君寵着,甜甜地叫着淺雪神女姨姨,犯了錯就會跑進賀荊仙君懷裏,因為擔心自己責罵她。
要是百河在的話,她更是多了個依仗,她要什麽,百河都會替她找來。
整個九重天上,就屬這裏歡聲笑語,每一日都很快樂。
只是,夢境終究有結束的時候。
她看到眼前一切的美好變成了一個個易碎的泡沫,每一幕都在泡沫裏,慢慢的升騰上空,而周圍的一切逐漸變成黑暗,正在墜落。
而那些泡沫不停地往上飛,往上飛,直到消失不見。
最後清醒之前,她聽到一道聲音開口問道:“後悔麽?”
窦炤聽着,覺得有些耳熟,仔細聽了一下,想起來了,這聲音,是自己轉世之前睜開眼聽到的詢問賀荊仙君還會不會殺她的那道聲音。
然後,她聽到了賀荊仙君的聲音仿若從地底裏艱難晦澀地發出來——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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