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正文完)“再叫我一次阿荊……

當這句話從衛漱的嘴裏說出來後, 窦炤松了口氣。

就像是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對于衛漱來說,何嘗不是這樣?

他是賀荊被剝離的魔身這件事對他來說,是一個折磨, 這些年, 他刻意壓抑住了那些關于賀荊的記憶, 讓自己完完全全成為衛漱。

只是, 有些時候,那些記憶還是會在深夜裏冒出來,侵蝕着他的心, 所以, 他這些年每每那些難熬的深夜裏,總是需要來吞噬更多的魔氣來養着魔身和魔心。

也正因為他是賀荊生出的心魔,所以, 他也是最了解賀荊內心那些不為人知的黑暗的地方的,知道表面清冷的他內心的執念和欲|望, 也知道他對于炤炤的心。

他不想賀荊影響到他,也厭惡自己只是一個被剝離的魔身。

對炤炤坦白這件事并不容易,他看着炤炤從團子大小一點點長大,這些年, 她早已在自己心裏牢牢地紮根, 成為他最重要的人, 沒有之一。

只是, 他知道,一開始他對于炤炤的過渡的關心和注目卻是因為賀荊的執念與意識在作祟。

這些年, 賀荊沒有在炤炤幼時就找到她,他承認,他也做了一點手腳, 但是……

衛漱看着窦炤,溫潤清雅的臉上是各種複雜的神色,但最終都歸位了平和。

他等着炤炤說話,不論說點什麽話,他都想要聽。

窦炤卻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重生後的一幕幕。

她的意識從聽到賀荊回答那一句‘再來一次,我還會殺她。’醒來後,就已經是一個被裹在襁褓裏的嬰兒了。

那時,凡界正是冬天的時候,她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漫天飄雪,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十分蕭索。

不知道她的生父生母是誰,她是被丢在雪地裏的,渾身上下只裹着一件破衣服,那破衣服勉強包緊了她,地上還有一個蒲團,她是被放在蒲團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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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不是直接接觸厚厚的雪,可雪下得那樣大,天氣又是那樣冷,她又是剛出生不多久的嬰兒,渾身早就凍僵了,無奈,她只有意識,手腳不能動,連哭的力氣都很小。

幾乎沒有,只能發出一些微弱的聲音。

然後……

窦炤眯了眯眼,回想當時的情景。

然後她就看見了一個十歲大小的小少年,他穿着藍色的細布長衫,外面裹了一件皮毛的外褂,有些單薄,臉被凍得紅紅的,十分秀氣好看,在雪天裏,他那張臉出現時,她就哭了出來。

因為太高興了,終于有人發現了自己。

她嗚嗚哭着,被他小心抱了起來,然後他将身上的皮毛外褂脫了下來,再是将她整個小小的身子裹在了那皮毛裏,那皮毛還帶着他的體溫呢,熱乎乎的,當時她一下子覺得自己活過來了,舒服極了。

師兄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她還記得,是很尋常的一句話:“不哭了,哥哥抱抱你。”

再後來,雲隐之就将她認作成了自己失散在外的女兒,将他抱回了隐天宗養,當做寶貝心肝來養。

那個少年,也成了最疼愛自己的師兄。

小時候,做什麽事都是與師兄一起的,師兄好像什麽都會,也好像什麽都會包容她。

後來雲朵兒被尋回,雲隐之将她棄之敝履,師兄依舊帶着她,師兄那被針戳滿洞的指尖她還記得。

這些年,師兄對她的好,歷歷在目,她都記得,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窦炤仰着頭看向衛漱。

衛漱的神情看起來很平和,但是她從小與師兄一起長大,師兄溫潤平靜的表皮下,那眼底裏的些許忐忑和緊張她都看得清楚。

窦炤忽然伸出手,抱住了衛漱。

她的動作很突然,沒有任何先兆,就這麽抱住了衛漱,輕輕的,很溫柔。

或許就就像是小時候衛漱第一次見到她時将她抱起來時一樣。

衛漱整個身體都僵硬住了,他想過窦炤的很多種反應,就是沒有想過是這樣的反應,所以,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雙手都僵在腿邊沒有動。

“師兄在我心裏不會變的。”

窦炤也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想了想,才輕輕說道。

她覺得,或許此時的師兄就像是小時候被丢在雪地裏渾身發冷等待着厄運降臨的她一樣,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溫暖的抱抱的話,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窦炤想着,所以就抱了師兄,很純粹,也很簡單的一個抱。

正當她覺得差不多了想要離開的時候,衛漱卻是忽然用力,一把将窦炤扣在了懷裏,他沒說話,也不知道此時該說什麽。

或許,這個時候不論說什麽都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氣氛。

“師兄……”窦炤被抱得實在是緊了一些,忍不住出聲提醒衛漱,她不會走的,師兄也不要好像擔心她會走而将她抱得這麽緊。

衛漱沒說話,又抱了一會兒窦炤,然後才松開了她。

他臉上的神色溫柔極了,他看着窦炤,忽然就想要一個名分,一個能夠站在她身邊的,不止是師兄的一個身份。

只是,他想到了那道婚契。

炤炤從前那樣喜歡賀荊,她對自己不知又是什麽樣的想法,若是真的只是将他當做師兄的話,他又該如何?

“炤炤,等你解決了那則婚契,你有什麽打算?”衛漱是想忍一忍的,只是心底裏的想法又豈是随便忍一忍就能忍得過去的?

說實話,窦炤沒想過,所以她沉默了。

衛漱就微微低頭,聲音壓低了一些:“如果沒有什麽打算,炤炤可不可以給師兄一個機會?”

他的聲音十分好聽,又十分溫柔。

窦炤又不傻,當然聽得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還沒說話,衛漱又開口了:“師兄可不可以追求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自認為不是什麽君子,可炤炤卻是窈窕淑女。

窦炤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忍不住瞪了一眼衛漱。

師兄要追就追,問她做什麽,這個時候,她是說好,還是說不好?

她一時竟是有些無言。

然後又想到了師兄與賀荊之間的關系,不由又有些頭疼。

她在想,賀荊如今的情況十分不好,身子十分差,就算在那水池子裏養着,怕是這一身陳年舊傷都養不好。

而他又是逆天而行,行了逆轉之術,而且逆轉的還是蒼龍血脈,反噬這些年一直有,怕是到不了多久就會有生死大劫了,到時……到時怎麽辦?

賀荊會死嗎?

一想到他可能會死,窦炤平靜無波的心裏忽然就像是被人砸下了一顆小石子,泛起了漣漪,麻麻癢癢的。

若是賀荊死了,師兄會有什麽影響嗎?

想到這一層,窦炤心裏的這些麻麻癢癢便忽然重了一些,有些說不出來的疼。

“炤炤?”

賀荊見窦炤看着他發了呆,笑着又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窦炤回過神來,忽然不敢對上師兄的眼睛,別開了臉,小聲說道:“師兄想做就做,問我做什麽,我去看看姝兒有沒有好好修練,還有那些個龍崽崽們。”

說完,她沒有停留,快步就朝外跑。

衛漱本想追,只不過見她跑得快,忍不住笑出了聲。

窦炤從雲殿裏出來就看到了默默坐在外面雲桌旁的賀荊。

賀荊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青衫穿在他身上顯得十分寬大,顯然,他比從前瘦了不少。

聽到動靜,賀荊第一時間擡頭看了過去,見窦炤紅着臉出來,臉上的那些紅暈,他曾經也是熟悉的。

從前炤炤與他說話時,只要他對上她的眼睛時,她便會像是現在這樣,臉頰上燒出兩片紅來。

方才她與衛漱……

賀荊垂在腿邊的手握緊了幾分,卻不敢想下。

窦炤此時見到賀荊,心裏也很複雜。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對賀荊到底是什麽心情,她只是知道……她不想賀荊死。

尤其是知道師兄就是賀荊剝離的魔身之後。

她知道,自己的這些想法或許是有些自私的,也知道,她或許只是因為師兄,所以不願意賀荊出事。

窦炤臉上的紅暈逐漸退去,臉上是漸漸冷靜下來的神色,她擡腿走了過去。

只是走過去的途中,難免情緒有些奇怪的複雜……

某種程度上來說,賀荊和師兄是一個人 ,但他們卻偏偏是兩個人,也完全不一樣。

可若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一些他們之間那些微弱的聯系。

剛與師兄分開,又來與賀荊說話,窦炤覺得這情況怎麽看都有些奇怪。

走過去後,窦炤看着賀荊,一時無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看了一會兒賀荊身上的青衫,忽然說道:“這衣服,穿了這麽久,該脫下來了,換掉吧。”

他瘦了許多,這衣服已經不合身了,穿在他身上只顯得寬大,沒有往日的風采了。

賀荊聽此,臉上勉強露出來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整個人都緊繃着,他看着窦炤,眼窩凹陷的深邃:“我不換。”

窦炤抿了抿唇:“已經不合身了。”

“我不換。”

賀荊卻很堅持。

身上的這件青衫,就是他最美好的記憶,也是如今不可觸及的一場夢。

在這場夢裏,他好像還是阿荊,身後總有一個小仙子纏着他軟軟地叫他阿荊。

阿荊。

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重新遇見後,她沒有再叫過了。

窦炤又沉默了下來。

有時候就是這樣,從前真心放在心上過的人,在經歷了許多事與許多時間後,忽然就變得無話可說了,即便想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從前的‘阿荊’兩個字更是無法叫出口。

回不去了。

窦炤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如果他們當初未曾相識就好了,如今這種種便都不會發生。

天華帝君的隕落對于九重天來說是一樁重事。

九重天上一片混亂。

自很久以前,九重天上就沒有類似凡界皇族這樣管理九重天的統治者,如今天下太平,妖魔不足為患,九重天上的仙神也是散漫的很。

天華帝君是幾十萬年前留下來未隕落留存于世的帝君,雖平時不怎麽管事,可卻算得上是一根定海神針。

如今天華帝君忽然隕落,九重天真的就是一盤散沙。

而最令九重天上的仙神不安的是,自天華帝君離去後,有一股陰鸷與不安便籠罩在他們心頭,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九重天上有一股凝滞壓抑的氣氛。

沒人說得清楚那是什麽。

窦炤卻知道,她知道,她重塑龍身而回歸,天道必定會蘇醒。

當初她曾答應,以自己的歸散天地,來拯救蒼生……倒也不是真的拯救蒼生,她哪有那麽無私 ,她不過是活膩了,這世間沒有什麽值得她留念,極為無趣,又想要蒼龍族得以長久延續,才與天道做出的承諾。

至于蒼龍族終究會因為天性成魔神這一點,魔神也是神,憑什麽就不能活?憑什麽天道在她離開後對她族做出這種種?

窦炤每日都催促着那九個不成器的泡水池,要晏柳看着他們,同時又強迫着賀荊養傷。

時間一天天過去,窦炤每日都要放血,這段時日,她的臉色自然不太好看。

天道落下重壓的那一天,毫無預兆,窦炤所創建的那個小世界幾近崩塌破碎。

“吼~~”

震怒的龍吟之聲響徹雲霄。

那水潭被攪得水花亂濺,直接崩裂,無處可尋。

整個天空都變成了濃黑色的墨。

窦炤冷笑一聲,這一天終于來了,她化作龍形,直接穿破自己的小世界,沖天而上,賀荊見了,立刻化作黑色蒼龍,直追而上。

衛漱讓晏柳安置好林姝兒等人,化作魔氣直接跟了上去。

凡界的人只道是這一晚上的雷雨極為可怕,天空被一道又一道的驚雷劈砍着。

窦炤一身金色的裙子,在黑夜裏醒目異常,她立在高空之上,望着前面一片雲霧一般的虛無。

“躲到現在,終于敢出來了?”窦炤冷笑一聲,盯着那一片虛無。

“吾不能讓蒼龍族壯大成長,龍女君,你不該複活。”

那一片虛無裏,傳來一道蒼勁無情的聲音。

窦炤記起來了,那聲音,與當初她被賀荊殺死之後重活前聽到的那一道詢問賀荊的聲音如出一轍。

許多事在腦海裏便清晰起來,一件一件,一樁一樁。

賀荊立于窦炤的左側,仰頭看着那一團虛無,面色蒼白而冷酷。

“你滅我族,還不許我複活,這就是天道嗎?”窦炤笑了起來,“當初你我一同創世,這規則,也不是你天道一人定下。”

“冥頑不靈!”天道的聲音裏帶着怒氣,直沖窦炤而去,“蒼龍一族泯滅乃是順應天成,龍族本是逆天之物,若是存于世,于他人不公。”

窦炤又是一聲冷笑:“狗屁!”

她不再廢話,直接與那團雲霧糾纏了過去,紫色的雷電密密麻麻地籠罩下來。

天道冷酷的聲音還在繼續:“龍女君,曾有人替你改命,願替你承受必死之命,你只需安安分分地做一介凡女窦炤,将來修煉成仙,于三重天,于九重天之上做一個小仙娥不好麽?”

窦炤的龍身将那團雲霧纏住,自是一句廢話都不願多說。

天道冷哼一聲,竟是吸着窦炤忽然消失。

與其一起消失的,還有賀荊。

“炤炤!”

衛漱的魔氣将周圍一片都籠罩住了,卻是被隔絕在外,根本無法知曉窦炤去了哪裏。

他若是想要知道,則必須與賀荊融為一體才行。

這事,不是他一人說了算。

賀荊到如今并不知曉他的身份。

只是,賀荊為什麽會一同消失?

衛漱皺緊了眉頭,卻看着眼前空無一物的天空冷了臉色。

“殺了她,殺了她,你就可以不用死了。”

窦炤睜開眼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天道冷酷無情的聲音。

也看到了被玄鐵鏈鎖住的賀荊。

他不是龍身,是人身,卻是□□着被鎖在那黑水潭裏,臉上似有若無的魔氣正在滋生着。

天道經過這不知多少年的信念供養,如今的力量,早不是當初他們一同創世之時。

“你本是逆天而行,為她換命,可她卻不領情,也絲毫沒有多看你一眼,你的綿綿情意于她而言不過是不值一提的東西,她心裏沒有你,何必呢?”

賀荊慘白着臉泡在那墨汁一樣的黑水潭裏,琉璃色的眼睛如今看去也是魔黑一片,而他的一頭青絲卻是雪色一片。

顯然,天道的話是對着賀荊說的。

窦炤臉上冷然一片,環視四周,并沒有天道的蹤跡。

他無處不在,又哪裏都在。

這裏是賀荊這些年被禁锢承受天道懲罰的地方,他與天道做的交換,自然要忍受天道的鞭撻。

窦炤飛身過去,直接扯斷了那玄鐵鏈,将賀荊從黑水潭裏拉出來。

他渾身都是傷,臉上的神色也是迷蒙的,他被窦炤抓着肩膀,沒什麽力氣,大半個身體都靠在他身上。

但他還是能認得出來眼前的人是誰。

賀荊的聲音很輕:“炤炤……別管我。”

他聽起來聲音真的很虛弱,就像是一個将死之人。

他說話的時候,嘴裏也在吐血,看起來真的很不好,就像是他的生機正在被人抽離一樣。

天道冷酷無情的聲音還在繼續:“龍女君,只要你抛棄蒼龍血脈,只要那些血脈不純的蒼龍泯滅于世間,我自是允你存于世。”

窦炤将賀荊放在一邊,靠邊一些,然後布下了一層結界。

賀荊拉住了她的手:“別管我。”

窦炤抿了抿唇,将他的手拉開,卻沒說話。

轉身之時,一道金光起,滔天的蒼龍靈力像是随着她手裏的一把金色魂劍朝着聲音的來源處而去。

這力量無人能抵擋,是當初撐開這天地的創世之神的力量。

她一直在等,等天道的出現。

天道無處不在,如雲似霧,化為無形,根本捉不到,只有等待他自己出現。

那團雲霧一下被窦炤的金色靈力鎖住,魂劍刺進了雲霧裏,那團雲霧才是一點點顯了形。

鮮紅的血從那一團雲霧裏流出來,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你……!”天道氣急敗壞,立刻化為無形散于天地,“你若活着,賀荊必死,他奪了你的命你的龍身,如今你卻活着,世間容不得兩個‘你’,這是順應自然法道,天地自然,自然,賀荊活着,你就要死。”

“哪裏來的狗血套路,這些年,凡界的話本子是看多了吧?!”窦炤冷笑一聲,又一劍魂劍刺了過去,金光靈力如同一張細密的網,将這裏整個網羅住。

這裏一片狼藉,山石碎成一片。

“吾乃天道,世間至尊,你若屠我,天地俱滅,你不在意其他人,那麽,你的龍族,還有你的師兄呢?”天道的聲音怒極。

窦炤卻沒有如他所想的停下來,她的動作越老越快,整個化作一道金光與天道糾纏在一起。

她輕飄飄地說道:“我來做天道,我在,天地不滅,死的就只有你。”

“你!”

天道大怒又大驚,他與龍女君乃是創世雙神,只有她能殺了自己,可他以為她好歹顧及一些,何況,從前她不是對這事件毫無留念嗎?!

雲霧四散,卻被金光一道道束縛住,不讓其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你知道為什麽只有賀荊能進來,衛漱卻不能進來這裏嗎?”天道冷笑一聲,空氣裏那無孔不入的聲音無情而氣極。

“因為他曾與我交易,而我可……”天道忽然頓住,笑了一聲,透着幾分得意。

窦炤瞳孔猛地一縮,回身去找賀荊,卻看到賀荊此時已經睜開眼睛,手裏拿着那根碧骨笛站在角落裏,琉璃色的眼睛盯着前方那團試圖沖進他身體裏的雲霧。

他的頭發無風自動,周身的仙力都裹在身上。

賀荊朝着窦炤看了過去,唇角抿了抿,忽然綻出一抹笑來,“炤炤,你過來。”

窦炤知道天道要做什麽,他要侵占賀荊的身體,天道無形,他卻想有形,可為什麽他選了賀荊?為什麽是賀荊?

她飛身撲過去,腦子裏想着這個問題,一邊用魂劍擊退了那團雲霧。

可落地的一瞬間,賀荊忽然抓着她的手,讓她握在碧骨笛上,并帶着她的手,用力地插進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心被刺破的聲音十分沉悶。

窦炤呼吸一窒,脫口而出:“阿荊!”

她的聲音清脆明亮,一如往昔。

賀荊看着她,有一瞬間的恍惚,恍惚看到了那時梳着雙丫髻跟在自己身後跑的小仙子,笑起來兩個小梨渦裏能盛着酒讓人一見便醉。

他忽然笑了起來。

真的好久,好久沒有聽到她這麽叫自己了。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名字這麽好聽過。

賀荊笑着,動作卻更大了一些,偏執而決絕,他用盡了力氣,強壓着窦炤将那把碧骨笛狠狠地刺進去,直到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他的胸膛。

“該死!該死!”天道氣壞了的聲音在旁邊狂怒而出,瘋狂地朝着賀荊的身體裏湧去。

可随着賀荊身體裏的血一點點流盡,他的龍身若隐若現,直到褪盡,整個身體開始慢慢泛出玉色的白。

天道被窦炤阻着,冷酷無情的聲音都驚恐了幾分:“不行!”

窦炤看着賀荊,忽然想起來了。

賀荊仙君,天生神祗,乃是當初她與天道開辟天地創世之時的一塊天地靈玉所化,精魄非同尋常,無形的天道可容于此而化做有形。

“你再多叫叫我。”賀荊的身體一點點僵化了,他的聲音輕柔了幾分,有幾分與衛漱相似。

窦炤眼睛一眨,鼻子忽然酸了,眼睛也酸了,她咬緊了唇。

賀荊看着她,此刻臉上是有些愉悅的神色,在訂婚契時,他真的以為她會高興的,是他自以為是了。

後來……後來她的心裏沒有他。

不過還好,當初欠她的一條命,終究是能夠還給她。

“不哭,我不疼,我是玉,不如你疼。”賀荊輕輕說道,他做不了什麽,愚笨而自以為是,他知道,衛漱能讓她高興一些,他知道她心裏有衛漱。

窦炤的手指蜷縮着,慘白一片,她看着賀荊一點一點失去氣息,忽然心跳一窒,忽然真的覺得賀荊要死了:“阿荊!”

她的眼前忽然花了,“阿荊!誰讓你總是自以為是!”

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一雙眼已經變成了金色,她的手指微動,便似有一層金色光罩将兩人都罩住了。

一陣濃郁的異香溢了出來。

那是屬于窦炤的逆鱗異香。

“你……”

天道那道冷酷無情的聲音一下突變,最忌他笑了出來,暗中窺伺的他以為龍女君用自己的逆鱗是要對付他,卻沒想到,她是将那枚逆鱗用到那賀荊身上。

那逆鱗,她竟是拿了給賀荊續命。

賀荊伸出僵硬的手,将逆鱗剝下來還給她:“沒用的,我早該死了,茍延殘喘罷了。”

窦炤渾身都在發抖,眼睛裏卻一直在落淚,她以為她不會哭的,她以為她不在意賀荊。

“婚契一會兒就會退了,別難過,等我死後,便與衛漱好好在一起,他……很好。”

賀荊想要擦一擦窦炤的眼淚,卻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僵硬了,成了一塊白玉。

他眨了一下眼睛,忽然看着窦炤笑了起來,“再叫我一次阿荊好不好?”

“阿荊!”

窦炤一下抱住了賀荊,他的笑容定格在了那一瞬,好像他永遠都是九重天上最俊美出塵的賀荊仙君。

“不——!”

破碎的神玉如同一塊碎冰,眨眼之間在窦炤面前化作煙沫,天道的聲音随之炸開,窦炤正前方忽然炸開一道粉色的血霧,血霧彌漫之時,這裏風雲巨變。

窦炤右眼尾下的龍鱗暗紋瞬間消失,不複存在。

取而代之的,卻是額中心的一道金色印刻。

“龍女君!”

林姝兒的聲音從一旁響起,帶着驚恐和着急。

窦炤擡起臉,發現她已經回到蓬萊東海的那座島上,她的眼前模糊一片,一顆心像是被人揪住了摘掉了。

“女君,衛師祖忽然昏迷了,您,您快去看看!”

林姝兒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龍女君怎會是,怎會是這樣悲絕,她忙說道。

師兄……

窦炤抹了兩把眼淚,化作一道金光進了林家大殿,她誰也沒管,直接沖了進去。

衛漱臉色蒼白地躺在那裏,他的臉有一點點變化,像是賀荊的模樣,又像是他原本的樣子。

窦炤坐在床沿口,将衛漱的衣領往下拉了一些,看到他的胸口處忽然出現了一道傷,可那傷疤的地方,有一塊白玉染着血色附着在上面。

她張了張嘴,阿荊兩個字要脫口而出,卻是喊了一聲:“師兄!”

衛漱昏迷着,沒有反應。

窦炤哭着:“師兄!你醒醒!”

衛漱安靜地沉睡着,沒有醒來,窦炤哭着将自己的那片逆鱗附在他的心口處護着他。

鱗片與那塊白玉融為一體,全部沉入了衛漱的身體裏,他的臉上,有了一點血色。

“師兄……”

衛漱的眼睫動了動,有要醒來的跡象。

窦炤抓緊了他的手,連呼吸都屏住了,“師兄?”

衛漱睜開了眼睛,他那雙墨色的眼睛,變淡了許多,像是琉璃色,又像是淺淺的淺金色,他的視線一下對上了窦炤的視線,然後眼睛一彎,如春風又似潤月一樣的笑容在他眼底彌漫開來。

“炤炤。”

他低低地喊了她一聲。

窦炤閉上眼睛,一下撲進了衛漱的懷裏,她的聲音在發抖,說的話也有些混亂,好像邏輯不清,又好像不願意醒來。

“師兄,我們永遠在一起,不要分離……你不欠我……以後所有事我來做決定,你不要瞎做決定……”

衛漱抱住了她,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忽然說這些,只是溫柔又松了一口氣一樣說道:“還好你沒事,我自是聽你的話,我還要追你呢炤炤,我們不分離,那些不成器的龍崽們還等着你教訓呢。”

窦炤張了張嘴,想開口問什麽,卻一下閉上了眼睛,咬緊了唇。

“嗯。”

……

天道驟變,凡界起了大亂,但自有異軍突起,取代人族皇室擁立新朝,秩序更疊。

九重天之上,蒼龍一族回歸神籍,卻是選了蓬萊東海成為龍族之地。

據聞,蒼龍之首,九重天至尊龍女君悄悄成婚了,她搭了一座金屋,将她的夫婿藏了起來。

因為據說那位唯一的魔神,容顏極俊極美,龍女君不舍得他被旁人看了去,便把他嬌藏了起來,據說,那座金屋裏還開滿了百合,裏面極美。

三重天的小仙娥寫了話本子,一日流傳到了那座金屋裏。

男人坐在棗樹下,纖長白皙的手指翻動着話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唇角也一直噙着笑,看到激情處,回頭就看了過去,聲音低柔含笑。

“炤炤,書上說不是你嬌藏我,而是我讓你下不來床,出不得屋,為了顏面,只好宣稱你藏了我。”

“……話本子上都是亂寫的你也信?”

窦炤懶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翻過了身,哼了一聲,臉卻悄悄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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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